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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她的手打压三姑娘,是要敲山震虎给她看,还是对陈姨娘的死有疑忌?难道老夫人现了她的把柄。想到这里对还想求饶的万梓宸不知收敛的做法更是憎恨几分。
“派人去前院请赵管事过来,大太太要责杖。”安妈妈见老夫人发了话,转身对身边一位得力的小丫头说道,小丫头听完,暧了大太太和三小姐一眼,出了生香阁。
“祖母,三妹也是一时性急,才出手推我的,况且,往日里这么称呼也是听惯了的,还请看在三妹知恩的份上,饶赵乳娘杖责吧。”万梓川可没有想过就这么把万梓宸的错揭过去。
“赵乳娘有什么恩可知可慰的,妈妈教养主子是主子给她的福,若都因为吃了几口奶,便仗着本责挟制主子,邀功倨傲,那万府还不成妈妈们的天下了。”安妈妈见老夫人和大太太都把目光投向她,遂凑上前接道,“二小姐不必再发善心,这等奴才是该好好敲打。”
第一卷 第14章 惜福
此时一直在老夫人身后观望的桂枝说话了,“二小姐真真是越发的会为人着想了。咱们这样人家像小姐仁心大度的人虽多,却不能因为主子要知奴才的恩,就任奴才逍遥逞强的。
主子们惜福,给我们奴才位份,那是主子心胸宽仁,本意通彻;妈妈倚势仗高,簪越位份,那是她自作自受,不知进退。二小姐放心,把身子调养好,能在老夫人身边陪伴一二,就是知老夫人的大恩了。二小姐何苦守着真佛,去思想偷油的贪嘴鼠高不高兴去?”
“什么是真佛,什么又是贪嘴鼠?”万梓川作的是一脸不解。
众人皆是噤声,直到万梓川想起道理来若有所悟的笑意浮到嘴角,才略微有些活动。
“还是桂枝姑娘想的通透,老奴怎么就说不出这番言辞来。”安妈妈先一步上前接下话茬,掩住想要上前说话的万梓宸。
“恩,桂枝这话说到我心里了。二丫头,你也不必袒护谁,三丫头这歉还是要道的,只不过要等赵妈妈放了罚,她每日亲到厨房熬药给你才行。”
众人见老夫人清凛的脸色见晴,也都似忘了曾经有人在屋子里闹过,还有人正在前院受杖责一样,相互附和着,把注意力转移到万梓川身上来。
万梓川手里搅着窄袄的衣角,一副忐忑的样子,“话是可以说的过,可如果,梓川早知道闯进来的人是三妹就不会发生这些不愉快了。”
老夫人看了,只觉得她越发懂事,忙揽了她的身,拍着她的肩安慰道,“我的儿,你能这么想,是我们万家的福分。往后你们可要好好的,再不许拿自己人扯架玩。”
“祖母教训的极是,梓川谨记在心。”万梓川说完一副精力不济的倦容倚在靠枕上,嘴角挤出一抹强笑,“只是这样就要委屈妹妹了,改日等姐姐身体好了,任由妹妹差遣如何?”
“哪里就委屈她了,她和你血肉相连,谈不上差遣。”大太太坐在一旁向对面的万梓宸说道。
“是姐姐多虑了,妹妹愚笨,哪里敢劳姐姐。”万梓宸脾气再强,也知道此时的伏低孰轻孰重。
她神情惶惑地望着围在万梓川身边的人。
曾经喜怒无现的老夫人,待她如嫡出女儿一样纵惯的大太太,没事就跑去她那里献殷勤的安妈妈。。。。。。
她们都好像变了脸,又没有,只是那么刺眼地围坐一团,而她的乳娘现在前院里要被杖责,她还要每日里熬了药奉给她的冤家。
纵使这般,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今天的事她终于看明白,老夫人是想给大家提个醒,陈姨娘的事,过了可以不追究,但是万梓川这条小命,她是保定了。
老夫人听了万梓川的话,点头表示赞许。再问了身体现在还有哪里不适,有没有特别想吃的,缺什么就对许妈妈提之类的。
万梓川一一答了,又在安妈妈的拢合下,和万梓宸互相认了错。
老夫人见两个人面上和气很多,也说起了今天的来意:“昨个托人求过太医院的刘医正了,他是从治多年的五官医正,让她给你诊治诊治,再开些滋补和调理的药。你这个心性也要放开,心宽百病消,不许再做傻事。”
“是,梓川一定好生吃药,不做那虚妄之事。”万梓川嘴上应着,心里也清亮许多。
她真想看看这位老人的样子,上一世的她没有得到过隔代人的关爱,听到老夫人当着众人如此推心置腹,眼眶渐渐湿润。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这种四面受敌的状况如果还是没有人站在她这边说句公道话,没有老夫人的表态,大太太和那些打她主意的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而她,就算眼睛治好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内宅争斗,本就是权力和利益最直观的一面,而她只求现时有人能给她一些时间去处理她身边的事,专心把她的眼睛救治过来。她要做个能够视物的万梓川,她还有她的梦,还有她的想法。
白须老者给她的手镯还有那个突然清晰到她脑子里的梦,那些高耸的长生果,那些奇异的花草,那道紫黑的真气。。。。。。一切亦真亦假的东西,都值得她去探索!
总之,她不能一直都在万府里忍气吞声。
大太太看了她的泪容,也忍不住说道,“还是母亲心细,我只说用好药给二小姐将养,却把刘医正的主官给忘了。待媳妇回去跟老爷商量一下,需要打点什么的早些置办,毕竟人家从未离过京,来我们泗水郡要两日多的时间,路上吃喝用度还有轿夫小厮的都要妥善安排才是。”
“不用你们忙活了,我已经派人给京里去消息了,过两日就有人来,到时候你们只管接应就是。”老夫人此时揶揄的口气,竟然是因为万梓川在她怀里掉了泪。
听到这里,大太太心里更加不喜,微微动了身子,那脊背直的便像青松一样。
她服侍老夫人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一次能跟老夫人这样说话,她一个庶女凭什么啊。什么叫有事找许妈妈去,什么叫不用他们忙活?她这个做母亲的忙这些难道还逾越过不成?
细细碎碎的推搡声传来,大太太侧脸暧了万梓宸一眼,才发现,万梓宸的脸憋的通红,几欲张口说话,都被安妈妈拦了。
她掩着帕子,向万梓宸轻咳一声,万梓宸眼里迸射的火焰登时灭了三分。
“梓川多谢祖母抬爱。”万梓川在老夫人的怀里温靠一阵,又起身下床在叶荷的搀扶下向老夫人磕了头。
不知道这具躯壳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坐回榻上,万梓川那泪就是想止也止不住。
她一睁一闭眼之间,老夫人花白的发丝,明黄色的昭君套,如山一般的侧脸模模糊糊地闪了一瞬,就是那么一瞬,再认真去看,就又是一团漆黑了。
“瞧着二小姐,这一觉醒来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人也大了许多。”桂枝适时地说道,“老夫人就是会调教人,谁只要经过您的一点拨,都会心温意暖。”
“姐姐说的极是,老夫人常常礼佛,心也跟佛似的明镜一般。”看到老夫人和小姐亲密的样子,叶荷突然插了一句。
“瞧瞧,瞧瞧,我说二丫头的不是你们到埋汰起我来,真不知平时怎么把你们纵坏了,你们越发没了顾忌还是你们不把我眼里去了,仔细触了我的眉头连你们也一起杖责。”老夫人说着,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几分。
“也罢,这一会功夫,我做了两次佛了。”
老夫人如此一说,众人知是雨过天晴,都松了松气。
“母亲,您近日来为女儿和陈姨娘的事情多有操劳,女儿心里感激,只等养好病再去给母亲晨昏定省,倘若有什么地方过了的,还请母亲看在女儿小的份上多担待吧。”
“好,好,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那些俗事母亲还惦记不成。”大太太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以示安慰。
万梓宸暧了万梓川一眼,冷冷一笑。
她藏的比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