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老断喝,正要开口,空气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箭鸣。
伴着一声惨叫,站在较后端的一个蛮族人应声而倒。
“看来,他们到底沉不住气,提前一天来了。”南司月淡淡道,“我只说最迟七日,却并未规定,一定要等足七日。”
南王府前来救援的人,显然,已经根据南司月一路留下的记号,找到了神庙的位置。
这里虽是丛林深处,南王府里人才济济,倒也有一些认识这些植物,并且擅长辨别方向的能人,加上南司月刻在树上的蛛丝马迹,他们比预期的时间少用了一日,堪堪抵达神庙。
既是救援南王,来的人数自然不少,现在围困南司月和云出的蛮族人不过一两百,而这支南王府的救援队伍,少说也有五百。且带上了南王府最新的武器:淬毒的箭,火药,渔网与长矛,以及烟雾弹。
每一样,都是针对丛林作战而精心挑选出来的。
五百个南王府精英,瞬间,将蛮族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现在撤回总部,加强防守,或许还来得及。”南司月的声音依旧清淡自如,“否则,别怪本王血洗神庙。”
即便‘血洗’这样决绝的词语,他说来时,也清淡如初,毫无涟漪。
云出望着他,想起几被自己遗忘脑后的传言,传扬中南王的杀人不眨眼与狠绝,她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有所体会。
自第一个人倒下去后,蛮族人也很自发地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挡在自己的组长与长老身前。
长老咬着唇,烟视媚行的眼睛,突然狠厉起来,“今天,就算拼尽我们最后一个人,也必须把使者留下来。”
此话一出,便如号角般,让在场的蛮族人都沸腾起来。
“鸣号,让周围的族人火速来支援。至于你们两个,对不起,必须留下!”发号施令的,依旧是那个美丽的长老,高大壮实的族长只是配合地站在她的身边,用自己的威严,来加强着她的指令。
南司月眉心微蹙,握着云出的手松开来,移上,盖住了她的眼。
“不要睁眼,把自己交给我。”他低声说。
云出一怔,随即,合上双眼,很放心地将自己全部的重量倚到了他的身上。
南司月开始动了,他的速度很快,快且精准,一手带着云出,一手夺下最近那个人的匕首,侧身间,匕首已经插入了身后正要砍向他的、那人的胸膛。
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娴熟高超,不逊于任何一流的高手。
更多人扑了上去,想要拦住他们,可结果,只是更多人倒在他的手下而已。
他只是缓缓地走着,很从容,很淡定,闲庭信步般,仍然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依然蒙在云出的眼前,除非有血溅到了云出那边,他才撩起袍袖,轻描淡写地为她挡下来。
可恰恰,正是因为他这份从容,才让在场的人,感觉尤其恐怖,映着他过分艳丽邪魅的容色,便好像看见了九幽神魔再生。
前来接应的人速度也极快,先用箭簇解决掉最外面的那一层蛮族人,那四个护卫,便带着十余名顶尖的暗卫,从密林中跃了出来,纷纷落在南司月身边,替他挡住这四面八方的攻势。
南司月这才腾出手来,信手拍掉身上的血痕,然后,松开云出,“好了,我们离开这里。”
云出睁开眼,诧然地往后一看:他们果然已经出了包围圈,现在,南王府的人与蛮族人正纠结在一起,此时,是无暇顾得上他们了。
“不用留下来看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南司月却好似身边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云出柔声道。
云出怔然,然后,点了点头。
他们在另一批人的护卫下,沿着护卫们劈出的路,安全地出了从林。
身后的打斗嘶喊声,则随着他们的离去,渐行渐远。
所以云出不知道在他们离开后,蛮族人与南王府之间,还发生了什么故事。
她也已经顾不过来了。
南司月走得很慢,可即便是很慢,也让她走得气喘吁吁,终于,在走出丛林的那一刻,云出顿住脚,低声唤了他一声,“南司月……”
她抬起头,凄凄地看着她,苦笑,“我好像饿得没有力气了。”
说完,她身体一软,便倒了下去,倒在他及时搂紧的臂弯中。
等云出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很晚很晚。
布置精美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蜡烛,微弱的火光,映射着坐在她床边那人的脸,也似镀上了火光的色彩,摇曳而温暖,让她心静如水。
她手指的微颤,让身边的南司月似有所觉,他缓缓地转过头。
那双冰魄般华彩夺目的眼,也随着他转向她的动作,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从前,只觉得他的眼睛是极美的,像两粒不染纤尘的宝石,而今,方知,那何止是宝石,简直是星罗棋布灿烂夺目的璀璨夜空,是百花绽放百鸟齐鸣的妍妍春日,是千言万语化为无言的一池秋水,如此 (炫)丰(书)富(网) 而深邃,让她沉迷。
“你……已经能看见了?”
“好像是吧。”南司月微微一笑,目光柔软润泽,“不过,我一直坐在这里,所以见到的第一个人,仍然是你。”
云出愣了愣,突然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给拉了上来,蒙住自己的头顶,声音从被子里郁闷地传了出来,“不行,你先出去,我要先梳洗打扮!”
南司月哂然,身体俯下去,挨着被子,低低地笑道,“你醒来之前,我已经把你看了很多遍,你蒙着也没有。其实,我六岁失明,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既然第一眼就看到了你,从今以后,你这个样子,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其他的人,长得和你月相呢,就是越美,如果不像,我就当她是丑八怪。你说,这样好不好?”
全然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云出蒙在被子里,听到后,虽然想笑,但更多的,还是郁闷,超级郁闷。
本来打算在他看到自己第一眼时,让他狠狠地惊艳一把。
怎么会料到是这个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脸色又差,她的睡相又一直不怎样,不知有没有打鼾,有没有流口水……
她简直想找块豆腐撞上去了。
第三卷 烟雨江南 (四十八)屠杀(2)
“好了,起床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先洗一洗,恩?”南司月见云出还是一副打死也不出来的样子,也不忍再逗她,转过头,装作不看她。
云出还是不肯掀开被子,只是用脚隔着被子踢了踢他,“不行,你得出去。”
南司月莞尔,果然依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云出一直躲在被子里,直到南司月掩门的声音传来之后,她才跳了出来,瞧见屏风后热气蒸腾的浴桶,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地褪掉身上的衣衫。
果不其然,那条黑色的线,已经从掌心,蜿蜒至肩膀,然后,在锁骨底下,纠结成一团浓黑的印记,图案诡异之极,圆形的,上面满是繁复的花纹。
云出对着铜镜照了许久,又伸手在上面使劲地擦了擦,那团黑迹却没有一点要消退,反而愈加鲜明了。
她又想起那个可怖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问,“你确定吗?”
在她答应‘确定’时,剧痛,便与这条黑线一起产生。原来,那痛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存在的东西,如那夜缠上她脚腕的蛇一样,冰冷邪异,一点一点,缠进她的心脏。
她突然反转,可心里却极度茫然。
还会发生什么呢?只是出现这样一个花纹吗?
不过,无论那场舞蹈,那个契约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她都不能让南司月知道。不然,南司月会歉疚,会后悔将她带到神庙。
她不想让他自责。
更何况,这本来便是她自己的选择。
云出又低头研究了一会图案,确定身上没痛没痒的,这才将整个人泡进浴桶里,好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擦干身体后,再用衣服将身体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只是,掌纹上的线,又该如何是好?
明儿还是去找一只手套戴着吧……
正寻思着,南司月已经在外面轻轻地扣了扣门,“好了没有?外面准备了粥,出来喝一点吧。”
“哦,好,我马上出去。”她大声地应着,低头找了一条细长的布带,随便缠到了右手上。
门外,南司月很安静地在等着她,脑子里,却回想着方才南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