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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1 / 2)

>    忽然被丢进屋子里,忽然被锁了门,忽然没有了大人来命令自己该去做什么事情,就像一群跟着头羊在吃草的小羊羔们,忽然发现头羊消失不见了,而且不远处正有个叫作“疾病”的大灰狼在虎视眈眈。

一时屋里哭成一团,被七娘夸作稳重的金枣也哭了。

“阿嚏!水还热,来洗澡吧。”石榴撩着水,努力让自己笑得灿烂些:“别哭啦!你们还记得第一天进宫时,咱们在水池子里洗澡那会儿的情景吗?我跟你们说哦,其实在进宫路上我就生病了,吃了几块糖洗了个澡就全好啦,快来洗洗。”

“石榴,你还有糖吗?我想吃一块。”陈皮抹着泪跑到屏风后,问石榴:“吃糖管用么?我爹爹生病以后吃了好多药,可还是去世了。”

石榴默然,只得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明天我会想办法弄糖来,条件是你们都不许哭。”

洗澡时,小宫女们的状况尚好,除了打打喷嚏,她们还有力气将脏水合力抬出去倒在院中的污水暗渠里。石榴亦希望只是轻微感冒,据说感冒就算不吃药,熬上七天也会自然转好。

到晚饭时分,把碗筷放在食盒内交给赵司膳的随从带走后,有人开始低烧了。半夜里,咳嗽不断,好几个人都发起烧来。尽管屋里摆着一个铜薰炉,那些安神用的香饼也没能让大家安稳地睡上一觉。

感冒发烧的人,下午和晚上最容易体温上升,严重的话就烧糊涂了,还容易留后遗症。石榴头痛欲裂,不敢在体温上有丝毫放松。她让大家学她的样子,把帕子蘸了冷水擦脸擦手降温。体温稍低些的时辰,就裹成粽子一样捂汗。

坚持就是胜利,感个冒,怕啥。石榴一遍又一遍安慰着自己和其他人,大不了,熬到第十五天集体当打杂的嘛,反正一直都是在打杂。只要人没事,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病来如山倒的第一天,就在虚弱无力中强熬过去了。石榴她们在屋里病得满眼金星飘飘欲仙;七娘在案板上愁得心神不宁;赵大司膳在住处开门收礼收得不亦乐乎:她借着考核小宫女的狠戾,从侧面给司膳坊诸人立了个威风——逆我者亡,顺我者昌。

还有一个人,自从在大厨房听到这消息后,紧皱的眉头一刻也没舒开过。小太监急得团团转,不停往七娘那里看,可是七娘自己也没法子,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就连偷偷熬了锅带肉的和姜丝的白粥想放进食盒里,也被送饭的人给发现并替换了。

“七娘,我、我肚子不'炫'舒'书'服'网',想出恭。”小太监朝七娘请了假,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宫女们的新院子,绕了好几圈都拿不定主意是否翻墙。

左耳朵里一个声音说:“翻吧翻吧,她们被折腾的那样惨,你忍心袖手旁观?你的恩人还在里面受苦!知恩图报,你这个胆小鬼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右耳朵里另一个声音说:“不能翻不能翻,翻墙事小,被抓住了挨罚事小,连累恩人事大!她们正在接受新任大司膳的考验,将来有希望被挑选去伺候皇后娘娘!你翻了墙,就是破坏了恩人飞上枝头的好机会!”

小太监踌躇着,拿不定主意。他咬着嘴唇调转方向,要去找干爹帮忙救救被锁进院子里的小宫女们。

气喘吁吁跑进干爹罗公公的住处,罗公公还没回来。他在屋子里陀螺似地转了无数个圈儿,按捺不住,撒腿就往尚工局跑,一出门撞进了罗公公怀里。

“何事慌张。”罗公公险些跌倒,看清楚是干儿子槐,稳声训了他一句:“平常干爹白教导你了?”

“干爹,孩儿知错,您要打要骂都行,求求您救救石榴吧!”槐立刻扑到罗公公面前哭诉一番,把他在大厨房里听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将出来,末了特别强调一句:“孩儿听说她们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干爹心肠最好,您去救救她们吧!”

“你说的是新任赵司膳?”罗公公把他拉进屋里,细细问清楚了前因后果,摇头道:“干爹帮不了,司膳不归干爹管,而且……咱们惹不起赵司膳。”

小太监一听惹不起,一时口快道:“相王呢?相王也惹不起她吗?相王肯定不怕她,孩儿这就去求小郡王,让郡王请相王救她们出来!”

没等他说完,“啪”地一声,罗公公抬手打在他屁股上。“相王是你能随便乱叫的吗?越大越不懂事,嫌命太长了,啊?!”

良药苦口

“等等,你怎么认识了小郡王?”罗公公气过他随口乱说之后,忽然意识到刚才还听见小太监说要找小郡王。“是哪一位小郡王?”

小太监揉揉屁股,到底是自家干爹,舍不得真打,不怎么痛。他想了想,说:“有一回,相王带着两位郡王在太液池边闲逛,小郡王跑得太快跌倒了,孩儿正好路过,上前替小郡王擦净了袍上泥土。”

“后来相王叫孩儿陪两位郡王跑,孩儿从命,陪两位郡王玩耍了一会儿,还去钓鱼了。”他摇着罗公公的手说:“干爹,您常说相王人好,您不方便去见相王的话,孩儿去找小郡王行么?我知道在哪里能见到他们。”

这王那王的绕了一大堆,其实就是相王带着俩儿子在太液池边遛弯,小太监槐被叫过去陪玩,年纪差不多么,玩着玩着玩熟了,然后就算认识了。考虑到他干爹跟相王关系不错,相王还是很放心让这个小太监伺候他儿子滴,也许正在琢磨着改天把他调过去当个郡王贴身小太监。

罗公公依旧摇头。这孩子怎么越长越缺心眼了啊……得好好管教才成。

“槐儿,假如你现在身处干爹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办呢?第一,不能求助于相王郡王。第二,不能贿赂他人。第三,不能违反宫规。”罗公公试图让他站在自己的角度看看,也好多长个心眼。没有别的路可走时,他只能主动放弃营救司膳坊小宫女的打算。

“请容孩儿想想。”边说着,边坐在旁边给罗公公捶着腿。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很懂事,偶尔大脑空白一下也完全是因为事关他的石恩人。比方说现在,罗公公点拨了他三条不能走的路,他就乖乖坐下来,恢复了正常的思维去想还有哪些路能走。

“为什么事情一跟石恩人有关,我就变得更笨了,而不是聪明起来呢?脑袋脑袋,你快变聪明。”小太监烦恼无比,眉毛简直都能拧成一个疙瘩。

一条条假设,又一条条去否定。他想得入神,连罗公公替他重新挽紧了头发都没动一动。罗公公瞧着他认真的模样,目光软下来,地拍拍他的肩膀:“去吃点东西吧,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她们应该不碍事,小孩子好得快,不比我们白发人,天还没下雨老胳膊老腿痛起来要了老命。”

小太监倔强地握紧拳头:“不,想不出来就不吃饭。”

“一直想不出来呢?她们顶多关半个月,每天还有米粥喝。你半个月想不出来难道半个月不吃饭吗?哦对了,你的恩人病愈出来的时候,看到你饿病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替她跑腿,她可就得自己提着食盒走上大半天了。”罗公公觉得干儿子倔起来有点好笑,耐心开解他。

果然,他一声不吭去柜子里取了盒干点心,就着水一下一下啃起来。填了填肚子,又坐回罗公公身边发呆。良久,才转过头说:“干爹,孩儿想不出。不过孩儿决定走最简单的那条路,翻墙进去给她们送药丸和肉干。万一被抓住,顶多罚孩儿跪几个时辰。”

“你!胡闹。”罗公公长吁一口气:“罢了罢了,干爹帮你。”

看到小太监立刻眉飞色舞起来,罗公公戳着他的脑门警告他:“下不为例。还有,收起你的得意样儿,干爹常跟你说,喜怒不形于色,要谦逊,要恭卑,要微微带一点笑脸迎人。”

“孩儿谨遵干爹教诲,谢干爹援手,干爹一定会长命百岁。干爹,您什么时候去呀?”他唱个诺,收起表情站好,催罗公公赶紧兑现承诺。

罗公公摸着下巴,放人虽无法,只为送点药么,也不是很难……便叫小太监开柜子找丸药,如果柜里不够,就说他受了冷风,要点新制的回来装好。

翌日清晨,一大群尚工局的太监扛架子抬灰桶抱瓦块,浩浩荡荡来到司膳坊,由一位管事公公向大小司膳说明来意后,搭上梯子,逐院检查起屋顶来。

他们奉了罗公公的调度,要赶在夏雨瓢泼前修缮修缮各宫屋顶。正好司膳坊新官上任,赶着过来给司膳坊先修,权当是送给赵大司膳的示好贺礼了。

罗公公可是个低调又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身的人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处处都照顾到,断不肯给招惹一丁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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