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之言博大精深,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陛下若是有兴趣研究,可待日后召开经筵,广邀大儒前来,自然可将道理辩明,却不急在一时。”
正德觉得朝臣们没人品、不讲理,李东阳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心道这俩人都是不学无术的,跟他们说圣人的大道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于是再次转移话题。
提起经筵,正德的气势立时就是一滞,在他心中,若说有什么事比上朝更可怕,经筵是可以排在第一位的。
见了正德的神色,李东阳知道自己这招连消带打奏效了,他也不纠缠这个话题,以免节外生枝,继续攻许谢宏道:“谢千户刚刚的言辞不但诋毁了我等朝臣,还恶语中伤了朝鲜使,臣,陛下若不裁处,臣恐会伤了属国之心,有损我天朝的形象啊。”
“李大学士的说法,下官却是不敢当。”
眼见正德的锐气已失,辩论起来更不可能是李东阳的对手,谢宏自然不能坐视,他意态悠闲的反问道:“不知下官哪句话诋毁了各位大人,又是哪句话中伤了朝鲜使臣呢?””贡品中的怀表神妙处虽然不如摆钟,可终究也是一件异宝。”李东阳声音不温不火,语气却很是尖锐:“更何况此物既是贡品,那就是属国的一片拳拳报效之心,纵有小小不足,我大明也要以天朝气度容纳之,何错之有?谢干户却言辞粗鄙,更是恶语中伤,不嫌太过吗?”
“陛下,朝鲜心慕天朝凤仪,这才不辞万里,前来朝贡,实是一腔热忱之心啊!”
两个使臣倒是机灵,一听李东阳提到自家,马上心领神会,李东阳话音刚落,两人又是伏地大哭,哭的涕泪横流,很是凄惨,若有不知情的人看到,恐怕会以为这俩是兄弟,刚刚死了爹娘昵。
“朝鲜国小民贫,物产自然不如天朝上国,贡品有所不足也在情理之中。纵是如此,怀表总也有些好处,至少比摆钟易于携带,以,破烂,二字相称为免太过刻薄了,请陛下怜臣等一片丹心,为外臣等做主!”
他们的哭闹又在朝臣中引起了一片唏嘘声,可谢宏却是不为所动,他脸上似笑非笑的问道:“各位大人,两位使臣,这么说来,这欺君之罪你们是要坚持到底了?”
“我等赤胆忠心,哪有欺君之理?倒是你这弄臣”朝臣们的怒火又是高涨。
“陛下明鉴,外臣不远万里,只有誓死报效之念,又怎敢欺君犯上,请陛下为臣等做主邯可四”两个使臣继续哭号,声音也更大了点。
谢宏敛去笑容,先向正德拱手为礼,然后肃容说道:“既然你们都不知改悔,又执意要将欺君进行到底,说不得,本官身为锦衣卫干户,自是要替皇上把好关,不让皇上为奸邪小入所蒙蔽。”
“血口喷人”
“陛下明…”
谢宏语气很重,却没人措理他,该骂的骂,该哭的哭。
怀表不如摆钟是事实,可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朝臣们都打定了主意,只管让朝鲜使臣耍赖,反正这俩入都精于此道,让他们把水搅浑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
“哼哼,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谢宏冷笑着,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那怀表最多还能用两个月,到时候,一根针都动不了,不是破烂是什么?各位大人就打算用一个残次品糊弄皇上,糊弄天下万民吗”
。阴?骂声消失了,哭声也止住了。任谁也没想到,谢宏竟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只能用两个月?若真是如此,那说什么都白搭,怀表铁定就是个残次品了!
可是,谢宏又怎么能知道?做手脚?他都没靠近过朝鲜使臣,又怎么能做手脚?”谢大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两月之后的事情你又怎能预料?不过是仗着圣誊,危言耸听罢了!”金大使已经槁明白了,龙椅上的那位屁股完全坐在谢宏一边,哭也白哭。
哥就是仗着圣誊了,这就叫黑哨,不服气你去投诉啊?你咬我啊!对于使臣的愤怒,谢宏报之以不屑。
他瞥了俩人一眼,视线缓缓扫过人群,朗声道:“是不是危言耸听,本官自有验证的办法。可如果本官证实了刚才的话,各位是不是也应该认罪呢?欺君之罪!”
刚刚都骂的欢实,这次没人却是敢跟谢宏对视。
术业有专攻,大家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自是不会再上当。适才不过是言语上吃点亏,可现在要是应声的话,却是有可能万劫不复的,欺君之罪啊!
也有人没有气馁,两个来自于半岛的使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他们身上,有着他们后代的坚忍不拔、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品质,即使欺君之罪的威胁,也压不倒他们对于巨额回赐的向往。
“君子坦荡荡,何必多做口舌之争?请谢大人当场证实便是。”
“本官证实之后,二位使臣作何打算?”
谢宏心中赞叹,果然是棒子的先祖,充分体现了半岛居民在事实面前都可以编瞎话的精神,遇见哥,算你们倒霉。
“自当谢罪!”两人的人品都很好,坦然表示自己愿赌服输。
“好!“谢宏一拍手,道:“本官须避嫌,就请二位自行动手如何?”
“要怎么做?太复杂小使可做不来。”金大使看向谢宏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他心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此行成败在此一举了。
“一点都不复杂,只要贵使将怀表的后盖打开,一看便知。“谢宏微笑着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将谢宏之前的表现看在眼里,金大使对他还是十分忌惮的,这时又见谢宏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更是迟疑。
“使臣快些动作,联还等着看……呃,是等着验证结果呢。“眼看事情越来越有趣,正德早就是急不可耐,等着要看好戏了,见金大使迟疑,连忙开口催促。
“外臣遵旨。”
打开外壳是很简单的,不懂手艺也没关系,谢宏略加指点,两个使臣费了点周折,终于还是上了手。
俩使臣在忙活,谢宏也没闲着,他顺手把摆钟的后盖也打开了,然后一本正经的指着里面的零件讲起了原理:“这是擒纵器,这是齿轮组,这里是发各,呃,也可以称之为机簧,钟表的具体运作机理是”
老师水平很高,讲授的也很通俗易懂,只可惜,在场的学生虽多,却没有几个认真听讲的。除了正德兴致盎然,就只有曾鉴表情凝重了,就连江彬都是瞄了一眼就不看了,他不是不好奇,可里面的结构太复杂了,看了眼晕。
此外,谢宏还留意了一下刚刚令他好奇的那个主事,那位仁兄却也是很认真的听着,不时还点点头。这人到底是谁?不是一般的与众不同昵,谢宏对他的好奇心更重了。
“谢干户,这里是太和殿,现在正进行的是朝议!不是你炫耀奇淫技巧的地方,也没人愿意听这些无关的东西,你只拿使臣欺君的证据出来便是。”张升板着脸,冷声打断了谢宏的讲述。
“不说明白原理,你们又怎么听得懂接下来的说明呢?真是不求甚解啊“谢宏摊摊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也罢,反正那怀表的问题很明显,就算是傻子也是一看便知。”
这次没人喝骂,被他讥讽了多次,朝臣们的抗嘲讽能力也增强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朝鲜使臣身上,怀表的后盖已经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结构。
“果然很相似…“其实很多细节部不一樟,可大致的结构差不多,在场的都不是专业人士,哪里看的懂?
“请问谢大人,你说怀表已经坏了,却是坏在哪里?“金大使就是没看懂的,他偷限观察了一下摆钟,又看看自己的怀表,觉得差不多,再说话时,底气便足了几分。
“怀表损坏严重的地方有两处,至于其他细微的呵呵,那就是不计其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