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木知道杨廷和的心思,必然会大叫一声:大人,你真的想错了,前两题才是我的真实水准。最后一题,我是不知道怎么做,这才胡乱抄了一篇,我冤啊!
……
想到这里,杨廷和拿起苏木的卷子,将句“由上而言,或不知有尊贤,由下而言,或不知有富贵,不知二者,皆一偏论也。吾试与子平心而言之,贵贵尊贤,其义一也。”
这种风格的文字实在太突出,如果苏木的卷子被十八房的同考官选上来,他自然能够一眼认出。
当然,苏木也有可能换成稳重老辣的文字风格,来投老夫之好,这人不是最善揣摩吗,肯定也知道老夫喜欢读什么样的文章。
不过,却不用担心。乡试可不等同于院士,第一场有七篇时文,其中《四书》文三题,《五经》四题。以每题八百字计算,加一起六千余字,这还不包括构思和打草稿。
题目实在太多,而第一场考试只有三天,考生一进考场,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得不停地作文。就这样,没期还是有考生没能做完。
苏木如果要临时换风格去做老实稳重的文章,毕竟是初学乍练,必然不顺手,写到后面,为了抓紧时间,必然要选最顺手的风格作文。
而他的文章又是如此出色,就好象暗夜里的火把,想不被老夫发现都难。
“苏木,这一期你就别考了,再等三年,好生磨练一下心性在来。人年轻的时候,受些挫折也是好的,这也是人生中的一笔巨大财富。”
“中不了举人,也无缘参加明年春闱。中不了进士,点不了翰林,苏木也不可能再京城久居住,自然也不可能再攀附太子。君子仕进,宁从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内心中,杨廷和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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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来过这里,苏木自然不会知道。
而今年北直隶乡试的主考官对自己已经有了成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刷下去的事情,苏木也不知道。
距离考试只有八天,除去路上耽搁的日子,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想了想,八股文写作,自己基本算是过关了。又没有作弊器,且不知道今年乡试的题目,最后上了考场究竟会是什么结果,苏木也不知道。
这一回全考自己的真本事,没有人能帮得到自己。
全北直隶,大约两千多考生,最后录取的也不过两百出头,十比一的名额,老实说不算太离谱,至少比不上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三四千人竞争一两个位置,那才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
不过,这两千多考生可都是读了一辈子书的,其中还有不少是科举场上的老手,就其基础而言,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不知道要深厚多少。
这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用,预期徒乱心神,还不如抓紧时间复习。
八股文也就这样了,短期内也不可能有多大提升,倒是论,也就是机关公文写作和策问可以恶补一下。
机关公文写作对文笔没什么讲究,唯一的要求是达意,只要格式对了,就不会被扣分。至于策问,这个也有一定的套路,只要掌握其中规律,却也不难。
苏木打算将第二场和第三场的考试都拿到满分。
如果以总分一百分计算,八股文八十文,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应该在六十分左右。如果后面两场都过关,八十文,也算优良,能够排进前两百名。
所以,这一场考试能否中个举人,关键在论和策问上面。
让朱厚照那小子安静下来之后,苏木就按照固定格式将那份封建藩王的诏书写完,然后大约看了看,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看来,自己先前写的时候感觉虽难,可只要硬着头皮强写下去,等手一熟,也容易。
然后,他有试着做了一篇策问《论马政平边策》。
中原一向缺马,又因为都是农田,小自耕农的社会,大牲口都是用来耕地的生产工具,即便养马,也不符合战马的要求。为了抵御北方草原民族骑兵的入侵,国家出台了一系列优惠政策,鼓励百姓养马。
要求,以此阐述当今马政的得失,提出确实可行的意见。
这东西苏木比较感兴趣,这题也简单。不外是使用经济和政治手段,在条件适合的地区改农为牧,让百姓自觉自愿养马。
就兴致勃勃地写了两千多字,眼见着天已经黑了下去,朱厚照也闹累了,打了个哈欠,告辞而去。
苏木接着夕阳的余光看了看自己的文章,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至于什么地方不妥,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反正,他预感如果这样的文章如果出现在考场上,绝对会考官扔到废纸篓里。
“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苏木有些想不通。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举人突然翻脸
这个问题有些严重,苏木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透。又看了看手中的试题集,脑袋里有些乱,却是没有任何办法集中注意力。
他忍不住摸了摸发热的额头,喃喃道:“如果韶先生在这里就好了,自可当面请教。绍老夫子对付这种应试题目最是拿手了……咦,韶先生不在,我可以请教吴先生啊!以吴老举人的才学,应该不在韶夫子之下。其实,就起文采风流而言,还更胜韶先生一筹。”
只不过,老举人身染怪恙,见不得风也见不得光。自从住进这里之后,就从来没见过他一面。
但毕竟受了他这么长时间指点,已经是事实上的弟子,也该拜会拜会了。
如果老举人愿意见自己,当面指点那是最好不过。如果不愿意见面,就将稿子留下。
若是如往日那样,等晚上再让小蝶送到他女儿那里去,要等明天才能得到他的批语。
苏木可没有太多时间浪费,没几天就该上考场了。这个问题再不解决,只怕今天晚上别想睡觉了。
想到这里,他收起稿子,大步朝吴举人门口走去。
谁知道刚一走到他的门口,房门却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张俏脸露了出来。正是吴小姐,她一张脸有些发白,神情也显得慌乱,伸出一只手朝苏木连连摆着,好象是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在苏木的印象中,吴小姐就是个不爱说话的,经常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颇有点神出鬼没的意思。
他以为吴小姐是在说老举人已经睡了下了,让自己不要去打搅。
就压低声音问:“老先生是不是已经歇了,我这稿子有些不明白,策问……”
话还没有说话,吴小姐就伸出手来,劈手将稿子夺了过去,又飞快地藏进袖子。
苏木倒是奇怪了,你接了稿子直接放在老举人的案头就是了,藏什么藏呀?
正在这个时候,屋中突然传来老举人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很恼怒的样子:“外面什么人?”
苏木忙一作揖:“学生苏木,拜见老举人,有一事请教。”声音清朗而坦然,他与老举人文字往来已经一月有余,已有了授业情分,是到了该见上一见,当面致谢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