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正德皇帝在听到这个石破天惊的喜讯之后,会在六七日之后赶到这里。
问题是这六七日时间,苏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梅娘。
而且,汪连战死一事,他也不晓得怎么同她说起。
忙了一天一夜,实际上,这四五天以来,苏木都没好好休息过一刻。经过这场激烈的大战之后,他的心力已经耗尽,此刻脑子里一团迷糊。
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处理这事的时候,心中暗叹一声:罢,梅娘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如今最要紧的是赶快睡上一觉。等到明天,就将部队拉去万全左卫,让血战之后的士兵好好休养。
正要转身,突然间,门帘内伸出一条白皙的胳膊,将帘子挑开来。
一张疲惫的,没有血色的,憔悴的美丽面庞出现在苏木面前。
正是梅娘,她好象早已经听到苏木的脚步声,一直在帘子后面等着一样。
苏木的目光落到梅娘身上,这次借着强烈的日光,他总算可以仔细地将她看清楚了。相比起五年前,梅娘的腰身粗了一些,但胸脯却变大了,显示出一种惊人的成熟美。只不过,她眼角大约是因为日光太强,眯出了一丝纹路。
这是一张饱经摧残的容颜,却不是美丽,却更人苏木心中剧烈地跳动起来。第一次,他第一次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彻底拥有这个女人。
“你来了……”梅娘显得很平静,完全没有昨晚的惊慌。
“来了。”苏木心中突然有种安宁的感觉,点点头,问:“囡囡呢?”
“已经……睡着了。”梅娘一副低眉顺眼模样:“昨天晚上外面好生吓人,她坐了一夜,等到一切完结,这才躺下。毕竟是个孩子,却没有经过什么事。”
“你们说过话了?”
“说过了,囡囡怪我当初为什么不要她了。其实,那都是误会,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当年她说爹爹和兄长要卖我们母女的时候,我不该当她是个小孩子。否则,如今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囡囡这孩子比起一般人要醒事得早,你不要当她是孩子。”听到梅娘和囡囡解清了误会,苏木心中一阵轻快。
“对了,苏……学士……”梅娘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大恶人。
苏木:“你说。”
梅娘突然叹息一声,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其实……囡囡的父亲去世时,她还小,根本就不懂事,也不知道什么,以为她爹爹一直都活着。如今,她在你那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以为你就大她亲爹爹,所以……”
“所以什么?”苏木问。
梅娘眼圈红了,哽咽着说:“我也是命苦,我家汉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不管是怎么死的,就算是被你所害,难不成我还能报仇,你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我去沧州投亲,你这样的贵人,咱们只怕一辈子都看不到一次。既然囡囡已经把你当成亲生父亲,难不成我还来找你报仇,真那样,囡囡也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这辈子只怕就要毁了,我又如何下得了心。”
苏木沉默无语。
梅娘:“我已经想通了,这一切都怪我,我是不祥之人,这个仇恨,以后休要再提了。等到此间事了,我自回真定,找个尼姑庵,把头发削了,了此一生。”
苏木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道:“不!”
“是啊,是啊,只怕我就算是去做姑子也不成了。”梅娘凄然一笑:“名义上我还有一个丈夫,虽然我和汪千户从来没有夫妻之情也没有夫妻之实,可是,只要有夫家在,却没有地方敢收容我。”
苏木:“汪连死了。”
“什么?”梅娘低呼了一声。
苏木:“就是昨夜阵亡的,昨天晚上超过一半的士兵战死沙场。”
“我果然是一个不祥之人啊!”梅娘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苏木:“梅娘,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按照规矩,你现在名义上还是汪连的未亡人,就算要去做尼姑,也得守孝。”
“恩。”梅娘终于哭出声来,身子在风中颤个不停。
苏木想安慰,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梅娘。
先前听到汪连阵亡的消息之后,苏木甚至还暗自欢喜了半天。可现在却发觉很是不妙,古代的妇女都讲究名节,丈夫死不能再嫁,谓之守节。
如果自己强纳梅娘,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看来,一切还得等正德到了再说。只要有皇帝开口,直接判定梅娘和汪连的婚姻无效,社会上也不回有人对自己和梅娘的事情说三道四了。
而且,自己和梅娘之间的误会也得由皇帝出面来消解。
苏木现在无比渴望早一日看到正德,不过,现在只能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等待。
在营地里休整了一天,第二日,白登营这才押着俘虏全军开进了万全左卫。、
万全左卫虽说是一个卫所,其实却是一座城市,就其规模,大概和内地的一个县城差不多。城中常年居住了三四万居民,当然,大多是军户和镇军。
白登营的道理惊动了全城,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支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开了过来,还带着这么多俘虏和斩获的人头。
要知道,大明朝在对北方敌人的战争中鲜有胜绩。就算偶有收获,也不过是一两颗人头,这已经是空前大捷了。报上去之后,层层浮夸,报个斩首千级也是常事。
不过,大家都知道要想获得一个鞑靼人的脑袋是那么的难。
如今,白登营的缴获如此丰富。
两百多颗人头都用石灰和大粒子青盐蜡了,挂在士兵的腰上和马边,看起来是如此地狰狞。
而被俘虏的鞑靼人竟达到惊人的三百之巨,且都是青壮,这就更让人吃惊了。
一时间,全城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涌上街头来看热闹,然后被凶恶的白登营士兵吓得心中打突。
这一仗超过一大半白登营的士兵战死沙场,谢自然一手拉起的这支军队已经杀发了性,一个个都红了眼。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明朝军人所不具备的煞气,多看一眼,都让人心中狂跳不止。
作为一座军镇,万全左卫的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自然知道白登营这群人可以说是人人手上都沾着人血。这样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却战斗力却抵得上一支万人大军。
于是,城中之人纷纷打听这支军队当家人究竟是谁。很快,苏木苏学士和谢自然的名字就在城中传开,在他们口中,苏木简直就是诸葛再世,而谢自然则是那常山赵子龙。
在万全左卫的军政两方官员对苏木和谢自然也是心中敬佩,战战兢兢地小心侍侯着。
在城中休整了三日之后,朝廷的大军总算开过来了。
原来,小王子北逃的时候,因为是分散突围,而且又选择从宣府地界逃跑,大大地出乎了明军的预料。
追击了几日残地之后,正德在弄明白小王子的去向,心中暗叫一声苦也!
小王子已经给他自己争取了几日时间,现在就算要追,也是追之不及了。
可是,正德还是不肯死死,就亲率一部轻骑日夜兼程朝宣府扑来,正好在半路上遇到了苏木派去应州带信的信使。
听到苏木说他已经全歼了小王子,并斩首敌酋之后,正德一阵狂喜,立即赶到了万全左卫。
小王子一死,这场空前国战才算是彻底圆满,而华丽地落幕了。
好个苏木,不愧是朕龙潜是的第一信重之人,这次可是替朕大大地涨了脸面。
第九百三十五章 正德来了
自从宣府镇主力边军都调去应州参加那场空前大会战之后,说句实在话,留守的镇军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就不堪使用。
就万全左卫来说,也算是宣府镇首屈一指的大兵营,守城的兵力也算雄厚,至少在数量上很是客观。但自己手下的兵究竟是怎么货色,守将自己心中清楚。
而城中突然多了三百多鞑靼人俘虏,还是让城中文武官员心中忐忑,生怕这群俘虏弄出什么事来。不得不承认,五十六年前的土木堡之柏在明军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阴影,到现在已经有些畏敌如虎了。
所以,等苏木等人一进城,守将就紧闭四门,开始了长期戒严。
并不断地小心询问苏木他们什么时候押着俘虏离开。
对此苏木也很无奈,要想消除明朝边军对草原民族的恐惧,估计还得很长一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