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我当不当王爷无所谓,你们怕我争储而已,今日追夺我王号自当永绝后患。但我要的是灵儿,灵儿在那里?”
“放肆,咆哮公堂,来人,掌嘴!”
“此乃帝子,我看谁敢!”
是‘义薄云天’的阮大,张手横臂挡在慈炯面前。可笑程度,无以复加。除了阮、薰、慈炯这几个蠢材之外,就连范氏父子,都感觉事态有变。偏偏阮大还在演戏。边上一直冷眼旁观的吉王朱怡镆,此刻忽然冷笑一声:
“史可法、马世奇,你等操纵国法,祸乱太平,该当何罪?”
“哼哼,吾等纵使操纵国法,也没有祸乱太平!殿下身为藩府,却勾结宵小,要搅乱变法大局,致使黯首再次走上流离失所地乱世,该当一个斩字!”
“住口!”吉王那受过这个,一摆手,就要指使家丁护卫闹事儿,阎应元、姜世襄、冀乐华立刻手横穆刀,立在众人面前。
“江阴阎应元(征北冀乐华、辽东姜世襄)在此,谁人敢动?”
大堂众人都很乖巧,此时早就分出了阵营,靠外侧的,是吉王和其护卫;靠内侧的,是史可法等人,并肩立在最前线的是阎应元、冀乐华、姜世襄三人。
混乱中,忽然听到堂外一声漫唱:
“方今北京有奸佞当朝,南京有贪官污吏,吾等草民,皆翘首以盼,”(有群杂应声‘盼什么?’)“盼有人替天行道!”
“,”马士英最觉景儿,史可法、马世奇不可能是贪官,这分明就是在骂他:
“什么人,敢指斥国家,污蔑命官?”
正在马士英嘶吼之时,自大堂外,一个面色惨白,满是病容地青年,缓步走了进来。尽管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但杀气,却直刺各人的心房。随后又涌进来一队全副武装地士兵,接应下吉王等人后,青年从容开口:
“在下来迟,让千岁受惊,还请降罪责罚!”
“哈哈哈!”吉王仰天大笑,转身戟指史可法等人,
“今日判决,乃是一众昏官、贪官所为,本王倒要看看,将来是何等情形。”
说完,吉王带领家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堂内众人,看着这个青年,一时无声。阎应元忽然走前几步,青年身后的兵丁立刻轻斥:
“站住!”
“哎,不得无礼!”
青年一摆手,制止手下盲动之后,微笑着注视阎应元。阎典史咬咬牙,
“你究竟是广东黄伯先,还是湖广丘慧荣?”
“什么?他就是血案真凶?”
“来人,拿下!”
马士英喊的虽然热闹,但因为对方兵丁的虎视眈眈,喊了白喊!丘慧荣歪头看了看马士英这头蠢猪。微微一笑:
下,湖广丘慧荣!”
“放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这个杀人狂徒,大摇大摆。来人啊…”
“马士英,今日之局,谁也不敢保证将来会怎样,我劝你还是少说为妙!”
“左良玉谋反啦!”
马士英不喊,倒还有可能拖延拖延。他这一声喊,立刻成了一道催命符。丘慧荣人没动。却有一支劲弩羽箭。自身后的兵丁中射出,正插在马士英梗嗓咽喉。马士英努着双眼,张了张嘴,忽然如一个泄气地皮球,瘫倒下去。这个愚蠢的混账死了。但非常黑色幽默的是:他居然是这场动荡中,为国捐躯地第一人,晚节‘荣光’。真是造化弄人!
丘慧荣允许手下放箭杀人地原因很简单,左大帅是在为国行万难之事,绝不是谋反。这可是性质问题。眼见杀机牵动,他忽然振臂高呼:
“方今十虎横行,奸佞侧生,吾等市井匹夫,愿随藩亲,遵祖制,清君侧。勤王救驾!”
“是!”
身后兵丁轰然作答,配合如此默契,之前一定排练过。但史可法等人则有的呆若木鸡,有的高声喝骂,大家没想到,真有人敢公开作乱!这时候,阎应元忽然又踏前一步:
“既要诛杀奸佞,自当保护忠良,在下江阴典史阎应元,愿护送史大人入京。”
“呵呀!”丘慧荣惊喜半转身,“阎兄,你还真是英豪!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但不知,陈兄在哪里?”
“老子在这儿!”陈明遇今天穿戴很整齐,大肚子被腰带一勒,整个人还真威风。
“当日被你侥幸脱逃,今日定抓你归案!”
“嗤,”丘慧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谁为刀俎,何人鱼肉,难道还不清楚吗?即便丘慧荣横死堂前,又关大势何干?”
唰,唰,唰,说话间连续刀出鞘的声音,堂内凡是拿刀的人,都拔刃暴起。而丘慧荣、阎应元两位,却一动不动地平静注视。正所谓沧海横流,方现英雄本色!尽管阎应元是这里面地位最低的,但此时,他甚至比冀乐华还更像领袖。
他知道丘慧荣忽然笑逐颜开的原因:他们以诛杀贪官为名,高举反旗,而史可法、马世奇恰恰是有口皆碑的青天大老爷,今天究竟怎么收场,确实很难处理。
而阎应元的提议,使得双方都有了下台阶地借口。只见丘慧荣也踏前几步,与阎应元面对面站在一起。
“阎兄,”丘慧荣声音低沉,却极易辨认,“宗业司的银两,居然藏在了南京刑部,所以今日,我一定要强占这里。你既要拱卫忠良,便不该旁生枝节!两条路,是战,是退,你现在要选择清楚。”
“你待怎样?”
“呵呵,”丘慧荣苍白地脸上,忽然出现两片潮红,后退一步,声音高亢:
“史大人一心为民,鞠躬尽瘁,自当要有个好地所在!今日之局,只在我抬手之间,我要你的烟雾弹配方。”
“休想!”
“呵呵,那么,用忠臣之血、外加烟雾弹的配方,交换一个承诺如何?”
“什么承诺?”
“唉!”丘慧荣长叹一声,半转身,眼神迷离的望向门外,外面的日头依旧耀眼,强烈地阳光照下来,使得门口的地板上,一半白亮,一半黝黑。
随后丘慧荣宛如梦呓的轻声开口:
“秋天就要到了。”
“秋天?”
“是地,秋天,从我记事起,就年年挨饿!而今年却是个好年景,庄稼会有好收成的。”
“…”
所有人都没明白丘慧荣这没头没脑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过了半响,阎应元忽然大声开口:
“好,成交!”
“嗬嗬!”
丘慧荣笑了,看着阎应元的眼神中,充满了尊敬。阎应元虽然怒气勃发,却也同样以一种欣赏的态度,注视对方。
先前丘慧荣以‘烟雾弹配方’交换‘史可法等人安危’,阎应元不同意。后来丘慧荣改变条件,提出‘烟雾弹配方’+‘危’交换‘秋天好收成’,阎应元做主同意。尽管很多人依旧莫名其妙。但马世奇却已然领悟。
丘慧荣答应阎应元,拖到秋天收割之后再开战,到了那个时候,百姓家中的粮仓都是满的,战争虽然可怕,但百姓却有了余粮,可以渡过漫漫长冬。由此可见,丘慧荣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军人不得不为战争而生,但军人最高使命,是无论战事如何,都要尽最大努力,来保障民众的生存。尽管依旧是叛乱,但丘慧荣已经做主定下了这次叛乱的目标:不为杀人,止在夺权。
这就是丘慧荣的一颗武人之心。
阎应元、马世奇注视丘慧荣的眼神中,复杂起来。
眼见商议好条件,丘慧荣一挥手,身后左兵,立刻开始撤退,丘慧荣一如那个血案之夜,手横穆刀,立在堂中。待左兵基本退干净时,丘慧荣侧一下头,把右耳对着阎应元。意思很简单:
“配方说与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