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坐在炕下凳子上的我。
“哇,啊,妈。。。。。。”二哥似乎受不住折磨,放声哭了起来。从小时侯起,我几乎没见过他这么哭过,平时他可皮实着呢。
我的心里却异常地平静,就如同刚做完一道很难的数学题一样,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盼望已久的事情,在知道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时,心里倒一下子就轻松了。
就这样,我留在了家里。二哥用七拼八凑的钱上了青海大学土木工程系。
再后来,我忍受不了呆在家里的寂寞,更重要的是,忍受不了邻居乡亲们投来的同情的目光。他们越可怜我,我越难受。我从在城里的姑妈处偷偷要了四百元钱,跑到了省城二哥的学校。然后跟当时同在西宁的同村老乡老奎来了北京。
离开西宁那天,阴云密布。
从青海大学到火车站的路上,我和二哥都没有说话。待我上了火车,给二哥挥手再见时,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看着渐行渐远的送行的人群和二哥越来越小的身影,我茫然地闭上了眼睛。到北京以后的生活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北京的日子也从民工生活开始了。
。。。。。。
明天得给二哥寄点钱去。
我已经在这个工地上干了三个月,按每月七百元的工资,也将近是两千块了呢。不过工资一直没有发。我得先跟会计预支一些。但愿他能答应呢。
第十四章 我被抢了
第十四章我被抢了
又是一个晴天,没有一丝风。暖暖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泥土的香气,这种味道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我的心情如同路边树上的小鸟般畅快,如果路上没有这么多人,我可能已经早就唱上了。
我放心地拍了拍鼓起的衬衣口袋,从会计小刘那里预支的三百元钱结结实实地装在里面,硬硬地,静静地等待我这个新主人把它们用到另一个地方。
早上上工以后,我跟王工请了一会儿假,去找工头老马预支钱,说明情况后老马很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马上让小刘给我预支了三百元钱,他说理解我的难处。这样通情达理又出乎我的意料。我是准备软磨硬泡借点钱给二哥寄去的,没想到得来的这么容易。说真的,从要进这个工地那天起,这个容长脸的老头一直没有难为过我们,以后有机会了得好好谢谢他。
邮局离工地有一段距离。
好久没有在白天出来逛街了。猛然间从轰隆隆乱响的工地来到这个繁华世界,我的眼睛、耳朵都有点不够用的样子。
虽然这是北京郊区,但因为所建的医院在区中心,所以街面上倒很热闹。
到处是购物、逛街、聊天、赶路的人们,可能是因为地域的关系,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感觉这些人们都很悠闲,没有在北京城里的街道上的人们那样匆匆忙忙,对周围的事物不闻不问。
街边的商店里比赛似的放着流行歌曲。这边是“明明白白我的心”,那边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一会儿是低沉浑厚男中音,一会儿是高亢激越的女高音。每个商店门口都站着几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或者小姑娘拍着手叫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看一下呀,啊!大减价了,挥泪大减价。。。。。。”个个激情四溢,声情并茂,好像里面的东西能白给你似的。
马路上车流不息。一辆一辆汽车突突地冒着热气亦步亦趋地往前爬着,人声,音乐声浑杂在一起,倒也别致热闹,气势非凡。说句该掌嘴的话,这使我想起了家乡沟脑山里的那个池塘,夏天晚上也是这个光景,蛙鸣一阵接着一阵,热闹极了。不过似乎比这个还要整齐些呢。
奢侈地给自己买了一盒四块钱的白沙烟,点着后惬意地吸了一口。如果某一天,我也能像模像样地走在这条街上,有着一份能挣点钱、体面点的工作,身上没有汗臭味儿,每天能洗脸洗脚刷牙,如果还有一个老婆能陪我睡觉,那才叫真正地惬意呢。
胡思乱想间,已经发现了对面的邮局,穿过前面的过街天桥就可以了。
我快步向天桥走去。一段悠扬的二胡声从上面传来,我走上了天桥,顺着琴声望去,那是一个老大爷,坐在天桥当中,笔直地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神情肃然,戴着墨镜,可能是个盲人,老人前面放着一个碗。曲子是我喜欢的二泉映月。周围过往的人们偶然也会停下来看他一眼,但很少有人专注他。
听着这凄美的琴声,我有一种知音的感觉。才发现自已潜意识里想家的念头是那么强烈。听了一会儿,我从兜子里掏出几块硬币放在了老人面前的碗中。老人显然听到了响声,但琴声仍然没有停下来,只是冲着前面点了两下头,算是对我的感激吧。我倒有点喜欢老头这种不卑不亢的神态。
我没有时间再停下来欣赏琴声了,忙往桥下走去。
在往下走的时候,也许是我走的太急,不小心碰到了正往上走的一个人的肩膀。那是一张让我能记忆一辈子的脸——斜斜的眼睛向上翻着,一张瘦黑的脸,最突出的是一个如同未熟透的草莓般的酒糟鼻子。那张脸下是一个瘦小的身体,站起来还不到我的肩膀高。
他恶狠狠地转过身来,“登,登,登”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头说:“你丫敢撞我,找死呢吧你!”说着捂着刚才我不小心碰了一下的左肩,呲着一口黄牙显得很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没看见。实在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个不愿意惹事儿的人。所以马上道歉,并说我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了一下,实在对不起。
酒糟鼻子上下翻滚着白多黑少的眼球,轻蔑地扫视着我的全身,如同眼前放着一件他不认识的东西一般。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你丫说该怎么办吧?去医院呢还是去公安局。你把老子碰成这样,你一句对不起就想完事儿?你他妈做梦呢吧?孙子儿!”说完顺手对着我胸脯给了一拳。
我知道今天遇上找事的人了。
看看周围的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看看。也许这种事儿对大家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呢。
“对不起,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您看我是惹事儿故意撞人的人吗?”我仍然显得很可怜。想引起他的同情,然后一走了之,谁也别理谁。
“你他妈还不认账,照你说是我故意撞你了?”他边说边拉着我往街边的一家小卖部走去,“这事儿没完,今儿老子得有个说法!”
“兄弟,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这个小兄弟不懂事儿,您大人大量,今儿放过他吧。”那个拉琴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们身后,慢慢地对酒糟鼻子说道。他睁着眼睛,一脸诚恳。原来他的眼睛并不瞎。
“要你的饭去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操几巴这个心!”酒糟鼻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仍然拉着我往前走。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看得清清楚楚。。。。。。”老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酒糟鼻子推了一把:“你丫该干嘛干嘛去,别给老子惹事儿。”老人被推得一个踉跄。
“你,你。。。。。。”老人指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地转身走了。路边有几个人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又都散开忙自己的事儿去了,我这会是彻底孤立了。
快到小卖部门口时,又出来两个人。显然他们认识,而且有可能是一伙的,我知道今天自己要吃亏了。
我被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