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是块榆木疙瘩!他是司马昭之心。”
南彧漓突然捏住他的下巴,笑道:“现在才觉得古人的话说得真是贴切。”
韩晔蹙眉看他,“什么?”
南彧漓意味深长道:“天何美女之烂妖,红颜晔而流光……”
韩晔知他还有下文,果然,南彧漓笑道:“红颜皆祸水。”
“我倒是也知道了白轩容为何要忌惮你,迟迟不肯封你为镇国大将军了。”韩晔道。
南彧漓放开他,呷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韩晔继而道:“你骁勇善战,表妹又是当朝皇后,白轩容不仅要忌惮你功高震主,更是忌惮外戚弄权。”
南彧漓睨他一眼,“你倒是一针见血。”
韩晔笑得灿烂,“所以呀,朝堂这个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南彧漓笑容温暖,伸手轻轻揽过他,在喉间哼出一个音,“嗯。”
纵有百事萦绕心头,此刻在南彧漓的怀中,韩晔却很安定。忽听到南彧漓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让你领了免死金牌?”
韩晔笑笑道:“你一定不会害我,虽然未有大功而领受免死金牌未免遭人妒忌话柄,但是说到底我总是哥舒的人。若是东窗事发,我总算有个保命符吧。而且,倘若来日你不被他所容,这免死金牌说不定也能救你一命。”
南彧漓一笑,“你想得倒全面,若是真有那一日,我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韩晔也笑了,仰起头道:“我倒是比较好奇,淄平县是什么地方?你胡说了这么一下,若是赵璘睿派人去查,便全露馅了。”
南彧漓自信一笑:“我说得出,便定不会让他查出破绽。在探出赵丞相发现你没有户籍之时,我便让魏严漠去淄平县伪造一份,算算时日,他应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没想到,你将一切都安排地那么妥帖却什么都不和我说。”
南彧漓笑望他,有他南彧漓一日,他定会誓死护着韩晔,“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韩晔面上严肃,却语带调侃“当今皇后是否也曾是你的青梅竹马?”
南彧漓面露难色,一时怔忡,无言以对,若是直觉,那韩晔的第六感也未免太准了。
韩晔讪讪一笑,“只是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并不单纯。”
只是南彧漓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与她从小便定下了婚约,但是待她出落成婷婷少女之时,舅舅悔婚,让她参与选秀,凭她的姿色与才情,飞上枝头,平步青云本就是意料中事。”南彧漓平静地像是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韩晔听完,许久才道:“你小时候就喜欢她?”
南彧漓轻轻一笑,“年少无知,怎解情为何物?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韩晔自小在哥舒长大,从不知姻缘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说,急道:“那我们呢?既无‘父母之命’,又没有‘媒妁之言’,岂不是什么都算不得了?”
南彧漓一怔,随即笑得温暖,目光柔和。
过了一会儿,韩晔笑得肆意,自答道:“就算没有又如何,我如果爱一个人,还会在乎这些?”
南彧漓笑了,轻叹一口气道:“人生无常,我做不到像柳胤一样洒脱。白云苍狗,我只愿能争朝夕。”
“公子,你的早点。”当秋水推门而入的时候,韩晔正靠在南彧漓的怀中,缠绵的模样让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韩晔一愣,随即想收敛一些地站直,南彧漓却是全然不顾,泰然自若地拥着韩晔到桌前坐下,笑道:“秋水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
秋水低头道:“将军过奖。”
韩晔忍笑看着南彧漓难得孩子气的一面,嘴上却是帮着秋水,“秋水的厨艺自是没话说的,若是谁能娶了你,才是真的好福气呢。”
南彧漓略带警告地看着韩晔,秋水却是低声道:“公子喜欢就好。”
待秋水下去之后,南彧漓坏心眼地掐了一把韩晔的腰,警告道:“不要再沾花惹草了。”
韩晔骄傲地笑了,“这就叫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咎由自取!”
等南彧漓离开之后,韩晔又一次陷入沉思,“荆慕楚”这个名字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他知道自己一定见过他。不知道白轩容所说的生不如死到底是怎样的惩罚,他不愿臆测,更不敢臆测,只是韩晔知道,可以救荆慕楚的只有自己,而自己也一定要救他。
韩晔昏昏沉沉地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桌上还放着温热的饭菜,只尝手艺便知道是秋水做的,她从来都是个贴心的丫头,这些饭菜只怕来来回回也热了好几次,只怕韩晔醒来后吃到的是冷菜。
正吃着,秋水推门而入,看韩晔已经吃上了,不禁道:“公子,饭菜怕是有些凉了,奴婢再去热一热。”
韩晔笑笑道:“不必了,温度刚刚好,你吃过了吗?坐下一起吃些吧。”
秋水一愣,“奴婢吃过了,公子费心了。”而后她轻声道:“将军下午去了军营处理军务,现在还未回来。公子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秋水先下去了。”
韩晔叫住她,却是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公子有何吩咐?”
韩晔放下碗筷,摆了凳子,让秋水坐下。秋水受宠若惊地不敢就坐,却被韩晔按在了凳子上。韩晔静静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公子。我的身份来历也不便与你细说,从我受伤之日,你便照顾我,我很感激。”
秋水抿唇:“能伺候公子已是秋水的福分,哪里敢担公子一句感激。”
韩晔收起了平日里的戏谑,望着秋水,目光柔暖,“我是认真的。只是,除了感激,我却不能给你更多。你是一个好女孩,我不想耽误你。”
秋水将头深深埋下,隐去眼角的泪水,“秋水明白。公子与将军……乃是天作之合。”
韩晔不忍伤她,却明白自己势必如此,“没有人生来就势必为奴,也没有人生来就是让人伺候的,你是个好女孩,你会有好的归宿。”
“多谢公子。”秋水抬头,笑容有些酸涩。她第一次见到韩晔的时候,那个浑身血污的男子,眉眼含笑,掩不住通神的光华,当他对自己微笑的时候,便如同微风惊破一池春水。只是,秋水知道那样惊艳绝伦的男子,自己永是渴望却不可及的,那是一个太遥远的梦境,美得让人忍不住窥探,却不敢惊扰,“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公子,如今,我想,一切都有答案了。”
韩晔淡淡一笑,“我与他,或是缘分,我也说不清。”
爱情就是缘分,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只是遇到他,爱上他,一切都是对的。
“查得怎么样了?”白轩容随意地翻看着古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赵璘睿立在堂下,忖度了一番才开口,“臣已命人查过,韩晔确有淄平县户籍。”
白轩容从书中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中秋夜宴至今不过两日,赵璘睿已查到眉目,不愧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眼神中划过一丝欣慰,唇角边的笑意却更值得玩味,“丞相似是还有话说。”
赵璘睿点点头,“臣以为,淄平县地处偏远,户籍制度时有混乱之象。臣斗胆揣测,韩晔究竟真的来自淄平县还是南彧漓有心包庇,怕是有待查证。”
白轩容颔首,“南家军中的兵士又是怎么说的?”
赵璘睿道:“臣怕引起南彧漓他们的怀疑,并未多做盘问。只是听闻,韩晔确是在涧水城与南彧漓相识,入得南家军后颇受重用,也屡立战功。而后在一年之前的旗安城一役中受伤。”
“受伤?”白轩容放下了书,回忆道:“当时南彧漓率领南家军击退哥舒一部回朝之时,并未见韩晔其人。”
“算算日子,或许他回朝之日,韩晔仍是伤重未愈。”
“重伤未愈?”白轩容唇角的笑越发冷然,“从回朝之日到出兵陈国不过一月之余,韩晔便从伤重之中恢复还能披甲上阵,其中因由倒是颇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