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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1 / 2)

>    “那可真是稀奇了!”他笑着说。

也是!不喝酒干什么?那么多无用的时间我又该如何打发呢?我当然喝!只不过是一个人在家喝,“花在杯中,月在杯中”,“对影成三人”地喝。我想我爱上了孤独,我喜欢对着“咕嘟咕嘟”冒着泡儿的咖啡壶说话,当然并不出声,我比它沉默。有时候,第二天上班去了,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我忘了怎么样才能够让声带振动起来。就是这样,忽然有了语言障碍似的,我忘记了我是怎样长大的了,我忘了,全都忘了。

我好像是在河底沉潜着,水流卷着泥沙从我身上漫过,还有水草。不知道为什么,会从我的脑壳里长出水草来,越长越大,根须伸到了我的脚趾,于是,它也就越发粗壮了。来来往往的鱼儿五颜六色,太阳在水面铺陈着,像个巨大的荷叶,闪着金光,生机盎然的。可这一切与我何干呢?我又不是屈原,我又不能对岸上的人说,“如果五谷丰登了,你们就包几个糯米饭团投入水中,我就知道你们丰衣足食了。”岸上的人又与我何干呢?他们凭什么要让我知道呢?我是谁呢?我是谁重要吗?

日子如此单调冗长地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地周而复始,没轻没重地周而复始,毫无意义地周而复始,我却无能为力。

明天上午约了王昊再去一次街道办事处,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我甚至希望他干脆后悔算了,怎么过都是一生,两个人在一起至少不至于这么孤单。

庸庸碌碌也好,轰轰烈烈也罢,死后不过一抔黄土,何必呢?让一个死人躺着或者站着,有什么不同吗?我又开始和自己争斗,我总是和自己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真烦啊!

一个眷恋家的感觉的女人,或者一个看电视会哭的女人,是不应该选择离婚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然而,我却选择了离婚。我总觉得我不应该被自己不争气的天性主宰着,而仅仅成为自己不良本性的殉葬品,我总觉得我有着自己也不能够搞明白的使命,我不能够放纵自己成为棺材里的尸体,存在着等于不存在。可是我的使命在哪里呢?它究竟是什么?

四年了,广告公司以正常的生长速度生长着,像梨树一样吧,一年育苗,两年成树,三年开花,四年结果。春天里梨花开得热热闹闹,秋天里也就硕果累累的了。今年应该是一个丰收年,有什么可操心的呢?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无聊,说白了就是玩弄字眼让人记住它,曲折迂回,只有一个目的:骗大家心甘情愿掏钱买它。不过,这就是文字工作者最大的妙用了!曹雪芹写书写了一辈子,稿费是多少啊?这寥寥几个字,就成千上万啊!能比吗?这就是进步!经济社会以经济为目的,文化早就标了签出售了。你说,这将来,如果我要写书的话,是不是很蠢?或许一本书也赚不来我几行广告词那么多的人民币!或者我会写很多很多的书,可以摆满一整张桌子,但肯定不是写给成人们看的,一定是“成人不宜”!成人是骗不了的,留给我骗的也只有小孩子了,只要一代不比一代更聪明,只要他们还相信奇迹,那么,我的阴谋就可以实现。如果现实中没有灰姑娘,没有水晶鞋,我可以编造,但总得有人信。我会给相信它的人建立一个水晶王国,那里有人类既已丢失的一切——爱情、理想、幸福、未来,以及智慧。问题在于,我得先找着读者。写书的人太多了,看书的却没有几个,文字工作者的悲哀啊!

很爱听自己光脚丫子踩地板的声音,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能听到,就像耳鸣吧,也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日子就是这样吧,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第三部分:自由的堕落最近的爱人最远的爱

1997年7月20日  雨  最近的爱人最远的爱

昏天黑地的,大雨倾盆。从望远镜里,我可以看到他。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雷声轰轰隆隆,他傻兮兮地在大雨中站着。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甩了一下头发,抬头望我。他是不可能看到我的,因为我站得太高了,但我能看得见他。他的手机打爆了,我也没有接,因为我的两只手都占用着。左手一支烟,右手一个漂亮的高脚杯,杯里殷红的酒汁就像是从我的静脉血管里流出来的。

这世界,人们都疯了!谁都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谁都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既然如此,又与我何干呢?我怎么知道我要怎么样呢?我只不过是跟他吃饭时多喝了一点儿酒,酒喝多了,自然也就哭了。就是这样,我喝多了,就该让我立刻睡觉,否则我肯定会哭的,这一哭也肯定止不住,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也会让我伤心,这伤心根本是不需要来由的,就像生命一样。我一生下来就会哭,这是天经地义的。然后他就抱着我,我就让他抱了。可是他跟着哭什么呢?就像我是那些无聊的电视剧里的人物,而他就是那个无聊的看客,大家哭得稀里哗啦的,像窗外的大雨一样。我还没说什么呢,他倒说了一箩筐,反倒把我惊呆了,吓傻了!

他说,“非非啊,你是傻子还是白痴啊?我爱你爱了十年了,你怎么就没感觉呢?我一直就在你身边,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你失恋,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生孩子,又看着你离婚,我真的很心疼啊!你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连个见缝插针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看着泣不成声的刘冬直发傻,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啊?他爱我?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呢?或许我是知道的,有时候他的眼神是那么木讷、神情是那么古怪,言谈之间的关注、宽容是显而易见的,我们朝夕相处了四年,彼此之间亲密得就像亲兄妹,或者情人,如果情人有这么一种的话。然而,有些东西只可意会,绝不可言传的,一旦说出口,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相机里的胶片,一拉开就全部曝光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如果你要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你,就像狼窥视着羊,羊会不恐惧吗?是的,我突然间感觉毛骨悚然,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应该的。于是,我跑了。

等他开车追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进了楼里。再然后,我就看见他站在雨里了。

我说,“回家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我脑袋有点晕,我要睡觉了。”

他说,“非非,我爱你,你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说清楚吧!我怕这一次不说,又要等十年了,你真的忍心让我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我说,“我从来没让你等!我不想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合作啊!你的条件那么好,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没事儿招惹我干吗啊?”

……

我看见他打了一个喷嚏,我想他是感冒了。这么大的雨,这个傻子,居然站了两个小时还没倒下!唉!还是下去一趟吧!

“你终于肯见我了?我以为今天肯定要死在你家楼下了。”他笑着说。

“算了,上去吧!”我说着转身就走。

电梯里,两人无话,我偏过头不去看他。即使不看他,我也能感觉到他正看着我,但我不知道那眼睛里是忧郁还是痛苦,是海水还是火焰。

他冲了澡,穿着我的大T恤和大裤衩子跑出来,头发湿湿的,还冲着我笑。多亏我平时喜欢穿宽大的男装,还真有那么几件这样的衣服,这时候派上用场了。

我把我的浴衣递给他,说,“喝杯咖啡暖暖身子吧。”然后,我们就坐在地板上听雨。

面对面坐着,他靠在东墙,我靠在西墙。

我说,“今天什么都不说好吗?”他说,“好!”

我们就听雨。雨“啪啪”地打在窗子上,很清脆。

突然想起刚才开的窗子还没关上,跑到隔壁房去关窗,却发现早已水漫金山了!我们开始扫水、抹地。然后,我们就笑了。

“你有望远镜!你可以看到我在楼下,你却狠心让我站了两个小时!”他说。

“活该!”我说。

他一把抱住了我,紧紧地。我推开他,说,“咖啡壶干了。”

咖啡壶真的烧干了,快要爆炸了。还好,没爆炸。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我这里没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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