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淑容眼中满是血丝,“贱婢!这没你说话的份!”反手又是一掌,秋端镇静受
了,身子微微向后一让。“陆淑容这是要做社么?”柳心再忍不住——画屏宫的
人,也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被人打的?!
“陆淑容不要激动。”皇后冷冷道,“先让清婕妤听明白!”身后内监迅速上前
将秋端拉开,柳心陡然回头,目光凌如寒冰,硬是吓得内监不敢动手。“皇后
娘娘,嫔妾不明。”她一敛裙角跪下。
盛夏时节穿着甚为单薄,在冰冷坚硬的砖石地面贵了一会便觉得双膝疼痛。
太阳已经逐渐升起来,她跪的地方又毫无纱帘遮掩,很快能感觉到背后灼烧一
片。
沁芷姑姑很快手捧一叠衣物走上殿前。
皇后三寸来长的金护甲懒洋洋地抬起,“清婕妤,你可以得此物?”她的声音倒
一点儿不迟缓,“这是方才从你宫里搜出来的。”沁芷将那衣物展开——是件女子
常穿的高腰襦裙,胸口处缀着典雅的桃花纹案,唯一特别的是袖 口处沾染这星星点点的血迹。
陆淑容 悲愤之下几乎又要昏厥。“这,这就是……〃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皇后
连忙使了个眼色让宫女将她扶了,劝说几句,算是让她先到后面歇着,看见陆淑容
步履蹒跚,柳心倒也浮起几分同情——来的路上,听说昨夜小皇子遇害,那凶手极
为残忍,一刀割掉小皇子的咽喉。为了遮掩,凶手用一条锦被覆住了汹涌而出的
血,还往熏炉中添了好些香料。守夜宫女睡得熟,等到听见响动只依稀看到一袭桃
花纹样的裙衫远远而去,当时也没太注意,等陆淑容发现,小皇子早已死去多时
了。
皇后慢悠悠 地道:“请婕妤,若你真的明白,这襦裙怎么会从你宫中搜出?听沁芷
说,这襦裙已经被扔到后院的柴火房,想必还未来得及烧毁……”
“嫔 妾不知。”柳心扬眉,“皇后娘娘来得真是快,嫔妾还没起床就听见外面一
阵响动,原是娘娘未卜先知径直到画屏宫来搜,能搜到东西,也就是意料之中吧?”
皇后闻言也 不生气。“清婕妤不要误会,搜宫,是韩贵嫔提议的。况且也不是单
单只搜你那里,在去画屏宫前已经先搜查了流觞宫和景秀宫,就连本宫的寝殿和贤
妃居住的永乐宫都不例外搜宫前本宫已经封闭了消息,也均无闲杂人等流窜出
宫……可不算冤枉了你。”
“韩贵嫔?”柳心这才发现那帘子后还端正坐了一人。韩昭媛摇着纨扇,慢悠悠
地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可不是,天不亮就被皇后那你召到朝凤宫帮忙,好不容易
才查清楚。”这一个月来韩贵嫔消瘦不少,整个脸的轮廓也因此更为清晰,那凤眼
还是凌厉的,朱唇点着新拧的胭脂,依然明丽逼人。
——没有人注意,她的眼底还浅浅地泛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情绪。
一直不语的唐荣华缓缓开口:“滋事重大,嫔妾以为,还是等皇上来了再定夺为
好……”“唐姐姐说得不错。”晏流苏难得附议她的话,担忧地望了眼柳心。
“皇上近来身体不适,本宫认为,不宜过早惊扰皇上。不过么,还是等皇上来了再定夺
为好,本宫的婢女就候在金龙殿外,只要皇上一梳洗完毕,立即就会请了皇上往这
来……再说,皇后娘娘向来英明,处理这件事已经绰绰有余。诸位姐妹难道信不过
么?”韩贵嫔胸有成竹,“等皇上来了,还有更充足的证据奉上。”
皇后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秋端已经被拉到殿外,隐隐听得有掌捆的清脆响声。
膝盖跪得发麻,皇后也不唤柳心起来,偶尔看她一眼,眸中尽是——厌恶最讨厌掀风作
浪的女子,争风吃醋也就算了,此番居然敢对皇嗣动手!
柳心默 然跪着,思索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
——此招来 得极快,几乎 让她来不及反应。莫名其妙被唤来朝风殿,莫名其妙被
按上谋害皇嗣的罪名,莫名其妙被搜出染血的襦裙……如此看来,昨晚那个一闪而
逝的身影并非自己眼花,对方早就设计好了一张网,只等着把她牢牢套住。
楚天青怕是没那么快赶来,莫非,她要一直跪下去?
——那种迫切而寒冷的感觉让她陡然一震。
心中忽然明白。
第七十五章 千钧只一发
韩贵嫔凑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言之有理。”皇后点点头,“如果清捷妤是主谋,她宫里人也逃不了关系……那个叫秋端的掌事宫女、画屏宫一干宫女内监,还有另外居住的邓小仪,一并给本宫传上来!”
柳心已晋升为从三品捷妤,按照份例,身边的服侍宫女从四名增加为六名。前几日,内务府副总管遣来十多个宫女,而柳心与秋端正好都不在,那总管内监急着交差,挑了两个手脚灵便的留下便走。待到柳心回宫两个宫女已经到后殿帮忙去了,如此一耽搁,事后也未来及仔细调查两个宫女的来历。
手心不禁渗出一层细汗。柳心强逼着自己镇定,冷冷抬眸,后不退宿对上韩贵嫔的双眼。
大殿寂然,明明是酷暑天气,每个人的眸中却都不约而同地凝上了一层冰。
不一会儿便见邓潇潇连同画屏宫一干宫女内监都来了殿前。
“给皇后娘娘请安。”邓潇潇显然还未来得及仔细妆扮,鬓角一只芙蓉含烟簪稍稍歪了位置。韩贵嫔不屑地“哼”了声,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
“起来吧。”皇后淡淡道,“方才来的路上想必你也听说了,小皇子被害,嫌疑最大的就是你们画屏宫人!本宫且问你,昨晚,你可曾听见什么声音、看见什么人?清捷妤是否在自己屋里,宫里有哪些宫女内监进出?”
邓潇潇闻言一愣:“回娘娘话,昨晚画屏宫一派平静,并无何异响。”
“并无异响?” 韩贵嫔冷笑道,“就算你想为清捷妤开脱也该想清楚了再说话!若说半点异响也无,就证明没有闲杂人等进入画屏宫,也无人将沾满血迹的襦裙塞入嫁祸给清捷妤……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们画屏宫自己做的!”
这一招来的猛烈,邓潇潇忙跪下连声不敢。“娘娘明鉴,嫔妾向来不注意风吹草动的,也许疏忽了什么也未可知……”
皇后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
“皇、皇后娘娘……奴婢有事禀报……”跟随邓潇潇身后一个相貌陌生的宫女怯生生探出头,像是在惧怕什么,小心翼翼瞥了柳心一眼,又求助似的望向韩贵嫔。
“有话便说!” 韩贵嫔高声喝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本宫顶着!”
“是、是……”那宫女低着头道。
这个娇弱弱的声音不亚于一块猛然仍入塘中的巨石。皇后、韩昭媛、贤妃,以及一旁静立的唐荣华,晏流苏等人都蓦地瞪圆了双眼。只见沁芷将那血迹斑斑的襦裙往她面前一扔,“哇!”那宫女吓得连退数步,硬着头皮仔细望了一眼,颤颤巍巍指着襦裙道:“昨晚……昨晚秋端姑姑很久都没有回来,奴婢觉得担心,就一个人在走廊上等着。大约是过了丑时,奴婢实在熬不住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看见秋端姑姑手中捧着什么往后院走,神情很是诧异……奴婢觉得奇怪就跟上去了,远远地,见秋端姑姑手上捧着的好像是一件……一件桃色襦裙。”她顿了顿,“秋端姑姑向来不喜欢这样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