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就看着周师叔去死吗?”剑客的右手已经摸上了剑柄,左臂却被道士,握紧拳头,微微发颤,“早知如此,我们宁可不去接那传书,也不该放过他。大好的时机,就白白错过了!”
“大计为重。”道士劝道,“当时即使合我们四人之力,也未必能留下他。你不要心急,万师兄的信里说了,那边很顺利,他很快就能赶过来。到时候,你就可以一吐胸中怨气了……”
台上,秦言昂着头,背负双手,望着周不平,朗声吟哦道:“‘浴血周藏禅关休,鬓萧清浊鬼断肠。’周前辈的诗号,果然威武得很,难怪敢这么嚣张。不过可惜的是,这是你最后一次听到自己的诗号了。”
周不平冷哼一声:“年纪轻轻,口气倒不小!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如此口出狂言!”
他说着,左臂微微屈肘,右掌抬起,摆出了起手式,便见他全身劲气鼓荡,衣袍都被内息充满,周围的空气好像水面一样剧烈晃动起来,隐隐有金铁交鸣般的风雷声哗哗作响。
秦言笑道:“传说圣天八极是天下最刚猛的武功,每一招都是破釜沉舟,有进无退。今天遇到了我,我看你退不退!”一语未毕,他已电shè而去,两步跨过数丈距离,狠狠朝周不平脑门拍去。
但在他的手探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周不平附近的真灵元气剧烈震荡起来,连带着他也被一股劲风揪扯着,像是踏入了龙卷风的zhōng yāng,右掌的力道被牵引得偏离了几分。而这时候周不平的手掌轰然一下,重重贴在了他的腕部。
秦言如遭雷击,全身大震,感觉一股无匹力道汹涌而来,几yù震断他的手腕的筋脉。他冷哼一声,右臂泛起一层金sè光芒,瀚血之力化作钢针,刺入对方袭来的劲气中,反击回去。
“轰——”
一声雷鸣,冲击波将两人分开,只见秦言一连后退七八步才站稳,而周不平的身躯只晃了一晃,脚后跟深深踩入石板内,竟是一步未退。
远处观战的华服剑客沉声道:“他竟然舍弃自身剑术不用,要跟周师叔硬拼掌力,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道士微微皱眉:“确实太狂妄了些,莫非是因为意气……”
“就是因为意气!”华服剑客突然嘿嘿冷笑,“冲冠一怒为红颜,你这老道士是不会懂这种意气的。那家伙想在周师叔最强的方面挫败他!嘿,真是自讨苦吃。或许不用我们出手,周师叔一个人就能摆平他。”
“那却未必。”道士喃喃道,“不过这样看来,他也是个正常的少年人,也有气昏了头的时候,不像传说中那么冷酷无情……”
秦言调息均匀,冲周不平一龇牙道:“好家伙,还挺硬朗,有两下子,不枉我没吃饭就赶过来。有本事继续不退!”
周不平抖了抖手臂,握掌成拳,冷冷道:“你和玉寒烟,都该死!”
“你更该死!”
一声暴喝,秦言脚步疾踏,瞬息跨过八步之地,浑身金光大放,虚空中隐隐传来比丘诵经之声,佛陀之力汇于拳上,朝周不平狠狠打去。
两拳相撞,毫无花哨,唯有力量的正面拼斗。
秦言这一拳像是打在了铜墙铁壁上面,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反震回来,挤压得他手臂咯吱咯吱作响,像是要被生生绞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寻仇(下)
周不平面无表情,忽然吐气开声:“哈——”
秦言霎时如同被一辆战车正面撞上,应声倒飞出去。半空之中只听风雷阵阵,凄厉贯耳,身体筋骨也随之剧颤,一直飘到了好几丈远的耳台上,才一脚踏在地面上,扶住旁边的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喘出两口粗气,看着前方依旧一步未动的周不平,道:“这就是第二式‘shè虎’么?果然厉害!”
后方响起叶映如略带关切的声音:“玉郎,你受伤了吗?”
柳宛筠也用清冷的口吻说道:“你行不行?不行就别逞强。”
“没事,我行的。”秦言直起身子,道,“你看周前辈都没追过来补上一掌,说明他也认为我行的。”
周不平眼神渊深寂冷,瞪视着他,没有说话。
“糟了。”
华服剑客喝出一声,按捺不住,一抖手臂挣脱了道士的牵扯,大步往广场中奔去。
不过他才跑出两步,忽而脚下一滞,却是被土地里钻出来的数只枯瘦恐怖的鬼爪扣住了脚踝,顿时失了平衡朝前跌去,随后又被一只稳若磐石的大手扶住,“你不能去!”
华服剑客知道对方用上了铜尸铁臂的符咒,一时间挣脱不得,气急骂道:“你这直娘贼,没长人心吗?老子管他什么狗屁大计,要让我眼看着周师叔去死,老子办不到——”话至此处戛然而止,原来是道士在他脑后贴了一张符咒,将他身形定住,动弹不得。
“抱歉,麻烦你休息一下吧。”
道士抱起剑客,yù往远处走去,忽然脊背一个激灵,偏头朝论道台上望去,正对上秦言看过来的目光,霎时心头一寒,脑中瞬息闪过十余个念头。归结起来,都汇成一个字:“走!”
两人迅速消失在土丘之后。
秦言收回目光,左手握住右臂,将关节挪回原位,悠悠道:“周前辈,你还有最后一招,我觉得你出圣天八极中最强的‘倚天’比较好。”
说着,他身形一纵,不用于之前若饿虎扑食般的凶猛风格,轻盈地向周不平靠近。
见他再来,周不平眼神愈发森冷,隐隐现出一层血红之sè。秦言在前两次交手中所留下的瀚血劲气正在撕扯他的筋脉,他确实只剩下了最后一击的机会。这一击,真正地破釜沉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秦言来到他身前,却不急着出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笑道:“老头子,你还行不行,要不要歇一会儿?”
周不平凝神防备他,并不开口。
秦言就在他身旁,若即若离地围绕他打转。他的身形仿若鬼魅,在周围飘来荡去,寻找着下手之处。
周不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正戒备之时,突然听到自遥远的天外传来一声飘渺恢弘的佛音,继而金钟齐鸣,铿锵刺耳,在他耳畔嗡嗡震响,好像是在为他敲响了丧钟。
‘完了……’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无悲无喜,在耳侧劲风扑面之时,也徐徐将酝酿已久的招式推了出去。
即使人死了,这一掌还是要打完的。
秦言应声而飞,这一次就像是出膛的炮弹,瞬间就被抛飞了十余丈,撞翻了耳台上的桌椅和架子,狼狈地跌入广场外的草丛中,在泥地里打了两个滚,才缓过一口气,慢慢支起身子。
“玉郎!”叶映如惊呼一声,赶过去将他扶起来,“你真傻,怎么不用剑呢!”
“我不需要用剑……”秦言咳嗽两声,搭着叶映如的肩膀站稳,蓦地抬起头来,向着突然闪身出现在叶映如后面的三古庄主一笑,“怎么,祝庄主莫非以为我也不行了?难道祝庄主定棺材的时候多定了一口,想顺便把我也装进去吗?”
祝野面带笑意,温声道:“老夫只是来看看孙公子伤得怎样。孙公子无大碍吧?”
“当然无碍,祝庄主更应该去关心周前辈才对。”秦言眨了眨眼,“我还能再接他三掌!只可惜……”
叶映如劝道:“玉郎,你今天状态不佳,还是别打了吧!要不,再换个时间?”
秦言微笑道:“也好,那就不打了吧。”
叶映如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劝了一句,没想到秦言竟真的听了自己的话,俊美面容上笑靥如花绽放,心里面甜丝丝的,又道:“来让宛筠给你瞧瞧,看伤到哪儿了没有。”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得回去了,再晚菜要凉了。”秦言说着,轻轻挣开她的手,拍了拍身上灰尘,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映如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直到耳边响起柳宛筠的声音:“别看了,他回去陪那位玉仙子,又与你何干。”
“可是,他刚才明明答应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