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吃惊，思仲这么叫他，他也不生气，而是让到一边让思仲进来，又在门口向外左右张望。口中还叨念着：“咦，怎么还不来？”他缩进门来，“明明说好了十分钟。”
“你的时间观念是不是有问题呀！才过了六分钟，鹤勰住得离这里那么远，有那么快吗！”思仲气呼呼地朝他嚷嚷，王只是耸耸肩：“也是。”
青葵从她的房间内再度出现的时候，已是一袭气度不凡的纯黑长袍，明亮仿佛会发光的银色手镯出现在她的左手腕上。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向四面八方袭去。看着她向我们走来，惊呆了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她、她不是人！
——这句话绝对是出自本能，而且我发誓绝对不是骂人！只是她的气度，我实在是没办法想出别的感叹了，尽管她面色绯红，而且很明显看得出刚刚哭过。
“凡姑！”思仲立即发现，“你没事吧？”
“没事了。”青葵语气平淡地说，随即话锋一转，“你家现在有人吗？陌念在吗？”
“在。”思仲见青葵不说，也就很体贴地没有追问。“今晚全域戒备，我不敢让他出任务——你听见三四分钟前，王的隐形呼啸通报了吗？”
青葵点了点头。“在修篁来之前，‘一切资深执事警戒，一切执事导师听令：警告现习弟子留在安全地带’。”她背诵道，“我还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资深执事，戢锐又不是我的现习弟子，为什么这个‘隐形呼啸通报’通知的范围会包括我。”
修篁来之前？三四分钟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呀！
想起青葵刚才呆呆地盯着门的动作，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王□来说：“所有的高层执事都会听到的。”
青葵高傲地说话，都不肯看他一眼：“行，好吧。——你所理解的‘资深执事’的范围还真是宽啊！”
冷场，肃静。
仿佛全场的人都在竖起耳朵听我们这里的对话。
青葵不顾一切地对思仲说：“能不能把戢锐带到你家去？她不能留在这里。”
思仲点头。青葵用眼神示意我：跟他走。
“不，不用了……我认识路……”我尴尬地推辞着，结果，青葵和思仲异口同声喊了起来：“不行！”
青葵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微微焦虑的神色，她匆匆忙忙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加快了语速：“戢锐，千万别忘了我刚才对你了说什么！”
我本能地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她抓着我的左手的手腕上，督道引职封环银色的光芒刺激着我的眼睛，迫使我挪开了目光。我现在无法注视着它，那引职封环就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我抬头看着青葵。她望我。我点了点头。
思仲把我送到门口，打开门让我进去。陌念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惊讶地盯着我们。他的目光在我和思仲脸上来回跳动，带着微微的迷惑。
思仲在我身后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迟疑地迈过门槛，回头正想张嘴——
“快一点！”思仲匆匆地打断我，摆手催促我进去。
陌念犹疑着说：“思仲导师——”
思仲望向他：“什么事？”
陌念似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思仲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他只是举起双手面对我们做了一个推的动作，仿佛是示意我们去里屋。然后拉着门上的兽衔环将门合上——他的身影消失在门缝中。
还没有等我们都呼出紧张的一口气，门突然再度急速打开。我和陌念都吓得向后一跳，陌念不知被什么绊倒，总之我回头看时，发现他仰面坐在地上。
思仲重新出现，这一回，他整个人跳进门内，用背把门抵上——他一副充满活力的少年模样，把我看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陌念！”他大声叫，也不顾陌念的狼狈样子，仿佛没看见似的，“差一点忘记——除非我亲口跟你说，警戒解除了，否则不能离开这里半步，甚至不能把门打开，知道吗？”
“知、知道……”陌念有点发傻地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着他的导师，“不能开门……如果有访客怎么办？”
“这时候没人会出门的！……”思仲大叫，转念一想，随即又改口，“如果来人有入内的许可，他自己会进得来的，总之你不要碰这道门！——戢锐，你也一样！”
没等我回答，思仲就又走了，留在我们眼前的，只有他那浅色衣袍翻飞的影子。
“你从督道那边来的吧。”陌念一边嘟哝着，一边用手拍打着自己的屁股，与我并肩向里屋走去。我也顺手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灰，他本能地躲闪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他又任我一通乱拍。
他的话我根本用不着回答，他自己也知道，便接着说：“今晚全域戒备，导师被他们召走，都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听得出他不乐而不安，我想安慰他，但却无处开口。陌念把我让进厅里，待我在桌边坐定之后，他才进来。走了几步，他又回过身去，把厅的门也关上了。
“干嘛？”
平时厅的门基本上是不关的，至少在我来的时候是这样。
“嗨……关上安心一点。”他说，坐到我身边。
“他都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屁股还没有沾到椅子，陌念就突然高声激动地机关枪似地说开了，“只叫我们‘呆在这里’！真是讨厌！平时老叫我们要认真学习啦，多实践啦，可是一遇到真的有事，就让我们呆在家里，‘不准离开半步’！戢锐！他们上面的人……真是的！”
我同情地点了点头，“是呀，‘上面的人’……不过，这次不同……这次好像出了挺大的事……”
“什么事呀，你知道吗？”陌念有些无礼地打断我。犯不着跟他计较。
“知道一点点……”我说，却说不出更多，只能说：“这次……三个最高阶的执事一起出动了，还觉得貌似对付不了……那个什么……哎呀。”
禁制生效了。
“什么？”他显然在等我的下半句话。
我抱歉地说：“——我没法告诉你。”
“唉呀！你成了督道的助手，怎么就个上面的人一样了，吞吞吐吐的！”他烦躁地说。
“不是我故意的好不好？！”我急了，虽然可以理解让他作为普通执事被蒙在鼓里的愤懑，“我没办法讲出来，王亲自对我下了禁言的禁制，有关那些事的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不知是我的哪句话起了效果，陌念的气愤突然烟消云散，他瞪视着我，满眼惊骇地张大了嘴，显然已经远远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已经到了这地步了吗？我还以为……戢锐，对不起。”
我耸耸肩，“算了别介意。我也不喜 欢＇炫。书。网＇这样。”
唉。我们，我和陌念，都是些小孩子。喜 欢＇炫。书。网＇逞强，一股傲气。说到别人不让自己插手，便仿佛是轻视了自己，不服气，而一旦得知情况远远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便畏缩胆怯了，豪气尽去。
说不定，还为不用自己行动感到庆幸吧……想到这里，真有点厌恶自己这种想法。
有点明白青葵为什么说不想“依赖别人的保护”。她的感觉，应该就像我现在的这样难受。至少自己能行动，可以问心无愧。
我们身边的人为了重要的理由，在外面冒着危险义无反顾地出生入死，却把我们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保护。青葵刚才看我的眼神俨然是一个担负责任的大人在看着孩子，在那一刻，她完完全全是一个没有年龄的人，只要在督道这一职责后面，每一个年龄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