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忙脚乱地帮她捡掉了一地的东西,“我跟你一起去!我跟你去!”
修篁眼神锐利严肃地注视着我,头一次显出她作为督道导师的威严,“我想,青葵让你记住她说过的话,也包括要呆在安全的地方吧?别骗我说她没有说过。今天晚上,没有任何一个师父不对弟子说这样的话,除了笠光和我。”修篁笑笑,声音有些悲凉,“我们最疼爱的弟子正处在风暴的中心。……请你不要辜负大家付出的苦心和代价。”
我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也许是修篁太过动情。
风暴的中心是平静的,但围绕着那中心的巨大回旋,却无情地撕扯着一切……
我讷讷地点头。也许这真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好的事情,虽然被这么直接又温和地批评有点不是滋味,但这的确是实情。而且,下界的人喜 欢'炫。书。网'直来直去,这也是我喜 欢'炫。书。网'他们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她醒来我带你过去。”修篁步履匆匆,“好好呆在这里。”
结果,我就忘了说那凤凰的事。
又是难熬的几小时,神经紧张过度的陌念,在听到警戒解除后,终于稍微定了定神,按照习惯去睡觉了。他一直坚持要我也去他的房间睡,并说自己可以去睡思仲没了床单的床。与我坚持了半天之后他终于走了,不过还是去了思仲房间。
我坐在客厅里发呆,直到王来了。
他刚一踏进门就劈头说道:“青葵叫我来亲口告诉你,可以回肃宅了!”
与此同时他把抱着的一堆衣服毛巾都一股脑儿丢进我的怀里,“——干净的!——不过最下面那条袖子可能被我踩脏了,我抱着它们根本看不见路,刚才踩到上面绊了一下……”
王语气欢快却心虚地地胡扯着,眼睛到处转个不停,哪里都看,就是不看我。我知道他一定在极力回避什么,但我也不想顾那么多了。
“船长!——我要见青葵!”
王终于瞪我了:“不行!她现在不见任何人。”
“为什么!……她在哪?在不在肃宅?”
“不在。”王很干脆地回答,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又说:“行啊,你可以见她——”
“那儿是哪里啊?”
“还能是哪里啊?寒冰室!”
没等我改变表情,他接着说:“但是她可不会见你——加持结束之后的这段时间,她讲过的唯一一句让我听懂的话,就是‘让戢锐回肃宅,你亲口告诉她’!”王非 常(炫…书…网)恼火地说,摇摇头,“——我可不敢说青葵高不高兴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现在得去替她那混球拿衣服——裹着思仲的床单算是什么鬼回事!……总之,如果你真的想过去的话,我让修篁来接你——虽然警戒解除了,但是你最好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我一直担心你的安全……”
修篁匆匆忙忙来的时候,陌念还在睡觉。我给他留了个字条,就跟修篁一起去了。
与王相反,修篁异常地沉默,走在她旁边我都少有地紧张。她一路上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神中有着怎么也化不去的阴影。
我突然很担心,不仅担心青葵,也担心修篁,担心他们高阶的这一次行动,是不是几乎耗竭了每一个参与者的心神……
不料寒冰室的入口,竟被两个陌生的执事把守,一位年长,另一位令人惊讶地看不出年龄,说他是年轻人吧,很明显不是,说他是老人吧,就更加不能让我肯定了。他们手中各拿着两柄长长的光柱,一黑一白,光芒不刺眼,但却明亮得让我看不出实质……那个黑色的,我甚至不能够称它为光柱,而是应该看做黑暗的凝聚。见到我们过去,他们不约而同地举起光柱让黑白相对,拦住我们,肃然吼道:“证明身份!”
修篁一言不发地对着他们把手摊开,让他们看上面的什么东西。
“纵横,向‘恕以’致敬。”年长的那位注视着修篁道,语气恳切而庄严。
“叶翊,向‘恕以’致敬!”另一位以同样的语气说,简洁地冲修篁点一点头,又说:“不要向寒冰室中人透露我们两个的存在。二位,答应我?”
修篁完全没有回过神来,此时像梦游一般地点头。
随后他们默默地退开,修篁拉着我匆匆走下隧道。
“修篁,‘恕以’是什么?”
修篁眼神迷茫地看了我一眼:“嗯?大概是他们守卫的仪式性的话吧……不知道。”
“哦,他们看着你,让我还以为你有个名字叫‘恕以’……”我说,“上次来这里,怎么没看到有警卫?”
“时局不同。”修篁本想简洁地回答我,但是终于忍不住了:“是这次来这里,才有警卫!现在想要伤害青葵,比吹灭一根蜡烛还要容易!”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转过一道弯,又有两个守卫。在这么阴暗的地方冷不丁看见拐角处冒出来两个人,真把我吓得不轻。不同的,只是他们的手中,没有拿着“日光灯管”。
修篁好像也吓了一跳。她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这两个守卫就无声地放行了。
直到走出那两个守卫的听力范围,修篁才对我轻声咕哝:“守卫怎么又增多了……刚才我出去的时候还只看到两人呢……”
通道变窄了。她走到了我的前面。修篁走路的声音极静,使得我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前方渐亮,冰蓝色的光芒柔柔地辐散着。
在地下冰室的门口,修篁毫无征兆地突然刹住脚步。我闪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哦,天哪。
寒冰室似乎比上一次来的时候我见到的小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寒冰室现在竟空无一人!
既然没有人,那派那么多守卫在门口干嘛——修篁和我来这里又是干嘛——?!
“修……”我刚张嘴发出一个惊讶的声音,修篁就冲着我:“嘘……安静。”
我只好生生忍着疑问。修篁走到最角落的那盏火灯下面,然后叫我过去,示意我学她的动作。
我点头表示会意。修篁便抖了抖袖子举起双手,在面前一块石墙砖中央交叠,左手在上右手在下,然后面向石壁站直,见我不知所措地站着不动,修篁催促我说:“快点啊!”
我急忙照做。
然后,我学着修篁的样子,将重心移到手上,身体前倾——
石墙仿佛在我的重压下骤然倾倒,我一阵恐慌,急忙想收回动作,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我强忍着一声尖叫。
感觉向前栽去,马上就要失去平衡——
有人及时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感激地望去,修篁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我。
修篁说:“本来不会摔,是你心理作用才觉得站不稳……眼睛别瞪得那么大。”
“谢谢,”我说,“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去,想看看我们到了什么地方——还是寒冰室,尽管跟刚才不是在同一个地方,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冰蓝色石台,边上坐着……王,责备地望着我们。
然后,王低下头,对青葵轻声说:“小青,修篁和戢锐到了。”
我们快步走过去。青葵裹着一件厚得像是毛毯一样的深色毛皮大衣,蜷缩在王的怀里。听到他的话,她无力地慢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又很快合上,她动了动,用沙哑而微弱的声音说:“看不到。太黑了。”
黑?!
我差点跳起来,开什么玩笑!我瞪着她的眼睛,又不敢相信地环顾四周。寒冰室里虽昏暗,但周围都是点燃的火灯,寒冰石本身也散发着光芒,绝不至于黑得看不见啊!!
王迎上我的目光,苦笑了一下,对怀里的青葵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摆了摆手。
只是这样的一个轻微的动作,却让青葵发出一声呻吟,缩了缩身子。王连忙一动不动。青葵停了好一会儿,才说:“王,戢锐有话要跟我说,你去忙吧。”
我吃了一惊——她怎么这就知道了我有话要说?!
王吃惊地说:“可是不是一碰你,你就全身都痛,之前还那么凶命令我不准动……”
“没关系。”青葵道,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