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皮都麻了。不能再跟她扯这个话题!再这样下去,我准疯。
“这跟小孩有什么关系呀……”
“我来告诉你这跟小孩有什么关系,”她说,“比如说我弟弟,我离家的时候他才一岁,根本不算认识我,但是,每次我放假回去的时候,他都百般刁难我,好像我回去了会跟他争宠似的!”青葵冷笑一声,这时我们拐进修篁家的巷道,几乎无声地向内走去。下界的人走路大多数时候都悄无声息,我尽量学得跟他们一样。
“本来我在那里就跟空气一样,他还天天去告黑状,自己搞烂了什么东西都往我头上推,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样。他不是讨厌我,但是全家人对我的态度都很冷淡,他也知道欺负我没有任何问题。”青葵有些生气,但她仍然控制着音量,“我来告诉你什么叫‘无知的恶毒’,你就知道小孩子从来都不是‘一般见识’。——他告黑状无中生有也就算了,可是他连尿床这种事都——我生母那个不分是非的家伙居然也相信他!就因为她相信‘小孩子不会撒谎’!可是世界上有什么是不用学就会的,那就是撒谎了!”
青葵勉力克制着自己,瞥了我的表情,马上举起一只手,“对不起尘音,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对你妈的感情,我老忘了我们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头疼极了,“你还有个弟弟?”
“——还有一个妹妹,读一年级或二年级。”青葵耸了耸肩,伸手敲修篁的家门。“青葵,修篁导师的弟子,尘音,我的助手。”
门很快开了,修篁几乎立刻就出现了,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清秀,眯眯眼,看起来挺内向的十几二十岁的女孩,她一见青葵顿时惊慌失措,连忙对青葵行礼:“青葵督道!”
“广砚,”青葵点头回礼,似乎对少女的大礼感到很无奈,“叫我凡姑就好。”
“喜瑶导师不让的……”广砚诺诺地绞着手指。
“如今时局不太平,再叫我的名字不大明智……对你比较不好。”青葵温和地对她笑笑,很自然地抱了抱修篁,“哦,好 久:炫:书:网:不见,都想你了。”
“你这说的是啥玩意儿呢?”修篁笑眯眯地一把拍在青葵脑袋瓜上,“身体好多了吧?有你不要命的加持,再怎么动荡也让你给镇压了……”
青葵叹口气,“说到加持,我真的一想到下一次的加持就害怕,衷心希望不要再来一次了啊。”
修篁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她一把搂过青葵。青葵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她耳边小声说:“修篁,这儿不止我们两个呢。”
“有什么关系嘛!”我说,突然也觉得喉咙干干的,只有广砚又紧张又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修篁导师,凡、凡姑……”广砚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小心翼翼,“我,我先回……”
——声音小得……我连她要回哪儿都没听清。
“抱歉。”青葵冲她说,等她走之后,我们才走进厅里。
“她叫你导师?”青葵好奇地问,“她中途转了?为什么?”
修篁朝门口望了一眼,才开口:“喜瑶那边收了一个弟子,是广砚生前的男朋友的女朋友——呃,怎么听起来不大对劲……”
“老大,你是想告诉我说,广砚的男朋友‘劈腿’,然后两个女的都受不了,都自杀了?”青葵翻了个白眼。
修篁敲了敲青葵的头,“你的案例读得太多了吧?可别学了笠光的迂腐——前面部分差不多吧,但是广砚是意外身亡,然后那男的痛不欲生,才给另一个女孩子发现的,然后那个女孩才是自杀的好不好?”
“搞不懂。”青葵干脆地说,“那男的既然都‘劈腿’了,干嘛又会‘痛不欲生’?”
修篁怜爱地笑了,揉了青葵的头发一把,“小青,你谈恋爱的时候可要看清楚!”
“师傅你有病啊?”青葵跳将起来,膝盖撞了桌角,“我才十八岁,忙得死去活来,谈个鬼恋爱!”
“我那个年代十八岁的姑娘都有孩子了!”
“诶呀!跟你说不清楚!”青葵瞪了修篁几秒钟,我和修篁哈哈大笑。
“对了,给你们搞的我忘了正事!”青葵一拍脑袋,“修篁,我接下来就顾不了尘音了,请你看顾她,行吗?”
“我一直都看顾着她呢!”修篁说,我感觉自己脸红了——问题是——
“青葵!你又要去干什么?!”我紧张地问,又是加持一类的我不能同去的事情?“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呀!”青葵哇哇大叫,“可是这次我又只能一个人去!”
“你又要去干什么呀?!”我急了,不知道为什么陌念、广砚和家豪都对青葵心怀敬畏,反正我是一点都敬畏不起来,只有她分外严肃认真的时候我看见她才会紧张,但绝对不是现在。
“潜修。”青葵说,“督道潜修训练——第一阶段第一次,一共三十天,占了整个八月份。”
“什么叫——”
“就是整整一个八月份都跟着王学习,不接触任何外人,不与外界通讯,总而言之,就几乎等于……禁闭。”修篁替青葵解释道。
“意思就是与世隔绝。”青葵捶打着修篁的肩膀,“为什么非要这样才能学习呢?!谁规定的嘛?!我不要啊我不要啊……”她一边哀叫,一边像小孩子似的扑进修篁的怀中,修篁轻轻地抓住青葵的拳头,笑得一脸怜惜。
“历代的督道都要过这一关的嘛,这个我可不能替你说情了。”修篁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嗯?”
我想起上一次,她这么发牢骚之后,还是马上乖乖地做了自己不喜 欢'炫。书。网'的事,于是无奈地笑了。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其实别无选择,属于她的路就只有这样才能走下去。
“我就是因为知道啊!”青葵叹气,坐直了身体,然后站起来。“好了我得走了,整整一个月时间被占掉,真的不是说笑的,得赶在八月之前把作业写完,还要挣够下半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她摇了摇头,“也没时间让我郁闷了……尘音,对不起,一直忽略你。”
青葵拍了拍我的头顶。
我用力摇头,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只笑笑。
“八月份,即使你在外面见到我,除非是我先叫你,否则就不用理我了,我那时不能跟你说话。”
“青葵!”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有叫她的名字。
“也不要设法联系我,那不行的。”青葵说,“行了,就这样吧。”
她淡淡地说,没有告别,就转身离开,没有更多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封闭了自己,再也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再也看不出她的喜乐或哀愁。
“青葵!”
她回头望了一眼,既意外又无奈:“尘,放我走。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