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根本不是敏不敏锐的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我说。青葵微笑。
“你怎么会休学的呢?我记得你是不肯因为下界影响现世的生活的。”
“是啊。”青葵轻描淡写地说,“不过要是我不休学,伏火会还是会严重影响我的生活的,现世我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我只能先放弃,从现世消失。”
我一时间接不上话,青葵的语气太平淡,但所陈述的事实其实却非 常(炫…书…网)严峻。我听见了她无可奈何的牺牲。
“尘音,伏火会在胡作非为,王也在不定期发作神经病,但我没把王发作的原因告诉大渡导,因为我不敢说,我只对他暗示过,暗示看不看得懂是他的事,我不能向他说出来,说出来就变成严重指控了,他自己猜的话就不能看作我信口雌黄。”
“你是信口雌黄吗?”
青葵看着我:“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只是猜测,所以我对你也不能讲,但若我最终证实,我不顾死活也必须告诉整个下界。”她继续说下去,打断我即将发出的疑问。“若我错了……尘音,你和我一起祈祷是我弄错了,好不好?”
我不知该怎么办,青葵今天特别坦诚,一改往日对于这类问题的躲躲闪闪,尽管说的话我还是不爱听:她不肯说出猜测,即使那只是猜测。
“大渡导和我都没有把‘伏火会’这三个字公诸于众。不过归亡节结束前,我们还是只用担心归亡节,虽然我很担心伏火会会在归亡节期间做出什么。我们这些知道‘伏火会’三个字的人要多加小心。”
“嗯。”
青葵说话的时候笔停了一下,闭嘴之后奋笔疾书,我没再说话,以免她迟迟写不完报告。我入神地盯着青葵移动的笔,想着她刚才的话。
忽然,青葵左手腕上的引职封环静静显形。
桌子上的大蟾蜍开了口,先平淡地说了一句“青葵督道:传王之言:”紧接着,蟾蜍口中传出王的声音。
“虚主病笃,请督道速至寒冰室。”
青葵的笔掉在桌子上,啪嗒一声。
除此之外,青葵再无其他慌乱的迹象。
她只是面孔惨白,抬起目光飞快地看了蟾蜍一眼,迅速起立,拉了我的手,声音沙哑地说:“尘音,跟我一起去!”
我被她和被蟾蜍一起吓坏了,跟着她飞奔出了肃宅。
准备归亡节后,我才第一次听说下界还有一个跟督道、大渡导并列的职位叫“虚主”,这个虚主好像与交界领域有关,难怪我一次都没听说过。
而今是怎么回事?虚主病笃,这就像听见大渡导病笃或者督道病笃一样吓人!更吓人的是,我连这位虚主是谁都不知道,青葵竟然叫我跟她一起去!
“青葵!虚主是谁?”我跟着她一直跑进了寒冰室螺旋向下的隧道,因为是下台阶,她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但是她下楼梯还是比我快一倍,她是两格两格下的!楼梯又窄,墙上还有容易碰到的火灯,而且因为是螺旋下降,台阶还两头大小不一,好危险!
我拉紧她的手,她跳下几格后怕我摔倒,这才放慢速度跟我并排。
“就是我说过的,我们巡守队的‘队长’纵横!”
“青葵!”我大吃一惊,惊得只能喊出她的名字……她在带我闯进那个神秘世界!
我们奔进空无一人的地下冰室。
这次我有经验了,所以跟着青葵一起穿过了一面墙。
我见过那位纵横,所以一眼认出仰卧在一块巨大蓝色寒冰石上的那个人。
“纵横!”青葵先是叫了一声正要跑过去,紧接着看见坐在纵横身边的人,立即刹住脚步,低了头:“王。”
“督道已经到了。”王看见我俩,对石台上的人说。随即他似乎看见纵横答应了,便站起身来,向青葵做了一个“过去”的手势。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眼神复杂地扫了我一眼,迅即消失在石墙后。
“纵横!”青葵松开我的手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我忙跟着,纵横自己穿着褐色长袍,身上盖着另外一件水银光泽的衣服。纵横闭着眼,但声音似乎还不是非 常(炫…书…网)虚弱:“恕以,说!”
青葵似乎明白纵横的意思,喊道:“‘以我的光明,换你的光明’!纵横!”
纵横微微点了一下头,“好,恕以,过来……”但青葵没有再靠近,纵横缓缓地向她伸出手,但青葵看着他,没有动作。纵横也重复了一遍:“‘以我的光明,换你的光明’,恕以。”
此话依旧如同神圣箴言,寒冰室的空气因此轻微共鸣起来,纵横说完,似乎法力叠加,空气震动得更加厉害,让我的耳朵里开始嗡嗡直响。
大约是个互相确认身份的仪式。纵横话毕,青葵急忙坐在纵横身边,把手心叠放在纵横的手心上,“纵横,我把尘音也带过来了。”
“嗯,好,好。我还正想问你,你旁边的这个人是谁……”
他的话让我困惑不已,他应该见过我的!
——等等,我明白了,他一定是像青葵上次一样,看不见了!
“尘音……”他闭着眼睛喊我,喊得非 常(炫…书…网)自然,似乎早已熟悉我的名字,他也向我伸出手,“我见过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我尖声说,学着青葵的样子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出乎意料,他的手很暖,就像生灵一样。
“叫我纵横。”他说。
“纵横。”
“嗯。尘音,”他道,“恕以常常向我说起你。”
青葵竟然向虚主说起过我!还把我的全名告诉了他!
虚主又转向青葵:“恕以。”
“在!”
他停了一下子,青葵见他没有说话,就连忙问:“纵横!你今天怎么会受伤的?你是不是又自己偷偷地去了!是不是,是不是!”她很激动。
“我去叫‘偷偷’吗?”纵横微微笑了一下。
“是你不叫我!你又不叫我!”青葵又是抗议又是心疼纵横,声音开始哽咽,“你又偷偷地把我撇掉!”
纵横苦笑着,轻声说道:“恐怕我还得再撇你一段时间了……”
青葵意识到什么,恐惧地尖叫起来:“不要!纵横别走!”
她忍不住啜泣,双手紧紧地握着纵横的双手。纵横听她哭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恕以别哭,安静下来。”
青葵很听他的话,马上不再出声,但是泪水还是无法马上抑止。纵横就一直等着,青葵知道他在等,只好拼命忍。
等她终于止了泪,纵横说:“恕以,你之前不是好好的,怎样都不肯哭的吗?”
青葵小声道:“你要是再说我又要哭了!”
“好了好了……不要哭,我需要你冷静,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又不是不回来,只是……我回来之前,交界的事就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