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度无情地凝滞。
辞凉盯着看了良久,表情由惊恐变为狰狞,而又从狰狞变为深深的决心和克制。很久之后,辞凉闭上眼往后一倒,重新靠在床板上,激动无比:“青葵!我忍住了!”
“辞凉做得好!”青葵喜悦地大喊一声,“谢谢你!”
青葵右手再度一挥,愈合了伤口,随即放下衣袖,用睡衣和工作袍的袖子直接盖住手臂上的血迹。她飞快地凑上去施法探察辞凉,探察完毕后青葵说:“辞凉,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松口气并喜出望外。徐百夫的声音竟然些微地失去了一贯的气度而变得有些发颤:“炼顾问!你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
“处理完了呀,已经愈合了呀!回去洗洗衣服罢了。”青葵轻快地笑着说,光顾着去安抚辞凉了。
两人再度前嫌尽释。比较受折磨的,还是夹在双方之间的谭序。
青葵花了点时间回下界肃宅去取水给辞凉,还用另一个小杯子取了大约一口的量给徐百夫,上次她答应他的。青葵回来还是将辞凉抱在怀里一边让她喝水一边给她揉胃部,辞凉上次太过难受而无暇注意其他,这回则有些脸红,乖乖地让青葵抱着,一个劲地喝水,连话都不好意思说。
“这有什么,你的体质和我大不同,我怕你强烈排斥这水会呕吐!”青葵在她耳边轻轻说。然后又转向徐百夫:“徐先生!我告诉你,你必须要不当着我的面喝掉它,要不就把它还给我!它绝对无害,但是你喝了万一要吐,可别怪我事先没说!”
青葵和她怀里的辞凉一起笑出声来。徐百夫也带着笑意看了她俩一眼,对着那水研究半天,最后还是把它喝掉了。
“我的天,真冷够呛!”他喝的时候浑身一颤,冒出的话让青葵和辞凉都哈哈大笑,谭序觉得好笑又碍于身份不好意思,把脸板得很辛苦。
辞凉说:“不会呀,我觉得昨天的还比今天的冷多了!”
青葵道:“昨天你是第一次,今天他是第一次!当然了。”
他们喝完水,青葵还细致地施了个法术,彻底弄干杯子。
不知徐百夫犹豫了多久才说出来:“炼顾问,我发现我们两个之间的误会还蛮多的,老是针锋相对,昨天也是,今天还是,但其实我真的希望你和我们边协能够有一段愉快的合作,我真不是存心要找你的碴——”
“——我知道你为这件不好解决的事,面对来 自'炫*书*网'各方的压力都很大,会在不知不觉中转嫁压力,这是人之常情,不然我也不会冲你胡乱发火。”青葵笑着打断徐百夫,声音平缓稳重。
徐百夫突然感觉自己又当着她说不出话来了。
青葵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话头一转:“今天早上那个误会才大呢,大得我一路回去一路笑,弄得我之后好几分钟都睡不着!”
“怎么了?”谭序听见“误会”两字,有点不安地问。而辞凉又扯了扯徐百夫的袖子:“徐伯伯?什么今天早上,现在不就是早上吗?”
“是今天凌晨三点……”徐百夫有点尴尬地开了口,谭序和辞凉都惊讶了,凌晨三点?!
青葵一半是故意打趣,一半是在向谭序抱怨:“徐先生以为我们下界的工作人员都是昼伏夜出的,于是就在凌晨三点多把我叫了过来,还觉得那是个比较恰当的时间!”
谭序和辞凉愣了愣,继而谭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终于忍不住,不由放声大笑;辞凉笑得转过身去搂住青葵;青葵一手抱着辞凉,一手以拳掩口而笑;而徐百夫侧头望着他们,带着一种五六十岁的人才有的大度笑容。
青葵手里握着分寸,乐过之后她回到自己的凳子上,正色问:“谭先生,你们的昨天调查有结果吗?”
谭序顿了一下,道:“暂时没有。”
青葵没让他继续尴尬下去,又问:“你们昨晚没来得及告诉我的想法是什么呢?”
谭序说:“我们昨天听了你的看法之后,发现有大部分不谋而合,还有其余的部分我们研究过后还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青葵点了一下头,“谭先生,你们下次见到类似那条狗的发疯动物要立即把它们控制起来,若不能治愈就一定要人道毁灭。我现在认为,伏火会所用的是真正的动物,因为我在下界的历史档案中发现他们曾经的术法当中也有操控动物这一种,称为‘纵物’。至于目的……我的猜测是,他们通过动物将病原体传染给人,使人产生不正常的欲望而攻击他人,令他人死亡后抢走这些亡者的魂魄。”
青葵看着谭序,“我担心辞凉之后还有更多的受害者,但是我不能每个人那里都赶到,都帮助他们。不现实,而且他们不是你们。你们也未必都能发现他们,他们的存在会影响这个世界。我的任务——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赶在伏火会惊动现世之前阻止他们。隐世界的东西始终不能大张旗鼓地登上显世界的台面。”
青葵又和他们谈了一会儿,之后在八点半前回了下界。
迟早
下界。
肃宅。
青葵原本出现在泠宅,但她还没来得及走进笠光的办公室,就收到了一只纸鹤,来 自'炫*书*网'修篁,说自己正在肃宅,问她在哪里。青葵于是回到肃宅,见修篁一身紫衣,尘音一身墨绿,两人皆穿得十分正式,都站在回廊里,似乎在一边说话一边等她。
见青葵出现,她们同时停住话头望向青葵,等她走过来。
“青葵,我想问你一个重要的问题。”青葵刚走近修篁就说,语气格外严肃,青葵不由得也严肃起来看着她,点头示意她问。修篁似乎已经先跟尘音说了什么,尘音此刻望着青葵的神态也与修篁相似。
“你所看见的交界领域是不是有一条河?”修篁问。
青葵听见她骤然提及交界领域有些吃惊,但仍回答道:“不止一条河,或者说不能叫一条河,那里的河其实就是下界冥水的支流,冥水在交界领域有许多支流,但不是汇为一脉,而是分分合合,没有规律的。”
修篁的脸色变了变,但逃不过青葵的明察秋毫。青葵用眼神问:你怎么了?
“每一条支流旁边的风景是不是不一样?”修篁明白青葵的询问,但还是先问了自己的问题。
“每个天赋者第一次自己去时看到的风景都有差别,但为了巡守方便起见,虚主规范了我们所能看见的东西。”
青葵这么直率地说出巡守队中间的细节,让修篁大为不安,她惊慌地脱口道:“青葵!怎么我问你就说?你们不是不能说这些的吗!”
“修篁和尘音,因为我是相信你们的。”青葵平静道,“你要问肯定有理由,不会随便问。现今时局不同了,你还想知道什么,问吧,我尽量答。”
——再说,现在能不能说也由我决定。
修篁也是极其信任这个弟子,现在已经明确向她询问不会有祸,修篁便定下心来,“青葵,有没有一条河,周边看起来像是原始森林?河面也有很大的雾,但是跟下界的那条河不同,两边的树非 常(炫…书…网)多?”
青葵眼神变复杂了:“修篁,那里是不是气氛凄寒?”
修篁点了头。青葵犹豫了一下,修篁和尘音都不安地盯着她,直到她终于说:“确实有,你在描述寂河,那里在交界第九环,非 常(炫…书…网)美,我很喜 欢'炫。书。网'那里。”
“‘交界第九环’?”修篁摇摇头,重复一遍,“青葵,你是巡守者,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吗?我两次经过,都亲眼看见那里!”
青葵一瞬间十分震惊,尘音看着青葵的眼睛补充道:“青葵,刚才我也跟修篁说了,那天我去引渡修篁这一世的那位母亲时,见过是修篁的小婴儿,那时那位母亲已经过世了,但是我和她一起去看她的孩子的时候,那孩子似乎看得见我们,一直盯着自己的母亲。”
青葵深呼吸。
“尘音,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尘音一脸抱歉:“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所以没上心,甚至没有写进报告。”
“不要紧不要紧,这是常有的事。”青葵自己处于惊诧中,但仍宽慰着她,又满含歉意转向修篁:“修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