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是肃家家长的到访。
将青葵和在场的淅蔚都吓了一跳。青葵暗自怀疑,是笠光回去之后跟肃家家长说了,他们觉得淅蔚还会继续逃避下去,不放心才亲自过来的。
这次,到访的只有一位,原本淅蔚还没有注意,但是笠光一走进来,青葵就大吃一惊叫出来:“驿伯!”把笠光和淅蔚都吓到。
笠光很诧异,他还没把屋灵所附身的物品拿出来呢!青葵怎么就知道了!后来想起屋灵与屋主原是有特别的联系,他与泠宅的屋灵也有,这才没问。
既然听见她的呼叫,一条小小的黑蛟便从笠光的手腕上游了下来,从空中游过,像是在水中似的,飞去缠到了青葵手腕上,青葵那时正好半躺着,将手抱在身前,那重量顿时压得虚弱的青葵喘不上气,黑蛟感应到她的异常连忙再度游开,落在她的身侧,立起身来竟比半躺着的青葵还要高出一点,让青葵只能侧脸仰望它。见青葵不适的动作,它善解人意地又低了低头,往青葵身前挪了挪。
青葵打量着这回用以附身的雕塑,终于回忆起来这条小蛟原来是缠在四条桌腿上的一条,不过具体是哪条,她就认不出了。
青葵倒是心疼它,伸手摸了摸它的尾巴,“您这样总是离开肃宅,很消耗精力的!”
它待在青葵身边的姿势,不像一条宠物般的小蛟,倒有前辈般肃然端庄的气度,明确地告诉周围的人,它不是个普通的雕塑,不可亵玩。
“没关系,不动法力,这样的出入消耗并不多。”这次,一个充满虚无感的声音在小小的寒冰室里回响起来,带有金属般的鸣音,轻轻地。
青葵责怪地:“您这样发出声音还说不动法力!您要跟我说话直接在灵识里说就行了,我不在灵识里说话不过是因为不喜 欢'炫。书。网'……”
青葵还要说什么,但是黑蛟又在别人听不到的灵识里对她说了一句话,让她闭了嘴,听话地:“哦。”
“嗯,那好,我先代表我们八个跟你说一句,然后我再单独和炼淅蔚谈。”黑蛟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昂起身子,直视躺在病榻上的青葵,它的眼神让她无处可躲:“对我们八个来说你还是小孩子,才执任半年,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可以许你犯许多次错误,如果你觉得这次你有错,也只不过是我们容许的诸多错误中的一条,我们不会因为一次错误就否定你的全部。即使是对比你年长得多、犯的错比你严重得多的第六任。何况你。炼青葵,第十二任,我们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一次就退缩和妄自菲薄,我们希望你大方地继续留任。不过,如果是因为身体问题……我们八个的本体现今都已经不存在了,我们懂得何为生命……我们当然更希望你能健康地存在下去。”
青葵垂下眼:“是,青葵听到了。”
黑蛟似乎还算满意,顿了顿,又说:“最后一句话。孩子,天亮前常是最冷的。”
说罢,它游开去,似乎不打算等青葵的答应。青葵还是低低地说了声:“是。”它听到后也端正地转回身朝青葵点了头,又游到了一直没敢出声的淅蔚面前,缠上了他的手臂。
片刻后,淅蔚说看着大家说:“我得——”
“——出去一下,驿伯有话单独对你说。”青葵飞快地打断他,“驿伯早跟我说了。出去吧谢谢,也免得你老在我这儿盯着我。”青葵半开玩笑地,让一旁的思仲显出笑意,揉了一把青葵的头发。
淅蔚带着肃家家长附身的黑蛟一起穿墙消失了,他们出去后,笠光这才严肃地对青葵说:“听到没有,肃家家长希望你留任。”
青葵毫无必要地问:“那你呢?”明知自己会听到什么回答。
笠光毫无必要地给她答复:“我也希望。”知道青葵只是想听自己亲口说出来,心里才能踏实些。
青葵转开视线:“好,我答应你,哪一天我能随意走动了,我就回到职责上去。”
“那可不必!”笠光连忙摆手,“你好好休养,等恢复到一两个月以前那样健健康康的,再来想什么职责不职责!”
“那是不可能的了。”青葵静静地说,“我的巅峰时代已经过去了,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好,更不奢求还能回到之前的状态……我现在的希望是,我能不要魂散。……这一次,为了自己……我好想活下去。”
“一定有办法的葵丫头,只是暂时没想到而已,一定有的。”笠光拉着青葵的手,心疼难抑。“若淅蔚这次能得行检会谅解,他和现世结的梁子就能解了,到时他就可以像思仲那样在下界使用现世术法,他在两界的术法都很厉害的……再说,这次行检会重逢的那些人中,总还是有人能晓得怎么对付吴相的吧!而且,说不定还用不着他们呢,冰旬一直很起劲地在找方法,她肯定能想到的。”
“嗯。”笠光的情,青葵领了。即使她不赞同他的话,但她还是喜 欢'炫。书。网'有他安慰,如果是她正常时,若不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连自己都不太相信,若不是他清楚她确实可能将要魂散,即使他心里很想,他也是没法让自己这样安慰她的。谁都知道,一般情况下,几乎没有人见过笠光安慰别人。
笠光自我斗争了很久,终于还是搀着青葵的手臂,轻轻地把她扶起,将她瘦弱的身躯搂在自己怀中,一下一下慢慢地抚她的背,能感觉到她呆在自己怀里,那么安定,那么信赖。他的手放在她背上,还能觉出她此刻尚算均匀的呼吸和心跳……就这么一缕气息,一线心脉,这么一点点普通的东西,放在她身上,他却甚至是作为冥界的高阶之一都难以为她保住。作为大渡导却甚至连他疼爱的一个孩子的性命都无法保护,每当他这样想,心里就难过得像有百兽抓挠。
笨拙的他表达不出的东西,她却仍能感受到,还毫不介意地很领情。这么灵慧还愿意与他亲近的孩子,他遇见的,没有几个。他很珍惜,虽然,这还是没法告诉她。
——即使身为笠光,就这样做一次又如何?!笠光在心里冲自己吼叫,明知笠光和子笠在她心里的分量是截然不同的!
“葵丫头……要相信老师。”无法,他只说得出这样一句。
“……好。”她埋头在他身上,声音还听得见。
家长
青葵苏醒的事情完全无法向修篁那一群人保密。青葵在上合恢复的记忆还在,征得她的同意后,思仲也就允许修篁进来探望,条件是,不准主动去碰青葵的身体,否则他会把她扔出去。
当然青葵可不知道思仲与修篁的这个约定,一见修篁就拥抱了她,与她尽释前嫌,青葵对修篁所说的,跟尘音当时告诉修篁的几乎一样。
“那天我是怕你又激动得抓住我猛晃……之前在阅见安誉严的时候,我本来就头晕,阅见完后更晕,你晃得我难受得想吐,下次你再激动地要碰我,我当然怕了……我没恢复记忆之前,脑袋很简单的……”
“我知道,我知道,尘音也是这样说我,我一激动起来就没分寸了……”
“你什么时候没分寸可以,那时可是会要了凡姑的命的!”思仲还是没彻底原谅修篁,虽说此时的青葵已经不计较。
修篁对着思仲,又是姿态极低地连连道歉。
可是青葵的神态,还是有一丝疏离。修篁也觉察得到,她想起当时的雾辛事件,又连忙向青葵说明。听闻雾辛想道歉,青葵大度地接受了,但修篁感到,青葵仍有疏离之意。
“没事,你和她都已经一千年没见,当然她比较重要,况且,你们本来就是为了相聚而来的。”
终于知道了为何当时的安誉严说“唯有冥王不可以”,青葵之前又为何警告她说,王知道她是莲藏,王知道莲藏是谁。原来王曾经属于死对头伏火会,王曾经是逼死雅阙的芒蔚。青葵说她做了很多功课,难怪她一早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