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2 / 2)

喝下第五杯的时候,他尤为镇定,甚至还有心情细细品尝。

若说滋味倒是极淡,仅一股清香它物难及,沉醉轻嗅,不觉心神为之一松。

与之前四次不同,那流液入喉,沁凉遍体,之前还有些微残留的痛感,都在其抚慰之下,烟消云散。

沉醉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对于第五杯的所谓定神,终于有了些了解。

七日之后,他感觉精气神无不在顶峰状态,全身轻松自在,飘飘如无物。

喝下第六杯的时候,他颇有些好奇。

定魂……身体倒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感觉似乎卸下了什么重担,再无背负。

如今七七四十九天,已过去了四十二天,七杯流液,只剩了最后一杯。

沉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其实已是好到极点,最后一杯到底是个什么作用,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

可……既然历任岛主都认为应当尽饮七杯,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差错,第七杯还是饮了为好。

最后一口流液入喉,似乎与之前并无不同,他执了白玉杯细看,确定自己的确是喝了下去。

沉醉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的状况的确好到无以复加,心内有些迷茫。

这便是……长生?

一念方起,他便觉心内有什么喷涌而出,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过往近四十年的情感一朝迸发,所有的爱恨情仇贪嗔痴念,混成一股大力,如震人钟鸣,在他耳边敲响。

他幼年离家别父母,少年出岛与恩师生死相隔,青年时见挚友身死,时至如今方才心动,为时已晚。

那些故人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深藏在他心底,不曾忘却。

他从来不愿回望,只记得自己这三十多年来所为的不过只有长生二字。

如今心魔血誓初解,堆积了三十几年的情感将他重重压下。

他天生便是个冷血冷情的人,无情便无伤,长生是他一生所念,他物……终究是他物。

一念及此,那诸般感情生生被他压下,固守本心,原本因痛苦而微弯的脊背再次挺直。

当年祁薄阳所用的并非真正的心魔血誓,只因十指连心,他借了一滴心头血所施下的半成品,无论是功效还是其后影响,都远远不能与他身上的相比较。

但那时的少年心智还未长成,中途遭逢事变太多,血誓一解,才会将情感寄予他身,生出虚妄之情。

又后来,于细微之处渐动真心,那虚妄之情才终成了不解深情。

只是沉醉如今心智早已成熟,长生又是他多年夙愿,其他情感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故而不过是困惑一时,便成功将情感压下。

执念成魔,其余情感,皆可蔑视。

一切终尘埃落定。

沉醉沐浴罢,换了身干净衣物,偶然往西北方向望去,方想起昆仑那人。

距那日已过了将近二月,不知比斗结果如何?

想起青年临走前提出的那个请求,他也不犹豫,通知了凤凰城之人,当即登船离岛。

再次踏上大荒的时候,他莫名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不知是怕见那人,还是怕听进什么噩耗。

这一路行来,他从凤凰城得到的消息,却是说祁薄阳与醒挽真的比斗之约定在十五日之后,若是他日夜兼程,说不得还能赶上。

他知了这消息,换了匹快马,匆匆赶赴浮晅。

自大悲寺散后,浮晅便是昆仑与祚山共掌之地,谁也不愿退让。

此次比斗,如若说是确定西北归属,还不如说是确定浮晅归属。

浮晅之地,位置关键,恰在祚山与昆仑之间,无论二者谁得了这一地,都可以使得自己的进程更为迅捷。

纵是祚山比之昆仑,实在不及,也可凭之拖上一阵。

醒挽真打的便是这么个主意。

而若是能在比斗中杀了祁薄阳,这结果就更为美妙了。

昆仑群龙无首,剩下笛吹云、白日迟与楼沧海三足鼎立,昆仑势必再次陷入危机。

而这,就是祚山希冀的。

祁薄阳对上醒挽真,恐怕有些危险。

沉醉一路未曾歇息,自东海滨赶赴浮晅,到得那地时,比斗已经开始。

年前那场火将大悲寺付之一炬,如今此地仍是焦土一片,祚山与昆仑弟子围了方圆十里,不放一个闲杂人等进去。

祚山四个峰主,来了两个,昆仑那边,也来了一个楼沧海。

沉醉赶到的时候,兵刃破空之声不绝,气劲翻滚,诸人都退出一段距离,不敢靠近。

他隐约瞧见尘土漫扬,真实之景却不得而见。

他欲入内,祚山与昆仑之人根本拦他不得,只得看着他的背影兴叹。

沉醉一步步走近,发觉心跳得厉害,就怕见了那青年染血模样。

等离得稍近了,一眼便见了那青年。

端肃面容别无他色,一丝不苟的鬓发乱了些许,双色宽袍更是有几处破损。

反观醒挽真也好不到哪去,头发全散,还短了一截,脸上一片煞气,不见平日清雅。

沉醉不能相阻,只得静立一旁观看,那二人心神全集于对方,根本未觉察到他。

他看了一阵,出乎意料地发现祁薄阳竟然处于上风,细瞧之下,才见得对方手里握着的剑原是景风。

昆仑招式本就飘逸不俗,走轻灵路线,借了景风之力,更是将原本八分威势的招式发挥到了十成,饶是醒挽真一时也吃不消。

祁薄阳记着露清饮的话,避开对方锋芒,缠斗之下,倒是醒挽真不敌。

沉醉此时方松了一口气。

醒挽真短匕一招一式狠辣至极,不离祁薄阳要害。若是常人如此做法反会被人觑得机会,可他功力高绝,速度也快,根本让人避之不及。

便是祁薄阳防守之时,也有些吃力。

地上积雪三尺有余,二人轻功高深,踏雪无痕,于其上辗转,虽然衣衫凌乱,但姿态优美,对手交接,极为美观。

景风果然不负蹑景追风之名,于醒挽真胸前擦过,带起一蓬鲜血。

醒挽真伸手捂了胸口,自嘲道:“我果然是老了。”

话是如此说,手下动作却是丝毫未停,甚至还狠辣了几分。

祁薄阳根本不听他说话,剑锋陡转,向上往他喉间刺去。

醒挽真出手迅疾如电,不顾被割伤的手,一把攥住景风,手心里不知藏了何物,“咔”地一声,景风已断成两截。

因为惯性,祁薄阳不由向前冲了两步,醒挽真低垂眼目中寒芒闪过,另一手中短匕如一道长虹,向他心口贯穿而过。

沉醉一颗心几乎欲跳出喉口,却见祁薄阳微侧身子,虽然仍擦了一道血口,却避开了这一击,一直未曾动过的左手翻起,同样一柄短匕刺向对方心口。

“却邪!”醒挽真不由惊呼。

沉醉一时也有些恍然,这把却邪正是当年他送给祁薄阳保命所用,未想到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噗——”却邪刺入醒挽真的心口,他嘴角反而笑意诡异。

心中不祥之感骤生,沉醉眼见着那断了的半截景风在醒挽真手中自下刺入祁薄阳胸口,一时间几欲晕眩。

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已冲上前扶了祁薄阳于怀中。

祁薄阳咳了两口血,勉力睁目见他,不由笑道:“你竟来了。”

沉醉急急掏出丹药给他吞服,却被他拒绝。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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