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俞玄素素有交情,当然知道这《太极经》是俞玄素所著,但是熟悉如他,也不能将其中的内容背下来,何况是一个敦煌人。
烟罗翻开经书,仔细翻了起来,翻到中间的时候,唇角一扬,然后将经书递到俞玄素跟前,指着那一页上的某一个字,俞玄素一愣,好笑地看着烟罗摇了摇头,但是,他也只能照做:
“慕容施主,请问《太极经》倒数第六十八页,倒数第六列,倒数第五个字是何字?”
刚一问出口,李敢已经忍不住捂嘴笑起来,他笑烟罗这般多的鬼点子,纵然他慕容云歌再聪明,估计也是答不上来的。
果然,慕容云歌身子一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公孙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拍着胸口,总算没能答出来……
李敢与烟罗目光一碰,眼中皆是欣喜之色,他们几乎都已经肯定,慕容云歌定是答不上来了。
“若夫至圣,不过伏羲,始画八卦,效法天地。文王帝之宗,结体演爻辞。夫子庶圣雄,十翼以辅之。三君天所挺,迭兴更御时。优劣有步骤,功德不相殊。制作有所踵,推度审分铢……”正当其他四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慕容云歌却用他那清冽通透地声音娓娓念道,“功德不相殊……是功字!”
慕容云歌最后一个尾音消失的时候,禅房内的三人都张大了嘴巴,“功”字,确实是“功”字!可是,这怎么可能,如此生僻的一本经书,他居然都能背的如此流畅,还有什么是他不会不能的?
“这……”俞玄素面露难色,其实心中是为他高兴的,只是瞧着烟罗一副吃惊不小的样子,自己脸上也得装装样子,“他已经答出来了,我们……”俞玄素看看烟罗,又瞧瞧李敢。
烟罗心中暗叹一声,算了,认命吧,老天都在帮他,见就见,死就死吧,反正有李敢和道长在,谅他也不敢乱来的。烟罗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慕容云歌推门而入的准备……
然而——
“哎呦……云歌哥哥……我……我肚子疼死了……云歌哥哥救我……”一个清脆的女声自门口传来,烟罗和李敢都不约而同地从窗棂细缝中望出去,只见慕容云歌收回正要迈出去的脚,立即回转身朝着门口的人跑了过去。李敢不知门口是何人,因为距离远,看的也不真切,但是这声音烟罗一点也不陌生,那个在无茶居里总是大声嚷嚷地她心烦的声音,除了她公孙姝还有何人。
不过今日,她倒是帮了她一个忙,只见慕容云歌伸手将倒在地上的公孙姝扶起,忙不迭声地问道:“姝儿,你怎么了?”
“云歌哥哥,姝儿肚子……好疼……你……你送我回府可好?”公孙姝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顺势靠近慕容云歌的怀里,只留给烟罗一个瘦弱的背影。
慕容云歌见她疼的厉害,看看怀里的人,又看看禅房,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良久远远地朝着禅房喊道:“俞道长,今日事发突然,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说罢,目光又移向窗棂,对着那白色的纸糊深情地望了一眼,心中念道:“烟罗,我一定会找到你!”躬身抱起公孙姝就往山下跑去。
烟罗全身紧绷的神经,顷刻间放松了下来,整个人几乎要倒下了一般,轻轻地靠在墙上,一颗心七上八下地乱跳。李敢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烟罗,没事了,没事了……”
烟罗点头,仍是有些后怕,若刚才不是公孙姝,怕是现在慕容云歌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无心再赏茶花,烟罗和李敢拜别俞玄素,跟随着小道童前去祈福,天色有些灰蒙蒙,但是清风观内祈福的人仍是很多,好不容易祈福完已是日近西山。李敢叫过张府的骑奴和巧云,匆匆赶着马车向山下行去。
行到长安街市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整个长安街在烛火的照耀下,亮如白昼。烟罗自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长安的繁华,不过眼见如此热闹喧哗的街景,自是忍不住想下去游玩一下。
李敢瞧着满心期待的烟罗,心中自然明了她的想法,唇角上扬,一挥手,示意骑奴停下马车,正色对张府骑奴和巧云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你家小姐还有些事要办,晚些时候我送她回府。”
“这……”巧云为烟罗之事没少挨张骞骂,这大晚上的再不回府,怕是自己又要遭殃了,随即将目光投向烟罗,面露难色。烟罗一听李敢的话,顿时心花怒放,她又怎会不知道李敢的用意。又见巧云为难的神色,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办完事我会跟张骞说的,放心。”
巧云无奈地点了点头,看着李敢和烟罗一跃而下的身影,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这位小姐哪里像长安城的名门闺秀,能让她在府里待个三两天她就要烧香拜佛了。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096 涉安侯府(1)
096 涉安侯府(1)(2135字)
跳下马车的烟罗,拉着李敢一路朝着直市跑去,上回在那里吃过的梅花糕至今还念念不忘,今日又一直忙着祈福到现在,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烟罗,跑慢点,小心摔着……”李敢宠溺地看着烟罗,似乎觉得能这样陪着她疯闹也是一种快乐。
“李敢,我都饿坏了……”烟罗嗔怪道,继续往前跑去。长安的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照的烟罗如凝脂的脸庞更加细腻妩媚,加上她及腰的长发,真如姑射仙子般光彩夺目。
李敢看得痴了,浑然不觉烟罗已经脱开他的手,径自跑向了远处。
这里烟罗已经来过几次,也不如初到时陌生,见着梅花糕已是垂涎三尺,本就没有吃相,这下更是狼吞虎咽起来。
“得得得……”烟罗正吃的欢喜,隐约听得有马蹄声和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烟罗不经意地瞥去,可是这一瞥竟让她疑惑起来。
不错,这正是太中大夫张骞的马车,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据烟罗所知,张骞要么在宫里,要么就在家里,甚少晚上出门。
烟罗匆匆付了钱,一路小跑跟着那马车。因为街上人多,马车行的不是很快,至少可以让烟罗跟得上。李敢追来时已经找不到烟罗的人影,急的团团转,只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人就没了?去了梅花糕的摊点也没见着人,李敢心中大骂自己糊涂,可是当下最紧要的还是要先找到烟罗,李敢沿着长安大街搜寻起来……
这边烟罗已经跟着张骞的马车行出了直市,马车在一座豪气的府邸前停下。这里很安静,只有门楣上高悬的两盏灯笼告诉来访者,这里有人住着。烟罗抬眼,目光落在门楣高高悬挂的匾额上——涉安侯府。
心,猛然一沉。
涉安侯?不就是於单吗?张骞怎么会夜晚来见於单,他不是对自己说,皇上让於单安心将养,不见任何人的吗?为什么张骞——
神思恍惚间,已见张骞下了马车,左顾右盼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上前去扣门环,门环在空寂的夜里发出“笃……笃……笃……”的声响,不一会,有一位小厮模样的人前来开门,见是张骞,作了一揖,便将他让了进去,张府的骑奴将马车架到了一边。
烟罗见小厮要将门合上,心下大急,不行,她一定要见到於单,顾不得什么皇命不皇命的,烟罗一步冲上前去:
“等等——”烟罗双手挡住要合上的门。
“你是什么人?不得来涉安侯府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