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静静地听着,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她们口中的陈阿娇,但是似乎能知道她的处境。那时候在大漠,就经常见南宫公主唉声叹气,说是单于已经将她冷落,再不能讨得他欢心,想必这个陈阿娇也是如是,或许境况更差。
而那个长门宫,是不是就是汉人说的冷宫呢?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烟罗。”正在胡思乱想着,卫夫轻唤她一声,“不知道你可愿意替本宫前去探望一下她?”
“姨母……”卫夫话音一落,霍去病顿感一阵不秒,人人都知道这个陈阿娇疯疯癫癫的,万一伤了烟罗要怎么办是好?
平阳公主见霍去病对烟罗的关心毫不掩饰,冷冷瞟了他一眼,口中冷哼一声,若不是她这个女儿执意要嫁他,她也不会接纳这样的女婿,真不知道这个霍去病有什么好的,自己看来,他就是难成大器。
“瞧你急的,这样吧,你陪烟罗一块儿去,就说是本宫宫里的人。”卫夫含笑道,与平阳公主交换了个眼色。
“我也要去。”夏灵见皇后让霍去病和烟罗单独去见陈阿娇,立马不依了。
“灵儿,不要胡闹,听皇后安排。”平阳公主低斥着,可是眼里满是关爱。
夏灵撒娇地看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嗔怪的一个眼神,夏灵便嘟了嘟嘴,垂下头去。
“烟罗遵命。”烟罗觉得这里的空气异常压抑,那种阴谋算计也太明显了一点,让她去见一个被关押疯了的人是何用意?与其在这里看着众人各怀鬼胎的算计,倒不如去跟一个疯人打交道来的简单。
卫夫招呼了宫人备了些纸钱和上好的日常用品交予烟罗和霍去病,临走卫夫朝管事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带着二人往长门宫的方向行去。
“侍中大人和刘姑娘不用进去,招呼宫人送进去就行了。”管事的公公见快到长门宫了,低声嘱咐着。
烟罗一路走来,心中都有些许触动,从繁华热闹的椒房殿一路行至这清冷凋敝的长门宫,一时感慨颇深,想那冷宫中人当年也是极尽恩宠和荣耀的吧,可是如今,却独自生活在这冷宫中,甚至连一个旧人都不会来探望,生生地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折磨成了疯人。
情,为何物?
“出来个人,皇后宫里派人来探望夫人!”烟罗正愣神,却见管事公公已经停下了脚步,耳边响起他尖锐的声音。
不一会,两个小宫女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见是皇后宫里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慌忙从宫人手中接过物什。
管事公公一脸严肃,端着一副官腔道:“皇后吩咐好生伺候夫人,皇后和平阳公主让夫人节哀。”
两个小宫女答了礼便要退下,却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一个女,她的衣着依旧光鲜,只是头发有些凌乱,容颜憔悴,却不难遮掩她的美貌。
她的眉目中流转着期盼的光芒,一步冲上前来,欲要抓烟罗的手,烟罗吓的往后退了一步,霍去病一个闪身挡在烟罗跟前。
“夫人,这两位可是皇后宫里的人,您可得当心了。”管事公公口中恭敬,可是神情却倨傲的很,原来眼前之人就是陈阿娇。
“皇后?哈哈……”陈阿娇陡然站在空落的门外仰天大笑,“我不就是皇后吗?”
“放肆,休得无礼。”管事公公怒喝一声。可是陈阿娇似乎充耳不闻,她继续朝着烟罗走来,眼中期盼之色溢满盈眶,“是皇上让你们来接本宫回去的吗?是不是……”
她一步一步地挨近,脸上一阵欣喜,一阵哭泣,她渐渐地放缓了脚步,忽然嘤嘤地哭起来,边哭边说道:“这里好冷,可是连母亲也不要我了……我整日一个人在这里,望眼欲穿,她怎么不来看我?”
烟罗心中一痛,挡开霍去病的手,朝陈阿娇迈了几步:“夫人,请节哀。”
“节哀?”陈阿娇猛然回身,狠狠地盯着烟罗,烟罗迎向她的目光,陈阿娇冷冷一笑。“你们都开心了?卫夫开心了?那个贱人居然夺我皇后之位,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116 宫锁清秋(3)
烟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霍去病上前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让她有些颤栗的身依偎在他的胸口。
陈阿娇这才将目光转向霍去病,打量了他许久,忽然冷笑起来:“这位公倒是生的风流倜傥,可是姑娘——”陈阿娇缓缓踱步到烟罗跟前,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烟罗浑身一僵,但是没有后退半步,“你这如花似玉的容颜又能留他多久?你可得小心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精啊。”
霍去病眼中恨恨,一把将烟罗往后扯了扯,躲开了陈阿娇的手。
“烟罗,我们该走了。”霍去病看着有些呆愣的烟罗,又看看一边笑地促狭的陈阿娇,心中大骂这个鬼地方。
“夫人保重。”良久,烟罗淡淡道,朝着陈阿娇略一颔首。
二人转身往回走,烟罗的心中百感交集,何谓爱情,她不是没经历过,当初的伊稚斜,后来的慕容云歌,为何都让她那么撕心裂肺?
一个杀了自己的阿爹,一个杀了最亲的於单,这仇,让她如何报?这痛,又让她如何承受?而眼前的霍去病,对她虽也百般疼爱,可是,她是夏灵的未婚夫,况且今日,皇后和平阳公主的举动已经很明显,她们无非是想逼着自己离开霍去病,但是这个傻小,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
烟罗看他一眼,他正专心地朝前走着,似乎心无旁骛。
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身后的长门宫里传来的歌声:
“左右悲而垂泪兮,涕流离而从横。舒息悒而增欷兮,踪履起而彷徨。揄长袂以自翳兮,数昔日之愆殃。无面目之可显兮,遂颓思而就床。抟芬若以为枕兮,席荃兰而茝香。忽寝寐而梦想兮,魂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烟罗驻足,这首赋曾经在书中看过,是司马相如为陈阿娇作的《长门宫赋》,当时不知其中的深意和辛酸,如今细细品来,竟不觉心中大恸,泪湿衣衫。或许也只有深处冷宫的陈阿娇才能唱出其中的悲戚。
一直离开长门宫很远似乎都能听见陈阿娇那凄凉哀怨的声音遥遥地传来,而回到府上之后,竟仍无法从那种悲伤中回过神来。
霍去病送烟罗回府之后便径直回了自己府上,刚跨进大门,公孙姝就从正厅冲了出来,她就像膏药一般粘着他,让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表哥,你可回来了,我都等你几个时辰了。”公孙姝嘟了嘟嘴,委屈地道。
“等我作甚?”霍去病已经习惯了他这个表妹的性,有些不耐地推开她的手。
“我是从平阳公主府来的,灵儿都告诉我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她呢?”公孙姝一脸的不平,跟着霍去病从正厅走到院内,又从院内走进书房。
“我怎么欺负她了?”霍去病略一驻足,斜睨了一眼公孙姝。
“你跟那个刘烟罗一块儿去长门宫,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就搂搂抱抱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公孙姝一想起夏灵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霍去病一愣,随即继续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