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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言(下)第8部分(2 / 2)

“爱上杀父仇人,你就不怕你父兄于九泉之下不能安息吗?”

话一出口,李显便笑吟吟的打量着李忻恬的神态变化。白了一会,又红了一会,最后又悄无声息的归于常色。

昔日的小鸟也羽翼渐丰,即将长成展翅雄鹰。这般刺人心的话也能安然受下。这一次自己这只垂垂老鸟又要煞费心机的对付自己的徒弟了吗?

还是应该乖乖的去流浪江湖,快意人生,不该来趟拜日教的这趟混水。

“你没别的话要对我说了?”

“要我说什么?祝你进军顺利,早登大宝?”

“那就把你手上的那封信给我。”

信?李显一愣,随继会意,李忻恬指的是当年自己用来威胁楚逸岚的那封信,若将之公布天下,楚逸岚这个以民族英雄起家的现任皇帝自然也就坐不稳了皇位。

“没有。”

李忻恬怒道:“你还要帮他?”

李显耸耸肩,一摊手:“没有就是没有,当年那番话是我用来骗他的。烈帝身亡,经年战乱,我到哪里去找那封信?何况我从来就没找过。”

“胡说,那你怎么知道楚逸岚唆使烈帝勾结外敌的事?”

“猜的,当年我囚禁了楚逸岚的时候,他毫不惊慌,还有闲情逸致对月弹琴,自然是有了翻身的对策。毒死我满朝臣子的毒药毒性非同一般,除了听命于他的唐门外,旁人也拿不出来。再加上最后的受益者只有他,前后串联起来想,便是如此了。”

李忻恬听了,谓然一叹:“楚逸岚说你惊才绝傲,天下唯他能与你匹敌,以我看来,就连他也不能啊。可是”语风一转,“到头来你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心。你不忍心看天下动乱,所以回来帮我,若非是你心软,又怎么会落得被自己的徒弟囚禁?”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突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楚逸岚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救我性命,传我武艺,可是又亲手杀我父兄。恩怨相抵,你我两不相欠。从知道真相的那天起,我就决定从此只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恩怨相抵,两不相欠?那你父亲当年杀我母后夺我皇位的仇恨又怎么计算?忻恬,这世上的恩怨人情,是无法像欠债还钱那般计算清楚的。”

李显自认已是语重心长,奈何对牛弹琴,听者毫无感触。

到头来还是只能讪讪作罢,感情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甚了了,又拿什么去教这个不怎么想认他的徒弟?

李忻恬愣了片刻,硬梆梆的扔下几句话:“明日起兵,我要你一路看着我。”说罢,转身出帐。

看着你?看着你赢还是看着你输?又或者,就这样跟在身后看着你的背影?

李显知道,他已没有办法劝李忻恬回头了。

结果纵然身材高大了许多,外表成熟了许多,心机深沉了许多,内心深处的他还是像个孩子似的执拗的抓着水中的月亮,殊不知这世上有些东西,只有放手才能得到。

但愿自己不是那被抓碎的月影吧。

还好临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送了封书信给那个人。

第二天大军随便打了个“清君侧”的名号便即誓师开拔,李显被移入了主帐中居住,李忻恬除了偶尔和他闲聊几句被他劝导几句再被他讥讽几句最后被气的索性不开口外,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偶尔李显闷坐无聊,回过头来,常常发现身后有双眸子痴痴缠上,痛愁的眼影深处,掩去了日间强作的成熟锐魄,现出一片茫茫。

直到此时,李显才怀念起从前会率性的扑上来像八脚章鱼一样缠住自己的小徒弟,虽然,他一向喊着“好烦”。

大军浩浩荡荡一路北上,十万精兵皆是李忻恬这两年亲自操练出来的,麾下将士也都是他一手提拔,可谓忠心不二。李显暗中观察了几天,知道想要在他军中策反,内部瓦解怕是难行,如此一来,自己也没什么能作的了,只能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另一方面,楚逸岚迅速调集军队,与李忻恬的大军隔江对峙,大战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形势紧张,这几天李忻恬都是通宵达旦的和属下将领研究战策,常常深夜方归。没有了那双时时跟在身后的视线,李显越发清闲了起来,弹弹琴,喝喝酒,赏赏月,再不然就是在营地中四处闲逛,悠哉的像在度假。服侍他的兵士看的恨到牙痒,他却伸手又要五十年的女儿红,百年的精酿老窖。

等到李忻恬回来,通常累的也只有力气幽幽说一句:“你倒一点没变,什么时候都能悠闲。”

“这叫姜还是老的辣,劝你也不要再白忙了。受苦受累,没人心疼的。”

拐弯抹角的劝说李忻恬早就听腻了,赌气说一句:“笑到最后才笑的最好。”然后倒头便睡。

看着他的背影,李显也只能无奈一笑。水晶一般澄澈的双眸,看似清浅,却藏着沧桑幽深。

忻恬啊忻恬,何时你的心才能长大,不再要天边的星星,水里的月亮?

喝干壶中最后一口美酒,回到自己的床上,刚刚朦胧睡去,却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李显睁开眼,却见李忻恬正站在床前,灼灼的目光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

“这么早就起床了?”李显笑的无害,“你要起床我没意见,不过最好别站在影响我睡眠质量的地方。”

李忻恬没有答话,更没有移动脚步,依然出神的望着他。幽黑的双眸深处闪烁的悲伤的色彩令李显一阵心悸。

他不知道,李忻恬并不是第一次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这样站在他床前,默默的望着他睡去的容颜。

许久,李忻恬终于微微一笑:“我睡不着,总觉得要是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你一定已经又从我身边逃走了。”

“不要离开我身边,好不好,师傅?”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唤李显“师傅”,明亮的双眼中闪着哀求的神色。

李显翻身坐了起来:“所以你就默默的站在哪里?”唇边挑起了讥讽的笑容,“想要的东西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不伸出手去抓?以你此时的武功,若真用起强来,我又如何是对手?”

李忻恬偏转过头,痛楚的神色清晰可见:“你以为我是那么卑鄙的人吗?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不会,所以你是傻瓜。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杀你父兄吗?”

“替你母后报仇?”

“不是,因为他们将来可能对我有害。任何可能威胁自己的事物都要在它萌芽之前彻底铲除,聪明的敌人是不能放在身边当宠物养的。”

“我没有把你当宠物,你也不是我的敌人。”

“现在不是,你怎么知道将来也不是?就连楚逸岚当年也因此在我手上栽过跟斗,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翻手把你打入地狱?”

李忻恬咬着下唇:“你不会,因为你是我师傅,因为你会心软。”

李显冷笑一声:“没错,我是有心软的时候,所以有时也会跌跤,不过我不会永远心软,否则怎么能安然活到今天。看在你还叫我一声师傅的份上,我就教你最后一课。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用武力夺取自己想要的人,占有他的身体之后就把他从心中永远抹去,然后充分利用他来要挟牵制楚逸岚,最后在登上皇位时秘密除掉。如果你真想打败楚逸岚做上皇帝就要有这样冷酷的心肠,而不是深更半夜像个幽灵一样默默站在我床前。”

“你明明知道我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李忻恬小声嘟囔着。

“那么你是在痴心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只有人心,凭你有十万大军百万大军都抢不到的。战争所能做到的,只有流血和破坏。”

李忻恬张张嘴巴,却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自己床上。

夜色浓重,阴云密布天空,今晚无月。

李显拨弄着手中的瑶琴,偶尔发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如点点玉珠砸落黑夜。

李忻恬还没有回帐,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他一人的身影投在地上。忽然听得帐外一声熟悉的清咳,接着一个欣长的身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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