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些都是他从书上无法感受到的。
如果是一个来自十七世纪的巫师,看到这到这幕大火,说不定会拍手叫好,但雷古勒斯毕竟不是。他虽然经过家族长辈中的言传身教,对普通人社会的教会教廷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在他那个年代,巫师界魔法部高层与英国首相早已达成了不可言传的默契。他并不多么得讨厌普通人。
雷古勒斯看着这滔天大火,不禁遍体生寒,究竟会有多少人丧生在这场大火中?
卡莱尔却只是让雷古勒斯安心,“不用担心,你看——”他示意让雷古勒斯看看周围已经从房屋内跑出来,来到安全区的市民。
“这场大火不会烧死太多人的,至少现在还没有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卡莱尔无比肯定地说。
雷古勒斯转念一想,点了点头。
他和卡莱尔从旁处打听过,也做过一定的估算,自从瘟疫爆发截止到现在,伦敦将尽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因此死去,伦敦市区内部瘟疫感染人数高度集中,几乎所有的富人们以及某些无所累赘的贫民,都开始离开市区,前往城郊躲避瘟疫。伦敦人口密度大大减小。
再加上——
雷古勒斯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携带的点点血液气息也确实告诉他,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造成大量伤亡。
市民们惊恐无比的看着这场无法阻止蔓延趋势的大火,妇女幼儿的哭声几乎随处可闻。
雷古勒斯看了一眼卡莱尔。
卡莱尔的眼里倒映着明亮的火焰,眼神坚定又带着一分……欣慰?
“我以为你会为此忧心,为此伤心。”雷古勒斯说。
卡莱尔缓缓地转身看向雷古勒斯,“当一些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时,我能做的,只有把它向好的方面想象。”
雷古勒斯不太明白卡莱尔的意思,他只是继续问道:“需要我引来一场雨吗?”
卡莱尔静默了一两秒钟,然后拒绝道:“不用了,或许就这样让这场大火燃烧下去也不错。”
他笑了一下,“也许普通人听不到那些老鼠在火焰里发出的吱吱声,但是我们是能听到的。我不敢说这场大火会烧死伦敦的所有老鼠,但是烧死大半是肯定的。”
“我明白了。”雷古勒斯眼睛一亮,他的视线透过熊熊火焰,看向某些墙壁上用红粉笔画着大大十字的房子,这些标记着十字的房子都是有瘟疫感染者居住的住宅。
这场大火,未尝不是一个遏制瘟疫的契机。
如此一来,这场大火来得倒是有点巧了。
63、过去的事
卡莱尔顺手救了几个差点埋葬于火海中的人;然后在火势彻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与雷古勒斯悄无声息地脱离了火焰的包围。
他柔和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雷古勒斯;似是在探求雷古勒斯之前未说出口的答案。
雷古勒斯说:“你将我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部打散了。”
卡莱尔笑着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还有什么比我从一个牧师成为吸血鬼更让我无法接受?”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
……
一双红色的眼眸在伦敦城的另一处街道上看着这场大火;同色的火苗映入这双眼睛里,没有带起任何涟漪;这双眼睛的主人只是无比平静地注视着这场大火渐渐燃起。
那是一个身着黑袍的男性吸血鬼,同是黑色的微卷长发被暗红色的缎带束于脑后。苍白的面孔;在城里逐渐升高的温度下也没有染上一丝血色红晕。
他似乎轻声说出了一个什么名字,紧接着一个身着深色衣袍的男子,如同一道风般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无比谦恭的行礼,“马库斯长老。”
马库斯并没有随着对方开口说话便将视线投向他,而是仍旧以一种颇为矛盾的、既专心致志又漠不关心的姿态,看着伦敦城内的这场大火。
良久,他才出声道:“回去吧。”
男子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提出了自己心内的疑惑,“马库斯长老,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让这场瘟疫自然发展下去,人类社会秩序的混乱,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马库斯看起来无聊极了,此时听见男子的话语,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颇有耐心的为他解答道:“对我们有利?人类都死光了,我们喝什么?”
这位年龄相较于马库斯来说还很是年轻的吸血鬼闻言,立即恭敬地说是。马库斯看见比往日的自己还要无趣的反应,重新将视线放回了那不断蹿跃着的火苗上,似乎没有多少兴致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年轻的吸血鬼再次无比恭谨地应声。
马库斯继续之前的解释,“难道你没发现,最近那些宗教人士对异端的清扫,变得更加严苛起来了吗?即使是沃尔图里的成员也有折损在他们手上。”
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对教会的排斥,“他们只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来掩饰他们对待这场瘟疫的不作为。”
“然而这只是个开端。如果让这场瘟疫继续蔓延,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只会加大对异端的清扫行动。我和凯厄斯还有阿罗一点也不希望沃特拉城被牵扯进去。”马库斯的眼里出现了几分不耐烦,“也别指望我再扮演一次神父,又一次上演‘驱逐吸血鬼’的戏码。好了,用凯厄斯的话来说,你把这当做一个极有意思的‘吸血鬼救世主救世游戏’就可以。你该回去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
其实只要当劳力的人不是他,他是一点也不介意沃特拉城在除去圣马库斯节之外,再多一个“圣凯厄斯节”或是“圣阿罗节”的。他很乐意看他的那两位同伴遇到点麻烦。
那位身为下属的男吸血鬼,向马库斯行了一礼,消失不见。
过了片刻,马库斯才睁开眼睛。此时充斥在他眼睛里的,是他绝不会在沃特拉城里露出的鲜活情绪,这些情绪有如倒映在他眼里的火苗一样在他的眼睛里雀跃着。就像是这些火焰倒影,点燃了他眼里这些被压抑到极致的情感一样。
此时的他哪还有在普奥利宫殿里时,那种仿若一个毫无感情的活死人的感觉。他不敢也不能在沃特拉城里露出这一面。
他似是津津有味地又欣赏了一会儿这场大火,这才准备转身离开。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马库斯就应该这样直接回沃尔图里了。
当然,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二十一世纪——
普奥利宫殿的深处一如既往的幽暗压抑。
凯厄斯亲吻了一下他妻子的面庞,“朵拉,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卡莱尔的那个小情人和一个人很像?”
娅西诺朵拉垂眸,以一副柔顺之极的面貌与凯厄斯相对。柔若无骨地双手轻轻搭上凯厄斯的肩,捻起对方一缕银白色的长发,放在手心把玩着。
“嗨,朵拉,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朵拉撩了下自己金棕色的长发,百无聊赖地说:“有啊。”
她很容易的就将凯厄斯糊弄了过去。
“你刚才要说他和谁长得像?”
凯厄斯拿起一根丝带,边为她扎着头发边说:“仔细看的话,他其实和阿罗有那么三四分的相像,你没有看出来吗?”
“才三四分,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都有不少,更何况只是有点相像。”朵拉无所谓地说道。
她嫌弃凯厄斯不会梳理头发,便将发带从他手中抽了出了,重新梳理头发。
凯厄斯低笑一声,“说的也是,这都三千年过去了,你也忘得差不多了。最与他相像的其实不是阿罗,而是阿罗的妹妹狄黛米啊。”
朵拉梳理着自己头发的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被凯厄斯察觉出来,她就像是对凯厄斯的这句话浑不在意一般,只是自顾自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她怎么可能忘?怎么可能忘!
她犹记得那天,一向骄傲张扬的苏跌跌撞撞无比狼狈的来到她面前,眼里带着恐惧以及不知所措,脸上挂着好似要哭出来的神情,她低哑着声音几近嘶吼地说道:“狄黛米死了!狄黛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