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翠花婶和稀泥地答着,拽着元宝往她自己房间走。
晃到门前,元宝突然两手撑住门框,怎么也不进去,翠花婶临近崩溃劝说道:“元宝啊,赶紧回屋休息吧。”
“不能进,不能进。”元宝将食指放在嘴边,做着嘘的动作,咕咚一下坐到地上,人坐下了,手还没忘死死抓住门环。
“这孩子,夜里凉,你这是在外边着凉了咋办?”翠花婶拖着她要进屋,元宝却死活不进。
君淡然跟着走过来,看看赖在地上的元宝,再看看紧闭的房门。对翠花婶轻轻摆手道:“你先去休息吧。”
大人都发话了,翠花婶只好离开,磨磨蹭蹭一步一回头,唯恐元宝再跳起来掐住君淡然的下巴。
君淡然蹲下身子,看元宝已经昏昏欲睡,两只手还吊在门环上。他在元宝耳边低声道:“还是进屋里守着吧,这样才安全。”
元宝迷迷糊糊抬头,很镇定道:“我当然知道了,这不不能开门吗?你别出声,一开门,让人看见,我就没娘了。”
君淡然看她仰着醉红的脸,小嘴几乎碰到他的脸上。本能地退了退,看她傻乎乎梗着脖子一副昏睡中还要教训人地样子,点点头,低声问道:“没有娘你不更自由吗?”
元宝立刻乖乖点头:“嗯,可是如果没了娘我其实很害怕的,比我娘要砍死我还怕。你不懂的,宝鼎老爹说了,我俩这是相依为命,这是命,你懂不?”
君淡然低垂下眼帘,没说话,抬眼见元宝的眼角慢慢渗出泪滴,挂在长长的眼睫毛上,没有落下,坚强地挂在那里,便听元宝嘟囔道:“不许哭,我高兴着呢。”显然是在自言自语。君淡然见泪珠挂在她的眼睫上,伸手轻轻一碰,泪珠沁在手指尖上。
凉凉的。
这世上多少人有自己的伤心事,多少人看见夜色里哭泣的女孩会软了心肠。他还会吗?
看看元宝,他嘴角慢慢挂上一抹淡淡的冷笑。起身,大步离开。
早晨,元宝端着早餐的托盘在书房外转,没敲门,趴在门边仔细听里面的动静,不知该不该进。
其实她矛盾的主要原因是:早晨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门口睡的,浑身肌肉都僵了,刚把一堆乱草的头发梳通,翠花婶端着碗姜汤将她堵在门口,神色扭捏道:“元宝啊,昨儿晚上你怎么……怎么能对老爷那样?”
“哪样啊?”元宝看翠花婶一脸别扭,心底一片茫然。其实心里正抽自己嘴巴:叫你偷偷喝酒,叫你酒后乱性。不会是终于没抵抗住君淡然的邪魅英姿把他给圈圈叉叉了吧?翠花婶在她脑子里正胡乱跑马时,终于拉过她来唔里哇啦说了一番她昨晚的罪恶行径。
元宝彻底酒醒并且后悔了。
大人再妖孽,她也不能这样啊?何况她刚刚上任,何况她想两天后请长假偷偷去怪墓的?
不如装作酒后失忆?
元宝正在纠结,突然身后传来一句:“进去,放桌子上吧。”
扭头,君淡然早晨分外桃花、分外妖孽的脸出现在身后三步外。
元宝立刻低头,把门推开,将托盘放到桌上。
“你今明两天准备一下,跟我去小玉河。”君淡然走到靠窗的书桌边,很自然的吩咐元宝。本来元宝在他刚才的命令下已经自动心理建设好他们都一起失忆了,可这突然的消息,让元宝不能消化,楞在当场。
君淡然抬头,看她杵在原地没动。好看的眉毛一挑,带着薄薄笑意问道:“不想去?”
元宝立刻使劲摆手:“哪能啊,当然是大人去哪儿,小的就跟着去哪儿。”
君淡然轻笑一声,随手拿起桌面的一张纸,将正面转到元宝面前。
元宝定睛一看,那纸上画着一张女人脸,上了年纪的样子,面目虽然模糊,但元宝隐约猜到那是银叶子的图像。
“认识吗?”君淡然定睛看住她的眼睛问道。
“不认识。”元宝迅速做答。
君淡然勾起嘴角,浅笑道:“这就是昨天逃狱的犯人,告示一会儿就贴出去。若抓到犯人的赏银10两,若抓到劫狱的,赏银30两。”
元宝一听,咕咚一声艰难咽下口水。还真是没有活路了。她娘要是老实巴交在这里不出声藏着也行,可她总不能天天给她娘灌安眠的药汤。可如果出去了,刀子立刻落下,本来的罪或许还死不了人,可逃狱?
元宝想撞墙死了算了。
元宝暗自纠结,君淡然却拿起毛笔,在那幅毫无特征无法与普通路人识别的画像上重新画了几笔。只几笔,元宝再次有了出门撞墙死了的心愿。
这位一向没多少表情,总是神色淡淡的君大人居然只添了几笔,便把她娘的样貌、神韵都画了出来。
君淡然提起画像,再次转到元宝面前,逗老鼠般对元宝道:“这会儿可认识了?”
元宝心虚地嘿嘿笑着,假装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之后,郑重摇头道:“禀大人,您画的可真好,不过,小人虽然觉得依稀有点儿面熟,不过还是从没见过。”
“是吗?这个县也不大,几个村、乡的乡亲们都很熟,居然昨天出去找一天,都说没见过这个女人,难道她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君淡然自言自语。
元宝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君淡然对她摆摆手,“你去准备吧。”
元宝虽然纠结,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君淡然;“大人,我能不能问问您,这次去小玉河,咱们是办公差还是办私事啊?”
君淡然看着她,没回答,而是问道:“你跟钱串串很熟吗?”
元宝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表情麻木道:“昨儿就告诉您了,不是特熟,就是乡里乡亲。”
君淡然了然地点点头。对元宝道:“其实,你也算是衙门里的人,告诉你省去很多麻烦。这次有人禀报钱串串伙同14人的盗墓团伙要去盗穆霞县盗林乡怪墓,大后天出发,分成两路。我们就跟着第一路先行的小玉河这路人去,我已经跟穆霞县的陈大人飞鸽传书,到时候只需要里应外合便可以抓住这伙猖獗很久的盗墓贼。”
元宝听着他信息完备的说明,冷汗瞬时爬满后背。
这……串串哥竟然刚改行就被已经有人在后面等着抓捕了?
君淡然见她目光呆滞,继续道:“我一直很奇怪钱串串好好的捕头不做,为何突然要改行。他当时只说有了心仪的姑娘要娶过门,没说别的。别人娶妻生子都是想把捕头做好,再高升去,他却辞了差事,直到昨晚有人线报我才知道,他已经误入歧途。”
元宝开始浑身颤抖,那句有了心仪的姑娘让她心口跟扎进把匕首似的。这世上除了钱串串和宝鼎老爹,再没有人对她好得比亲人还亲人,她怎么能眼睁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