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以为一切孤寂可以在谈笑间不留痕迹,我以为我已万般皆不留心,原来不过只是图穷匕现的技俩,如今我已厌倦了我一贯虚掩的把戏。
“萧遥...萧遥!把门打开,不要不吭声,我知道你在的,孟政说你今天都没出过门一步。”伴着大力扣门声响起的是厉之仪的嚷嚷声。
劈啪一声,完好的两片木板瞬时断了好几片,我对着冲进房里的厉之仪皱眉道:“知道你王爷银两多,不过也不用老是砸坏人家店里的东西吧,要重新修好也是要费工夫的。”
厉之仪走进往我脸上瞧了个仔细:“你闷病好啦,说话又夹枪带棍的,几天突然一声不响的关在房里,害我还得冲进来看你。”
“怎么你担心我吗?看我没死在房里头很失望?”
“是啊,失望透了,本来买好烟花要庆祝我脱离苦海,世上又少了一个奸诈狡猾的对头,害我白高兴。”
我苦笑:“害了你空欢喜一场,还真对不住了。”
“知道就好,你得赎罪!”厉之仪拉起我就往外拖:“我东西都买了,不庆祝白不庆祝,就当庆祝你自己还没死,还可以继续残害我好了,你再这样闷下去不生霉才怪...”
我跌跌跄跄的被拉着走,边听厉之仪不满的嘟嚷着,看不出来,原来这家伙也有难得好心的一面。
江南水乡,最多的就是河道纵横。
平波涛静的一脉河水,水上笙歌正盛,精致的大小画舫缓缓漫游,喧嚣灯火,风度翠幕。
我与厉之仪没真的来放烟火,却遇上河边的一群小孩少女却在放灯,纸糊的各式花灯上,都密密麻麻的写着私心企盼的一个愿望,灯月光影闪烁成一片斑斓,花灯凄迷的倒影映在湖上,编织成一个无边的幻梦,蔚成江南特有春夜美景。
一中年美妇走来,递上两只粉白莲花灯:“年轻人,瞧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懂这里的习俗吧,夜里放水花灯祈愿很灵的,试试吧。”
“多谢夫人美意,可真的不用...”我还来不及拒绝,妇人已点头微笑而去,我手上提着两只花灯,愣在原地。
厉之仪很是大方怡然的从我手里拿过一盏灯去:“人家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人都到这了,算是入境随俗好了。”
“明明是一起的,怎么就没有我的份呢,真是的。”一旁的孟政不满的抱怨。
我笑道:“那我的给你好了。”
孟政负气道:“不用,我孟政乃男子汉大丈夫,不夺人所好,我自己想办法。”说完一溜烟的窜走了,看着孟政认真的背影,我实在有些头疼,我什么时候说我好这个了,这对主仆两人怎么都是各有怪模怪样的。
回头见厉之仪,右手持笔,另一手支着前额,倒是认真思索起要写些什么好。
叫厉之仪这等人许个愿望,的确是很费神,无论是杰出相貌,钱财名利,权力威势甚是佳人美女,他都不虞匮乏,众生汲汲营营苦苦追求,羡艳的人生好运道,莫过于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建议:“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凭你厉之仪有什么愿望只要你想要,有什么达不成的,还是留个机会给那些不比你幸运的其它人吧。”
厉之仪竟转头狠狠瞪我一眼,咬牙切齿:“我当然有,你在那说风凉话。”
果然好心没好报,我讪讪噤了声。
厉之仪低头煞有其事的振笔疾书,孟政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跳了出来:“萧先生,你许什么愿。”
我摇了摇头“一时还想不道,怎么你放好花灯了吗?”
“放好了,可是说真格的我也不知写些什么好,索性就写阖家平安了,萧先生你想不出来也可以写这个,挺实际的啊,哈哈。”孟政嘻嘻一笑,又探头过去瞧厉之仪写些什么。
“你敢笑出声,我就把你当花灯放到河里去。”厉之仪冷森森的恫吓,危险的半玻鹧郏险胄τ植桓倚Γ缓盟辣锝糇欤蝗眯ι┏隹冢绮陡霾煌!!?br />
我转头一看,也忍竣不住,纵声大笑。
纸灯上只写了四个大字-百毒不侵。
“有什么好笑的,要不然你写什么?”厉之仪十分不满说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举目默默望着远去的莲花灯,有一只轻飘的灯,不负载任何的愿望,是我的。
不晓得许些什么,竟是连阖家平安这么平凡的愿望都是徒然了。
人生漫漫--我还能争什么?
“走吧。”举目,衣裾披飞的一袭青玄,浅浅笑意刺眼。
我伫足不动,沧海走进一把扼住我咽喉,几乎是要捏碎我喉骨的力道:“月笙,你这么一跑再跑不累吗。。。。你不累,可我已经倦了,做个了结吧。”
奈何天 第二十二章
喉头被紧紧掐死,口鼻只能微微渗入几丝丝稀薄空气,被僵住的心肺像是要挤出胸膛似的剧烈跳动,眼前的一切逐渐飘忽蒙眬,一切色彩都慢慢的淡了,淡淡的溶于一片墨色。
只胜沧海眸中那比深潭更寒更深的森冷,山岳崩塌似的压了下来,在多久以前沧海就经常默默的这样看着我,原来冷绝的眼里藏的是恨,原来是恨,多深沉的恨意,究竟是多久之前开始的,久远的难以追溯。
是啊...我早该知道他多么的恨我,死在沧海手上,不是无怨无悔,至少也算死得其所了...
“萧遥!”厉之仪与孟政同时惊呼。
“别...别...过来,走开..不..关你事,不要插手...”我鼓尽了体内仅剩的气力,将声音挤出口。
沧海冷冷沉沉的声音随及响起:“你们再向前一步我就马上碎了他的颈骨,要拿月笙的命来赌是谁快一步就尽管试吧。”
“任沧海你不要欺人太甚!萧遥早已不亏欠于你,你要敢对他不利,我西楚不会轻易放过你。”
厉之仪动弹不得赫然说道。左右二法使跟教内四名护将都列位在前,每一个都是杀气重重,气势骇人身经百战之辈,撇开沧海莫论,光这六人,任厉之仪武艺再高超,这六个堪称高手之人,万不是他一人可敌。
“月笙说的对,这是我们自家人的事,你这外人管的着吗,月笙是我师兄我怎么会对他不利,不过要是你继续出现在我眼里,我可就不担保了。”沧海又加重了手劲,痛苦的一声低吟忍不住溢出喉间。
“我警告你最好连他一根汗毛都别动,今日这笔帐我记下了,记住,别伤害他,要不我绝不轻易放过你!萧遥,你等我必会救你。”厉之仪恨恨道,离去前像要给予我信心似的,深深看我一眼,与孟政反袖旋身,走了。
在我以为我即将气绝之际,颈上力量突地撤手,我跌坐地猛然边咳边大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