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男人?这人就是那汉子说的柳大夫?
赵燕君正疑惑着,又听那人大笑道,
“要想住得舒服就得花银子,一句借住就跑来占我们家的床,草丛堆可不要钱你们,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这副伶牙俐齿可不熟悉,只是赵燕君心里未能确定,下意识地转头往马车的方向看,只见瑶持已经朝他们走来,似乎听见了这里的动静。
“瑶持,他……”
赵燕君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却见瑶持朝他摇了摇头。
瑶持虽然不会武功,可步伐也是轻盈,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前,倒是没让里面的人察觉到。
果然,那人见许久没动静,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一帮子的混帐东西,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想来也是因为他没有开门,这才没发现他们是驾着马车来的。
最后一个字才刚说完,只见瑶持使足了力气一脚踹向那大门,竟把门给硬生生地踢开了,而门后的人因为没有闪躲,被这力道一撞摔倒在了地上。
瑶持冷冷地扫了地上的那人一眼,语带嘲讽地讥笑道,
“潋君,你变笨了。”
地上的人确实是潋君不错,他身着碧绿衣衫,模样虽然狼狈,容貌倒已恢复了原本的秀美俊俏。
潋君一看清来人,还来不及吃惊就已恶狠狠地骂道,
“野蛮东西,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摔在地上的人到底还是输了气势,眼见瑶持轻挑秀眉,笑得一脸得意,潋君只得把怨气往其他地方发。只见他一边揉着膝盖站起来,一边朝着房里吼道,
“门锁又坏了,柳梦已,还不赶快出来修。”
喊完了之后也没见后面有什么动静,潋君倒是不着急,边是瞪着瑶持边是拍着身上的灰尘。
“潋君,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在门外的时候,赵燕君就听着这声音熟悉,只是隔了那么多年,他也没法确定。而瑶持毕竟和潋君是一起长大的,别说是语气声音,他刚开口瑶持就能猜到后面跟着什么话。
“我才应该问你们吧,跑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干什么?”
说罢,潋君上下打量着赵燕君一番,笑呵呵地说道,
“难不成是被哪家老爷看中了,要抢回去做女婿?”
全然不顾瑶持的冷眼,潋君自顾自地说道,
“那可是好事呀,逃什么逃,娶个美娘子可不比陪着这粗人好。”
瑶持心里虽气,脸上倒还是冷冰冰的样子,未把怒气表现出来,他冷冷地扫了潋君一眼,讥讽似地说道,
“潋君,你可不光变笨了,还变得更粗俗了。看来这里的水土不好,往后缝上嘴巴少喝未妙。”
两个都是得里不饶人的家伙,从小又是互相斗嘴斗大的,赵燕君哪有兴趣加入他们的战局,只当是看场戏,瞧瞧乐子就好。
“潋君,是什么人来了?”
随着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屋里走来一人,身着墨色锦衣长袍,一头乌发随意束起,容貌俊美无暇。只是他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始终停留在潋君身上而已。
“是你朋友?”
刚才的争吵柳梦已也听见了一二,潋君虽然嘴巴坏,但懂得分寸,也只有对熟人才会说到这份上。
“呵,淤泥和清莲不是一路人,我潋君何德何能,高攀得起瑶持公子啊。”
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朝瑶持挑挑眉,潋君摆明了就是在嘲讽他,只是他还是称呼了公子而非相公,倒也没有失掉分寸。
柳梦已也是头一次见到潋君的朋友,抬眼扫过一圈之后,便是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修门闩啊,早叫你弄结实一点,每次都被人一踢就坏。”
一提起这大门,潋君就有一肚子气,柳梦已的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应了声“恩”后便径直往前去,甚至未再看过瑶持他们一眼。
擦身而过之时,赵燕君正好能看清他的容貌,他向来自负容貌过人,而事实上也确实是京城出名的美男子,但眼前这人竟然不输自己分毫,只是他神色冷淡,气质清冷而高贵,竟是不似寻常凡人。
瑶持原先也因这人的容貌气质而惊讶,只是等到他瞧见这人看向潋君的目光时,心里越发觉得有趣。
明明是一个性情冷漠的人,偏偏看向潋君的时候,眼眸里满是温柔之色,而对于他们这几个外人,若非认定了是潋君的朋友,怕是连瞧也不会瞧上一眼。
想到这里,瑶持忽而一笑,脸上没了原先的嘲讽,只是别有意味道,
“是啊,潋君,你何德何能啊。”
潋君一愣,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他的话,余光不禁瞟向了柳梦已。
瑶持这话给外人听见了一定以为是嘲讽,但潋君却是最了解他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难得地脸上一红,嘴里却还念叨着,
“真是个讨债的,躲哪儿都还不完。”
08
潋君嘴上虽抱怨,但还是请瑶持他们进去了,赵燕君看了一眼还在摆弄门闩的柳梦已,问潋君道,
“你那朋友呢?”
潋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回答道,
“弄好了他会进来的。”
听到这话,瑶持和赵燕君互相换了一个眼色,心中自然是明了。
房子虽大,里面的摆设却很简单,瑶持也不跟潋君客气,找了块儿地方坐下后就等着他端茶水来。
“我到院子里看看。”
兴许是在自己家种花种上瘾了,赵燕君一瞧见院子里的几个盆栽就往外跑。潋君见状,不禁有些诧异,赵燕君向来爱干净,从前可没见过他摆弄这些带泥巴的玩意儿。
“你到把他调教得好。”
潋君扑哧一笑,调侃道。
瑶持却是不以为然,他道,
“哪是什么调教不调教的,住在山上能有什么事做,他自己想打发时间而已。”
潋君嘴上在说赵燕君,目光却往门口看,只见柳梦已蹲在身上摆弄着什么,好半天都没有回来。
“真是个笨蛋。”
忘记了身旁还有个瑶持,潋君一时没忍住心里的气恼。
瑶持别有意味地看向他,挑眉笑道,
“人家都愿意做个小奴才了,能不是笨蛋吗?”
见潋君要反驳,瑶持又道,
“我看那人也不像寻常人物,肯这样被你呼来唤去的,潋君,你本事不比我大吗?”
难得听瑶持说这样恭维的话,潋君却没有半点欢喜,仿佛是触动了什么似的,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人根本就是个木头,一棍子打不出声响的闷炮,一天下来能惹他说上十来句就不错了,更别提……”
潋君脸上一热,红透了耳根。
瑶持见状,饶有兴致地问道,
“别提什么?”
想想这事也没什么可害羞的,潋君皱了皱眉头便叹息道,
“还能是什么?我也不求他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至少想晓得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从前不常开口也就罢了,如今我们都……”
远远地看了柳梦已一眼,瑶持忽而一笑,他道,
“这样的人怕是在床上也冷冰冰的吧。”
一针见血说中了潋君的心事,潋君脸上一红,也不否认,反倒是气愤地说道,
“那个笨蛋,哪一次不是我……”
话正说到一半,赵燕君恰巧回到屋里,潋君只得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