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嘀嗒嘀嗒从房檐流入雨链,润得旧铜也莹润发亮。
用过早饭,门外侍人来禀,车马已经套好,王妃在府门前等着殿下一同入宫赴宴。
沈安用过最后一口莲子汤,坐在桌前看着萧封观由侍女穿戴好朝服,郡王朝服紫袍银冠,前缀玉璜,更显得那张脸清正不容亵渎。
倒像个人似的……沈安腹诽着,面上不动声色,问:“几时回来?”
这句话像是取悦到了萧封观,他回头,眸中像带着笑:“要看陛下留不留人在宫中守夜,别等久,早点睡。”
沈安放下汤勺向后靠,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像只狐狸似的抬眼看他:“不行,空床独守,自然……辗转难眠啊。”
萧封观顿了一瞬,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小丫头被这话吓得捧不住玉佩,掉在了地上,立马吓的跪下磕起头来。
话被打断,萧封观没什么好脸色,沈安上前,从侍女手上接过玉佩,低头为他系上。二人挨得极近,是萧封观抬手就能将人抱在怀中的距离。
沈安养病这一个月鲜少外出,整日腻在萧封观身上,有时去书房都要蹭在身上补觉,他像是被娇惯久了的笼中鸟,对待主人放肆起来。
“王爷生气做什么,不回就不回,我一个妾室,靠着王爷吃穿,等多久都甘之如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封观被他编排一顿,攥着正在系玉佩的手腕往怀中带了带,侍女识趣退去,二人凑在一处,嘴唇也往一处挨。
沈安被咬了下唇,疼得眼中潋滟,控诉地瞪过去,萧封观碰了碰他,大掌在他脖颈后笼罩着。
“今夜早回。”萧封观道:“给你带三元楼的点心。”
于是那双含着水光的眸子弯了弯,恩赏般在他侧脸上碰了碰。
刚过辰时,送走了萧封观,沈安独自回榻上补眠。
复发的五石散掏空了他的身子,平日里多走几步便心跳发喘,一日里有大半日都睡着,只有晚上才化身精魅,缠着人要浇灌。
床帐拉上,他睡了不知多久,被脚步声吵醒。
“公子。”燕支站在帘外:“王爷派人回来,要公子收拾一下,一同去宫中赴夜宴。”
沈安拉开帘帐,问:“……我?”
燕支点了点头:“是王爷身侧的长随来传的,衣裳也准备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安扶着额头坐起来。外面天已经黑了,燕支替他穿好衣袍,送到府门前,他上了马车,还有些昏昏欲睡。
到了宫门口,早有内侍前来接应,带着他进了宫道,又走了许久。
“公子,到了。”
内侍虾腰站在宫门前不再向前,沈安抬头,坤仪殿三个字被烛火照得清晰。
还没到夜宴的时候,皇后领着女眷在坤仪宫喝茶闲话。
皇后早已过而立之年,眼角生了些皱纹,身上气势却庄重,他抬头看见内侍将人领进来,有些惊讶:“这是谁家的孩子,孤怎么没见过?”
一旁侍立的沈汀花眼中带笑,看了眼沈安,道:“回娘娘,这是臣妇家中幼弟,今年还未弱冠,平日因为身子不好不怎么出来见人,所以娘娘不认得。”
沈安顿了顿,面色如常地跪下行礼:“沈安见过皇后。”
皇后笑了笑,语气柔和:“这孩子,生的这样好,难怪要藏着娇养,过来,让孤看看。”
沈安走上前去,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走到了皇后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汀花的目光如有实质,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毒蛇。
皇后端详着沈安的脸,如看自家小辈一般的眼神,让人生不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娘娘看,我这小弟生的比之珩哥如何?”
萧珩是皇后所生嫡子,在皇子里行二,是太子兆的兄长,沈汀花将一个庶子比皇子,实在是大不敬,连一边的成安侯夫人都忍不住侧目,可皇后却没生气,反倒说:
“珩儿随了陛下,生得黑,怎么比眼前这个招人疼。别走了,陪孤坐坐,一会儿再去宴上。”
沈安只能称是。
沈汀花笑着贴上来。她是相府嫡女,自幼跟随沈夫人出入宫中,与皇后关系亲近,若不是非求得淮南王府这桩婚事,她本是要嫁给皇子珩的。
“小弟的确招人疼,不光臣妇,连王爷也十分疼爱……”沈汀花挽着皇后的胳膊,看向沈安的眼中掺杂着恨意:
“臣妇昨夜还跟王爷说,小弟年纪不小了,该说个门当户对的好婚事了……”
沈安猛地抬头看向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后点了点头,拉沈安坐在身旁,问:“可有心仪的姑娘?”
沈安摇了摇头,淡声道:“臣还小,并未建功立业,所以还未相看亲事。加之……臣近来不懂事,染上了五石散,还未戒掉,不好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这话一落,不光沈汀花表情僵硬,连皇后的笑也滞住。如今的官宦人家已经视五石散这种东西为虎狼,稍微有些品性的人家都不愿意沾染。
此时皇后殿中坐着的都是京中命妇,这番话传出去,沈安基本断了议亲的路。
“年少不懂事,都是这样过来的……”下首坐着的武国公夫人打圆场:“今后戒了,和常人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