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当空,似是融开了天地间的霜雪,空气中满是草木的清新。
朱厚照反身压去,唇舌激烈间,手上早已解开彼此领口袍带。那人眸中水光潋滟,锁骨上已是点点红印,半倚着身后树干,似是有些站立不稳,气息亦是紊乱。朱厚照顺势推抱着人一同卧入草地,草上凝霜未晞,朱厚照解下裘袍铺垫,暖融柔软……只是,似乎过于柔软了些?……有种空茫的失重!……
“小皇叔,我自己真的能走……”
“趴好别乱动!”
“小皇叔,你累么?……这两匹马也忒没素养,这种时候竟然不知跑哪儿去了!”
“……”
“小皇叔,厚照……很想这样一直下去……”
“……你……怎么老是这样蠢!一起摔下去也不会怎样,人是肉做的,不是铜铁!”
“厚照皮糙肉厚的,没事儿!”
“……”
“小皇叔这样背着我,莫说只是扭了下,就是断了也马上就好!”
“……”
“就是脸上的伤……晚间上殿,不掌灯倒是也无碍。”
“……只能这样了。”
“小皇叔……以后每年祭天地之后我们都来这里,好不好?”
“好不好?……”
“我每年都在这里等小皇叔,只有我们的这里。”
“厚照……”朱宸濠有些慌乱,明明那人是趴在自己背上,为什么,他的心跳竟如敲在自己胸口,一下一下,强烈得迫使自己的心亦与之趋同……
'正德十二年春正月己丑,大祀天地于南郊。遂猎于南海子,夜中还,御奉天殿受朝贺。'
——《明史》
'正德十二年春正月庚寅,以大祀礼成,上夜御奉天殿大宴文武群臣天下朝觐官及四夷朝使;时殿上不设烛;上御宝座久之;未;彻爵鸿胪寺传赞与宴者就席;如常仪而退。'
——《武宗实录》
'辛卯上元节免群臣宴。'——《武宗实录》
豹房。澹兮阁。厨房
锅中白汤沸腾,迷雾渐开,浑圆软糯的元宵上下沉浮。朱厚照拿了勺,将闹腾得最凶的逐个拍下去,玩得不亦乐乎。
“啵~扑~”朱厚照忽觉手背一点烫热,本能跳开,手立时被扯了去,手背上灼热的痛感在微凉的唇舌允吸下渐渐平复,体内却升腾上一股热流,越发炽热……
“小皇叔……”朱厚照瞧着近眼处的睫上下扇动,虽是眉微蹙,眸中却带了几分笑意,几分宠溺的无奈,厨房雾气氤氲,望了过去,那眸中也似有几分水光迷离,便是更觉热气上攻。
朱宸濠夺回勺在锅内搅了搅,笑叹:“这下好,一锅芝麻糊搅糯米糊……”
朱厚照笑嘻嘻地拿了碗来,盛出一碗,吹凉,舀起一勺凑到他嘴边道:“皮馅相融,永不分离。”
朱宸濠望了那笑眸,雾气蒸腾中,竟是清澈明亮,让人目不能移,心下微微一叹。甜甜糯糯,却也别有一番味道……那人随之覆上的吻,亦温温软软,带着绵长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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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子——次行
正德十三年春正月辛亥。南海子。庑殿。晦晨
朱厚照踢开整晚也没捂热的被枕,梳洗完毕,披系上狐裘外袍,走出殿去。
他没有来。
朱厚照望着眼前一片空旷的白茫,在晦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苍白刺眼。朱厚照撇了嘴角,复又勾起,勉强扬起一个笑,“小皇叔,厚照会一直等到约定结束的时间。”
天色愈晦,雨雪渐起。
朱厚照足尖轻点当时失足摔下的山沿缺口。那里又长起了一层蔓草,密密实实,与周边草地无异。
朱厚照提脚重踢,蔓草折裂,破开一口。
雪积渐厚。
在周遭白雪皑皑的衬托下,破口黑幽深邃,不知其深。
朱厚照抬眼看了看天色,最后一缕光也暗晦在漫天的雨雪中。冰冷的雪渣戳入眼睛,朱厚照也不去揉,翻身上马,疾驰而归,雨雪不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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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子——终行
正德十四年春正月丁丑。宁王府
'自宣府抵西陲往返数千里,上乘马,腰弓矢,冲风雪,备历险厄,有司具辇以随亦不御,阉寺从者多病惫弗支,而上不以为劳也。'
朱宸濠将纸签折好,默然——
朱厚照,这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回应过的约定,如今,还有守信的意义么?
正德十四年春正月丁丑。南海子
风霾晦日,凌风劲冽,似已翻转天地。
朱厚照立在庑殿中,黑瞳映照出狂风卷草而上,拔树而起,亦映照着庑殿的空无霾晦,只有始终在那瞳内不曾稍移的朱漆大门,岿然静止。
小皇叔,你会来么?
'正德十四年春正月,自宣府抵西陲往返数千里,上乘马,腰弓矢,冲风雪,备历险厄,有司具辇以随亦不御,阉寺从者多病惫弗支,而上不以为劳也。'——《武宗实录》
'十四年春正月丁丑,大祀天地于南郊,礼毕遂幸南海猎。是日辰时京师地震,风霾至次日乃息。'——《武宗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