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辰夜垂下眼帘,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喝汽水,去帮我买一瓶。”
安澜起身走向冷饮部的窗口,然后想问辰夜要喝哪种口味的,他转身透过层层的人群,看到辰夜动作很快的动了一下他的背包。
安澜立刻转过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随便买了一杯果汁回去。
吃过饭后,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安澜的衣服有一部分被雨水淋湿,身上起了寒意。他还是坚持去看电影,辰夜却不答应了,强行揽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到宿舍楼下,然后说:“你不是要和我说重要的事情吗?现在就说吧。”
安澜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停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明天再说吧。〃
“怎么这样啊?”辰夜不高兴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有没有听说过楼上扔一只靴子的故事?我会整夜睡不着的……”
“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安澜说。
辰夜愣了一下,慢慢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回去,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难过,好像早就预料到有今天似的。
“不再联系了吗?”辰夜低声问。
“嗯。”安澜用潮湿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对不起。”他推了辰夜一把:“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辰夜没动,半晌苦笑了一下:“被抛弃的人是我,该留在原地的人也是我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安澜抓着沉甸甸的书包,独自一人上楼了。
回到宿舍里,室友们正在打麻将,见到他的样子,大呼小叫:“你掉进水塘里了吧?”
安澜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他全身的衣服都被雨水浸透了,水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笨蛋,你不会等雨小点再回来吗?快看看手机泡坏了没?”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把毛巾递给他,又打开他的背包。里面的书都被泡成一团了,舍友无奈,只好抓住底部,一股脑倒出来。
钥匙、手机、饭卡掉落在地板上,其中还有一张陌生的、纯黑色的信用卡。“这是什么啊?”其中一个室友好奇地捡起来看。
安澜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他在酒店打工时见过类似的,这是一张无上限透支的信用卡。
他手里握着卡片愣了一会,忽然站起来拉开房门跑出去。
安澜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飞跑。“辰夜。”他低声喊,声音虽然轻,但是他知道辰夜能听见。辰夜本来就没有走远,听见他的声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转过身,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
安澜把信用卡塞到他手里,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他别转过脸,停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你不用这样,我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
辰夜攥着那张信用卡,咬了咬下嘴唇,缓慢地说:“人类的事情很繁琐,很多事情我都不愿意去了解。但是我希望,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能过得好一点。”
“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安澜红着眼睛低下头,心中酸涩难忍:“不是为了别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你走吧,不再见了。”
辰夜知道两人迟早有分开的一天,但没想到会是现在。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总比最后生离死别阴阳两隔要好得多。他勉强说道:“以后不会再联系你了。”
安澜站着不动,轻轻地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看着你。”
☆、捕风(1)
女孩生病后,总是断断续续的咳嗽。她怕吵着家人,每次咳嗽就把脸埋在枕头里,憋得满脸通红。尽管如此,后妈仍然不喜欢她。爸爸倒是很关心她,按时给她拿药,带她去看医生。后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爸爸渐渐地也不再关心自己了。女孩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一场雨过后,安澜的手机被泡坏,总是毫无预兆的关机。他中午去叶灵凤那里吃饭时,拿起吹风机对着电池板呼呼地吹热气。叶灵凤端着两碗米饭,经过他时看了一眼,随口道:“手机坏了?”
“进水了。”安澜关了吹风机按钮,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很惊讶:“你会做饭?”
叶灵凤面露羞赧,支吾道:“不、不要小看妈妈。”
她把米饭放到屋子正中央的折叠桌上,又跑回厨房里,一样一样地搬运菜和汤。安澜坐在小板凳上,望着碟子里食物的品相,没动筷就已经饱了。
叶灵凤搬运完毕,关了电磁炉、解开围裙、洗手,望着在客厅里乖乖坐下的儿子,有一种初为人母的感慨,以及洗手作羹汤的从良之感。
母子二人在小圆桌旁坐定,各自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安澜放下筷子,站起身从衣架上挂着的外衣口袋里拿出钱包,好脾气地说:“我到楼下饭店买几样熟菜。你把这些菜都倒了吧。”
叶灵凤无比沮丧:“哦。”
安澜下楼时,隐隐闻到楼道里一股废纸燃烧的烟味。他怀疑是楼下的小孩子淘气。下楼后,在四周并没有看到灰烬。
这片楼盘位置偏僻,楼下只有一家叫“千味面馆”的饭店,生意很好。安澜进去点了几样菜,然后坐在一旁等待。店里只有一个十九岁左右的小伙子做服务员。柜台前站着一个女人,三十岁左右,大约是老板娘,模样虽然不十分漂亮,但眉梢眼角上挑,很有风情,属于那种很吸引男人目光的女人。
连安澜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老板娘冲他微微一笑,十分甜蜜,又吩咐伙计给安澜倒茶。她的声音娇柔婉转,听得人心里痒痒的。安澜暗想这女人还真是奇人,要是搁在乱世,一定是奸妃妖后之流。只是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是谁?
一刻钟后,安澜拎着饭盒,慢悠悠地回去。叶灵凤十分沮丧地重新摆放饭菜。吃饭的时候,安澜安慰她:“其实米饭蒸的还不错。”
“这是粥。”叶灵凤弱弱地说。
安澜决定什么话也不说了。吃完饭后叶灵凤在水池边洗碗。安澜四处转悠了一圈,决定查看一下楼道里烟味的来源,以免引发火灾。
顺着烟味一直往楼上走,安澜到了楼顶。他看到楼顶护栏的边缘处,有一大堆冒着烟的纸钱灰烬,安澜拿了一小片放在手心,猜想前几天在走廊看到的纸钱大概就来自这里了。不知道是哪家的人无缘无故地跑到楼顶烧纸钱,而且楼顶有好几处焚烧的痕迹,想来祭拜了好几次了。
安澜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他已经把黑雨衣还给辰夜,两人也赌咒发誓不再见面。所以这栋楼里有没有孤魂野鬼,安澜也不好确定。不过楼里住了这么多人,即使有鬼魂,大概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安澜回到学校后,在教学楼前遇到了林少宗。
林少宗坐在他的红色敞篷跑车的车前盖上,锃亮的靴子一下一下地踢着地面,手里咔哒咔哒地摆弄着银白色的打火机。他这么拉风的模样,在校园里引起不小的骚动,虽然上课铃已经敲响,但仍旧有许多女生和部分男生趴在楼上的栏杆上,七嘴八舌地猜测他的身份,也有一部分活泼的已经走上去和他搭讪。
安澜本来是拿着课本飞跑向教室的,远远地见到了这个混世魔王,吓得停了脚步。低下头用课本掩着脸顺着墙角移动。
林少宗一眼看见他,哼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到安澜的面前,带笑不笑地问:“上周不是约好地点了吗?怎么没去?”
“我生病了。”安澜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回答。
林少宗点点头,后退一步,道:“你的确是病的不轻。”话音未落,飞起一脚,踢向安澜的心口。
他打人的动作一向凶狠,安澜一时没躲过,踉跄着倒退了三米,蹲坐在地上,牙关咬到舌头,嘴角渗出血滴。
林少宗这一出把旁边的学生都吓住了。大学校园里白日行凶可不多见。而像他这样外表俊美风度翩翩的男人殴打普通学生更是少之又少。已经有学校的保安人员从远处高喊着跑过来。
林少宗活了二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冷落过,所以上次安澜失约,让他心里憋了一股怒火。然而眼见一脚踢下去,这人竟然吐了血。林少宗心里有些失悔,怀疑自己把他打坏了。
安澜脸上火辣辣的,他身上虽然很疼,却不及心里的羞愤。他很想扑上去把林少宗暴打一顿。
“你没事吧。”林少宗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