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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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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是从永安请来的名厨与安西都护府当地的厨子一起准备的。

通花软牛肠、金银夹花平截、玉露团、雪婴儿……东西南北各地的佳肴,均被抬上了桌。有安西都护府当地难寻的虾蟹,也有这里最多的猪羊肉。就连酒,那也是从天南地北寻来的。

若换作别人办个寿宴这么大张旗鼓,只怕御史台早让折子漫天雪花般飞到了皇帝的案头上。

只是这一回办寿宴的是老将军霍起英。就是御史台,也派了人这会儿跟着为人祝寿。

寿宴约莫到了黄昏这才结束。

日头西斜,凉风徐徐,倒是能趁机让人醒醒酒。

停在霍府门外整整一条街的马车,开始依次离开。

霍起英被妻儿看管着,尽管是自己的寿宴,却是一口酒都没在人前咽下,心里苦得看那些喝得个个醉醺醺的官僚尤其不顺眼。

宋拂陪着站了会儿,直等到十六娘也跟着家里人走了,见桓岫还未走,只好先行告辞。

没想到,霍起英一声咳嗽,文氏笑着就把她给挽住了:“你要去哪儿住?往年不都是在府里留一晚,第二日才走么。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住下便是。”

霍起英是当真拿宋拂兄妹俩视为自己的孩子。

不光是霍府里这些年始终给留了两间屋子,便是对霍家几位郎君,也都叮咛嘱咐要拿她兄妹俩作自己人。

宋拂看了看霍起英,见他大有“小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一顿打解决不了就两顿”的架势,忙点头答应。

另一头,桓岫离了霍府,才走出霍府门前的那条街,马车忽的被人拦了下来。

长街上,人已经不多。

风吹起车帘,闭眼休憩的桓岫睁开眼:“秀玉,怎么了?”

名唤秀玉的仆役道:“是薛大人。”

桓岫在宴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却清醒得不像是喝过酒的模样。

他伸手挑起车帘,看向挡在马车前的薛仁楸。

他站得有些高,薛仁楸一时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好道:“桓郎君……”

“薛大人在这做什么?”

薛仁楸犹豫了下,咬牙道:“当年的事,的确是我薛府的不对,如今时过境迁,还请……”

桓岫随手撩开衣摆,就在外头坐下,平视着他:“事情既已过去多年,自然就是过去了。”

“郎君的意思就是原谅我们了?”薛仁楸的声音里,隐约透着兴奋。当初攀上曹大人时,还以为桓府已经没了重新爬起来的能耐,怎么也没想到才时隔不久,桓府不光爬起来了,桓岫的父亲还成了如今的尚书令。这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原谅?”

桓岫低笑一声,抬眼淡淡打量着人。

“我还应该同你们说一声谢谢。若非是你们想出的李代桃僵,我怎么能重新遇见宝音。”

“既然如此,不如桓薛两家再续前缘,芃芃仍待字闺中,可以……可……宝音?那个婢女!?”

薛仁楸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叫了起来。

“宝音……宝音不就是那个……那个婢女……”

“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么……郎君和她是……是旧识?”

那个叫宝音的小婢女,是他们当时买人时最瘦弱的一个。可芃芃看中了她,才把人挑出来留在身边。

之所以会想出李代桃僵这一出,完全是因为那个孩子年纪虽小,身形却看着最接近芃芃。

他们后来也曾经派人打探过消息,只知道桓府在得知那只是个小婢女后,就把人赶了出去。似乎不久就被抬回了一具尸体。

竟然……竟然是旧相识吗?

“桓某已娶妻,妻名宝音。至于薛家二娘,怕是要辜负薛大人的好意了,桓某实在不敢再做一回笑话。”

桓岫抬眸看着薛仁楸,声音平静得好似波澜不起的古井。

“薛大人听桓某一言,令爱的年纪委实小了一些,尚不用急着为她寻觅夫家。且,令爱的脾气实在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上头一章有写错名字否?贴这张的时候才发现,薛芃芃有好几章写成了薛苒苒……

第18章 阿拂

桓岫毫不客气的拒绝,教薛仁楸实在是脸面全无,眼见着天色渐黑,他只好无奈离开。只求往后再找机会,去永安桓府,亲自登门表达歉意。

人坐上早在路边候着的马车,哒哒地走远,桓岫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惫浮上心头:“秀玉,走吧。”

桓岫奉旨来安西都护府赴任,暂时落脚在官驿处。

落雁城的房价较之永安便宜不少,可想要立即找到一处能住的房子,却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他的品级不够朝廷赐宅,这些年存下来的俸禄也不多,不足以买房,大概只能租房住段时日了。

在租到房子前,官驿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回了官驿,仆役秀石忙打来盆热水伺候桓岫擦脸,秀玉挑了盏灯笼去厨房热醒酒汤。

桓岫换下外衫,忽然道:“秀石,我那副六博棋在哪儿?”

“郎君怎么了?”秀石抬头看了一眼,奇怪道,“是那副红漆棋盘的骨棋?不是郎君一直收着吗?”

桓岫抬手捏了捏脖子。

那副六博棋是他幼年时所得,后来教宝音下棋时,不留神曾经磕着过,留了瑕疵。出使番邦时,他一直把这副棋带在身边,去了又回,始终收着。

“嗯。去找出来,明日一早送去霍府。”

“是给霍老将军的礼么?”

秀石愣了愣,他怎么记得传闻说老将军最讨厌这些棋啊画啊的。

“是给宋娘子的。”

秀玉端了醒酒汤来,见秀石还没回过神,轻轻踹了他屁股一脚。

秀石后知后觉,吐了吐舌头:“原来是给宋娘子的。”

桓岫伸手,给了秀玉秀石一人敲了一记脑门。

自小跟着他的几个仆役,不是被调去了别处,就是当初跟着他出使番邦时那几年,陆陆续续病死在了外头。唯一活着的那个,娶了个胡人媳妇,生了娃,索性留在了外头。

秀玉和秀石是他回永安后,府里新给他添的。

虽然年纪小了点,倒好在机灵。

“去,把那副棋找出来,明日送去霍府,就说是给宋娘子的。”

秀石忙应了一声,转身去往柜子里翻。

他向来粗手粗脚,秀玉有些不放心,端着空碗就要出去,见他那副模样,赶紧叮嘱了声:“你当心些——”

“啪”。

有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声音沉闷。

秀石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动,就这么呆愣愣地站在柜子旁,脚边是磕了一个角的红漆棋盘。

桓岫人就站在床旁,看着他脚边的红漆棋盘,还有被磕掉了的一个角。

秀玉还没走到门外,听到这声响,险些吓得砸了手里的碗。

一时间,脸色大变,转身就疾步走到秀石身边,噗通跪了下来:“郎君恕罪!秀石不是有意的,郎君……”

桓岫眉头皱也没皱,只走到跟前,弯腰拿起棋盘,道:“起来吧。”

秀石打了个哆嗦,秀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起。

“都起来吧。”桓岫道,“这副棋,本就砸了几回,也不差再来一次。”他收了棋,看着跪在跟前的两个少年,直白道:“我知你们原是伺候三郎的。三郎过去如何待你们,我不会过问。但既然到了我这儿,一切照着我的规矩来,我不会无缘无故责难你们。”

他低头:“所以,把你们的心都放进肚子里。除非你们做了对不住我的事,不然我不会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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