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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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嫂的话和含笑战兢兢的模样落在安子辰眼里,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包括还插着针头的手,两手握成了拳头,原本放柔和了些的唇际,因着抿紧的嘴角,回复僵硬。

“无盐无味的东西,我怎么喝得下去?”他面色沉暗,用斥责的声调喝令含笑,“加点糖!”

含笑垂头搅了搅米汤,静默两秒,象征性地粘了几颗白糖粒入碗,递过来。

安子辰没有接,而是,取了碗里的调羹,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舀着喝。他喝得慢条斯理,病态的苍白面色中带着刻意表露的倨傲,故意忽略不看含笑僵在半空中举碗的手。

吴嫂色变,没想到些许的不忿也会被反投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含笑身上。她不敢再多话,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吴……阿姨,猪肝粥要白味的啊,拿过来之后,我想吃咸还是甜,自会叫含笑加,省得岳父岳母操心。是这样的吧,含笑?”安子辰懒懒追上一句,将“阿姨”两字作了强调,然后,扔调羹在已近喝完的米汤碗里,“收了吧,甜得腻死人的。”

含笑送吴嫂出病房,在后者惴惴而又担忧的注视下,淡淡一笑,说道:“我很好。”她本来还要吴嫂带话父母来看望安子辰,转念又想,一方倨傲,一方桀傲,都不是好主,何必让本就虚伪的关怀擦枪成火呢?

“笑笑,”吴嫂嚅嚅张口,“厅长,祁姐……他们……,就是怕见着你受欺负,才……不来的。”

含笑鼻头冲酸。曾经绕膝牙语的稚子情怀在成长中结出了泣血反哺的硕果,她不后悔,但是,父母自欺欺人式的逃避却让她连倾述的怀抱都没有,这就由不得她不怨尤。话又说回来,安子辰没短过她吃,没短过她用,只要没人去触他的须角,又有什么可指谪的?她吸吸气,安慰般拍拍吴嫂的肩膀:“我知道,不来也好,反正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很好,等天气再暖和些我就去接他们来农庄玩。”

转回病房,刚好听见安子辰的手机响。他在床上,手机在几米远的电视机台面上充电。安子辰勉力撑起身准备下床,含笑快步上前取了手机递给他。安子辰紧绷的脸上闪现一丝不自在,却还是接过来躺回床头。

晨间的空气中应该有夜露和泥土好闻的气息,只不过,安子辰是病人,含笑不敢关了暖气象在自己家里那样开窗纳风。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溅起的尘灰在空气中飞舞,她又蓦然记得,这是在城市里。城市的清晨,她有多久没有触及了?那般如尘似烟的往事,自己躲闪了那么久之后,是不是,也会如同这个都市的早上一样,避无可避?

在安子辰低低的打电话声中,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还好,你在,”放下电话,安子辰对她说,语气里有轻微的示好成分,“DN厂家来的客人听说我住院,提出要来看望我。”

含笑眨眨眼,什么意思,要她出演鹣鲽情深的贤妻角色;所以,他才会傲慢地呼喝她之后软下身段?自嘲一笑,将早餐后应该吃的药递到安子辰手上,埋头说:“我去给他们买点饮料。”

眼角余光捉到了他脸上的些许不安,她自动忽略。父亲几十年宦海浮沉,从螺旋式升迁到后来的被调查、内退,她在当中,不知陪见了多少如川剧变脸般神奇的嘴脸。此际,安子辰的心境及表现转换,实在不算得什么。

“我……家里人,对谁都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如果真……,还请,避开他们些吧。”都已经拉开门准备出去了,含笑还是忍不住想和他打个商量,父母亲纵有不是,也不该被女儿的为难所煎熬。只是,在说到“如果真想糟否我来平衡”之际,喉间一哽,终未吐出。

在合门的轻响声中,安子辰象赛事上的亚军,无丝毫成功之喜悦。

阿雅领着DN的两位老总进入病房时,含笑正拿了份护士送进来的报纸在看。本是晃在眼前打发时间,无意中,一段文学黑压压地盖满眼眸:工信部要求2011年底前清频退网,小灵通面临出局倒计时。

什么意思?反应因专注而显慢,她的手却不受任何控制地微微颤抖。小灵通2011年底退市?现在是2009年,换句话说,两年左右,国内将再无小灵通的存在,那样,那个号码还有什么意义?

那个一直舍不得忘、不敢忘的号码,四年间已溶入骨血的号码,还有什么意义?

思想在这儿打了个结,似有人在两端各自用力拉扯,抓撕般的疼痛中,一点一点地、不得不任由希望泯灭在推理中。

还有两年她就自由了,可是,与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联系,也会在两年内消失。命运不早不晚,在曙光中与她开了个漆黑的玩笑。

“含笑!宋含笑!”似乎有乍惊乍喜的声音传来。她茫茫然抬头,眼前有好些人,但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双臂被谁抓住,有张放大的脸庞洋溢着兴奋和笑容盖过她手中的报纸,“嗨!还认得我吗?”

“好好的,小灵通为什么要退市?硬若不退,难道就真不能用啦?”含笑双眼失神,喃喃地问。

“什么?你说什么?宋含笑,你是宋含笑吧?”

对方大力摇她,摇回了含笑的魂魄,她皱眉看前面的男子,跟了,深吸口气:“洪亮!”

“真想不到,会在这遇见你。”对方摇头叹笑。

含笑这才真正回魂。定神看屋子里另三人脸上都挂着笑,阿雅扔给安子辰一个意外而又舒心的眼神后,站出来:“安太太,我来给您介绍,这位是……。”

“王小姐,我来给你介绍吧,”那位男子继续爽朗地笑,冷静下来的他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含笑的胳膊,“我的大学学妹,宋含笑,小我两届,A大新文艺运动旗手。想当年,顶着校花的美色,诱惑各年级男生去听她们唱黄梅戏《红楼梦》,座无虚席的校剧场,男生们自‘红楼大梦’中醒来后,狂鼓掌叫好,完了后回寝室相互交底:除了听懂哈哈哈的笑声之外,别的一句都不懂。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笑,连安子辰也晒出了淡淡的笑容。

含笑窘得小脸飞红。

“洪总是DN的网络总监。”阿雅不忘□来点明。

“想想,最后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六年前,我们毕业?时间过得真快,后来和秦……。”

含笑飞速打断洪亮的追忆,手扬向坐在病床上的人:“这是我老公,安子辰,你们认识吧?”

洪亮的眼下闪现震惊,立马又用多年的阅历抹去。点头收起熟络时,回复身份,走到病床前握了安子辰的手问好。边上另一位DN的销售总监,也在阿雅的引领下礼貌地与含笑互致意。

病房里的沉重因为洪亮和含笑故友重逢而冲淡了许多。两方都没有多提工作,从提醒安子辰注意保重身体始,浅浅地聊了聊Z市的风土人情。

含笑保持着微笑,陪坐一旁,目光落在洪亮身上,焦距,却遥遥。他和……‘他’是室友,交情深厚,应该有“他”的近况和联系方式的呵?想起来了,好象这家汽车工厂每年都要来学校招应届生,没想到的是,洪亮居然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做到网络总监的位置。一路走来,奔劳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沧桑和成熟的双重烙印,当中,可有人怜惜、照顾?恍恍然间,洪亮和“他”叠影。含笑想起“他”刚毕业时的清贫和辛苦,那时自己真是不懂事,明知道“他”自尊心强,还是要经常买一大堆东西,打的去他那。不会做家务事,不会替人着想,不会照顾“他”,还缠着他要去看电影、逛街……,真是想象不到“他”是用了多大的耐心和宽宏来包容自己的缺点,让感情弥久弥深。如今,当她领悟了一切,用近似自虐的方式改正了所有,可是,“他”在哪里?

在哪里?

含笑握手成拳,失神在自我的世界里直至阿雅拍她:“安太太,您没事吧?”

悚然回神,只见洪亮与他的同伴已起身欲走。

“含笑,你送送洪总他们吧,老朋友重逢不容易。”安子辰脉脉一副周全模样。

洪亮客气,说病人为大,他俩留个电话就行,来日方长。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手机,问:“含笑,你的电话是多少?”

含笑喃喃报出那个小灵通号码。除了DN的销售总监,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她,洪亮的眼神尤为特别。

“对不起,对不起……,”含笑以掌击额,只恨不能两耳光扇醒自己。

洪亮最先反应过来,呵呵笑:“这么快就重回大学时光了?居然还记得你当时用的小灵通号!”

安子辰怜惜般摇头:“怪我,怪我,我这一病把她都给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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