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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扛了箱二十多斤重的苹果上楼!”安子辰惊叫。
“还没呐,刚停好车,正在楼下。”
安子辰忍不住嚎开,“宋含笑,你是不是嫌我给你的是工资卡,取钱不方便,非得我每月把现金奉上你才相信拿到手的是钱,是可以不必锱铢必较、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钱?”
含笑既委屈又悲愤,声音都哽咽了,“人家……想着你赚钱辛苦嘛!你凶什么凶?”
得,全是他的错。安子辰自扇一嘴巴,软声哄,“没凶,没凶,说话大了点。划了条印吗,没关系,你老公干嘛的?别说处理点划痕,做全车漆都没问题。”
“甲壳虫做油漆好贵。”含笑在车行呆过,算得出进口车油漆与国产车油漆的价差。
你也知道自己开的是甲壳虫?安子辰腹诽,不敢宣诸口,只好哼哼两声,逸出嘴里的苦笑。直觉判定她这个老婆,比店里最刁钻的顾客都还难伺候。
“要不,找装饰部要一副卡通贴花贴上去,既好看又不用花钱?”他建议道。
电话那头传来含笑的欢呼,“子辰你好聪明哟!”
安子辰也觉得自己很聪明,为哄老婆居然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出来。洋洋得意挂了电话,突然又想起应该叫含笑把苹果留车上,等他下班回去时再扛上楼。
电话一遍遍拨过去,毫无应答。
只因为,含笑在挂机抬眼的刹那,看见秦锐在斜前方不远处,双手互抄,倚车而立,定定注视着她的目光里,哀怒不辨,但是,绝不是欢喜和缠绵。她的手机,就这样滑过掌心,一摔为二。
他始终是,不愿意割裂他和她之间的联系。
这是令含笑无可逃避的事实和认知。
沐着这个季节的下午阴霾而又湿重的光线,秦锐在含笑打完电话之后,踩着一地落叶缓缓走近。彼此之间的空气中有肉眼都能看见的、密密层层的尘埃,繁厚得,仿佛能将两人的距离隔阻于万水千山之外,然而,他脚下枯叶的脆响,又象是大锤,直接敲击出含笑离心脏最近的痛意。
“对不起,”秦锐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此时此刻,拉割出含笑的鲜血浓如泼墨,“我不是,没努力尝试过放弃。”
换句话理解,他不会放弃?含笑脸上的妍色随了血液的流失而变得青白。
“含笑……。”
秦锐正要继续往下说,含笑扬手阻止。她的手在发抖,但是,两簇缓缓燃起的坚定,却在眼中渐亮渐明。
她告诉自己,她有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思想准备。
“锐子,”含笑如旧的呼唤令到秦锐一震,“除了……这样,你要我如何偿还,都可以。”她不看他,低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说清楚。
秦锐已走近得举手就能将她拥进怀里。他想象他俩可以重回于Z城初见那日,她从千百个梦里真实走入他的怀抱中,哭哭笑笑,自成永恒。
永恒!
而不是她咬牙切齿地说“除了这样”。什么意思?枝枝纠结,故而,叶叶飘零?可他说过,就算是恨,他也不要忘记呵。
她想忘记,她打算忘记。
秦锐笑,起初是冷冷的轻声笑,慢慢,放开了笑,笑得大声而狷狂。
“可是呵,含笑,除了这样,你又能如何偿还?”他的语气比笑声更轻佻。
含笑垂着头,她突然有安子辰小时候被校长拎上大讲台批训的感觉,无奈,又无所适为。那时的他,有自己现在这么可怜吗?如果早知道两人能走到今天,当年的她肯定会等他灰溜溜回到座位之后,勾勾他的手指,传递最稚纯的情意。
她为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能联想到安子辰小时候而酸甜不辨。
“你已经结婚了。”含笑叹息,“周琴是你自己选的,无论如何,应该给她一份公平吧?”
“哦,你现在也知道讲公平了?”
含笑稳稳神,抬眼看秦锐。他脸上一派讥讽表情,话语尖锐。
这不是含笑心目中温润如玉的秦锐。以前就算她把他得罪得很惨很惨,他最多也就是睨她一眼,抽本书自顾自看,等着她软了声气道歉到够时,色厉内茬地搁一句“再有下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然后,笑眯眯任她拉拽着去逛他不感兴趣的商场。
他还会在她上着课,而大雨又倾盆落下时,心细如尘地想着给她送伞,特意只带一把,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来,试试看我能不能护着你淋不着一滴雨……。”
含笑大力甩头,不能再想下去了。
“算了,”秦锐颓然叹气,转了话锋,“其实,我来,不是想和你吵架的,含笑,我只是……。”
“你只是,想报复她当年对你的离弃。”安子辰冷冷带怒的声音,似从冰雪中破出,在秦锐和含笑耳边啸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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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谈谈’了。”极度安氏风格的挑衅,在伫立着的两人还没有从第一句话中的震撼中回神时,又在距秦锐不及五厘米的距离内雷霆霹啪炸开,任谁都听不出与字面同样的斯文味道。
“你,你怎么来了?”被安子辰挡在身后的含笑惊恐不安。
安子辰没有回答。
含笑想绕到两个男人间将那股一碰即着的火花扑熄。
安子辰一把将她撸在怀里,退离秦锐三尺远。
他不会让自己被置于任何风口浪尖。这个认知令含笑原本又苦又累、已然找不到方向的内心微微泛甜,不管将来会怎样,起码,现在,他愿意为着她放低气势,将一个男人最原始的血性按捺在她的周全之后。
“不要打架。”她抓住他的手,在他怀里咬牙低声说。
安子辰冷笑,“和他打架?哼,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