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徐姨娘的说法,自打楚维瑚被关起来之后,她就日夜不踏实了,之前还盼着些,楚维琬走得平顺了,兴许闻老太太和黄氏就会放过了楚维瑚,可看着楚维琬怀孕生子,楚维瑚却没有一点儿希望,不由就惶恐起来了。
楚家这几位姑娘,楚维琛、楚维琳与楚维瑚是同岁的。
楚维琛之前闹了些事情出来,可如今瞧着也能雨过天晴了,有李氏在,等大军返京时,楚维琛还能说不出一个婆家来?而楚维琳,那是风风光光嫁出去的,孩子都要落地了;反观楚维瑚,因着那一桩事,连及笄礼都没有办,自打那日起就没有出过房门。
眼瞅着楚维瑷都要及笄了,何氏正想着法子谋亲事,徐姨娘只恨自己是个妾,没办法帮上楚维瑚。
徐姨娘如今也不好四处走动,就在花园里散心,也不知道是哪个丫鬟先提起来的,说是楚维琇又送了不少年礼回来,而二姑奶奶楚维瑶去了德安,却连封信都没有送回来过,有人却道,楚维瑶情况与楚维琇一个天一个地,本就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自然不一样,不管如何,楚维瑶好歹还能做个正房奶奶,日子再苦再难,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这些话落在徐姨娘耳朵里,那真是感慨万分,她的维瑚可不就是如此,因着不是从黄氏肚子里出来的,连维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了。
事到如今,也不盼着什么了,楚维瑚能有楚维瑶一般,这日子能熬下去,也比被关在那屋子里强多了。
徐姨娘让身边伺候的丫鬟兰香出的面,兰香买通了管事,弄来了迷。药,也是她去安排的人手,却不想出了这等差池。
兰香见事情败露,整个人抖成了筛子,可她偏偏说不明白是怎么寻来的人手。
徐姨娘要与她拼命,叫人给拖开了,兰香却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姨娘身上时,一脑袋撞死了。
“死了?”楚维琳目瞪口呆。
邓妈妈僵着脖子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楚维琳的指尖不住敲打着桌面,这兰香一死,岂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流玉,”楚维琳抬声唤了外头的流玉进来,道,“徐姨娘身边的那个兰香,你认得吗?”
流玉细细想了想,倒还真有些印象。
兰香是外头买进来的丫鬟,刚来时年纪很小,据说是父母全无,后来长房里头缺人手,才被提进了院子里伺候,长得并不出挑,人也有些木讷,四年前徐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放出了府去,黄氏就把兰香拨了过去。兰香在一众丫鬟间并不是顶尖的,但胜在听话好拿捏,徐姨娘用的也算顺手,就一直留了下来。
至于旁的事情,流玉也说不明白了。
毕竟只是一个姨娘身边的人,流玉能说出这些来已经不错了。
邓妈妈见楚维琳沉默,便道:“五奶奶,那个兰香,大太太会仔细去查的,您还是莫要太过牵挂了。”
兰香这个人,定然是有问题的,否则不会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人手的来历,黄氏沿着这根线追查,并无不妥,但楚维琳隐隐觉得,不会有什么结果。
依流玉的说法,兰香是打小从外头买回来的,又无父无母的,只怕这名字都是到了楚府之后给取的,便是寻到了当初卖兰香的人牙子,又能如何?人牙子每年经手的人手数都数不清,哪里会记得一个小丫鬟的来历。
可要说从小进府的兰香对楚府有什么怨念,又似乎不是那么个道理。
兰香的后头,会是谁呢……
今生的事情弄不明白,那前世呢?
楚维琳换了一个思路,这么一想倒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前世闻老太太过世时,楚维瑚被黄氏压着殉了,徐姨娘也没保住命来,身边的丫鬟婆子一样逃不掉,那兰香也是死了的。
那是景德二十年的夏末,又有半月没有下过雨;正是最热的时候。
楚府治丧,便是楚维琳这种不喜外出的人,也避不开这样的时候,便也去璋荣院里上了香磕了头,又依着规矩守夜哭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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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失踪(五)
灵堂里为了降温,放了很多冰块,冷得不行,就算外头明亮,在里头的人一样不舒服得紧。
楚维瑷胆小,依着两个姐姐流眼泪。
楚维琳却是想起了江氏,她前一回跪灵堂时正是江氏过世的时候,一时间胸口难压悲伤,双眼都模糊了。
楚维琳睨了楚维瑷一眼,道:“外头天还没黑呢,这里又不只有我们几人,还有哥哥们在,叔伯们在,你怕什么?大伯祖母难道还会要你去陪她不成?”
“你……”楚维瑷缩了缩脖子,半晌吐出一句来,“又不仅仅是大伯祖母……”
不仅仅是闻老太太,还有那楚维瑚和徐姨娘以及一众陪着去了的人。
日日来悼念的人极多,璋荣院各处都能听见哭声,听得多了,也就不甚在意了。
闻老太太要停足七七四十九天,而对外说是殉了的楚维瑚也是同样的,至于徐姨娘和她身边那些年,没有这个待遇,早早就弄出去埋了。
头七那日,是要守通宵的。
三更天时,楚维瑷闹肚子,她不敢独身出去,可也不敢麻烦何氏,就算身边跟几个伺候的人也不放心,便央了楚维琳。
楚维琳在这沉闷的灵堂里跪了许久了,想着能出去缓口气,便应下了。
在等楚维瑷的时候,楚维琳听见了低低的哭声,不远处似乎有淡淡火光,她抬声问了一句:“谁在那儿?”
哭声乍然停了,连火光都很快暗了下去,楚维琳又问了一声,而宝莲提着灯笼过去。把一人从里头带了出来。
楚维琳一瞧,是个眼生的丫鬟,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
“怎么在这儿?”楚维琳问她。
那丫鬟吸着鼻子道:“奴婢烧了些纸钱。”
宝莲一听便明白过来,问道:“这次殉了的里头,有你的亲人?”
“是奴婢的好姐妹……”
这么一来,楚维琳也没有兴致再问了,那毕竟是伤心的事情。头七之日烧些纸钱也是正常的。见楚维瑷过来了,便让那丫鬟走了。
楚维瑷眼神好,瞧见了那丫鬟。歪着头问了一句:“那个好像是兰黛,她怎么了?”
“烧纸钱,说是给好姐妹的。”
楚维瑷会意,而她身边的婆子低声念了句佛号:“怕是给兰香的。”
那之后。楚维琳没有关心过兰香是谁,也没有再见过兰黛。这件事情就是一个小插曲,她很快就忘记了,现在若不是仔细去想闻老太太死后几天的事情,光听兰香这个名字。她只怕也想不起来。
楚维琳抬头看着流玉,急切问道:“兰黛,流玉你知不知道兰黛?”
流玉苦思冥想一番。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能摇了摇头。
邓妈妈是越发不晓得了。
楚维琳吩咐道:“我似乎是听谁提起过。这兰黛与兰香情同姐妹,妈妈改天去府里问一问,这兰黛是哪房哪院的,又是个什么来历。”
邓妈妈点头称是,见天色已晚,也就回去了。
等常郁昀回来,楚维琳粗粗提了提那兰香的事情,虽晓得无所助力,但也不至于憋在胸中,平添烦恼。
楚府那里,一直过了八九日,都没寻到一个叫兰黛的丫鬟。
楚维琳有些等不住了,唤了流玉来,道:“我确定府里有一个叫兰黛的丫鬟,大伯娘她们要是还没有找出来,你去问八妹妹,她可能知道。”
楚维瑷?
流玉有些拿捏不准了,可既然楚维琳这么吩咐了,她便照做,应声去了。
楚维琳耐着心思等了,从上午等到了黄昏,流玉才从外头回来,这一路她走得急,一张脸叫北风吹得通红,流玉在中屋去了去身上寒气,才入了东次间,见常郁昀正与楚维琳下棋,便站在了一旁。
楚维琳的心思不在棋盘上,又是棋力不济,这一盘与丢盔弃甲无甚差异,干脆也不下了,看着流玉等她回话。
流玉福身,道:“还是奶奶记得清楚,那个兰黛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