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一个星期后,当已经疲惫不堪的我踏上她门口的台阶,敲击她的家门的时候,我有了一个使她屈服的计划。
门开了,是她,我的爱人,那个注定要毁灭我的女人,那个早被道士预言过的女人,我生命的克星,她就站在门里,一身的黑衣,如当年我第一次见她一样,那个模样一点没变,寒冷的目光带着蔑视和麻木,毫无生气,就像我死后带领我的灵魂走入地狱的魔鬼。
“你来了!”她的语气如表情一样麻木。
“对!我来看你。能让我进去吗?”我喘着气说。
她让开路,我走进她的家。这已经不成为一个家了,我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在打包,似乎要搬走。
“怎么?你要搬家吗?”我问。
“我已经没有家了,这个房子要卖掉。”
“为什么?”
“为了还你的赌债。”
“对!我怎么忘了,欠债还钱理所应当。”我说。
“你今天来我这干什么?”
“我来向你提个问题。”
“什么?”
“就是你要带到坟墓中的秘密。”
“你想我会告诉你吗?”
“你会的!”
“你怎么那么自信?”她讥讽我。
“因为我有你的救命稻草,”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纸。
“这是你丈夫所欠赌债的欠条,一共是二十九万八千,加上你曾经为我悲惨命运补偿费,一共是五十九万八千。你前期给了我五千,扣除以后一共是五十九万三千元。”我喘了一口气,“好了!我现在提个建议,如果你把秘密告诉我,这个账从此一笔勾销。”
江楠长时间地看着我,不说一句话,那种对我的凝视几乎像是用了一个世纪,最后她笑了起来。
“你的价钱真是很公道,我同意了。你先等一下,我想喝一口水,然后我们再谈细节。”她说完进了厨房。
当她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脸色异常苍白,浑身在颤栗。她手中没有拿水杯,而是把手放在口袋里。
“你很想知道我离开你的秘密吗?”
“对!”
“可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它使我感到好奇!”
“那么──你就到地狱里──好奇去吧!” 她说着在我面前亮出一柄雪亮的餐刀,向我的胸前扎了下来,我感到钢铁的冰冷钻进身体,血在我面前喷涌出来,胸前有一种刺骨的疼痛。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从江楠手中跌落在地被鲜血染红的餐刀。
尽管遭到重重一击,我的神智却依然很清醒,在餐刀扎向我的那一刻,我没有躲避,而是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因为我需要这种解脱。
血不断地从胸前的伤口中渗出,但似乎没有立刻要我的命,因为在扎进我胸膛的那一刻,我感到她突然出现的犹豫和软弱。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她心慈手软,我不明白她刚强、坚定的个性中如何会有这样的软弱,难道是她对我依然存留的爱使她难以置我于死地?如果我们换个角色,我是会把这柄刀扎到底。
血染红了我的衬衣和外套,染红了地面。我开始急促地呼吸,感到左肺被餐刀扎穿了,但我的心脏依然在澎湃地跳动。此时我丝毫不感到疼痛,因为心中的伤口比刀伤要痛苦得多。我惊讶地看着她为我做的一切,她的行为使我意识到她对我的恨有多么深。我嘴巴大张,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瞠目结舌地看着沾满鲜血的手。此时我对她没有了任何怨恨,痛苦和悲伤撕咬着我的神经透过我的目光暴露出来,绝望使我感到世界末日的来临。
我张开血迹斑斑的手,挣扎着身体,颤抖嘶哑地对她说:“你为什么不扎狠一点,或者再给我一刀?那样我就可以一了百了,我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残喘肉体而痛苦了;也不会在对你的期望和等待中忍受煎熬了。来!勇敢点,我的爱人,把刀拾起来,看准我的心脏,你这次可不要再扎偏了。”我的眼泪要流出来了,但我竭力控制住它汹涌澎湃。
江楠早已呆了,她被自己的残忍吓傻了,被我面临死亡吐露的真言感动到极点。当她从施暴的冷酷中清醒过来,跪在地上抱着我痛哭失声。
“你为什么不躲开?你完全是可以躲开的呀!我这是干了什么呀?我这是干了什么呀?”她喉咙哽咽难以清楚表达自己的思想。
“躲开?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苦笑着说,“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如果我能够死在你的刀下,对我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幸福的了。我的爱人,不要再犹豫了,快再给我一刀,我现在痛苦地要死。”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你死。”她绝望地把我放开,然后癫狂地从抽屉里翻找,我看到她拿出了棉花和纱布。
她到我身边,把我的衬衣撕开,试图把我的伤口封住。
“你滚开!”我把她推到一边,“让我死吧!与其在生存中忍受煎熬,不如在死亡中体会快乐。”
“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她悲痛欲绝,疯狂地捕捉我的身体。
“如果你不愿了结我,那么我来了结自己。”我弯下身体去抓扔在地上的餐刀。
“你不要!”她把我已经抓住的刀子从我手里夺走,扔到墙角。
“让我死吧!”我悲愤地说,“我多么希望在冰冷的世界里沉睡。”
“你不要!你不要!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她浑身颤抖,恐惧使她丧失理智。
“那么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可以!可以!”她不住地点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我?”
“我是爱你呀!”她哭诉着,眼泪如大海在咆哮。
“爱我?你是在说疯话。”我冷冷地说。
“我不骗你!我没有说假话。我向你发誓!”
“离开我是因为爱我,你编的谎言谁能相信?”
“不是谎言!离开你是因为命运。”她哭喊着说,眼泪伴随着极度的痛苦。
“你什么意思?”
“我有病!我不能给你生孩子。”她几乎是在昏厥当中给我解释原因。
“为什么?”
“你先不要问为什么,让我把伤口包扎上。”她拼命抓住我挣扎的身体试图给我包扎。
“你必须告诉我!”我止住她的手。
“是先天的。”她痛苦地说。
“怎么可能?”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过去的婚姻,你知道我为何离婚?就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但仅仅因为这就离开我未免难以说服我。
“这不能成为你的理由。不能生孩子就能使你离开我去和那个傻瓜结婚?”我喘着气说。
“我离开你是因为你告诉我你喜欢孩子,你不会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做妻子。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离开你,让你能够有常人的家庭幸福。其实那时我还没有和高畅结婚,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和我过痛苦的生活,你不知道不能有孩子的日子是多么难过。第一次婚姻给我的伤害太大了,我再也不想看到男人那种绝望痛苦的眼神。你如果理智一些也应该想明白我怎么会在一个月内就和高畅结婚,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但你毫不怀疑我对你的欺骗,我没想到你那么天真,竟然就这样离开了我。”她一边给我包扎一边呜咽。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能娶不能生育的女人做妻子!”
“你说过!”她挺直了身体,像是重新恢复了活力,两眼冒出愤怒的火焰。
“我从来没有!”
“你撒谎!你难道不记得那年春节过后,我回到深圳的第二天早晨你在我的寓所里告诉我的话,我把你推醒时问你的那些话。你是怎么回答我?难道你忘了?我当时就是要得到你给我的承诺。如果你不是那样冷酷地告诉我你决不接受不能生育的女人做妻子,我如何会痛苦地离开你,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发现我当时痛苦地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