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是蒋沐凡以前在学校上台穿的,如今被他当作“孝服”一样的,从永宁穿到南港,一路奔波劳碌,这个时候已经难看的不像样子了。
灰头土脸,以往一直被熨的平平整整的口袋,这个时候还窝囊的鼓起了一大块。
贺白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朝那件可怜的西装跟前走去。
大手朝那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一掏,掏出了一个同样皱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几张医院的票据,和一个小药盒。
贺白拎着那小兜子又再次回到了椅子上,手指利索的解开了袋子,掏出了药盒和一张处方医嘱,仔细的读了读。
读完,贺白把东西放到了身后,从自己带进来的袋子里拿出了一瓶新买的碘酒和一包棉签。
“这会儿该换药了。”
贺白一边忙活着手底下一边说,他熟练的扭开了碘酒,将两根棉签在碘酒瓶子里蘸了蘸。
接着便又捧起了蒋沐凡的那只受了伤的手。
蒋沐凡本来皮肤就白,现在手掌因为受伤出血的缘故,变得更白了。
贺白用棉签小心的给蒋沐凡手心的那道伤口消着毒,心无旁骛的一言不发,像是一个匠人在修复某一件艺术品似的,平静且沉淀。
可对面的蒋沐凡却已经内心如潮水一般汹涌的不得安宁了。
他感觉很难受。
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曾经犯低血糖了一样。
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生理上的,蒋沐凡把这种感觉称之为抗拒。
他曾经对于别人也会有这种矫情一般的怪癖,当然,都是对于那些比较令他厌烦的人的。
比如吴天良跟他拉拉扯扯,比如刘小龙跟他动手动脚,或者有的时候章野那个货招人烦了,喝大了想要跟他搂搂抱抱的,蒋沐凡也会觉得不舒服。
这个怪癖,在与刘行阔“独处”之后就被无限放大,直到现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现在,变得好像蒋沐凡对于身边的危险会感到极其敏感。
他不愿没有出息的把这种感觉称之为恐惧,但事实却就是如此。
他变得恐惧了许多东西,也包括贺白。
说实话,贺白是蒋沐凡最想不通的一个为什么会恐惧的点,蒋沐凡认为贺白应该是他这辈子最不可能恐惧的存在。
但现在,他的内心就是会不受控的变成如今这样。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蒋沐凡醒来没多久就心痛的发现了。
他一直想要控制,但却一直控制不了。
所以他有多怕贺白,就有多心疼贺白,有多心疼贺白,他就有多亏欠贺白。
这是一场无休无止的陷落。
蒋沐凡有时甚至会想——哪怕先不提往日种种,哪怕他从此再不跟贺白长厢厮守……
那起码让他做到对贺白是平静坦然的也好啊。
总不能是如此态度的对待贺白啊。
那这样的话,贺白得多痛啊……
这矛盾纠结的感觉,在出事至今,说实话都是折磨的蒋沐凡夜夜痛苦辗转反侧的一大原因。
他睡去之后是梦魇,醒来之后就是这个。
所以不光是贺白知道,蒋沐凡是怕他。
就连蒋沐凡自己也清楚,他内心在怕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