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薇那会儿还小,没打听清楚债务的具体数字是多少,只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几乎见不到贺白几次。
大哥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兼职,回家的时间很少,几乎只要他出现,那也基本上就是到了要带蒋萍去医院复查的时候。
那个时候蒋沐凡已经不知所踪有一段时间了,贺薇想知道二哥的具体下落,可大哥却不让自己多问,每天只是沉默寡言的,老牛一样的活着。
他仿佛就像是变成了某种机器,身上背着一根绳索,后面拖着母亲和自己,不言辛苦,也毫无感情的,只知道要一步一步朝前走,生活中除了看管那几乎可以用凶神恶煞形容的蒋萍,剩下的就是如何去不择手段的赚钱还债。
贺白不再是从前谦谦君子,温润随和的大哥,劳累与压力逼的他沉默,阴郁,有一度甚至看着有些可怕。
可蒋萍却宛如一个设在取经路上的妖怪一样,专门要挑贺白最无预料的时候作妖。
贺薇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她要上学,也就还好要上学,所以有时可以不用面对太多蒋萍的狂躁暴起的时刻。
母亲的精神障碍是呈循序渐进型的一直向上发展,从安静的疯言疯语到定期发作的狂躁症状,这个定期的发作,再从来去迅速变的时长逐渐增加,频率慢慢缩短,从一个月可能会遇见一次,到一周都会发作一次,再到三天五天,直到最后,她的情况发展到了最严重的阶段——有一段时间蒋萍几乎隔天就会大闹一场,甚至一天之内,她就能在家早晚砸两顿杯子。
然而就在母亲狂躁到最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贺薇被贺白送去了学校,在那里跟老师临时申请了一间宿舍,小住了一个多礼拜。
贺薇原本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可奈何她实在是不敢顶撞贺白,到头来还是多亏了自己的校领导的“帮助”,才让自己只是过了几天的清闲日子,就快马加鞭的回到家中。
综合类的高中不比大学好说话,整个学校住校的基本上就贺薇一个人,况且那个时候还在放暑假,她一个人尴尬的住了几天之后,很快就被校方出面劝走了。
学校不愿意帮人帮到底,还是怕贺薇一个小姑娘家在学校独居,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们付不起这个责任,于是也就刚好如了贺薇的愿,能让她赶紧收拾了铺盖卷回家住去。
也正是那几天,贺白和蒋萍,贺薇都已经联系不上了。
住校的时候学校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让她擅自回家,所以贺薇一路上担心坏了,她不敢想象贺白一个人在家要怎么单枪匹马的面对那个发疯都快跟家常便饭一样的妈妈。
她战战兢兢了一路,只知道坐车往家赶,给贺白招呼也不打一个,迫不及待的就推大门而入。
结果,现实果然不负所望。
……
贺薇进门的时候家里乱极了,就像是刚打过仗一样。
同那十年之后……自己最后一次去新区的房子,见到的那间书房的场面,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