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什么样的家庭里,出现一个随时需要照顾的病人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尤其还是一个精神病人,那简直就是对家属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考验。
生活中不单单是只有陪护和看管,还要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大到她今天吃什么喝什么,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休息,小到她起床穿什么衣服,头发要不要打理,里外衣物是不是该换洗了。
还有就是家里的琐事,一顿三人的午餐不是从厨房里凭空变出来的,得有人操心买什么菜,做什么菜,怎么做,最后还要再把厨房收拾干净。
永宁这种内陆城市又有一点偏西北的地区,天干物燥,灰尘也大,家里一日不扫,台面上就会出现一层薄薄的灰,地三天不拖,光脚底板的踩上去,脚掌就黑了。
最后就是穿衣,永宁春夏秋冬四季分明,温度变化也大,今天是热了还是冷了,穿小外搭还是穿薄t恤都需要一个生活经验丰富的人来衡量。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也轮不到贺薇头上去,统统铺天盖地的,一夜之间全都落在了贺白的肩膀上。
所以一个家庭若是少了任何一个人力或者是财力上的支柱,那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可以压死人的。
贺白就算是再成熟稳重再可靠,在那个年纪,这都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这像是揉散了的毛线球一样的家务,每一样都足够他在一个瞬间手忙脚乱。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贺白不止一次的被家中的小事故所打败,甚至一个忽然见底调料瓶,都可以可笑的让他愤怒。
这一度让贺白在不知不觉之中,也快要跟母亲一样变的易怒焦躁,以致于那一年的新年——
这个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
贺薇只记得好像是在某个忙忙碌碌,浑浑噩噩的看不到尽头的一天里,忽然听到了一串鞭炮声响,那个时候屋檐下的各位才幡然醒悟,原来这天是过年了。
贺薇说,那是从这间房子的灯光被正式点亮的这三十年来的头一次,没有一个人为之开心的新年。
没有年夜饭,没有鞭炮响,没有窗花,没有春联,甚至连一句新年快乐,都没有人说。
大哥带着蒋萍跟自己,勉强的冷冷清清的吃了一顿速冻水饺,最后为表诚意,也就只是添了一道味道并不怎么样的青笋炒肉片,就当是把这个春节过了。
可那肉片却并不好吃,猪肉的腥味重的让人难以吞咽。
直到很长时间之后,兄妹二人才分析出了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在菜市场挑肉的环节出了问题,买回去的五花肉并不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