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过一篮子红橘而已,话都这样说了,难不成还不送么?秦云昭轻巧跳到路边,把那篮红橘递到了车窗外,沈瑞伸手提了进来,紧紧护在自己胸前,看着她明明想说很多很多,最后却只吐出了一句:“阿昭,我走了,你…保重!”
“嗯,你也保重。”秦云昭回以礼貌一笑,冲他挥挥手,见马车辘辘启动,连忙又跳回了田坎上,抬眼见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已经放下,静候着这一队车马过去了,才继续和庄头问起话来。
马车内,沈瑞将篮子放在自己膝上,痴痴坐着不出一声,半晌才慢慢低了头,瞧着篮中还有半只被掰开的橘子,想来是阿昭先吃了一半的,见着人来,就先放回了篮子里。
沈瑞伸手把那半只红橘先捡了出来,取了一瓣塞进嘴里,橘瓣的果肉被咬碎,清甜的橘汁瞬间充斥在唇舌间。莲芯苦,橘汁甜,这一生,为何偏偏让他遇上了阿昭……
清幽的静室里,四皇子虞泽弘含笑将摊在桌面上的一纸情报推了过去。
秦云昭看了他一眼,拿起那张纸细细看了,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声,这位四殿下真是好快的手脚,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是将一支船队准备得七七八八了,算着时间,等自己到了白城,略歇息两天就可以出航了。
“如此就好,明天我会跟我兄嫂一起,按原定计划坐船去白城。殿下的大喜,我是赶不上了,只有先送一份贺仪谨表心意了。”秦云昭放下那纸情报,看向虞泽弘,“殿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有。”虞泽弘轻轻点了点头,伸手从桌上一只木匣子里取出一枚印章,“凭此章,可使动白城知府陆稹为你帮忙。”
白城海军卫那边,是虞泽弘一手所建,自不须愁,原来在地方行政长官中,他也早已布下了人手。看来,这一回海运之事,虞泽弘是寄予了厚望的,指着大笔收获的。
秦云昭一笑而应,收下了那枚田黄石的小印章,正欲告辞,福全就悄悄在门口禀报了一声:“殿下,沈都督过来了。”
虞泽弘不由笑了起来,促狭地看了秦云昭一眼:“阿昭,你家都督可真是跟得紧啊。”
秦云昭脸上微微一红,见福全已经带了沈谦进来,起身告辞:“殿下还有事,我就先告退了。”
沈谦却当着虞泽弘的面,低声嘱咐了她一句:“先在外面等着我,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虞泽弘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只当自己没听到,秦云昭低头应了一声,几步先走了出去,掩下了心中的惊讶;沈胡子跟虞泽弘那里,私交已经到了这么深的地步了?
沈谦果然进去不久就出来了,也不怕福全看着,伸手将秦云昭的手握进掌心里,牵着她七弯八拐地走了秘道,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油小车。
一身车夫装扮的王延立即将车驶开了去。
“阿昭,每天都要想我,不许忘了我……”车内逼窄的空间里,男人将女人紧紧按在自己怀中,凶狠的亲吻肆虐袭来,生恐会负了半丝韶光……
☆、342。第342章 猪笼岛
东风起,主帆举,侧帆扬。
秦思源带着妻子在白城先安了家,秦云昭则悄然带了一支船队从白城海军卫的专用码头出发。
碧螺晕船得厉害,被留在了白城,夏雨和银沙顺利上了船,跟在秦云昭后面也着了一身像骑装一样的衣裳,头发扎了个马尾后紧紧盘了个束髻,只用一根簪子别住。
头几天还有些别扭,等看到不仅秦云昭行动自如,就是袁姣娘也是如此后,两个人这才适应起来。
刚出海时,见海天辽阔,夏雨和银沙还惊呼了一阵,几天之后,周而复始都是相同的景色,再加上经了一场小型风暴,两人这才觉出了脚下的虚来。
难怪常听人说“宁欺山,莫欺水”,脚踏实地跟脚下发虚,四周茫茫无援,这种心境实在是太不同了。银沙忍不住悄悄问夏雨:“夏雨姐姐,还要多久才会到南洋?”
夏雨摇了摇头,她也是第一回跟着姑娘出海的,并不清楚会要多久时间,含糊着说了一句:“应该快了吧,我听姑娘说我们的船是顺风呢。”
这一趟,秦云昭首站先往南洋诸岛而来,南洋诸岛盛产香料,用丝绸换来,再北上运往冰原海彼岸,价增百倍。
海盗,她此时已经不怕,白城海军卫有四艘战舰随行护航,这样的待遇,哪家海商能有?有韦家两位精干的阴阳师助阵,结合她自己的知识,可以提前预测风暴,有很大的机率能够避开危险。
这一趟,她是卯足了劲儿要挣个盆满钵满回去,不为别的,就为沈谦如今已经铁了心跟了四皇子虞泽弘,两人私下交谈那般随意,其中关系牵扯已经至深,虞泽弘如今需要大量的银钱,她就在海外不着痕迹地帮他赚够银钱!
有她这一份努力,四殿下那里必然大有保障,沈谦……也可以得了助力,大展手脚。毕竟是夺嫡啊,自己才来这世上时,本以为就会当一个富足的小农而已,哪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参与进这最上层的争斗中。
夕阳已落,圆月如银,秦云昭紧握着船舷迎风而立,轻抚着挂在颈上的那只玉葫芦,一双杏眼微微眯起。前面依旧是波澜壮阔的大海,大夏国中,不知有多少人的心情,会如这海水一般,起伏不平……
一弯玉钩漫行天宇,柔和不明的月光静静照着中军大营。
在成排的营房中,一处地盘最大的小院里,沈谦几手从井里提了一桶水出来,兜头往身上一淋。清凉的水流哗地冲洗过他裸着的上半身,夏夜的暑意,和刚才练完功的一身热汗,都被冲了个精光。
水珠从强健却不贲张的上身那麦色的肌肤上滚落,浸进了男人下面的裤子里。裤子已经被水浇湿,宽大的裤管湿哒哒地粘着,显露出了挺翘的臀,和一双修长而有力的腿。
沈谦清洗了一阵,踏着木屐进了房间,几手擦干了身上的水,从装衣物的箱笼里先翻出了一条暗蓝色的四角内裤打算换上。
丝滑柔软的布料一握进手里,沈谦刚硬的脸部轮廓不由自主就柔和了下来;这是阿昭亲手给他缝制的贴身衣物……
沈谦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伸手取出今天靖风来的密报,仔细看了起来。靖风因功提拔,调任芜城从四品的指挥同知。
芜城东北向临海际线,虽也为边关之城,但是据海而守,除了偶有海寇骚扰,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外敌攻入的事。但是芜城距京都,急行军只须五昼夜,又是莱国公布署亲信最多的地方;芜城兵事不可小视。
上回趁着大胜血羯,各方势力博弈,将几处将领都作了调整,芜城军中也被安插进了不少人。
靖风是兴州军出来的人,自身本领过硬,露了身手后,慢慢被兵士们接纳了进来,如今在芜城中下层军官中,已经很有一番人脉了。
沈谦细细看着靖风传来的密报,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同是莱国公当初安插的人手,如今却就亲近大皇子还是七皇子暗中争论,加上其余几位皇子暗中出手,如今莱国公的力量已经被分化了,还被隐隐挑起了互相敌视的情绪。
这可真是好事。种子一旦种下,只须不时浇水施肥,等着它发芽长大;阿昭那报复一击,影响如此深远,想来当初就是那野丫头也始料未及。
阿昭真是一个意外的变数啊,想当初,自己不也是被她狠骗了一场么。沈谦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烧成了一团灰,瞧着灰烬扬扬落下,心思也开始飘忽起来。
大海茫茫,没个落脚处,就是驯鹰也飞不了那么远,他无法给阿昭传信,也不知道阿昭现在在哪里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沈谦将颈上挂着的黑魭石紧紧握在手心。黑魭石被他长久贴身戴着,已莹滑如玉,有如阿昭柔润如脂的肌肤,让人醉了心、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