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么短短一段距离,她自然是看清了前面的路上并没有秦云昭的身影,却还是怀着一丝希望问向车夫。这两名车夫,都是沈谦亲自选的,也有些身手,或许……
车夫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摇了摇头:“我没看到秦姑娘跳出来……”
没跳出来,就是还在车里!随着车一起坠崖了!银沙眼前一黑,松了揪着车夫衣袖的手,就向崖边扑去。车夫连忙抓住了她:“你作什么!”
银沙趴在崖边,尽力伸头向下看去,江水喧腾浑黄,莫说一个人了,就是刚才才坠下去的那辆马车,那两匹马,也如被一张大口吞噬了一样,早就无影无踪了。
银沙爬了几下,才在珊瑚的搀扶下爬起身来,顾不上哭,先颤声发了话:“你们顺着江水赶紧去前面找人帮忙救人,我现在就往回赶,找大将军带人过来!”
剩下的那辆马车也不要了,解下了拉车的两匹马,两名车夫一人带了珊瑚骑着往前去了,一人带了银沙上马,急转而回。
太阳总算要偏西了。沈谦从书案上抬起头来,怔怔看着窗外那株大树的影子被斜拉着越来越长,突然觉得这一天的时光竟是格外漫长而难熬。
阿昭现在会到哪里了?按这脚程,该到丁家铺了吧?想着她在车里惫懒昏睡的模样,又想着自己今晨拥着她的那般快活,沈谦募地燥热起来,忙端起案上的凉茶喝了一大口。
“大将军!秦教头出事了!”侯威才跑到院子外就着急地喊了出来。
沈谦心头猛地一沉,急忙从窗户直接跳下楼来:“你说什么?”
银沙已经跟着跑进了院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将军,姑娘出事了,连人带车,在盘玉山道坠崖了,你快去救她……”
王延已经紧急唤了亲卫整队,沈谦不及等人,先翻身上了马,飞奔而去。
这一夜,火把照亮了整条盘玉山道,沈谦令人沿江查探,却因为天黑路险,并没有找到什么踪迹;就是先前去找人帮忙的那名车夫,也急急跟沈谦回报了,他这下午找了人过来沿着江水看了一大截路,也是没有看到人。
沈谦的心顿时冻成了冰,在胸口中坠坠地沉。怎么可能?以阿昭的身手,怎么可能逃不出此厄?!
是他,是他一晚上缠了阿昭不够,晨起还非要搂了她寻欢!想起早晨阿昭眼睛都睁不开,被他抱进马车的样子,沈谦只觉得心如刀绞。
阿昭本来就年纪小,受不住他折腾,寻常夜里被他狠爱一回,总是要睡到第二天午后才起得了身。她们正午时分经过这盘玉山道时,阿昭怕是还在马车里睡着未醒……
“将军!”王延一声惊呼,伸手扶住了沈谦,惊诧地看着沈谦一口鲜血喷染在胸前,“将军你……”
“是我害了阿昭!”沈谦猛地又是狠狠一拳捶向自己的胸口,“是我……”
王延死命地抱住了沈谦那只手:“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是天色黑了不好寻找,秦教头那么厉害,说不定只是受了伤在哪儿等着,明天天亮了我们就能找到她了!”
是了,阿昭那么厉害,说不定只是受了伤,只是摔伤了动不了,正在哪儿等着他来救她!沈谦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目光重新清明起来:“对,她一定只是受伤了而已,不会有事的!”
王延连忙连哄带劝的,拉着沈谦去临时搭的营帐里坐下,又拿了水和吃食过来。不等他开口,沈谦就取了水喝了,又捧了碗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吃饱东西,就没有力气寻阿昭了,他现在不能倒,阿昭还等着他去救她的!阿昭,你等着我!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地滴落进碗里,王延瞧着将军狠命地大口吃饭的样子,心里一酸,连忙先退了出来。
看到大将军刚才急火攻心吐了血,他刚才一时情急,才说了那一番话来哄大将军。要是往常,大将军早听出其中的破绽了,哪里还会由着他劝进营帐来坐着休息和进食?
那名车夫和珊瑚在出事后就一路使银子寻了人沿江查探,要是秦教头只是受了伤,她那么聪明,必然会弄出些动静指引人来救她。
可白日里那些人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珊瑚不甘心,让那车夫回报,自己继续往前找去了,可这盘玉江江水湍急,下面乱石嶙峋,又是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秦教头只怕……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王延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就是那些文人们常说的天妒红颜吗?那大将军以后要怎么办?
☆、364。第364章 我不相信
沈瑞依礼数将象南朝贡使者团一直送出了南城的界外才回转,心里估算着秦云昭那边的脚程,预计两人明天就能在云雀镇相遇。
若他所料不差,秦云昭这一趟回程,必会想办法离开沈谦。从秦云昭来这南城的第一天起,就踏足在了他的棋盘里,费了这么多心力,那些看似无意传进秦云昭耳中的言论,包括安妩的配合和各种误导,将秦云昭逼离沈谦身边,是他的第一步,明天云雀镇的相遇和饯行,是他第二步的开始,也是关键。
明天他要如何动作,才能挽住阿昭的心呢?沈瑞挑了挑油灯的灯芯,坐在灯下又仔细考虑了一番。他不可能一下子把秦云昭的心思给扭过来,只求能够在她心里留下一丝情愫就好,然后再慢慢地……
“大人,出事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惶急的女声,沈瑞心中猛地一沉,刷地拉开了门:“珊瑚,出了什么事?!”
珊瑚不是该陪在秦云昭身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姑娘坠崖了!拉车的马受惊,带着马车一起在盘玉山道坠崖了!姑娘…姑娘在马车上…没能跳出来……”珊瑚眼圈红着,顾不得自己的腿被马磨破了皮,也顾不得嗓子干得快起了火,急忙先把噩耗报了出来。
她固然是为了给沈大人报恩才跟在了秦云昭身边服侍,但心里是真喜欢这个主子的,也希望姑娘能回报沈大人那一片真心,这一对才子佳人能终成眷属。
没想到眼看着沈大人可以更进一步了,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可怕的变故,她拼死疾驰跑过来给沈瑞报信,只求沈大人能够想办法把主子给救回来,她就是死了也愿意。
沈瑞勃然变色起身:“余江,拿我的印信,沿途传令各县县衙,立即给我找人!”
珊瑚大大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一下子晕了过去。盘玉江沿江这一路上,却渐渐喧闹起来。
天色渐明,被王延劝下倚着山石小憩没多久的沈谦已经睁开了眼,声音沉沉地问:“找到了吗?”
搜救队分了几队,轮番沿江搜救,却一直没有结果,要到再下游的地方,就算找到人,怕也是再无生理了。
侯威急冲冲地疾驰而回,紧急勒住缰绳跳了下来:“大将军,沈大人也得了信,发了急令让沿江的县衙出人寻找,目前…暂时还没有找到……”
说到后面一句,侯威已经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向大将军那双通红的眼睛。
沈谦此时顾不得纠结为什么送走象南使者团然后回转的沈瑞会得到这消息,静静看着眼前这几十丈高的悬崖,突然发了话:“把绳索拿来,我要从她掉下去的地方看看!”
王延和侯威齐齐一惊:“将军!还是我们牵绳下去看吧!”
沈谦摆摆手,抬脚走近了悬崖边:“拿绳子来。”
他要自己下去,沿着她掉下去的这处,仔细地查看。这一壁悬崖上也有几棵小树,数丛茅草,要是她精神好,定是能跳出马车抓住这些生机的。
她徒手攀崖很厉害的!都是他,都是他的错……沈谦想起了秦云昭小猫儿似的慵懒卧在马车里的模样,只觉得胸口硬硬地梗了什么东西,让他呼吸都扯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