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步看一步吧,”荣桀道,“反正也有你陪在我身边。”
历史上那么多故事,也有贫贱夫妻一飞而上,反目成仇闹得家破人亡,荣桀却不知道为何打心底里信任她。
颜青画看着他笑了。
她眉心的额妆刚才已经蹭花了,却好像春日的桃花,妩媚多情。
“真的呀?这可是你说的。”颜青画笑着说。
荣桀点了点头,也跟着笑起来。
颜青画认真看着他,轻声说道:“古诗云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荣桀,你不要叫我有后悔的那一日。”
又过了三日,叶向北看云州来的几个官员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才说想给他们践行,要张罗一个丰盛的送行宴。
阮细雨瞧着是个好脾气的,他客气道:“不好再麻烦你们,简单准备些便是了。”
他自己没出去过,其他几个随行官员却好歹把镇子逛了一圈,回来跟他私下里说梧桐镇确实很穷,百姓们瞧着刚能温饱,实在有点凄凉。
阮细雨当时没吭声,却也不像是心里没数的人。
叶向北却摆手笑笑:“饭还是吃饱些,只望几位大人不嫌弃。”
官场上的话叶向北原来不怎么会说,跟梧桐镇这些官吏打了几天交道,竟也无师自通。
叶向北私下跟他们商议时,都说云州来的几个官员看起来很傲气,但在吃穿上却不怎么挑,是以他猜测云州的情况比他们这好不了多少,最起码在朝为官的大人们也没显得多复贵盈门,作风依旧十分朴素。
晚上荣桀他们又照例躲在罩间,听外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茶过三巡,阮细雨见叶向北还要把他家隔壁三舅老爷的丑事再讲一遍,忙看向连和问:“这几日思考下来,不知大当家意下如何?”
其实瞧衙门里这几天风平浪静,阮细雨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可这一趟毕竟不是他自己来,有那么多人盯着他的位置,该办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连和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开口说了话:“荣某一介武夫,自问粗鄙无能,此番多谢成王错爱,惶恐他日耽误成王殿下的千秋伟业,还是自守家门来的踏实。”
他嘴里说着自己是粗鄙武夫,可说出来的话却有条有理,阮细雨是头一次听他手这么多话,心里十分震惊。
连和这一番话自然是荣桀教给他的,颜青画原来并不知情,此番听来也不由赞赏地看了荣桀一眼。
这话说得委婉又不得罪人,实在很有些门道在里面。
阮细雨苦笑出声:“大当家真的不愿考虑?云州怎么也比梧桐镇大得多。”
这是自然的,一个边陲大省肯定也要比穷苦的偏远镇子大了不知多少,这也是云州那边唯一能吸引荣桀的优势了。
连和把目光落到他身上,认真道:“天下之大,哪里都不如家。”
言下之意,这事真是没得商量了。
跟阮细雨一起来的官员见谈崩了,也不好在人家地盘闹事,只好息事宁人道:“荣大当家说的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我们成王殿下一向倾慕大当家风采,他日若有机会,一定把酒言欢。”
这几日他们几人就盯着阮细雨了,倒没想到这几个官员里也有个能说会道的,叶向北把目光投到他身上,很自然道:“孔大人真是太可气了,回头等我们镇子有余粮酿酒,我再请孔大人小酌一杯。”
他们就是穷,也没啥不好意思说的,招待不起酒,能叫云州来人白吃白住这么多天,也算是十分客气了。
姓孔的官员笑笑,举杯致谢。
一顿饭也算吃的宾主尽欢,次日清晨云州一行来人便坐着马车走了。
此时天还未亮,金乌躲在云彩里不肯出来,阮细雨看了看暗沉得天,心里没有来一阵烦躁。
他叹了口气,坐回马车里。
孔不倦淡淡开口:“大人无需惊慌。”
阮细雨皱起眉头,回首看向他:“你也知道殿下的脾气……”
孔不倦递给他一杯凉茶:“你是他的肱股之臣,若是连你都要杀,那还有谁肯为他卖命?”
第37章 走商
云州的人走了之后; 梧桐镇平静了好多时日。
颜青画跟荣桀也回了山上; 依旧在研究怎么饲养野兔。
她这些年光顾着看农书; 游记之类的很少涉猎,这回要从头开始翻; 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终于在翻了七八日之后,她看到了一本川西游记里讲一猎户自己养兔子的趣事。
野兔跟其他家禽不太一样,哪怕笼子周围围着结实的篱笆,它们都能打洞跑掉。这猎户意外发现兔子嗜盐,于是他搭了窝以后每天放个小盐块给兔子们舔舐; 之后兔子就再也不跑了。
颜青画把这事一说; 冯思远不由有些发愣:“有时候我们觉很困难的事; 其实很简单。”
除了盐块; 对兔笼也是有些讲究的。
最少要选三年以上的楠竹; 用烟熏去除青竹味,这样兔子就不会反复啃食。
兔子门牙长得快又爱啃东西; 还需经常给些树枝桔梗叫它们啃; 省得门牙长得太快。
其他的事就没什么特殊的了,颜青画跟冯思远商议许久,特地选了一片草木茂盛的平地,开始造笼围兔。
山寨里人多,又都很勤劳,没两天的功夫兔笼就弄起来了; 整整齐齐排在那; 瞧着还挺气派。
细心的冯思远还围了一片很大的草场; 最起码能养活上百只兔子。
山里的野草最好养活,若是青黄不接时他们也可以投喂其他树叶,这样可以保证草场持续生长。
每个笼子放一只雄兔两只雌兔,等把食物、盐块和水都摆好,叫它们自由活动便是了。
颜青画对这事相当上心,每天都要拉着荣桀跑去兔窝瞧,还用心做了笔记。他们只有不断总结经验,其他人才能少走冤枉路。
当看到兔子会自己跑回窝舔盐块的时候,颜青画终于放下心来:“可算是养成了。”
兔子虽然能生,但也容易生病,索性山里人养得仔细,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兔窝,最开始的这三十来只竟都养了下来。
一晃便是小满,正好笋干都收好了,不忙的村民们便围坐在一起,用油纸仔细二两一包封好,等着商队出行时好拿去贩卖。
颜青画总想着教荣桀写字,趁着这会儿有机会就非拉着他在包装用的红纸上写启越两个字,荣桀实在拧不过她,只好愁眉苦脸在地上划拉。
“你啊,回头叫人知道你大字不识一个可怎么办,”颜青画叹了口气,“一说要学字就犯懒,这也不难啊。”
荣桀那么大个人缩在地上,一声不吭听她数落。
他其实相当聪明,无论是孟老先生还是颜青画教他的东西很快都能记住,只是不愿意读书这一点真是怎么说都没用。
颜青画见实在说不动他,只好继续去写字了。
她想着她们自己产的农货都是好东西,以后他们梧桐镇慢慢富足起来,总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货品。一年多跑几次商,若是能打出口碑来,想必可以跟各地货商谈成长期合作。
其实颜青画虽然读了这么多年书,学得好也学得快,打心底里却更喜欢听算盘响。
来了启越山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变着花样琢磨怎么赚钱,荣桀一开始还心疼她,后来才明白这也是她的乐趣,心里头这才好受些。
苦怕了的人,总是很努力想要过得更好,荣桀自己苦过,他很明白颜青画为何会如此。
“咱们每一份都包上红纸,上面写着启越笋干,觉得好吃的百姓们就会记住咱们,明年再去卖说不得能更好卖呢。”
颜青画越想越高兴,脸上笑容就没消下去过,跟在她身边的顾瑶兰也不由跟着笑:“青画真厉害。”
围在一边的村民们也跟着点头,他们手下忙活不停,却没有一个人嫌烦。
这位大嫂仿佛带着难得的好运,自从她来了山寨之后,他们的日子便越发好过起来。如今梧桐镇里再没有那贪官污吏欺凌百姓,大家都热火朝天为了明天的生活而努力。
荣桀刚被颜青画念叨一通,憋了好半天才小声道:“被人仿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