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情不停地打着寒颤,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狼狈极了,水朦胧的眼睛不解地看着项青,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逃,更没有求饶。
“为什么不喊救命?”项青眸光一闪正色问道,看不出半点醉酒神态:“这样下去你会冻僵。”
栖情没想到他会发问,脱口而出:“我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此刻的她多像当年的自己,孤独无助一定的程度人就会变得认命,那根本不是坚强,那是习惯性的默默忍受,因为知道反抗只能带来更多的惩罚。
第1卷 奴 你活腻了吗
栖情不识字,在偌大的府里绕了好几圈,也没有开口询问人,只是一遍遍照着明大婶说的来回走,也不知何时才能送到华青苑。
突然一只花瓶从一扇门飞出,粉碎在地,栖情惊了下,一眼望去只看到好多穿着朝服的人伏跪在地,一排排跪到了房门外面,栖情抱着衣裳准备掉头。
“都跪着做什么?本官还没死呢!”暴怒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是他?栖情着了魔似的靠近那扇门。
守在门外的刘其见着一个丫环片子抱着衣服痴痴傻傻地往这里走,赶紧朝她使眼色,拼命做着嘴型:“快走,你活腻了?”
他是那人的车夫,栖情一眼就认了出来。
“请相爷上朝!请相爷上朝!”官员吩吩叩拜,整齐的声音不约而同打着哆嗦,若不是皇上要他们这么做,他们哪敢在相爷卧床期间动土,这颗脑袋怎么看都不稳稳地搭在脖子上。
“咳咳——”里边的人咳嗽起来。
栖情更是被附了身般地要走进去,一把被刘其抓住,低声训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相爷正在气头上呢,你进去送死啊。”
他的主子不是那个人吗?
饶是栖情这样木楞的脑子也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那样高贵的人就是宰相府的主子,下人们口中喜怒无常的爷,小姐将嫁的夫君……
“吵什么?!”怒不可遏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神经。
完了,宰相大人又要迁怒了。
跪在门槛边的一个官员见势不好,伸出手推了一把栖情的脚,栖情宛如被绊了一脚跌跌撞撞地扑进房里,怀里的衣服随即洒了一地。
第1卷 奴 奴才
项青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急切地爬在地上去捡衣裳,一脚往她肩上踹了过去。
栖情被踹得半坐在地上,抬头仰望他……
他瘦了很多,披散一头青丝,脸色僵白,薄薄的中衣外随意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祅子,赤脚站在地上。
“死奴才,什么地方也敢进!”项青的怒气让众人屏息。
他就是相爷啊……
想到灵儿说过的规矩,栖情有些慌乱地跪好磕头,却是不声不响。
“没规矩的东西!”
栖情又嗑了两个头,红梅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她怕极了。
“这么喜欢磕头!”
项青手指向门外:“给本相跪到院子里去,磕到我满意为止!”
栖情张着嘴错愕地看着项青,那双美目里只有冷漠与轻蔑,因着她的迟疑,他上前又补了一脚,踢得她身子歪在一旁:“怎么,还要我送你出去不成?”
栖情这才清醒过来,领命地退到门外。
瘦小到弱不禁风的背影一步步走远,这一幕一直在项青的眼里,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出脑袋磕在石砖上的声音,一声一声特别响亮。
项青冷笑:“奴才就是奴才。”
百官将头伏跪得更低,恨不得埋到地下去,他们何尝不知道宰相这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暗喻他们只是一帮奴才,他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皇上,奴才们辜负了您的期望,宰相大人暴力无情是出了名的,您还是把那名与宰相作对的谏臣处死吧,大家好过安逸日子,奴才们的小命禁不起折腾啊。
第1卷 奴 磕到头破血流
门口的刘其斜着眼偷偷望了一眼项青,只见他赤足站在门口,脚下全是伏拜的官员,青丝错落,脸上除了漠然而无其它,视线凝向院落好久未动。
那一刻,刘其觉得主子似乎站在一个很远的地方。
栖情磕头磕了很久,磕到百官散去,磕到夕阳西上,磕到额头上的血顺着脸延下来,视线模糊不清,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过来探望项青的谢盈吃惊地看着院中的栖情,有些疑惑地问向身旁的灵儿:“她是?”
灵儿看着头破血流的栖情吓得惊叫一声:“小姐,她是栖情啊,那个乞丐。”
谢盈这才想起来几个月前救回府的乞丐栖情:“不是说安排在清衣轩洗衣么,怎么到华青院来了?”
“回小姐,奴婢也不知道啊。”灵儿瞧着地上的人感概,她怎么总是逃不过皮肉一身伤。
“谁在外面吵闹,还让不让本官睡个觉了。”项青愠怒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让屋外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灵儿立刻了噤了声,下意识地退步躲在谢盈身后,门口的刘其见状解围,高声道:“相爷,是小姐来看你了。”
“是盈儿来了?”
跪在地上的栖情有一瞬间的怔住,原来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声音。
谢盈听到项青唤连忙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关上门。
刘其看着吓得脸色发白的灵儿,心有不忍地去抓她的手,低声道:“别怕了,你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相爷怎么都不会动你的。”
第1卷 奴 死了更好
“去去去。”
灵儿一把拍掉他粗粗的手,直翻白眼:“你说这些有屁用,相爷一发火,你吓得比耗子还耗子。”
“我那是察颜观色。”
“放屁!”
一切如常,斜阳慢慢老去,屋内轻谈屋外笑语。
只有栖情在不停地在磕头,一下又一下。
栖情终于还是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被冻醒的时候,天已黑得只剩寥寥星月,伸手摸了摸额头,一手鲜红的黏湿。
“这样卑贱地活着,死了不更好?”
栖情意识到这里不止她一人,转着头四处张望,发现项青就站在身边,依然打着赤足,披着狐皮裘袄,望着夜空似是自言自语。
他早就发现她昏倒了,无动于衷地任她蜷躺在地上直到被冻醒。
栖情第一反应就是继续跪好磕头,疼痛早已麻木,又想了好久才觉得他应该是在问她,才慢吞吞地开口:“我不会去死的。”
“为何?”项青似并不在意她缓慢的答复紧接着问道,然后席地而坐,坐到她的身边。
总觉得今晚的他和白天不太相同,似乎只有晚上,他才会靠她这么近。
“因为我还要去看江南最美的柳絮……”栖情一时忘了磕头,在项青深深的注视下,话不禁多了起来。
“若是死了也罢了,不死我还是要去江南的。”
因为江南有最香的花,最温柔的人们……
“是啊,若是死了也罢了。”不死他还是会玩弄权势,扫除异党,这有什么错,人活一世不就是不断满自己的欲望……
项青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张扬妖娆,栖情看得痴了。
第1卷 奴 活了下来
项青看出栖情眼里对他的那份钦慕,随手抓过她的衣领凑到自己面前,这张脸还真是脏,被血盖得犹如鬼魅。
扯了扯她的衣襟,项青头一歪,对着她的颈吮咬下去,牙齿磨咬着唇下的肌肤。
栖情完全呆住,只觉全身酥麻,魂魄被震飞体外。
“没有一点香味的女人。”对于怀里傻得纹丝不动的女人,项青仅有的一点兴趣也顿时烟消云散。
栖情还是跟木柱似地跪在原地,项青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磕吧,本相还没满意呢。”
栖情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还有被咬过的触感,心中滋味如被蚁噬,然后如他所说,继续往石砖上磕起头来。
不知在冰冷的地上昏昏醒醒几次,直到灵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栖情耳朵里,她才知道自己这次没有再在地上醒来过,望着身上暖暖的锦被,这里不是她的下人房。
“哟哟,你醒啦,瞧你这命硬的,血都流光了,竟然也死不了。”
栖情扭头看到坐在对面床上的灵儿,灵儿正咬着一个苹果,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这里是?”原来她又活下来了,栖情并不意外,她的命一向跟块石头似的,硬得厉害。
“你可得好好谢谢小姐,是小姐在爷面前说尽好话才救下你,现在你可不得了了,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