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为什么。
她说:马老板是绝对不会让他的后代知道他的娘是个窑姐。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走?
她说:当初说好了我必须交给马老板一个健康的孩子才能拿到钱,现在我什么都没得到一走了之,岂不是让马老板拣了个大便宜?
我无语。
小雨又回来了。
她说:马老板说了,只要你给孩子喂奶他可以再加一百大洋,但让孩子认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赛春说:一百大洋太少,我要五百大洋。
小雨说:那我回去再给老爷说说。
璐梅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五百大洋?如果我的身段被破坏了,没有本钱我是不是还要吃饭?赛春问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候,金月的丈夫跑了回来,满头大汗的样子说给孩子把药买回来了。
金月赶紧说让大夫给孩子打针。
就在大夫给孩子注射盘尼西林的时候,我看见金月和丈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但是这笑容仅仅停留了几秒钟。
明天怎么办?丈夫问。
你看有啥能当的都当了吧。金月说。
最值钱的就是那些工具了。
那可不能当,我们还指望着它加工首饰挣钱呢,我们还要将手艺留给孩子呢。金月说。
唉,只可惜那两个丫头不是男孩。金月的丈夫叹道。
快别说了,只要把孩子的病瞧好,有个苗苗不愁长,你还怕啥?金月说。
第六至十六章
第六章
我很羡慕金月。她虽然穷,孩子虽然有病但是她丈夫却始终在她的左右陪伴着,只就这一点,就够让人流一阵子泪的。
孩子打完针,金月的丈夫便又回去干活了,他说现如今生意难做,有个活不敢放弃。
我说:多好。
金月说:我们为了娃受尽了苦。
我说:我也是。
她说:我有两个女儿。
我附合着说:跟我是多么的相似。
但你终于有了一个儿子。我说。
她说:我曾经生过一个儿子的。
我等着她下面的说话内容。
她却哭了。
她说:他得肺炎死了。
我的眼泪“刷”一下又下来了。
她说:我为此几年都在做恶梦。
我就那么被土匪头子绑着。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土匪头子说:宝贝、宝贝、宝贝……
我渴望一道闪电将他连同我一同劈死。
但是天是晴的。
朗朗乾坤!
我被折磨得没有半点力气。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累。
他说,我们回去吧,做我的夫人。
就在他刚要解开捆着我手脚的绳子时,忽然树林外马蹄声四起,接着几声枪响。
土匪头子立即翻身上马。
快跑呀,红胡子来了。有人大声喊道。
土匪头子显然已顾不上我了,打马扬鞭跑出树林。
树林外枪声大作。
我渴望一颗枪子。
树林里有人。有人大声说。是男人的声音。
我闭上了眼睛。
天啊!
完了!
一阵马蹄声响。
有人翻身下马。
有人用刀割断了我的绳索。
我被用什么东西裹了起来,又被提上了马背。
我故技重演,希望能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
同样失败了。
我们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一路上马蹄声很多,且杂,但没有人发出声音。
我们终于到了。
安排她到内屋休息,其他人都到外面去。我听见有人命令道。
两个人抬我进屋,我被放在了一张大炕上。
她……还没穿衣服……我听见有人汇报。
把我的衣服拿来吧,你们都出去。
我又开始瑟瑟发抖,但我已下定了决心。
大不了一死。
我没有睁开眼睛。
有人给我穿衣服。
我的下身已经红肿稀烂。
有人用干爽的东西给我轻轻擦了擦。
我被穿戴齐整,盖上了被子。
有人轻轻地退了出去。
我的心放在了肚里。
这以后的几天里我都不曾睁眼吃东西。
这样下去会饿死她的。我听见有人说。
熬点稀饭喂她吧。
稀饭熬好了,却没有人来喂。
连个勺子都没有,下回可得让土匪给咱送一个。有人笑着说。
他们哪有这么细数的,懂得用勺子吃饭,那是一群狼。有人说。
这群狼迟早要被我们这些猎人们收拾干净的。有人说。
有人来到我的炕边。
我知道你是醒着的,睁开眼睛吃点东西吧,我们不会伤着你的。有人说。
我没有动。
你要不赶快好起来,我们就没法再出去收拾土匪,你愿意我们整天这么窝着?他又说。
我依然没有动。
难道你就不恨土匪?
我还是没有动。
报告!有人进来喊。
说。
土匪头子李大麻子又在周村一带出现了。
家里留十个人保护她,其余的人跟我出发。那人命令到。
是。一声清脆的回答。
一群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我偷偷地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空旷的木屋,除了这张大炕外,墙上还挂着两件羊皮衣裳和几件布衣服,除此再无物什。
透过木窗我看见外面有人站岗。
我赶紧闭上了眼睛。
第七章
桂珠的儿子又哭了,他感觉肚饿。
我感觉这个小家伙一点儿病也没有。
桂珠掏出她的乳房给孩子喂奶。
小家伙如饥似渴地叼住了奶头。
二太太说:小家伙挺能吃么,好好的,不如回家去住。
桂珠说:由不得我们。
二太太说:你看你多幸福,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人侍候着,哪像我们少奶奶,又生了个丫头,几天了家里都没人来看一下。
桂珠低下了头,她的脸上并没有幸福的表情。
唉……她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们大太太二太太也和你们少奶奶一样,她们三人各生了三个女儿,到我这里吧,前两胎也都是女孩,只有这次是个例外。桂珠说。
那往后你们家可就由你做主了,母凭子贵嘛。二太太说。
唉……桂珠又叹了一声气。
小家伙吃完奶又将他的嘴咂了几咂,打了个哈欠,头一歪睡去了。
叹什么气?你给他们齐家留了后,他齐大老板供着你还差不多,以后在家里你想怎么就怎么,反正他齐家开着那么多粮店,有的是钱让你使!赛春说。
要钱做什么呀。桂珠说。
有钱就可以吃好的穿好的、坐洋车、看大戏呀。赛春说着便问我是不是这个理。
我不想理她。
最起码有钱了孩子有病的话就不愁治了。金月说。
我说:金月你如果今天没钱给孩子买盘尼西林买的话就先到我的账上去取。
不用了,金月说,孩子他爸昨天做的活今天出来的话就会有钱的,再把家里的东西当点今天的药怕是没问题。
我问他收没收徒弟。
金月说:没钱,收来了养不起。
我说:可惜艺不传女啊。
金月说:艺要传女的话她何必遭这份罪呢。她说她的两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在上学呢。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她们的学也上不成了。
我说:你真好知道让两个女儿上学。
她说:我和他爸辛苦了半辈子就为着一个男孩,但女儿在自己家里也是人哪,多少学点东西勉得让人欺侮。
我的眼泪又夺出了眶外。
心想我还是读完女子中学的呢,可还没有找工作就被人欺侮了,且一辈子都在遭人欺负。 金月看见我哭,也哭了。
其实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长大了出落齐整了一收拾一打扮往园子里那么一送,只要一笑要什么有什么,那些男人哪,还会变着法的让你高兴。这有什么不好?赛春说。
我愤怒地瞪了她一眼。
她没看见。
叫我说呀,女人就要自己爱自己,只要自己快活什么事不能做呀。世上的世事呀就那么回事,拨出来送进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赛春又说。
闭上你的臭嘴!
我愤怒地坐起身来指着她的鼻子说。
我浑身筛糖似的发抖。
好好好,我不说了,有什么呀?赛春撇着嘴说。
四个孩子都被我吓哭了,“哇哇”地哭成一片。
桂珠和金月急忙掏出各自的奶给孩子吃,那两个孩子不哭了。只有我和赛春的孩子还在哭个不停。
我说:二太太,给我弄点热汤吧,我要下奶。
二太太说:好的。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