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这几日清浅都十分老实,老实得让云无痕都有些接受不了。
“大小姐,您要去外面透透气么?你这样下去都闷坏了。”沫儿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清浅摇了摇头。
“你天天闷在屋子里算什么回事?”云无痕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来。
清浅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么?”
“你!”云无痕气结。
“无痕。”清浅顶了一句,又面无表情的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云无痕没好气的问,又搬了个凳子到清浅床边,帮她将敷眼的白布拿了下来,清浅眼睛虽然慢慢恢复了,但为了治疗,还是要日日以白布覆面。
“若找到了子詹,你们会告诉我么?”清浅问道。
云无痕愣了一下,旋即回答:“什么话,当然会告诉你。”
“若找到的是尸体呢?”不辨喜怒的语调。
云无痕手抖了一下,片刻又一个巴掌拍到了清浅头上:“说的什么不吉利的话!”
清浅挨了一巴掌,还是没动。
“只要我知道,定告诉你。”云无痕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答道:“京中发生的事情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本来她们是不让告诉你的。”
“谢谢你。”清浅低声道。
云无痕看了看她,伸手摸了摸刚刚被自己拍的地方。在他心里,清浅是有权利知道所有事情的,瞒着她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
“王君会没事的,你何必这样对自己?”云无痕道。
清浅点了点头,待云无痕将她眼睛重新裹好,便由沫儿扶着走了出去。
云无痕居住的地方四面环山,是个夏不热冬不冷的风水宝地,房子不算大,却胜在雅致,房前种了垂杨柳,还有一汪小小溪水流过,屋后两块地,一块种了些常用药草,一块铲平了做晒药的场子用。
清浅暂时还看不到这别致的风景,然而却能感受到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惬意,伸了个懒腰,呼出肺里的浊气,清浅懒洋洋的回头。
“无痕,你这地方不赖啊。”
云无痕看着开朗过来的清浅,心里也挺开心:“那是。”
“我却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清浅说道。
云无痕愣了一下:“我是药谷老人的关门弟子。”
药谷老人,光听名字都很牛掰的样子,没想到当初举手之劳,竟然救回来个大牌人物。
“师父仙逝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云无痕说着说着声音却断了:“直到胡达将我掳了去。”
清浅偏头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为什么。”
“胡达的母亲病了,请我去为她治病。”云无痕道。
诶?清浅愣了。难道不该是什么家国天下仇么?怎么就是个治病那么单纯的事情。
“她母亲得的那是绝症,我治了一年却还是治不好。”云无痕压低了声音:“我是药谷老人的弟子,师父号称生死人肉白骨,她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治不好胡达的母亲,我很难过。”
每一行的人,对自己的专业知识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自负和骄傲,云无痕也不例外,他从小行医,艺术不说出神入化,也没几个人能赶得上了,然而对于一个病人他却束手无策,清浅知道那种感觉很糟糕。
“后来我就想起了我的师兄。”云无痕顿了顿接着说:“师兄比我更早入门,艺术也比我更精湛,只是师兄身体弱,一直住在自己家中,我对胡达建议此事,然后便去接了师兄来,却没想到最终害了师兄。”
清浅叹了口气,看胡达平日的表现,便知她不是个什么好鸟:“胡达对你师兄下手了是么?”
云无痕点了点头:“嗯,那时我以为胡达是个孝顺的女人,却不知她有颗禽兽的心。”
清浅挪了两步到云无痕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云无痕从小跟随药谷老人行医,涉世不深,被外表蒙蔽也是必然的。
“师兄自小身体就弱,受不得胡达的折磨,没过几天就死了。那时我才看清这女人真貌,连夜抱了师兄的尸身逃了出来,待寻了一个小镇落脚,我匆匆将师兄葬了,然后联系师兄师姐,药谷虽然不算什么厉害的门派,但也不可能纵容外人欺凌自己弟子,然而不幸的是,在师兄师姐收到消息前,我便被胡达发现了。”云无痕声音低沉,却听不出感情。
“胡达抹了所有标识,然后将我掳了回去关进牢中,每日折磨□,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三年。”
三年,他受了所有折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然而却从没想过要去死,师兄的愁他还没有报,即便凭着那一份内疚之心,他也要看着胡达死。
清浅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云无痕抬眼看了看辨不出感情的女人,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像他,就像眼前的安逸王。
两人很是默契的换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直到忽然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清浅坐在屋中,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拐了拐云无痕:“无痕,你知道嘛,这样的雨,应该叫做天哭。”
“什么意思?”云无痕好奇的问。
“老天爷都哭了啊……”清浅答:“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云无痕没有接话,依然低头捣鼓着手中的药膏。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又是朗朗晴空。
“这个夏天可真长。”清浅莫名的发出一声感叹。
“是啊……”云无痕头也没抬的接到。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移,在云无痕耐心的治疗下,清浅的眼睛慢慢明亮起来。
今日是扎针日,一大早沫儿就听见清浅房中传出来杀猪般的嚎叫。
“无痕,疼啊!!!!”
云无痕第十一次停下手,耐心已经快没了。
“看过那么多病人,没一个有你那么难伺候的!”
“可是……真的疼!”清浅抽抽搭搭的委屈道。
“疼你个大头鬼!沫儿,点哑她!”云无痕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跳着,清浅惊惶的摇头,沫儿面无表情的进来,面无表情的一指封了清浅哑穴。
可怜安逸王眼泪都飙出来了,还是一个字也说不了。
第二日,云无痕照例来给清浅施针,结果掀开被子却发现安逸王失踪了。
“去找!”云无痕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沫儿从善如流的出去了,片刻后回来报道,安逸王在树上。
“眼睛还没好就学会爬树了!”云无痕一个巴掌拍在桌上,黑着脸随着沫儿出去看,一仰头只见清浅小猫似的缩在柳树上,委屈的抱着双腿看着他。
“下来!”云无痕命令道。
清浅摇头。
“今天不扎疼你,下来。”忍了忍脾气,云无痕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脸。
“快下来,你还是不是女人。”激将法。
清浅动了动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