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画漫画。
这上面的每一句话都足以成为梦魇。
我们认识了二十八年,同一天出生在同一间医院。就算是保温箱我们俩都是靠在一起的,在同一个社区长大。同样的小学,同样的中学和不一样的高中,上小学没多久他喜欢上了排球,那时候我总是会抱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着他在公园里和其他的孩子一起把球抛来抛去,然后在天黑之前提醒他赶快回家。
到中学前都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天满只是一直跟着社区的大叔们一起打球,在入学后很快被其他人甩在了身后,而且他的身高大概一直就没怎么见长,中三的时候还没能比我高太多。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排球的热爱,只是一个笑话。
但我没有。
我无法去忽视他手指上的茧,也无法去忽视他膝盖上总是来来去去的新旧伤痕。他像是个一心向着险境前进的冒险家,我始终坚信这份毫无来由的坚持与努力,是宇内天满最大的天赋。高中时他为了那位乌养监督不顾父母的劝说去了离家很远的乌野高校。而我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拿了奖学金成为了私立学校的推荐生,过了整三年的住宿生活,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没有这个人在身边的感觉。
不管在自习室里留到几点也不会再有人打开门对着我喊:“回家了,书呆子!”
做习题忘记了吃午饭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人把便当扔在我的卷子上揉乱我的头发说:“不吃饭会变蠢的啊,天才!”
说不习惯确实是有的,可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过。
有次周末回家我看到他额头上很明显的红肿起来的痕迹,还没开口问他怎么了,他就摆了摆手对我说没什么。
一直到某天上学我听到周围的同学都在谈论乌野在春高宫城县预选赛打败了我们的学校的排球队。而且我还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段距离变得异常的遥远。
他是远航的勇士,我是站在原地的懦夫。
瞒着父母用攒起来的零花钱买了新干线的票去东京,这其实是我第一次主动去看他的比赛。
——这简直就是小巨人!
解说员的兴奋的话语,场外人的应援声,这些声响掩盖住了我的声音。不管我的呐喊声有多么用力,那个属于我的,不对,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天满都不可能会听见。他总是不停地、坚持地、不放弃地向更高的地方跳起来,我却还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以为只有我一个相信他的热爱。
可事实是,当一个人足够地坚信自己的努力的时候,他就可以让所有人相信他。
扣下最后一球,他转过身朝向我站着的地方,举起右手的拳头,对我说:“你的应援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