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她只是在笑,眼神飘忽着不知道在看哪里。单手提着行李箱走到门外,赤苇目前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顺手从她的手里接过宿舍钥匙,准备锁门的时候,又听见她很小声地说:“我不练弓道了。”
门关上的前一秒,堺抓住门把手,“好像还有东西没有拿。”
她走到搬空了只剩下床垫的床板边上,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低头看了看床底那块稍微有些松动的地砖,最后长舒一口气坐在床上。赤苇从半掩的门看到了缓缓俯身紧闭上双眼的她,在听到第一声抽泣出来前背过身带上了门。
她不是不哭的人,但她是不喜欢哭的人。或许谁都不可能代替另一个人去筑梦。然而怎么维持住一个「不哭」的印象,赤苇京治比谁都明白。
枭谷在这年一月的春高比赛里没有走到中心球场,最后一球擦过赤苇的指尖落在球场内,他听着哨声手撑地面站起来,应援席上已经毕业的前辈们大约是鼓励性质地起立鼓着掌,他们在说什么,是辛苦了,还是这场比赛打得不错,他已经听不清楚了,与对手队伍的选手握了握手,说完多谢指教后,他沉默着走到场外,接过递来的干净毛巾,盖着自己的眼睛仰起头来。
堺日和听到他在说:“我不喜欢做梦,人只是在生活。”
声音低沉,嗓音沙哑,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想哭,因为他总是那样平静。堺与赤苇实际上相似的很,他们都常常用「生活的人」做借口来掩饰应当说出口的不甘心,坚持从一个时间点跨到另一个时间点那样去生活,寻常地生活。
那寻常的三月九日和十八岁时的三月九日会有什么差别吗。要是与十五岁时比呢,或者与十二岁时比呢,终于从包围圈中突破的赤苇找了个角落位置站着等堺,想着今天在校长说出祝贺同学们毕业的时候突然开始想的问题,明明每一天都是不可能被重复的日子,为什么只有今天好像是一个不寻常的三月九日。
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再转头去看站在同学身边的她,他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却也只是一点点。因为他知道重叠的时光会像这样继续延伸下去。
(二)
枭谷学园的地段靠近市区,在这附近还有一间私立女中和一所料理专门学校。因此大门正对着的这个站台一直是被无数的人挤满的场所,女中的校服是绣着金色校徽的水手服,大约价值不菲,隔壁学料理的学生身上常有做甜点留下的黄油的香味,有时候会让堺日和突然觉得有点饿。
平日里排球部训练结束,赤苇会在部室外等着她整理完,正好差不多时间能错开学生们回家的高峰期,一起坐夜班公交开始运营前的最后一班车回去。不过要是再迟一点儿,比如说和他校的练习赛拖了时间,或者是以前时不时就要被前辈拖着加训的话,那就意味着要多等至少半个小时才能坐上第一趟夜班车了。好在他们两个人打小就都是不着急又耐得住的慢性子。所以对于赤苇和堺来说,是在日落前就上车,还是观赏完整个落日再坐车,这本质上是很无所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