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一时间颇为心虚,只这一瞬间的失态,就教秦诺了然地眯了眯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再逼问,临睡前只说了一句:“其实如果可能,我真是不想再踏进宫门一步。”如果不是那儿还有她的亲人,她绝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晓风浑身一颤,继而轻之又轻地叹了口气。
她就说,这事瞒不过公主的,公主虽知道得不甚清楚,可终归还是猜到了些。
至于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晓风下意识没去深究,其中深意不是她能探究询问的,主子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但她已从这句话里探出了公主的态度。
公主或许仍旧对过去眷恋不舍,但那个沉甸甸又冷森森的地方,她也是的确不愿再回去了。
夜半时还是出了事,吕易被劫走,又有刺客来刺杀吕檀。
府中烛火通明,秦诺拢着斗篷,仍旧被夜里的风吹得手脚冰凉。
刺客已经闻声远遁,吕檀也只是受了轻伤。
秦诺掩唇打了个哈欠,安抚过众人后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不信有人能从言霆手里抢人,既不是被旁人劫走,那就是设计诈人了。秦诺一面走一面觉得今晚真是折腾,她好容易才睡熟,这会儿回去只怕又要休息不好了。
虞斌匆匆赶回了府里,与秦诺打了个照面后便沉着脸去处理府中事宜。
啧啧,从前是安蘅为鱼肉,任人宰割,如今到底是轮到吕檀了。就是不知虞斌打算如何从她身上讨债呢?
晚饭没吃饱,回屋时秦诺就觉得有些饿,既然无心睡眠,索性就教人在屋里点了茶炉,慢悠悠地煮了碗面来吃。
炖了一日的牛骨汤“咕嘟咕嘟”得冒着泡,醇厚鲜美的滋味不一会儿便溢了满屋。
主仆几人喝过汤,又一人挑了两筷子面,就这么汤汤水水地吃了一顿。
夜冷风寒,家人围坐,食物鲜美温暖,直要暖到人的心里去。
天色渐明,秦诺迷迷糊糊地抬手拢了拢透过纱帐的明光,复又埋进被窝里打了两个滚。
今日注定是不能安宁了,就是不知这场将计就计的大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天彻底大亮的时候,秦诺先等来的却是言霆的邀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彼此心知肚明地你躲我藏了许多天,秦诺也接下了人家送来的女卫,这回接了帖子,觉着见一见也无妨。
转眼三载,他们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
秦诺一个人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最后择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裙给自己换上。
晓风进屋时看着秦诺的装扮半晌说不出话。
公主肤色本就白皙,这样艳丽的颜色丝毫压不下她的美貌和气韵,白雪红梅,妩媚入骨,又仿佛不染尘俗。
晓风将秦诺按坐在妆镜前,随手给她挽了个简单的螺髻,发上也只簪了一支梅花簪。这通身的装扮已是极为简单,可着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是着了一身金玉衣,引得人挪不开眼。
“殿下这回不作易容了?”晓风打趣了她一句。却见秦诺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了。不管怎么说,定王都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再这么遮来掩去也没什么意思。”
既是故友相见,秦诺便自己动手做了几道小菜。
四道菜,两荤两素。燕窝鸭子是秦诺比较拿手的,两道小菜便择了桂花萝卜和芝麻菠菜。
今日是个大晴天,圆圆的太阳像个火盘子,阳光笼在人身上时却只剩了暖暖的余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住在公主府中,秦诺一路走到他的院子里,沿途都只能见到人俯首行礼的脑袋顶儿。
桌上摆着四五道菜,言霆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她迈进门来。
素来冷清严峻的人温柔起来,就仿佛冰了一冬的湖水被暖阳温化,融融的,不经意便牵人心肠。
秦诺仍似旧时,浅浅一福,含笑道了声“言霆哥哥安。”
三年过去,小姑娘照说已经长大,可此时言霆看着她那张仍旧天真纯稚的脸和澄澈如水的眼眸,恍惚间,仿若岁月从无更迭,眼前的人也从未离开他的身边。
晓风已随屋中侍从一道退了出去,出门时江澜的手在她眼前逗猫似的晃了晃,见她看过来,便指了指院外,而后自己当先走了出去。
晓风再回头看了公主一眼,这才匆匆跟上了江澜的脚步。
“我是不是当起身回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言霆回过神来,将她带来的食盒打开,把盒中菜饭一一摆到桌上。
秦诺在宫中时随一落魄厨子好好学了几年的厨艺,她原本就有些底子,如今的厨艺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
秦诺很少听到言霆这样打趣人。他是言家长子,少年老成,自幼就担着王府所有人的期望,一直都活得辛苦奔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人家的小公子还在追鸡逗狗,恣意玩闹的时候,他便已开始学文习武,入军营历练。
小小的孩子,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身居高位,也不可随心而为。秦诺素日所见,都是他矜淡疏冷的模样,偶尔对她和颜悦色,也多像是个兄长教导家中小妹。
可今日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教她心中开出一朵朵欢喜的花来。
若这是从前该多好,她一定再厚着脸皮追着他的脚步,为他忧,为他笑。
只是时移世易,人仿佛还是旧日的那个人,心却早已不是旧时的那颗心了。
秦诺含笑给两人盛了饭,忍着心酸向他露出个灿烂的笑:“请安就不必了,不过这些菜饭都是长公主亲手做的,不知定王能否赏脸一尝?”
她的眼睛澄澈如昔,这凡尘俗垢丝毫沾惹不到她的身上。
言霆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拆穿她此时的故作镇定和强颜欢笑。实际上,他心中也不似面上这般沉稳平静。
他早已抱过这个小丫头,知道她熟睡时必得握着他昔年所赠的明月珠。
惊喜之后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曾历艰险,又岂会这般不安心,只有握着珠子才能睡熟?
知晓她的身份后,言霆派人仔细查探了宫中之事,方知太子东宫究竟危急到何种地步。
生死相搏,各方猜忌,数不尽的机心算计,挡不住的阴险手段。这自小被他护在定王府,几乎从未见过真正的人心险恶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言霆闭了闭眼,抬手按了按眉心。
若非他当日一时疏忽,又岂会让她落到这个境地。
她本该无忧无虑,不见人世愁苦,却偏偏落到了那权势和险恶的漩涡里。
言霆给她夹了块桂花糖糕,见她吃得欢快,才略略松了些心。
那日晁昱与他说了几句话,他也大约明白了当今帝后的意思。他本就对帝后颇为感激,如今更为动容。
他们明知糯儿的身份,大可凭此对他提诸般要求,可他们唯一所愿,便是这小丫头的幸福安乐。
言霆想到当日飞玉江边看到长公主车驾时觉到的那阵心悸,如今想来,方知其中根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本就爱吃,这会儿心情复杂,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借吃逃避。
一桌子的菜,除了她带来的两荤两素,其余全是她旧时心爱的菜点。
香香甜甜的桂花糕,清清甜甜的百合糕,桃花蜜水,各种香甜的果子果干。
虽然这些东西出现在饭桌上很不成规矩,但秦诺就喜欢这么混着就着吃。
甜一口咸一口地吃了一肚子,再抬头时就见着言霆含笑看她,不时地给她添菜。
她登时有些脸热,还有点儿心虚,分明是来感激人家救命之恩的,到了最后,反是自己一口一口吃不停,倒忘了对面的救命恩人了。
这点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只要有好吃的,再多的愁绪也能忘到九霄云外。言霆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山楂茶搁在手边。
“吃饱了?”
秦诺见言霆敛了笑,也不由放下茶碗,乖乖巧巧地坐得端端正正。
“三年前的事是我的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不是。”秦诺见言霆认错认得这么认真,忙忙摆手否认了他的说法。她虽然心里怪他,却不能昧着良心将飞玉江上的生死劫难也怪到他的身上。
旧时他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他对她的呵护纵容是做不得假的。她能在定王府中过得那般自在,也有赖于他的处处保护。
“那时候我担心外祖母,所以才会跟了大舅舅走,这事就算有错,也是心怀叵测之人的过错,与言……言大哥无关。”一声“言霆哥哥”就在嘴边,最后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如今她已经长大,也认清了二人无缘的现实,若在那么叫,实在是有些太过亲近。而且“言霆哥哥”这个称呼也总让她有种物是人非的心酸。
言霆眉峰微敛:“若当真不是我的错,糯儿何以处处躲着,不肯教我知道丝毫消息?”
“我……”秦诺抿了抿唇,说了一半的实话:“当日我被皇兄从江中救起,后来虽然醒转,却暂时失去了记忆,等我恢复记忆时,宫中的情形实在算不得好,我一时间也就没有往外传消息。我不是故意躲着言大哥的,只是情势所迫,你瞧我今日不就大大方方地来了吗?”
言霆没有戳破她这漏洞百出的解释,可他知道她曾经失忆的事并不是胡乱说的。
“好,那我们就不说那时的对错,待将荷州的事解决之后,我便带你回家。”
秦诺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言大哥,小妹这回到定王府去,也多是为着天下大事,到时看过了祖母,我还是得回来这儿的,毕竟我已嫁到了虞家,算是虞家的媳妇了。”
话音方落,秦诺就见言霆方才搁下的杯盏几乎裂成了粉末。她心下一惊,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放轻了呼吸,谨慎地盯着他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永宁长公主降于荷州襄武侯府,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这件事对于从前的言霆来说也只是堪堪值得过耳的事,可如今他已知晓永宁长公主就是他的秦诺,这事对他而言便是刺耳又刺心了。
他的目光沉暗,深若寒潭。秦诺被他这么瞧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对着他时,她心里既有对心上人的倾慕,又有对兄长的敬惧,如今虽已迫着自己死了那条心,可过往那么多年的相伴和追逐不是假的,他们就算无缘,也总归是亲人。
“公主出降,终归是为了天下暂安,朝廷的意思我都清楚,也自会帮着稳定局势,你不必再留在侯府。”言霆说罢,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下一动,继而忍不住心软,便也和缓了语气:“祖母一直念着你,你舍得让她一直这么牵肠挂肚吗?”
说到祖母,秦诺眼眶一热,鼻尖也不由发酸。
她很想很想祖母,若说那定王府中还有什么是她终难割舍的,那便只有与祖母的祖孙之情了。
可这祖母并非是她的亲祖母,而是言霆的祖母,定王府的老祖宗。
她幼时父母双亡,信阳又战火连年,叔父婶婶皆忙着信阳的内政外务,更要不时披甲上阵,实在无暇照管,无奈之下,只得凭着与定王府老太妃的情分将秦诺送到王府暂居。
秦诺七岁始便跟在老太妃身边,与其情同祖孙,满府里头,老太妃最疼的也是这个并无血缘之亲的女娃。
秦诺虽自幼便远离亲人,可老太妃心疼她,爱护她,渐渐地,她便也将定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将老太妃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祖母给她的是最温暖无私,不图回报的爱。
秦诺平素不敢深想这些,只怕自己会不管不顾回到祖母身边,可今日听言霆提起,她便几乎再也忍耐不住这种思念和眷恋。
“我……”秦诺方一开口,就觉眼眶酸痛,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祖母身体还好吗?”
“身子尚好,心里不好。”言霆敛眉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湿痕:“别哭,我已经给祖母传了信,说不日会带你回家,想来祖母如今是日盼夜盼,只盼着能见见她的宝贝疙瘩。”
“对不起。”秦诺抹了把眼泪,想着祖母就觉得心里又委屈又难熬:“我不是故意要祖母担心的,只是……”
只是她恢复记忆之后便被宫中的争斗绊住了脚,阴差阳错,种种耽搁,又加近乡情怯,以致到了今日都没能给祖母送上一封信。
说来也是她没良心,让祖母担心了这么久。
“过往种种,都不怪你,祖母只是念着你,从未有丝毫责怪,她只要你回家就好。”我心亦然。
“我知道。”秦诺深深吸了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抹了抹。这会儿平静下来,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去看祖母的,只是朝廷与荷州既已联了姻,我便不能任性地随意离开,再说虞斌待我很好,我在此地也算得自由自在,言大哥不必为此费神。”
言霆垂眸一笑,掩去了目中的沉暗寒冽。
小丫头乖乖的模样仍似旧时,只是心里已经偷偷造了反,她今日的一言一行无不在与他划清界限,字字句句以小妹自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抬手去为她捋额角碎发,在她侧首躲开时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躲什么?既唤我一声大哥,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客套。”言霆为她整罢了碎发,若无其事地收了手,一双眼却含着笑与温柔,一点点地哄她:“乖,既没怪我,又还将我当做大哥,那糯儿仍似旧时那般称呼即可,否则我还当糯儿心中有气,不肯原谅。”
“我……”秦诺忍不住抬起手在下巴上轻轻蹭了下:“我没怪大哥,可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所以便不将我们当做家人了?”
他步步紧逼,态度暧昧。可秦诺只当是他还将自己看做昔日的小孩子,她抿了抿唇,几番为难,还是低声改了称呼,唤了声“言霆哥哥”。
这称呼自来也只有她叫。她一开始不懂事,只知道懵懵懂懂地追着这个给她糖吃,保护他不受欺负的大哥哥跑,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姓,便连名带姓地唤他“言霆哥哥”。
定王府中,就连当年的王爷王妃都不会直呼言霆的名姓,偏是她从不懂事时便开始一声声地唤,等懂了事,又存着别样的心思,不肯轻易改口。
那个只有她唤的称呼藏着她所有的或甜或苦的心事,好歹在他那里,她还是有一丝不同的。
“我有事想请……请你帮忙。”秦诺避着一直唤他哥哥,不想一直泄露自己的心思。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封小笺,双手递给言霆:“我想请王爷帮我寻这些药,不知……不知言霆哥哥能不能应我。”
这也不是她脸皮厚,实在是要为皇嫂寻的这些药天下难得,而言霆权重势盛,手下更有医术无双之人,她费了许多功夫也没能有眉目的事说不得言霆可帮她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不是白帮的,事成之后,皇兄还有重谢。”
小东西,想骗他帮忙时才会唤一声哥哥。
言霆轻轻一笑,毫无犹豫地接过小笺,略看了几眼,便好好收了起来:“若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你。”言霆看向桌上几个只剩了浅浅汤底的菜盘:“糯儿如今厨艺更胜从前,就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求人帮忙自然要有求人帮忙的样子,秦诺闻言忙忙点头,白嫩的小脸上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教言霆看得一怔。
“自然自然,只要王爷喜欢,一日三顿我全都包了,就是这事紧急,还请王爷多费些心。”
从言霆的屋子里出来,秦诺脸上通红,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因着彼此身份对立而生出敌意,反是像旧时一般,甚至比旧日还好。且言霆答应她会帮皇嫂寻药,这也算是将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给卸了下来。
只是她知道自己心中仍有别扭,只是她的别扭无处说,又似多余且好笑。
他仍旧将自己当做小妹,这样也好,将来,她与皇兄皇嫂总归是多了一条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家之势如大厦倾颓,短短十余日,虞斌已将权柄收回大半。
吕檀原本所仗,一是在荷州的多年经营,二便是与邻州的彼此照应。
吕檀年轻时是个美人,后来早早守了寡,暗下里也有几个入幕之宾。其中一个,早年趁着吕檀之助,在邻州谋了不小的权位,之后,两州便彼此照应,吕檀也因着吕家和邻州的相助,稳稳地在荷州扎下了根。
如今吕家因吕易勾结叛贼,刺杀长公主和定王遭了不少责难,原本靠向吕家的人眼见形势颠转,立时转头向虞斌投了诚。
而吕檀在邻州的那个老相好因着定王言霆在荷州坐镇,一直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很快地与吕檀撇清了关系。
吕家事败,牵扯出旧年几桩骨肉相残的荒唐事,原本高高在上的吕老太君,转眼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狠毒贱妇。
落井下石的人素来不缺,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需虞斌再多做什么,他只需看着,看着吕家众人是如何在痛不欲生中走向死路的。
傍晚时云霞漫天,像是夕阳热烈灼烧过后的余烬,灿烂辉煌,却让人心生感伤。
虞斌在入夜前来了公主府,也没与秦诺打个照面,径直去了夏溪的屋子。
秦诺知道他眼下的心情,也不去打扰二人,只是遥祝一杯酒,庆贺他终于为母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厨下还煲着汤,掀帘进屋,一股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打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今春不知怎的,都快至夏了,傍晚时候天仍旧是凉。
秦诺盛了一勺汤出来尝了尝,而后满意地咂咂嘴。她吩咐人将汤装好,送到言霆所居的院子里去。
这回送汤的是晓风和素心。
秦诺谨慎,这些入口的东西更是尽着十二分的小心,除了身边亲信,旁人稍近不得。
晓风和素心也是做惯了这差事的,公主平日一日三顿都做了新鲜的往定王院子里送,可她自己却是时时躲着,能不见就不见。
让晓风奇怪的是定王居然也从无逼迫,全都由着公主来。
这就让晓风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知道定王对自家主子的心思,眼下她们院子里还搁着个江泠。
每回襄武侯到公主这儿来说事,江泠的耳朵都像是长了一截儿,生怕侯爷在这里留的太久,离公主太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定王也是守诺之人,江泠自到了公主的院子,便与旁人再没了牵扯,定王那边明里暗里,更是从没寻她说过话。
照说定王对公主如此上心,合该希望二人时时相处才是,为何眼下二人同居一府,却连面也很少碰到。
晓风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思,她只管公主平安康泰便可,旁的,也不是她该操心的。
到了门外,照常是江澜来迎。可如今晓风见着江澜就觉浑身都不得劲。
江澜也算是位高,定王的亲信,较寻常官吏更要体面威重。他时常着一身墨色劲装,冷冰冰的,瞧着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原本晓风也是如此认为,但是与江澜相处了几次之后,她才知道那些都是错觉。
江澜这人,平时瞧着冷冷淡淡,办些事也是很靠得住的模样,可晓风与他闲谈过几次,深觉此人的真面目就是个啰啰嗦嗦的话痨。
还是脑筋不正常的那种。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澜仿佛总寻机与她说话,更几次三番送了她许多外头有些意趣的吃食。
若说江澜是来套话的,可他从不逾矩过问公主之事,既不是套话,他总凑到自己跟前来,就让晓风多少有些别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回一见面,江澜接了食盒后就递给晓风两个油纸包,见素心跟在身边,江澜也没多说,只言天晚风凉,让她快回去休息。
“这鸡汤是殿下费了大功夫熬的,平素殿下自个儿都懒得耗这些时辰。”晓风说了这话,隔着门向屋里行了礼,全罢礼数方带着素心一道走开。
公主不爱表功,也不说做这些吃食的辛苦,她却不能让公主的心血白费,至少也要让吃的人知道这些汤饭是公主用了心力的。
鸡汤煲了数个时辰,一掀盖,那股鲜味便挡也挡不住。
汤里都是些好东西,煮的时候长了,滋味全落进了汤里。
鸡汤鲜甜不腻,汤色清亮,看得人心里也爽利。
晚饭吃得清淡,这会儿再喝碗汤就正好。
“这汤温中补气,开胃健脾,殿下这会儿送汤来,想是知道王爷近日辛劳,特意让您补一补的。”江澜偷偷咽了咽口水。没法子,汤太香,即便没尝着味,只看着那汤色,闻着这汤香,就足以勾人馋虫了:“且属下听闻这汤煲了许久,费了殿下好大的功夫。”
秦诺送来的吃食,言霆从来都不会赏人,这顿吃不完就下顿热热再吃,江澜也不敢存尝一口的心。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这两人都够折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回再见,他觉着秦姑娘倒是变了不少。她整个人的心事多了,行事也更加谨慎,言行举止多合规矩,不肯落下丝毫把柄。
对他们王爷也是客套又疏离。
但他觉着这也不是太让人惊奇的事,毕竟秦姑娘离开的这些年经了不少事,人总是得长大的。
况且当年姑娘离开是带着误会和委屈的。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王爷还不与姑娘将当年的事解释清楚。
鸡汤拢共也没多少,剩下的江澜都交给厨下的人好好看着,等明日中午用这个汤下碗细面。
主子的事教他说,他也说不明白,且其中掺杂着男女痴怨,就更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了。
王爷这次破例涉了荷州内政,才让虞斌能这样快地将侯府的权柄收回。这事眼下看去无碍,可也得小心经营,仔细遮盖。
毕竟如今头顶上还有个朝廷,诸公王侯也是虎视眈眈。定州势大,也易引人惦记嫉恨,更需步步小心。
想到朝廷,江澜更觉心里没个着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姑娘虽并非皇家血脉,可这长公主的名分却不是假的,若有一日两相为难,王爷又当如何处置?
再转念一想,他竟觉着如今这般远着躲着才是最好,他都这么想了,那两边主子这么远着,是否也因着这个呢?
江澜捏着个卤好的羊蹄,就着风随意吃了两口。
秦姑娘那儿的心思他猜不准,可王爷这儿,是绝不会就这么远了的,否则,又如何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助着虞斌处置荷州之事?
两口啃完羊蹄,把骨头随手丢在了废篓里。他念着那鸡汤的香味,觉着嘴里的羊蹄也没滋没味的。
他尝过秦姑娘那里卤出来的羊蹄,还是晓风特意带给他的。那滋味,啧……真是绝了。
鲜辣香醇自不必说,只说那羊蹄,外头瞧着是完完整整的漂亮的一整个儿,可一吸溜,那肉啊筋的就脱了骨,直往嘴里头跑。
江澜抹了嘴,瞧着公主院那头儿灯烛辉煌,心里不知怎的,忽觉得有些难过。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人心里再不舍,又能抓得住逝去的岁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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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闻吕易被劫走之后,他总算大大松了口气,而后又是提心吊胆防备多时。可直到吕家满门皆被清算,他也没等来侯府的为难,这才算是暂且放了心。
但侯府虽未着意为难于他,可收拾吕家时难免扫着了张府,吕家势败,张家也遭了劫。
思来想去,钱百万还是着了人从张倩那儿打听消息。
张倩在侯府的日子也说不上不好过,只是从吕檀倒了之后,她没了靠山,心里总是没底。她也使了银子打听消息,可银子是送出去了,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总是模棱两可。
接到张百万的信儿之前,张倩才隔着门远远看了虞斌一眼。
她千辛万苦地使了千两银子,才终于撬开了虞斌身边小厮的嘴。
得了那小厮的话,张倩既得意又有些不安。
据小厮说,虞斌对她还是很有几分喜欢的,没见吕檀都倒了她这里还安然无恙吗?且如今虽除了吕家,但侯府也是被戳的七零八落,急需从头仔细收整。
这也便牵扯到了银钱之事。既说到了银子,这荷州还无人能越过张百万去,是以不论从情感还是利益,张百万和张倩都是眼下的虞斌无法拒绝的。
感情一说可糊弄住张倩,这利益一说就几乎让张百万定了心。这之后虞斌又做了几件事,让张百万渐渐认为自己能够成为虞斌的心腹。
夏溪被张百万看得越发紧,这也是张百万的一个心病。当初强纳夏溪为妾,虽也有为色之由,但大多还是为了牵制虞斌。
如今吕家倒了,虞斌大权在握,若是他仍旧怀恨,他们张家可有些应付不来。但让张百万现在把夏溪送出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虞斌眼下看着是亲近张家,可谁知将来如何?吕易跑了,但他们从前一起做的那些事保不准哪天就会被人揭出来,为了防备这个万一,他也得把夏溪好好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觉到奇怪的是时至今日,虞斌仍未有丝毫接走夏溪的意思。照他当初打听到的,这两人青梅竹马,原本是要做夫妻的,既有如此情分,如今又无吕檀阻挠,虞斌也已知晓夏溪所处何地,为何时至今日还无一言。
难道是嫌弃夏溪做了他的妾室?还是说这襄武侯就是个薄情人,当真为着利益对他那女儿动了心?
张百万百思不解,但也无暇细想,与虞斌周旋这短短时日,他们张家可是出了不少血。如今他只望这些银子没有白费,总得让他在荷州稳稳地立住脚才是。
富他已经有了,接下来他要的就是“贵”。
富贵双全了,才算不枉他这一世的算计筹谋。
荷州形势大好,吕家已不是阻碍,张百万更已踏入了虞斌的圈套之中,秦诺也松了口气,不愿再干涉荷州政务。
难得天朗气清,秦诺抱膝斜倚在秋千上悠然地晃来晃去。太阳暖融融的,笼得人直打瞌睡。
她偷得这半日空闲,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么闲闲地晒会儿太阳。
秦诺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一手侧搭着秋千扶手,侧脸也顺势靠在了手臂上。言霆远远行来,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美人春困图。
她像是个奶猫儿一般毫无防备地侧躺在那儿,教人一瞧,心中便生出许多暖意来。
公主院原不许人乱闯,只是言霆靠近时,周遭侍奉的女卫都得了不许妄动的令,因此也未及阻止他。
一见秦姑娘如此,江澜连忙垂眉敛目,丝毫不敢乱瞧,更是在王爷缓步靠近时极有分寸地停了步,隔了老远听候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门上挂了两串铃铛,听着铃铛声起,秦诺只以为是晓风或是素心素问进来了,因此也未睁眼,只迷迷糊糊地踢了踢腿,懒洋洋道:“中午咱们吃个素砂锅,再教厨房添些牛筋来,另备两道小菜,早点吃,我饿了。”
她面容白皙,也就越衬着那两片花瓣儿似的薄粉柔唇嫩如沾露,这会儿她孩子气地嘟着嘴,睫毛纤长微翘,瞧着像是精致可爱的画中仙,直要将人的心都浸软了,沁甜了。
这院中秋千做得结实又奢华,秦诺缩在秋千上,空出来的地儿还够言霆侧身坐下。
秋千一沉时秦诺就警觉地睁了眼,而后蹬着腿使劲撑手起身。
言霆抬手拉了她一把,却又按着她的肩,让她向后躺在了扶手的软枕上。
秦诺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懵,怔愣过后连忙四下去瞧。
眼下这院中看似并无侍从,可暗处不知藏了多少女卫侍从相护,照理说言霆是没法这么大摇大摆,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的。
两人都窝在秋千上,言霆身上清淡的竹香总往她鼻子里钻,害她脸上烧红,心里恼怒。
“你先起来,挡住我了。”秦诺别过头不看她,却反手将一个软枕抱在怀中,以给自己些依靠和保护。
言霆笑笑,非但没有起身,还伸手拿过一旁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拢了起来:“荷州局势大半平定,剩下的事虞斌完全可一人解决。”
秦诺有了遮挡,心里安定了些,此时才撑出平素那一套从容应对的态度,含笑道:“此番还要多谢王爷相助,否则荷州危矣。”
“这话是虞斌当向我说的,荷州之事也与你没有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说这些话时语气淡淡的,那双眼偏生含着温存的笑意缱绻地拢住她。秦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更觉心中慌乱,无从依从。
“我们夫妻一体,我说与他说没有区别。”人一恼了,说话就有些不过脑,说罢了这番话秦诺方觉忐忑。
她如今实在不敢惹言霆,他究竟是定王,而她对他多有所求,吃人嘴短,用人心软,她对他用了心眼儿,施了算计,这会儿难免有些气短。
但再气短,她仍旧不想让自己再产生丝毫错觉,更不想在言霆那儿留下丝毫她用情的证据。
从前没有得到的,她如今已不想要,物是人非之后,做什么都是多余。
但如今,她决不能与他撕破脸。重逢之后,她确定言霆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情分,抛开那些男女之情,这些情分于她多少有些用。
她不是孤身一人,信阳陷落,家人尽亡后她又有了新的家人,皇兄皇嫂,还有嫂嫂腹中的孩子都是她难以割舍的亲缘,她拼尽一切,也会护她的家人平安。
如今言霆待她多有宽容忍让,还有愧疚怜惜,她虽极不愿利用这份感情,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难以在亲人的性命前清高得起来,她与皇兄皇嫂从前的种种幻想奢望,也许能从言霆这儿得到些实现的机会。
她矛盾也清醒,愧疚又不安。只能尽己所能,在算计之外补偿他一二。
但她的补偿也只限于给他备饭添茶,向他嘘寒问暖。再多的,她做不出来,也不屑做。
他是她的言霆哥哥,即便她心中不甘怀怨,却不想让彼此有一日落到最狼狈尴尬的境地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夫妻一体?”言霆蓦地笑开,可唇角的弧度却冷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
秦诺打了个哆嗦,勉强扯出个讨饶的笑:“我的意思是说我多少也算是侯府的半个主人……”秦诺越解释声儿越小,也越不敢看言霆的眼。
这次重逢之后,他们两人都太奇怪了!
难道是三年未见,彼此生疏,才会显得处处不妥?
秦诺一面低头躲着言霆的眼,一面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最后决定一切顺着他来。
救命之恩么,听话以报,说不准这么处着处着,当真就相处成兄妹一般了。
“言大哥说的对,其实感谢的事还是由襄武侯亲自做才好,旁人不宜多言,不宜多言……”
这见风使舵,迎风颠倒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言霆仔细看着她的神色,一时几乎寻不出半分破绽。
心里更堵了。
“承晟婚期已近,荷州余下的事就交给虞斌独自处理,再过五日,你与我一道启程。”
秦诺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娇嫩如玉兰花的小脸,那双眼像是夺尽了天地春光,明媚潋滟,又像秋水般婉转澄澈。
言霆看着她目中自己的倒影,一时竟有些发怔。倒像是天地风光皆不见,眼前心底,只有他们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算算时日,如今是当启程,但与言霆一道,从情从理,仿佛都很不对劲。
她与虞斌虽不是夫妻,但如今二人也假占了个夫妻的名头,她不管不顾地随了定王走,然后留下虞斌一人在府吗?
“你我提前启程,一路上侍从也有个休息的功夫,若再耽搁下去,不是择水路,就是得骑马快行,日夜不得停歇。”言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里也跟着发软:“听话好不好,你身子尚未回转过来,不可任性。”
秦诺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知道言霆这么安排也是有道理的,但她如今还有一桩心事未解,犹豫几息,叹气道:“有些事我也不瞒言大哥,侯府的事我原本也未想多插手,可如今荷州还有许多人事涉谋逆,他们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逃脱的勇王独子,眼下荷州这里还有张百万这个线头,若好好利用,说不得能寻出些根由,也能及早将这些丧心病狂之人铲除。我若现在离开,只怕张百万这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条线也就断了。”
将此事说给言霆也是秦诺早有打算的。
多年相伴,秦诺相信言霆能够顾全大局,他心系江山百姓,也不会容这些恶事做尽之人兴风作浪。
如今朝中情况混沌难明,皇兄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能够兼顾此事,她只能相信言霆。
为着能尽快将这事解决,秦诺便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勇王的事细细与言霆说过:“如今这也都是猜测,旁的便不说了,我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似从前那般拐带孩童,绑架孤女,让无辜之人无故遭难。”
言霆仔细看了秦诺片刻,那双素来冷漠的眼此时染上了些暗沉的喜意,像是高兴,却又沉甸甸地坠得秦诺心里疼。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有多么依赖眷恋,像是全心相信着,依赖他的小兽,可怜可爱。
“好,这事我会着人去办,不会再让无辜之人受难,好不好?”
秦诺刚要点头,就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孩子哄了,于是点了一半的头被生生收了回去,憋屈得她小脸通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上铃铛响,秦诺盯着言霆含笑的眼探头去看,见是晓风端了托盘进来,立时要急着起身。
言霆扶着她坐起,拿了软枕垫在她腰后,反手从托盘上拿了莲花玉盏下来,见着里头盛着的甜酪,挑眉轻笑了声。
甜酪的奶香味儿很浓,见言霆拿了勺子喂过来,她下意识张口吞了,而后才急急惶惶地把玉盏抢了过来。
“不知王爷在此,奴婢再去厨房端些茶果来。”晓风瞧着二人眼下情形,下意识觉着是该避一避,岂知言霆摆了摆手,见秦诺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甜酪,便问她是不是吃不下。
这半晌连惊带吓,她也没法顶着言霆的目光安安生生吃甜酪,这会儿听言霆问话,忙不迭点了点头,就准备把小盏递出去搁着。
递了一半的玉盏被言霆接了过去,他也不多话,三两口就把里头剩下的甜酪都给吃了。
秦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咬着唇半日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城外庄子上宰了牛,我叫人取了好肉回来,一会儿让他们上个暖锅,在屋里吃了暖一暖。”
听着好吃的,秦诺双眼放光,可她这会儿还没忘了言霆方才吃她剩下甜酪的事。
太过亲近,过于暧昧,她心乱如麻,连好吃的牛肉暖锅都难打动她。
言霆看她奶白的脸颊微微鼓起,继续温声诱她:“前些日子要寻的药虽未有个准信儿,但是我已着人寻了精通此科的大夫来,过会儿咱们一边吃一面说。”
秦诺到底妥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吃的且不说了,那药和大夫对皇嫂极为重要,就算知道前头是个坑,她也会举步踏进去。
“那大夫真的能治好我皇嫂的旧疾吗?”秦诺侧头看着言霆,脚下倒得飞快,言霆别过头去闷笑了两声,也不再逗她,到底是放缓了步子,好让她能跟得上。
“治病这事,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总得先让人见过你皇嫂才能有个定论,不过此人许是眼下最有把握的大夫,让他去瞧一眼也无不可。”
秦诺一劲儿点头。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如今京城情势不妙,有了皇嫂这一桩事,太后和袁逸总算是得了空子,寻机打击皇兄。
他们未必是当真想让皇兄延绵子嗣,大约只是想借题发挥,趁乱打劫罢了。
有这个大夫在,能不能治好先不说,就说这是定王送去的,便能搅一搅京城的水,让这些人自己咬起来。
“还有你。”言霆捏了捏她冰凉的耳垂,眉头拧得死紧:“到时你也要好好补养,瞧瞧现在,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秦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憨笑两声点了点头。
要回定州了,原本的忐忑情怯之外更多了期待盼望。
也不知这回去,那些故人见了她会是如何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牛骨熬的汤底醇香扑鼻,肉是嫩嫩的小牛肉,切得极薄,稍一过汤,便几乎是立时变了颜色。
荤菜只有牛肉,素菜倒是满满摆了一桌。
冻豆腐吸饱了汤汁,咬在口中有一点颤巍巍的筋道,鲜美异常,口感也极为引人。
各色的菇子下进汤里,几息之后从容夹出。菌子特有的鲜和牛肉汤的醇彼此交错,每咬一口都能咬出满口的鲜甜。
桌上搁了许多点心,枣泥糕甜蜜腻口,核桃糕香脆微甜,樱桃酒酿正好下饭。碟子里还搁着两把细细的鸡蛋面,挑入锅中,浸了牛肉汤,鸡蛋的鲜香被汤的醇厚激发得淋漓尽致,这面也更添筋道。
蘸汁儿有甜辣味的,有麻辣味的,还有口感清甜的果子味,挨个儿品尝过去,一时间竟是哪个都搁不下手。
桂花蜜酒和樱桃酿轮番着入口,锅子撤下去后,秦诺捧着肚子,迷迷糊糊地昏昏欲睡。
许是喝多了酒,秦诺的嘴唇鲜润得仿佛三月梢头挂着的沾满了露儿的桃花瓣,清清媚媚地在那里招摇,唇上还沾着果酿香甜的滋味,秦诺晕晕乎乎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满足得眯眼含笑。
言霆捧着茶碗喝了一口,喉结却上下滚动了数息方止。
他按了按眉心,转过头去瞧向院里的一颗桂花树。
“好吃。”秦诺两手垫在椅背上,一张晕红的小脸儿满是海棠春色:“肚子怎么长得这么小,要是有两个这么大的肚子就好了,能吃这么……这么多。”她抡圆了手臂画了个大圈,自顾自地说笑得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哭笑不得地应和着哄她,手上拿了醒酒汤小心地喂进她嘴里:“就知道吃,小傻子。”
秦诺觉着自己很清醒,可她晕得坐也坐不住,话不由口,忍不住地想胡说八道。
“你才傻,被我……被我利用了都……都不知道。”
“哦?”言霆半蹲在她身前,抬手给她蹭了蹭嘴角:“我们糯儿这么聪明,如今都会利用人了?”
“那当然。”秦诺骄傲地扬起下巴,扬了一会儿觉着头晕得支不住,只能蔫蔫儿地趴了回去。
她苦着脸,皱着鼻子,要哭不哭地看向言霆:“难受,难受……”
“哪儿难受?”言霆一颗心被她这么揉来搓去,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疼得受不住:“是不是吃多了?还是头晕?站起来走一走好不好?”
“这儿难受,疼……”秦诺抓着他的手腕软绵绵地往自己心口按:“每次看见你,都……都觉着疼……”
言霆看着她眼角流出来的泪,犹如被迎头击了一棒,心口也像是被利刃翻来搅去,痛得他眼眶发酸。
他一时失神,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心口,待他回转过来时,却仍旧未曾挪开。
“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言霆轻轻按住她的心口,像是捧住了她的一颗心,珍重万千,不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呜……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你还……你还让她住在你的院子里,呜……”秦诺哭得满脸是泪,几有些喘不过气,言霆忙着给她顺气,又手忙脚乱地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儿。
面对万马千军亦不改色,几经生死从无退缩的定王,此时此刻却尤觉无力。
“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糯儿乖,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疼。”那些原就是误会,他原本打算着回了定州再好好解决,省得这小丫头半途逃了,横生许多枝节。是以一直以来,她要躲他便由得她躲,总想着先把人骗回去再说。可如今她的这些眼泪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把他的所有筹谋打得七零八落。
是他的错,昔年不知男女情爱,又觉小丫头年岁小,只当自己对他唯有兄妹之谊。他不愿她搅和进王府之事,惟愿她一生平安顺遂,过得简单快活。
是以在发觉了她的心思后,他开始疏远她,冷落她,只盼她自己退缩,能离了这些权势争端,他自会护她好好地过一生。
王府是什么地方,就算有他处处护着,她自己也要日日提心。彼时他已对她生了情爱之心,自己却并无知觉,只想着要给她一份安静悠然的日子,却忘了人心是容不得算计和权衡的。
皇室荒唐,他自来便存了君临天下,整顿山河的心思。这条路荆棘遍布,连他都不敢说明日何如,是以彼时,他只好强作冷漠,将她隔绝在这些危难之外。
他错算了自己的心,也辜负了她的心,这一误,便误到了今日这地步。
当日信阳陷落,他看着她几乎要随了家人而去的模样,头一次知道心如刀绞是个什么滋味,从那时开始,他就再也骗不了自己。
若无后来的种种误会,层层阴差阳错,他绝不会失去她,不会让她承了这么多痛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以为是,无情凉薄,到今日终于全数还报在了他的心上。
刀山火海他亦无所惜,却不愿见她如今这般受尽了苦难的模样。
他恨不能为她承了这些苦,受了这些痛。
她为他心疼,他何尝不是日日夜夜心痛难安。
他自是知晓她如今已嫁入侯府,但这又如何?他从不是个好人,既已再度寻着了她,他就再未想过放手。
他助着虞斌重掌荷州大权,却不允他再与糯儿有何牵扯。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从此后,他会将她护在怀里,让她一生安稳无忧。
她大约会恨他,会想远离他。若他是个好人,自当顺着她,成全她,让她离开,去寻一份海阔天空。
但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只能禁锢她,永远地把她困在怀里,让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己都无可奈何。
他可以将自己这条命交给她,拼尽一切换她一个笑容,却绝不可能放手让她离开。
当年他自为无情时尚不能放手,如今已识情心,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言霆的眼沉若深渊,他紧紧盯住她,半晌,方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晓风出言欲阻,却被江澜捂住嘴困住手脚拉出了屋外,晓风恨得直踩江澜,眼睁睁看着言霆把公主抱进了内室去。
这和那时候她听了晁昱的话,暂且避开,让定王去看公主不同,她方才看到了定王的眼,那眼神又沉又暗,像是要一口吃了她们公主。
晓风虽未经过男女之事,却在长久的暗探生涯中见过不少次,她唯恐公主会吃亏。
“行了行了,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相信我,你们殿下进去前是什么样儿,出来肯定还是什么样儿,王爷绝不会伤害她,他要比你我更珍惜殿下……”
“珍惜个屁,他是个男人,我们殿下这会儿又喝醉了,你没看着他那个样儿吗?你给我松开,我们殿下若在这里吃了什么亏,我命不要也要把你们给拆了,你松开,松开!”
江澜头痛欲裂,见着不远处抱臂看戏的晁昱,刚要出言求救,就见晁昱转身,施施然踱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祖宗,我保证,我用命保证王爷不会伤了殿下,你消停点儿成不成?你当初也是同意了我们的话的,你心里也应该知道我们王爷对殿下是个什么心意,方才的情形你也见了,我个大男人都觉心酸,你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些工夫?殿下对我们王爷的心意没有改变,你难道就愿意看着她整日强颜欢笑,孤独一生?”
“孤独你个头,只要殿下愿意,这天下愿意为她舍命的人多了,就欠你们王爷这一个啊,我看你们主仆全是王八蛋,王八……呜……”
晓风被江澜强行拖走,他指了手下亲信守好门,半拖半抱地把晓风扛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的挣扎让晓风有些脱力,她也知道自己今日反应太过。
她从前并不知公主和定王前缘何如,今日听了一耳朵,便立时对定王生出许多意见来。
从公主和定王的话里,她生出了许多猜测和念头,多半也晓得了些当年之事。
殿下从前也有喝多的时候,虽只有一两回,但没有一次像今次这么难过。
定王言霆让公主很难过,这是她如今的头一个认识。
不管当年是误会也好,是事实也罢,她心里为殿下叫屈,为殿下委屈。她实在想不通,居然有人会舍得让殿下心痛。
她明白晁昱一直以来对定王的放纵和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个世道,公主是这样的身份,又是这般的容貌,若无人强势相护,只恐命途坎坷。
她明知如此,可当见到、听到殿下的委屈难过时,仍忍不住冲动愤怒,想将殿下带离那个教她难过的人的身边。
闹腾了这么大一会儿,晓风这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她心中仍旧有许多担忧。
她虽非男子,却知自家公主是如何绝色,定王固然怜惜珍视她,可他到底是个男人,真的能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不逾越一步吗?
“你当真能保证定王不会冒犯殿下?”晓风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阖目慢慢将气喘匀:
“你摸着良心说,真能保证我们殿下无恙?”
江澜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确定。
他虽能保证王爷如今不会真的对秦姑娘做什么,但发乎情止乎礼,大约不是很有可能。
秦姑娘醉成那个样儿了,嘴里的话一句赛一句扎人,两人都不戴着面具了,王爷情急之下会做什么他也料不准。
但有一点是能肯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是王爷绝不会在明媒正娶前真的要了秦姑娘,他对她,当真珍视已极,绝不肯如此委屈了她。
他叹了口气,半虚着心地摸着心口道:“你放心,王爷绝不会真的委屈了殿下。”他说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缓缓心虚:“如今殿下还挂着个侯爷夫人的名头,等把这名头去了,回头也该准备王爷和你们殿下的婚事了。”
晓风闭着眼,各种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定王还不知殿下与虞斌没有任何干系,晁昱也没与定王说清此事。
晁昱是什么想头呢?借此试探?还是别有念头?
晓风也没将这事与江澜说透,她心里对这对主仆还有火气,又存着试探套话的念头,闻言冷笑道:“去了这个名头,就能去了我们殿下曾嫁虞斌的事实?要我说,你还是劝劝王爷,就算我们殿下肯嫁给王爷,那时也是二嫁之身了,定王心里当真半点都不介意?”
江澜拿出几个油纸包堆在桌上,讨好地请晓风吃上一吃。
要说半点不介意那是绝不可能的,在知晓了秦姑娘如今的身份和处境后,王爷那晚大醉了一场。
刀剑加身面不改色的男儿颓然悲痛成那副模样,就算是心硬如铁之人看了也要心酸。
可王爷就算介意的再多,这些介意里也绝无半分是关于秦姑娘的。在他心里,秦姑娘半分不好都没有,错的都是旁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甚至深恨自己,却绝无一丝一毫地嫌弃介意秦姑娘。
他是真的把人放在了心尖儿上,他嫉妒,伤心,难过,痛悔,但从未有迁怒之心。
江澜已经查得虞斌与夏溪之事,王爷也已做了决定,会成全这对小儿女,也决不允虞斌再与秦姑娘扯上干系。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若说怪,王爷也只怪自己。
江澜知道,当年王爷对秦姑娘曾故作冷漠,如今种种,亦是当日苦果。但后来,王爷是真心要娶秦姑娘为妻的,他远赴沙场,留了许多人护着秦姑娘,只怕她受了信阳城灭的牵累。
只是后头种种差错误会,生生将二人分隔三载,秦姑娘受了许多苦楚,自家王爷又何曾好受?
“你看低了王爷。”江澜慢慢地搓着松子儿上的皮,等得了一把细白的瓤儿,便将它们全都托在了晓风眼前:“我知道你生气什么,但是男女情爱,岂是对错是非四字可解。你也瞧见了,三年了,若秦姑娘真的能够放下,她今日怎会如此?若王爷当真有丝毫的不耐弃嫌,又岂会露出那副形容?晓风,你心里向着秦姑娘,这无可厚非,但你也看见了,若不解了这个心结,她又怎能真正高兴轻松得起来?当年的事你所知不多,但你瞧晁昱也一样忠心,他既已默允,处处睁一眼闭一眼,便也说明了当今帝后的心意,你就算为着秦姑娘,有些事也最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好,否则就不是帮她,而是添乱了。”
晓风没好气地吃了一把松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江澜摸了把发凉的脖颈,摇头苦笑不已。
“但这些也只是你们的想法。”晓风重重呼出一口气,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既你们王爷如此珍视我们殿下,那就该知道,如今将我们殿下撇在这些权势斗争之外才是最好,将来,殿下也可寻一良人,远离这些争端,和和乐乐地过太平日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当年那般对待秦姑娘,与你存的是同一种心思,可后来又如何呢?人心难控,并非理智二字可以左右,事情既已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咱们不若就顺其自然,说不得如此才会迎来最好的结果。”
晓风垂眸,半日,缓缓叹出一口气来:“我不和你争,这事说到底也得听我们殿下的,我这会儿要去守在门外,你别阻拦我,说到底,殿下并非答应王爷任何事,男女有别,我不可能就这么远远看着。”
天不知何时又阴沉了下来,江澜默然为晓风举着伞,眼睛虽看着路,所有的心神却都搁在了晓风身上。
他盼着王爷与秦姑娘能早日成了眷属,这不仅是为了主子,也是为了他自己。
如今这般情形,晓风把他们定王府的人都当成了洪水猛兽,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他逼得紧了,只怕机会就更小了。
娶媳妇不易啊,他现在是当真理解了王爷了。
外间阴雨绵绵,冷风呼呼,屋中却暖得仿佛融融春日。
秦诺自进了屋就一直不肯好好休息,活生生将言霆折腾出一身汗来。
何尝有人敢这么折腾他,可此时他应付这小坏蛋应付得手忙脚乱,心中却如阳光照耀般明媚又平和。
他只要她笑,要她开心,要她无忧无虑,为此,便是即刻送了命也是甘愿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马儿快点跑,快点。”秦诺晕乎乎伏在他的背上,一手不住地拍他的肩,另一手捣蛋地去揪他的头发:“好笨的马,跑也跑不快……”
她喃喃着胡言乱语,方才喝的那些醒酒汤也丝毫都没能醒了她的酒,言霆怕她难受,只好一直这么背着她哄。
“再喝些醒酒汤好不好?”言霆试探着将她放到了床·上,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揉着肚子。
“还撑不撑?”他哭笑不得地给她揉肚子,心里又是爱怜又是无奈:“看你以后还敢这么吃,肚子难受不?”
这也是他的错,见她吃得香就由着她胡吃,吃得现在肚皮圆滚滚地撑得厉害。
“汤,甜甜的……”她·舔·了舔·嘴唇,猫儿似的砸了咂嘴:“要喝,甜甜的那种汤。”
“你个小醉鬼。”言霆帮她把外裳脱了,从铜盆里摆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侍女很快端着托盘进了屋,言霆看着两盏冒着热气的汤,轻声哄她张嘴喝一口。
一碗醒酒汤,一碗消食茶,都做成了甜甜的味道,骗着这小东西多喝一口。
她皱着脸来回滚,拿着杯子往脸上蒙,哼哼唧唧地喊撑。言霆哭笑不得,俯身在她白嫩的脸蛋儿上咬了一口,心里软的不知该拿她怎么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屋里安安静静,能清晰地听到屋外的风雨声,言霆心头也同样宁静。
他低下头,瞧着小醉鬼睁着乌溜溜的一双眼雾蒙蒙地朝他瞧,心里一动,便抱紧她亲了上去。
小醉鬼闭上了眼,觉到有软软的东西凑到嘴边,便张嘴欲咬。言霆唇上还沾着些醒酒汤的甜味,她两手抓住他肩上的衣裳,吧唧吧唧地咬来咬去。
她像是块甜蜜的糖果,言霆如何尝都尝不够,后头他便失了冷静和温柔,发了狠,发了疯地疼她,宠她。
他只觉心口烫得厉害,这灼热连绵至四肢百骸。血都是烫的,沸腾着灼向他的心口,他迷乱地亲着她的脸颊,吻上她的脖颈,像一头凶猛的·兽,想将她一口一口吃进肚子里。
她被压制得不舒服,两手软绵绵地推拒,言霆艰难地将手从被子里拿出,狠狠将她的手扣在头顶,额上和脖颈上竟暴起了青筋。
他的眼是红的,血是烫的,一时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将她狠狠占为己有。
女孩儿娇娇糯糯的呜咽声可怜得教人心热,言霆紧紧咬着牙,双手抖得厉害。
匕首落地的声儿惊破了一室安谧,言霆看着自己掌心长而深的伤口,沉沉笑着抹了把脸。
真是疯了,他也只能用这种方法教自己清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回头看了一眼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小姑娘,随手扯了纱布,裹了裹手上的伤。
江澜一直陪着晓风站在屋外,门口风凉,他便调整了位子帮晓风挡住寒风。
屋门被轻轻打开,江澜惊讶地瞧着王爷手上还渗着血的纱布,眼见着晓风闯进了屋去,才堪堪回神行礼。
言霆也没拦着晓风,只是嘱咐江澜即时收整行礼,他们即刻就要离开荷州城。
江澜心里头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僵硬地行了礼,木然地领命而去。
等将事一一吩咐下去,江澜才恍惚着回了神。
王爷方才的样子很不对,仿佛压抑着,克制着什么,锋芒和狂烈都压在了平静冷漠的外表之下,像是随时都要轰然炸开。
晓风立在几步之外,瞧着言霆细致地给公主着衣拢发。饶是先时有许多的愤怒和不安,此时此刻,她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该是如何地溺爱疼宠一个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和动作。
晓风从不信地久天长,也不羡男女情爱,但看着言霆,看着秦诺,她忽觉心酸又喜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管从前何如,若公主此生都能得了这样的疼爱和保护,那旁的事便都不再重要了。
她忽然相信,言霆会将前路的荆棘斩断,火海填平,让自家公主无忧无虑地踱过去。
言霆忽要启程,虞斌都来不及反应,他匆匆忙忙赶过来,却也只见着了江澜的面。
“王爷与殿下都是今日启程,王爷会留下足够的人手,保证侯爷一切顺遂。”
公主府里来往忙乱,一时寻不见半个闲人,虞斌满脑袋迷糊,偏生两个能说上话的人都寻不着。
晓风倒是来与虞斌交代了一番,最后决定夏溪先同着秦诺一道走。
荷州毕竟情形不好,虞斌只恐仍有隐患,是以只好先同心上人分离。
晓风也是急的眉头直皱,一面是匆忙收拾行李,一面担心公主醒来后会心里不痛快。
只是眼下,她与晁昱站到了一处去,只望公主能被人呵护,一世无忧,旁的,也暂且都顾不得了。
马车极大,能容得三四个人在其中起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榻铺的软而绵,马车里暖得人直冒汗。晓风久居京中,也少见如此奢靡的马车,这会儿见了,觉着人就是一直住在这里也没什么耐不住的。
江澜带了人先去探路安排,晓风和素心素问帮着公主更衣后,照料着她睡进了厚厚暖暖的棉被中。
“晓风姐姐,这都是怎么回事?咱们怎么就要走了,殿下是什么说法?”这会儿好容易忙完了,素心才顾得上多问一句。
晓风目色复杂地看过两人,最后叹着气轻摇了摇头。
等公主醒后,她与晁昱就该请罪了,只盼公主不要太过生气才好。
再停歇时已是夜半。天上星子闪耀,明月温柔,像是都被银河水仔仔细细清洗了一番,亮得人心里欢喜。
马车行得稳,一路上竟连一点儿颠簸都没觉到,出得马车时,晓风素心素问都被夜风打得一激灵,立时掉头回了马车里去。
“啧,还是这里头舒服,先头也没觉着,出去一趟才真觉着这马车厉害。”素问抱着汤婆子,喝着姜糖茶,浑身又是一层层地冒汗:“定王府到底谁有本事,这样的东西也能得来。”
素心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摇了摇头。
素心心细,琢磨了一路,也知定王对公主不同。让她惊讶的是,就连晓风和晁昱都似乎站到了定王那一头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不能不说,自她们与定王扯上干系,许多事都显得轻松了很多,公主这儿也更是安全。
这个年头,安心二字难得,便是千金也难换来。
休息了一会儿,晓风去外头和晁昱说了两句话,回来时便带着素问素心上了后头那辆马车。
这一辆虽不及公主所居,但也是暖融融的,很是舒坦,三人略加洗漱,便各自上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晓风敷衍着和两人说了几句,心里一直惦记着公主,若是待会儿酒醒了,还不知要怎样闹呢。
秦诺这一觉睡得又长又舒坦。酒醉过后,却没有丝毫难受,反而像是泡在微烫的汤泉中,舒服得直想这么一直睡下去。
她没睁眼,迷迷蒙蒙地伸手去握颈上系着的明月珠,等她把珠子握在了手里,那手却忽然被另一双温热的手裹了住。
她惊得一激灵,方睁了眼,就被人连人带被地抱进了怀中。
“睡好了?还难受吗?”
低醇的声音沉沉响在耳畔,秦诺瞪大了眼,抬头瞧向抱住自己的人,半日,才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要跑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怎么是你,我这是在在哪儿,晓风她们呢?”
言霆眉梢一挑,笑着捏了把她的下巴:“我们这是要回家了。”
马车里静了片刻,忽然传出的一声惊呼惊醒了守在外头的侍卫。
秦诺气呼呼地裹着被子,两手握拳地瞪向言霆,看样子恨不得挥着小拳头上去打他一顿。
秦诺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觉起来,言霆便成了个脸皮厚的缠人精,就要把她打包带回定王府了。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灌醉我,你……”秦诺委屈地拿起枕头砸他:“你太过分了,你当你是谁,就这么把我的事安排好了,我还没同意呢!”
这可真不是故意的,她酒醉缠人,他险些被她勾了魂去,他岂敢做这自挖陷阱的事。
言霆凑近了些,解了扣子给她看自己脖子上的咬痕。
秦诺看着那圈牙印,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这是我咬的?”她指着自己,脸上烧得通红:“你……你该不是骗我讹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重新整好衣衫,闻言上前硬是将她抱到了膝上:“这样的地方,若不是你,谁能来咬我?”
秦诺整个人僵成了一截儿树桩子,待她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就想往下爬。
“宝贝,小傻子,你瞧你如今还能往哪儿跑?”言霆任她缩在一角,整个人拢上去,将她完全罩在了怀里。
他身材高大,秦诺伸手打上去,像是敲在了硬邦邦的石头上,硌得人手疼:“你……你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我是朝廷公主,我……我已经嫁人了,我已经嫁给虞斌了……”
“别故意气我,若我再从你这张小嘴里听到旁的男人的名字,我就……”
秦诺横下心,亮出一口银白的小牙,自以为凶狠地瞪向他;“你就怎么样,我……我告诉你,你不能打我……我也是很厉害的,你惹急了了我,我不会放过你。”
言霆低低笑了一声,转手从小屉中拿了柄匕首出来搁在她的手心,而后径直抱紧她,亲她疼她。
秦诺没与谁这样亲密过,也不知男女亲吻会是这样的感觉。
她全身都软了,像陷在绵绵的云彩中,整个人都要醉了一眼的舒服。她半晕迷着躺在他的臂弯里,手上的匕首落在了锦被上,她听他在耳边说:“若不愿意,就拿那匕首刺我,我若死了,也不能再这样惹糯儿生气。”
他像个疯子,为了得到她,命也交到了她的手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温柔地抱她哄她,气息灼热滚烫,语气分明温柔得厉害,说出的话却教她羞得想哭。
她没有这样的经历,心里又慌又怕,却因着抱着她的人是他,竟生了些依赖顺从的心思。
“我怕,言霆哥哥,我怕……”她手软脚软,哭得满脸通红,言霆一面心疼,一面又克制不住地想欺负她。
但今日也只能到此为止。
他确然想要她。他是个男人,怀里拥着心上人,对她的渴望刻骨入心,又岂会不想攫取她的全部温柔?
但他不能这时候,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要了她。
她是他心上最软的一块肉,稍有损伤,便疼得焚身销骨,又岂会这样不管不顾地伤害她?
“别哭了,我不好,乖乖,不哭。”言霆把她抱在膝上,心肝宝贝地哄,又拿她的手打自己巴掌。
秦诺鼻头红彤彤的,可怜之外更添可爱,言霆忍不住啄吻着她薄粉的眼皮,心中柔软一片。
夜晚总是教人软弱而迷离,秦诺躺在他怀里,一时间,仿佛将曾经的不甘埋怨都抛在了脑后,眼前人是心上人,这一切都软绵绵的,像是场最美的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喜欢你,从来只喜欢过你一人。”言霆决定将话都与她说清楚,从前是他想岔了,有些事,就得及时说,及时做,他不想再看到她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也只这么碰过你一个人。”言霆亲了亲她的嘴,捧着她的脸温柔地看向她:“从来都没有别人,我只爱你,也只抱过你,亲过你。”
秦诺怔怔的,等缓过了这股劲,才别过头去,狠狠抹了把眼泪。
她垂了眸,昏昏欲睡的模样,嘴里的话乖顺得很,却让言霆心里慌得厉害。
“哦,这样啊,谢王爷厚爱了。”
她这分明还是有气,但言霆的态度已再强·硬·不起来。
“乖乖,糯儿,我们好好说说话好不好,别这样,我心疼。”
秦诺吸着鼻子抬眸看他,半晌,又落了满脸的泪。
言霆没再说话,只好好抱着她,任她将满腹委屈都哭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一晚秦诺哭哭停停,最后直接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日言霆在外同江澜吩咐了事,再回马车时却连车门都进不去一步。
素心守在门前,满脸为难,心里发怯,但她也不敢阳奉阴违,糊弄公主,只好硬着头皮将言霆严严实实挡在了外头。
马车里,秦诺唤了晓风和晁昱进来说话。
“我看过会儿我就同定王商量,将你们二人归入定王府办差,如此,你们今后也不必如此东一套西一套地敷衍我。”
晓风晁昱直挺挺跪下,垂首不敢答言。
秦诺满心的火气被二人这么一跪就消散了大半。她不爱无缘无故地看人跪,且这两人于她而言,多像是家人。
她虽然生气,也知道他们待她绝无二心,所作所为都是为着她罢了。
“你们先起来,好好坐那儿听我说。”秦诺揉了揉眼,拿浸了药的帕子来敷了敷眼皮。昨日哭多了,这会儿还有些头痛。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但我是我,定王是定王,你们还没忘了我是朝廷公主,他是言家之主吧。”
晓风与晁昱对视一眼,轻声应了一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朝廷和王府,天下与诸侯,这其中的牵扯纷繁复杂,你们二人比我更加清楚。”秦诺叹了口气,因着鼻塞,说话时有些瓮声瓮气:“多的我也不说了,你们心里自然有数,我接下来说的你们都要记住,否则下一回,你们就当真不用再留在我身边了。”
秦诺鲜少说这样严重的话,晓风和晁昱一时间也不敢多言,只默声凭她吩咐。
“王爷与我究竟是两家,我这里也有许多不便他知道的事。今后你们待他便像待其他外人一般,不可再自作主张,更不许再瞒着我和他嘀嘀咕咕,让我知道了,就真的把你们送到定王府去,听到了吗?”
晓风晁昱拱手领命。
秦诺脑袋里像是盛着一团浆糊,迷迷蒙蒙地不甚清醒,她吩咐罢,便让二人自去做自己的事。
晁昱慢了晓风一步,留下与秦诺单独叙话。
“属下知殿下心意,也明白皇室王府种种牵扯。但当今这个世道,难得能寻一安稳之所,殿下知道,定王是个难得的可托之人,属下自作主张,自是有罪,但属下奉了皇命,不管发生什么,总要以殿下安危为先。”顿了顿,晁昱压低了声,敛眉道:“您知道圣上的打算,如今这样总不长久,哪怕只是为着您的安危,定王府都算是个好去处了。”
秦诺揉了揉脑袋,抬手狠狠抹了把脸,然后道:“我与兄嫂同进同退,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皇宫里整日阴森森的,我可不想再回去折腾,你别瞎想了,告诉皇兄也别胡乱替我打算,我自有心思,我与定王的事你们也不许插手,再让人家误会了什么,到时候理也理不清了。”
这话不好说,其中的曲折连晓风都不清楚,话说到这儿,也没法再往下谈,晁昱只好拱了拱手,反身出了马车。
马车外人声往来,闹得她心里也静不下来。
昨夜一切,犹在眼前,她抱膝坐在榻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满脸都是云霞般的潋滟颜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心里是恼言霆的,但方才晁昱的话也给她提了个醒儿。
定王言霆,权倾天下,若说有人能一举降服诸公王侯,成为天下之主,那便非言霆莫属。皇兄亦曾言定王不凡,有人君之德,人主之相。
那皇城中的宝座人人觊觎,但如今坐在那上头的人却对这权势富贵毫无留恋。
皇位已让皇兄失去了太多太多,如今又让他和皇嫂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里,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留恋?
宫中数载,秦诺已觉心苦体劳,种种纷争,般般算计,难以尽数。
她也知道,或许换个人,换个姓,那皇城中的日子也会焕然一新,只是她被旧事困住了脚步,也困住了心,如今一想起那座威严冷漠的皇宫,心里只余了逃离的冲动。
只是不管是从感情还是从长远来说,她都不宜此时与言霆从此陌路。她尚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想请他相助,也只有他,许能给他们兄妹一条便宜轻松的活路。
她心中亦是矛盾万分。
想要人相助,总得拿出诚意或者足够的利益来彼此交换,可照着如今之势,凭着他们兄妹的本事,根本没有办法拿出任何能让言霆看得上眼的东西。
如今她唯一能依凭的,就是他说过的那句“喜欢”。
但这喜欢于她而言是心上难忘的温柔,她也实在不想拿这些来利用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算如今她已不打算再留在他身边,听了他哄她的那些话,还是不能不动容。
他这样一个男人,霁月光风,神锋俊骨,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倾心相待。她这一生,也只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见他温柔缱绻,宠溺温存,又岂会铁石心肠到无动于衷。
只是时移世易,如今她已不是昔年那个无所畏惧,无所牵绊的秦诺,她不敢赌,也不愿赌。
禁宫深深,一旦卷入其中,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她不希望终有一日,她要挖空心思算计这个让她钟情的男人,更不愿他们将来左右为难,彼此生厌。
秦诺揉了揉脸,长叹一声,趴在榻上小声哼唧。
其实言大哥是个君子,如今对她也有几分喜欢,且他们还有少时难得的情谊,若她直接开口求他,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可转念一想,她不由又是丧气。
她几乎算是在定王府长大,虽然言大哥从未说过,可她心里知道他的抱负,也知道他的能耐。
连皇兄自己都说,这朝廷已是千疮百孔,忠臣良将几无,是抵不过言家权势和天下民心的。
言霆这个名字迟早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名姓,为人君者,步步都要谨慎小心,若到了那一日,他当真能因着这些喜欢放他们兄妹几人天高海阔吗?
她于朝政之事较为生疏,却也知道历朝末代君王,几乎无一有个好结果。能被新君当养猪似的养着,圈着,已算是最好的结局,更多的是死于非命,含恨而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不管是她还是皇兄皇嫂,都已对那座皇城毫无眷恋。皇兄自幼艰难,几经生死,所余温情几乎被那皇宫·绞·杀殆尽,如今,他也只剩了皇嫂和自己这两个亲人。
若是这回言大哥派去的人能治好嫂嫂的旧疾,那皇兄在这世间又多了一个牵挂的人。
想到那大夫,秦诺心里也十分感激。
她清楚言大哥的抱负,也知晓朝廷与定王府的关系,在这种情形下,言大哥仍愿意尽力相助,这便已是极为难得。
要知道,嫂嫂腹中的很有可能是个皇子,若顺利诞下,必会被立为太子,如此,朝中局势也会稳定些许,而这对定王府来说并没什么好处。
但他仍旧这么做了。
秦诺心中除感激之外,更多的是希望。
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今日肯助皇兄皇嫂,那来日,或许也会愿意放他们远走天涯。
秦诺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阵,在素心几次禀报后也不好一直把言霆关在车外,只好松口让人进了马车。
马车里暖融融的,烧的炭半点烟尘不起,她往里搁了些红薯,这会儿马车里全是红薯焦香甜蜜的味道。
秦诺坐在榻上,着意在身边摆满了物什,也好让言霆坐到对面,勿要离她那么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会儿仍记得昨晚那个吻,这于他们而言太过亲近,也让她心里一阵阵地发乱。她怕自己有朝一日,终会不顾前路的刀山火海,再像从前那样一头栽进去,而那种追逐无望的日子,并非如今的她愿意再度回首的。
他或许喜欢她,只是他心怀天下,心存万民,他应当会是个好皇帝,可一个好皇帝便不可能是个好夫君。
后宫争宠,种种倾轧,这几年她在宫中看的太多,她不愿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那样的人。
情深争不过岁月,到了那时候再后悔,就已太晚太晚了。
她是个胆小鬼,不愿再搭上一切去要他的喜欢,她依然心动,仍旧心悦他,却再也不愿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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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言霆甫一进了马车便知这丫头又和他别扭上了,他也不好在路上逼得过紧,把人吓跑了,再追可得费好一番工夫。
言霆依着她的意坐到了她对面,随手拿过碟子里的核桃,稍一用力便将壳儿整个捏开,露出了里头香香脆脆的核桃仁。
言霆剥了四五个核桃,核桃仁儿攒了一把,秦诺呆愣愣地瞧着他伸过来的大手上几个完整的果仁儿,忍不住埋头吃了几个,等吃完了,才想起自己万般烦乱的那些事。
她喝了口茶,但觉满口都生香,复又有些馋核桃糕。
可如今到底是在赶路,又岂可诸多挑剔。
“我们中午吃什么?”想了半日,秦诺觉着这个话题既不突兀又有许多话可说,便拿出来缓解自己心里的尴尬无措。
言霆又随手给她剥了几个核桃,慢悠悠道:“虞斌那儿遇着了些麻烦,我们在前头镇子上歇息几日,着人回去照应外也可在此候他一候,午饭就在镇子上解决,你想吃什么?”
听到虞斌那儿不甚顺遂,秦诺头一个担心的就是勇王独子之事,她张口欲问,言霆已将侯府传来的信拿了出来,拆开与她细看。
原是虞斌不慎,教张百万看出了些许端倪,如今荷州城中生了些小乱,侯府之事亦是处处不顺。
秦诺看罢,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虞斌此人的性子,说好听了那便是心慈手软,说不好听了便是优柔寡断。
他始终缺了些杀伐之气,这一心软,便使得身边生了漏子,教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饶是有言霆在此帮衬,虞斌至多也只能做到这一州之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处多时,她与虞斌也算为友,是以她也明白,虞斌志不在这些权势名位之上,他生性风流洒脱,爱的是天高地广,山水如画,让他在此间周旋筹谋,也实在是难为了他。
他合该是个重情重义,至情至性的游侠,携着心上人看尽山河繁华。
“言大哥,荷州之事,你便多帮衬他一二罢。”秦诺说完方觉自己太不见外,连忙找补道:“自然,此事也要看言大哥的心思,只是如今荷州尚不宜乱,万一那些乱党在此地寻了空子生根发芽,那于天下,与定王府来说也不算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秦诺就差明说这江山天下迟早是你的,将荷州交给虞斌这样毫无野心的人看着,总比将它陷在乱贼手中要好得多。她如此请托也不只是为着虞斌,更是为着皇兄和定王府。
言霆似笑非笑地瞧她,半晌伸手出来刮了刮她的脸蛋儿:“既是你开了口,帮也就帮了”
秦诺皱着眉往后躲了躲,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和他讲一讲道理。
“言大哥,男女授受不亲,虽说你我有故旧之情,但是咱们如今都长大了,我也已经嫁做人妇,是以就算从前情谊深厚,如今也要尽着避嫌才是,你不要总是来逗我。”
言霆挑了挑眉,在她的一声惊呼中将人抱到了膝上:“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他脸上的笑收了,目中全是一片沉冷,秦诺僵直着身子坐在她怀里,又羞又恼,偏还动弹不得。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方才的那句话,觉着真话真是得罪人,可这事总是得说清楚的,不然这么不明不白地处着算是怎么回事?
她的脸红得像花儿一样,言霆瞧着她气鼓鼓的脸蛋儿,伸手逗着她戳了一戳:“糯儿,我再说一遍,你要把这话记清楚了,若是再犯,我是舍不得将你如何,可那虞斌就不在我心软的人和事里了。”
言霆久居人上,又是沙场饮血惯了的,如此稍稍沉了脸,就教人怯的像是只小老鼠,瑟瑟发着抖,躲都不敢躲。
“婚约之事,我不日将差人往朝廷解决,你与虞斌的婚事会尽快作罢,此后你是你,他是他,不会再有半点干系,也不必再相见,莫再将你与他扯在一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瞪圆了眼,傻乎乎地看了言霆半晌,气也生不下去了,低下头仔细忖着这件事。
她与虞斌迟早都要分道扬镳,他自有妻子,她总占着人家的名分做什么。且如今有了定王府相助,那荷州与朝廷都可得了暂时的安稳,如此,她与虞斌合离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甚至可说是一件好事。
这事搁着平时自是百般的不好办。这桩婚事牵扯颇多,贸然结姻,猝然相离,搁在哪里都要惹出一大摊子闲话来,先时她与虞斌虽都有相离之意,但到底一时寻不出相离之法,如今言霆既已提出,他们顺水推舟地应下方是正法。
只是秦诺心里依然有几分别扭。她已打定主意要与言霆撇清干系,可如今这般,又如何撇的干净。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言霆沉了性子,不欲将人吓着,尽量软了语气与她说话,做出个商量的样子来。
秦诺动了动腿,要自己坐到对面去,言霆径自抱起她好好地安顿在榻上,而后半伏着身,瞧着她的眼,等她的回答。
“我怎么想的,我怎么想的重要吗?若我不同意,言大哥是否真的会顺着我的意思做?还不是糊弄我罢了。”
她嘟嘟囔囔,应得别别扭扭,但到底是没有反对。
若错过了眼下这个时机,往后就没个日子了,她和虞斌还有夏溪不能总这么偷偷摸摸,敷敷衍衍地过日子吧。
但该说清的话也得说清楚,否则这么相处一路,将来就更难好聚好散了。
“既要解除这桩婚事,那我今后不说了便是。只是……”秦诺推了推言霆的肩膀,要他坐好听她说话:“言大哥,就算我与虞斌再无干系,我也不想……不想留在定王府。”
秦诺没敢瞧言霆的眼,只想着一鼓作气将自己要说的话说了,省得今后说不出口:“我心里只将言大哥当做家中兄长,就算曾经有什么念头,那也是年少不知事,错将敬重当成了倾慕,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懂得了许多事,也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到底为何,所以,还请言大哥勿再念旧日之事,只像从前那般将我当做小妹,小妹便感激不尽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秦诺浑身绷得像一张拉满了的小弓,她紧握双拳,咬牙等着言霆的回答和反应。
耳边拂过轻轻一声笑,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敛眉偷眼瞧他。
“中午想吃什么?到时让他们从镇上酒楼请个大厨,再现杀头小羊,一半儿烤一半儿涮,如何?”
秦诺鼓起勇气,一拳下去捶进了棉花里,她不由泄气,却又不禁松了口气。
她已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如何,总是先将自己的立场亮了出来,想来言霆这样的人,也不可能再假作糊涂地与她再做纠缠。
这话也不可说尽,总归是还要相处的,她也总要想法子请他帮一帮自己。
“既有羊,便着人带些鱼回来,我中午亲自下厨,也算谢诸位一路劳苦。”
秦诺从前在东宫把嘴亏了个遍,如今好容易能享受,便不想用些粗糙手艺来糊弄自己。这里的厨子不是她惯用的,既如此,她还不如亲自下厨,一足口腹之欲,二表亲近之心。
她若真心将他当做兄长敬重,想来二人间总能有些真切的兄妹情谊吧。
言霆一路剥核桃壳,剔松子仁,秦诺也默不作声地吃了一路,最后盈了满嘴的香甜。她喝了口枣茶,更觉满口甜香,直入肺腑。
江澜在镇子上赁了几处宅院,这些宅子地处偏僻,幽寂少人,倒是个极好的休养之所。
晓风素心三人已提前将屋子收拾了出来,秦诺进屋略作洗漱,又换了件便宜的衣裳,留了素心素问收整行李,自己携着晓风去了厨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羊和鱼都已经处理毕,这顿饭说是由她亲自动手,但前前后后,她要做的不过调味而已,其余杂活都已有帮厨一一为她处理毕。
羊肉一半烤一半涮,秦诺炒了料,又配好了烤肉所用种种酱料油盐,而后将自己院子里的鱼和羊留下,嘱人将其他处理过的鱼肉羊肉抬至其余几处院落。
她这里人手有限,且肉还是现烤现吃来得好,她已将各色酱料搭配妥当,只要有人肯动一动手,那滋味绝对差不了。
他们院子里的菜肴自然都由秦诺亲自烹煮。
偶尔烹煮美食于她而言算是一种享受,秦诺忖着言霆的口味,发现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便照着自个儿的口味炒炸煎煮。
今日时辰短,有些费功夫的酱料一时无法熬出,秦诺只得另想了法子,虽说滋味差了些,但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一头羊处理得干干净净,用各色调料鲜酱涂抹均匀,耐心按摩。
按摩羊肉是个力气活儿,也是个功夫活儿,若是功夫不到家,各种滋味便浸不到肉里头去,到时食在口中淡而无味,又添腥膻,便算是毁了这道大菜。
秦诺给羊按摩了阵,便见言霆也挽袖来了厨房。
人是赶不走了,秦诺咬了咬牙,笑眯眯地让他净了手,同她学着按摩羊肉。
言霆何曾做过这些活,一双手力道大些,简直要将这羊分而剖之,秦诺一面笑一面恼,还特意拿了个小竹条来抽他的手。
力道重了不成,轻了就是没吃饭,言霆抹了满手的盐和酱,倒是个听话顺服的弟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应物事处理毕,这全羊也只剩了烤这一个步骤。晓风是做惯了这事的,秦诺放心将火头交给了她,自己挪到旁边去做其余小菜。
新鲜鲫鱼做成酥烤鲫鱼,秦诺特意炒了酱,待鲫鱼出锅后满满地淋上一勺,鲫鱼那股子鲜甜味便一下子扑了满鼻。
这一路上尽是吃些干粮糕点,此时难得见了如此鲜味,不独秦诺,言霆也有些想伸手去偷吃上几条。
秦诺见他神色,便盛了几条搁在小碟儿里,拿了筷子让言霆试吃。
这酥烤鲫鱼香酥鲜辣,又带微甜,咬在口中脆脆的,越嚼越是香。
“这又不占肚子,且刚炸出来的才好吃,你多吃些罢。”
秦诺交代完了他,又转头去备羊肉暖锅的料。
今次的锅子料是她自炒的,还特地往里搁了她炼出来的牛油。牛油味浓,越辣越香,秦诺一面翻搅着锅中红汤,一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还真是有些饿了。
红汤香辣,清汤则又是别一番的醇香。
各色青白菜蔬在白汤中翻滚,汤融菜鲜,菜浸汤润,白口吃一口,不必蘸任何酱料,便要鲜得人舌头都掉了。
“宫中到底有能人,糯儿这手厨艺罕有人及。”言霆热乎乎喝了碗汤,又一口汤一口鱼地把秦诺塞了个半饱:“听说你打算开几间铺子来经营吃食,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把汤咽下去,白嫩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等把嘴里的菜咽干净了,也想好了应该怎么开口:“嗯……先时确有这个打算来着,后头不是祸乱频生吗,我也没顾得上。且……”
言霆低眉喝茶,等着她的后话。
“而且我没银子,铺不起那么大的摊仗。”秦诺红着脸一口气说出来,而后道:“这虽是小本买卖,但做好了也可有不小的益处……”
“我有几间铺面不甚要紧,腾出来给你做吃食生意。”言霆捧着茶碗,话说的漫不经心,却让秦诺足足怔了好一阵子。
“哦……那……那赁铺子的银两有多少啊,我先给你付了罢……”
“不用,你自攒着,我将来寻你取用即可。只是虽做这吃食生意,你却不可亲自瞧着,到时另着妥帖人经营,你出方出料即可。”言霆早将这些事一一理了清楚,小丫头要做些糊口的买卖,他就任她去玩,等玩够了再说。总归吃穿住行之上,他样样都会给她最好的。
秦诺不日将与虞斌解除婚约,这铺子开在旁处不便,开在定州却可安心。
“你放心,我都给你打了借条,再好好记账,到时定不会让你后悔助我,我做饭可好吃了。”
言霆笑笑,未作理会。
他自知她极是能·干,但他更多的是想她开心无忧,这些生意,多半是哄她安心的。
秦诺心里愧疚又高兴,觉着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便紧着寻了自己嫁妆里几件贵重字画要赠给言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侍从正挨次上菜,秦诺净了手,见素心已将她吩咐的那几件物什都带了过来,便抬抬下巴,示意她将字画古玩都搁在榻上便可。
这些东西有些是绝了踪迹的珍本,若折了银子,几千上万两片时可得,且有几件是万金难求之本。
“你这是要与我当物?”言霆吃着几道凉拌小菜,轻抿了一口酒:“把我这儿当做当铺了?”
秦诺好险没呛个仰倒。缓过气来后,她方觉自己做的是有点不对,人家真心以待,她却处处算计,实不够光明磊落。
“不是不是。”秦诺满满塞了一大口羊肉,摇着头勉强含糊出声。
“这些东西我又欣赏不来,都是些花鸟山水,我不喜欢这一类的字画,但是言大哥颇懂欣赏,这些古玩字画落在你手里才不算是埋没了它们,我赠给你便没想再要回来,言大哥留着玩吧。”
这解释勉强可行。
只是也只有这小傻子,会将这样贵重的东西毫不心疼地就赠给他。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到他拿过那些字画时,目光是如何的得意满足。
她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交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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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尚有朝廷俸禄可拿,亦有嫁妆银子勉强支撑,但她终究得为将来打算。
出京以来,她对银子二字更有了真切的体会。
举动都要银子,若想过得好,那银子更是如流水般挡都挡不住。
她掰着手算了半晌,最后总了个钱数,想着若能攒够这么多,就可想着隐身远遁了。
但银子又不是天上随意掉下来的,就算秦诺手中有种种食方,也得小心经营,仔细筹谋,方能有所成。
言霆给出了铺子,到了定州后又少不得需他多加照拂,所以秦诺拿出了四成的利润作为交换,年年给他分红,如此也算是极为厚道了。
秦诺打着算盘算满了一张纸,最后自己写了契,径直去寻言霆签契。
言霆这里也正忙着。
中午好好用了顿饭,不只是正院里的主子,各院的侍从仆婢也都尝到了长公主的手艺。那酱料是传了许多代的,经年存韵,又加种种改进,说一句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江澜是奉了命亲自经手此事的,既是赠予秦姑娘,那这食楼的地段自然是整个定州最好的,就算只是寻常手艺都能凭着这地段赚些银子,更别提秦姑娘有这般神仙手段了。
反正若是到时这食楼开张了,他是打算日日都去用饭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主子亲手所做的饭食他一个下属也不好多吃,但去食楼就完全没问题了。
江澜头一遭精细地算了算自己的月俸。
言霆将桌上一摞地契房契仔细看过,又瞧了瞧食楼里头的种种装设,他动笔更改了几处不尽意的,方及开口与江澜叮嘱些要紧事宜。
“银两从我库中取用,陈设布置都要用最好的……”
言霆仔细说,江澜认真记。他是知道言霆心思的,是以此事交由他办,结果也是最称言霆心意的。
江澜听了一耳朵叮嘱,心里只记得不管是什么,都要给秦姑娘用最好最贵的!
秦诺到房门外时,侍卫行礼过后,便转身推开门,垂首候她入内。
秦诺怔了怔,见他确是没有通禀的意思,只好自己喊了一嗓子,等里头有人应声了,才挪着步子走了进去。
来时想得好好的,可经了方才那事,秦诺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守门的那侍卫她认得,从前在定王府中也没少见,但言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人无召而入。
是以当她享了这殊荣时,心里又不由生了几分警惕。
两个人太过亲近,便易生不虞之隙,她是想保持好与言霆的故友之谊,如此,将来求情时也有话可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是言霆若待她这般没有防备,那就不是友人的态度了。
何况她终归是要离开定王府的,万一她不小心知道太多事,将来又怎能离得开?
秦诺慢吞吞挪了进去,探头瞧见屋里只有言霆和江澜在。她松了口气,福了福身后将契纸递了上来。
等她说完自己的来意,言霆抬手按了按眉心,半晌,轻轻笑了一声。
他这么一笑,江澜就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秦诺也紧张地站在他面前,手脚一时都不知如何放。
“四成利润,糯儿真是大方。”
秦诺干笑了两下,完全不知道眼下说什么才好。
大方也不对,难不成小气才合他的心意?秦诺皱了皱眉,觉着这人真是难伺候,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越想她心里越憋屈,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她是一片好意,他做出这副模样来是要做什么?
言霆将契纸搁在一边,见她如此,也只能自己头痛。
这小丫头如今躲他躲得厉害,还甚是不开窍,开口大哥,闭口大哥,是真想做他的妹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压了压心里的焦躁,冲她招了招手。
秦诺见他低头展开几张纸,也便缓步走了过去,等看着是食楼装设的图纸后,便一心陷到了这食楼里去。
“后院与食楼中间还是隔一隔的好,到时后头住人,也可住的宽敞些,且我还想在院里弄些腊味,贮些酱料,若连在一处,不免喧嚷,还不够安全……”秦诺一面说一面拿笔在纸上勾了几笔,勾完才想起自己方才还在生气,且这图纸眼见是画好了的,她这外行在这里胡画一气,总归是不大适宜。
言霆倒无半分介意,他一手负于身后,抬手拢着秦诺的右手,与她一道将其中的间隔补全:“如此便成,我再教人赶一版出来,你瞧瞧还有何不满意的地方。”
秦诺整个人被他的气息拢着,右手也隐隐发烫。言霆低眉,见她白玉般的耳朵染上了一层胭脂色,忍不住稍稍凑近了些。
“我觉着都好,别的也没有什么意见了。”秦诺狼狈地挣了出来,说话颠三倒四,脸上也红了一片:“这契书言大哥慢慢瞧,待瞧定了我再来取。只当是你我一同开的店了。”
眼见秦诺着急忙慌地逃了出去,言霆摇头笑了笑,右手合拢轻轻捻了捻。
就这傻模样还想糊弄人,言霆将契书收好,一时也没打算签,有这东西在,还能逗那小傻瓜几回。
只是她方才的那句话倒颇合他的心。
只当是你我一同开的店……
言霆重新铺了纸,心情大好地开始誊图。
这回他打算将左右前后的铺子尽都迁走,全留给她经营着玩,他们二人的铺子,合该铺设得再大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晚间秦诺借口赶路辛劳,再没与言霆碰过面。
岂知掌灯时分,她这里又来了几个绣娘。
浅金桃红,白底金领,银红撒花……
眼前的衣裙用料昂贵,绣样精致,衣裳上的梅花海棠仿佛仍在怒放,秦诺自是喜欢这些衣饰的,更有数件斗篷极称她的心思。
饶是她嫁妆所带甚繁,能及得上这几件的一双手的都能数得过来。
晓风素心素问看得心里啧声不断,觉着这些衣衫真是极称她们公主的。
秦诺看了半晌,还是收了衣裳,着晓风给了绣娘赏钱。
待人走了之后,她便郁着脸,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
三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晓风一摆手将素心素问遣了出去,自己坐在绣墩上,耐心地等着公主露头。
好半晌屋子里都静得针落可闻,就在晓风打算出口相询时,便听着她们公主烦躁地低呼了一声,而后头发蓬乱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秦诺的脸本就圆圆小小,这会儿满脸迷蒙,无辜可怜的模样倒像是只蒙头蒙脑的小猫儿,教人瞧着心怜,也不由发笑。
“殿下是觉着这些衣裳贵重,怕欠了定王爷的情吗?”
秦诺裹着被子盘腿坐好,半日,才叹了口气道:“银子好还,情分难还。”
这些衣裳一瞧便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力的,从样式到颜色都是她极喜欢的,且听绣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从衣裳的料子到绣样儿都是言霆亲自画就交代的,只这份心便让她心里沉甸甸的。
照说若要划清界限,她是该将衣裳一件不落地还回去。可她是想划清界限,并不是想与言霆结仇,人家费了这样大的心,她若是丁点儿好歹都不识,那当真是没法与人家相处了。
她现在就是心里为难,还有些愧疚和心虚。
她确实是怕麻烦又爱躲懒,从前在定王府时还好,如今在宫中挣扎了三载,便已恨不得离那皇宫和皇亲贵胄越远越好。
物是人非,又加心境的种种变化,她如今是当真不想再搅和进那些黑白难辨的筹谋算计里了。
可她又因着皇兄皇嫂而心有所求。
她想在言霆这儿为兄嫂求一个海阔天空,却又不愿假情假意地应付他,虚情虚心地利用他,但她如今这般似断非断,岂不像是不明不白地吊着人家?
她明知言霆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给不了他。可她仍旧自欺欺人地忖着是否能迂回着,委婉地将二人这暧昧情愫撇净,转而加深些他们两人旧时数载的故友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今日种种都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
言霆这个人行事果决,从无暧昧不清,左右为难的时候,他既然对她说了喜欢,便绝不会允她装傻充愣,东躲西藏。
他的一言一行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要的是她的心,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
她的确仍旧倾慕他,且从始至终只喜欢过这一个人,可情心虽在,她已没了初时那种不管不顾的勇气。
她如今能想到的最惬意的日子,就是有朝一日他们兄妹几人能远离这些争端,到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这念想说来容易,做来却是千难万难。
他们一家人的身份放在那里,自由和平凡于他们而言实在如白日发梦,连想都难以想象。
想划清界限,又因着心有所求而左右为难,欲屈心奉承,婉转利用,却舍不得糟·蹋了他的这份喜欢。她自欺欺人,若即若离,心里更是愧疚难安。
秦诺把脸埋在手心,逃避似的使劲搓了搓脸。
“这些日子奴婢瞧着定王爷所为,也知他不是个轻浮薄幸的,自定王认出了您,咱们这府里吃的用的倒多亏他差人照应。如今殿下日常吃用,哪一样都是顶好顶贵的,若都凭着咱们手里头的那点银子,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话秦诺是头一回听着,她未及问责,先想了想这段时日自己的吃穿住用,想完了才懊恼地敲了敲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的时候尽顾着好吃,倒忘了想一想自个儿手里的银子到底买不买得起这许多稀罕物儿。
“这都是奴婢的过错,只是……”只是彼时定王宿在公主府中,所为几乎是无形无声,让她连拒绝都寻不出个妥帖的借口,要她说,公主这儿也别推脱了,干脆应了也少受些折腾。主要是公主心思重,自个儿折腾自个儿。
秦诺摆了摆手,也没想着要问谁的罪。她现在就是无力,眼睁睁地瞧着自己跳进了人家的坑里,偏偏连抬一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她也没想着言霆这是算计她,她还不至于没良心到那个地步。
坦白说从前在定王府他也对她不错,但那时候的不错和现在这种实在是大不相同。
彼时他待她从无逾越,如今却步步紧追,教她无所适从。
如今她是既不想从,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应付敷衍。
连她自己都觉着自己讨厌。
但是她像这样下去,将来若有所求,若想要他放兄嫂一条生路,只怕是连说话都张不开口。
临时抱佛脚,想也知道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晓风,你说……”秦诺咬了咬唇,话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要她怎么说呢?说我要不要为着兄嫂干脆就把自个儿搭进去?且不说她自己如何了,她这种作为也是在辜负言霆。
他不缺美·色,只要他想,只消他要,这天下燕瘦环肥自尽着他挑拣。
秦诺沉沉叹了口气,满心迷茫,只想逃避。
“恕奴婢说些不当说的话。”晓风放缓了语调,斟酌再三,慢慢道:“殿下降于荷州,当日却不肯与襄武侯拜堂成亲,除了想成全他与夏溪之外,是否也存着几分私心?”
秦诺抱膝坐着,只抿唇听着晓风说话,半日也不言语。
晓风也不需她言语:“第二日去见吕檀时,殿下亦不肯着·艳·色·衣裳,是否也是想撇清自己与这桩婚事的干系?”
见秦诺不语,晓风接着道:“在京中时,袁逸每每想尽法子让殿下下嫁袁家,但彼时殿下是个什么态度?您可是半点机会都没给,直接与人撕破了脸,到现在咱们与袁家几乎是生死仇敌了。”
秦诺挠了挠脸,满脸郁郁,心里发闷。
晓风暂时没再多说,留了些功夫让公主缓一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从前面对着袁逸时,饶是人家软硬兼施,手段用尽,硬是连公主的衣角都碰不到。如今公主虽对定王心有退避,却还是忍不住心疼心软,屡屡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给了人机会。
公主良善,心却凉薄,对着不上心的人,她是可残忍到底的。
“殿下,奴婢去整拾衣物,您再好好想想,千万莫要钻了牛角尖,反把自己给困住了。”
晓风说完就走,却给秦诺留了满肚子的心事。
晓风今日将这些话点了出来,秦诺纵是百般地想要逃避,却也不得不想得更多。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秦诺握着颈上的明月珠,笑得有些发苦。
她心里藏的秘密太多,哪一个都仿佛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阻碍,且她尚有心结,这心结又不知何时能解。
秦诺叹了口气。
既一时无法决断,倒不如先顺其自然。定王府是这一切的开始,等回了府里,等他们都冷静下来,等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也许那时她会有个决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时已近夏,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他们一行人在这小院里耗了近十日,总算听得了虞斌处事毕的消息。
荷州大权重新回到虞斌手中,但全然收归己有仍需种种筹谋计量。定王府婚宴就在眼前,此宴还事关天下大势,是以虞斌与言霆商议,请定王府留人下来与侯府中人一道主持大局,免得他往定州赴宴的这些时日里荷州又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
至于关于勇王独子的线索还是断在了张百万身上,他身有隐毒,毒发之时没能等到解药,便带着所有的秘密归了西。
当初所有的筹谋尽断于此,秦诺心中难免不虞。
这也太背了!
张百万一死,虞斌精心为张百万造了几条罪名,发兵将张家产业全部接手。除了同张百万同流合污,参与谋逆之事的人以外,其余人等,皆未追究。
这事处理得也算十分仁慈,想想张百万这些家业上沾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便是将张百万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荷州之事解决得甚快,而他们也须得日夜兼程,即便如此,只怕他们到时,定王府的婚宴已经开始了。
启程前一日,秦诺改了装往镇子上散心,言霆亲自护随,侍卫也只带了三两个。
小镇勉强算得热闹,秦诺吃了一路,最后把两个油纸包塞到了言霆手中,看着他一个不浪费地吃了下去。
“不好吃吧。”秦诺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帕子,言霆接过擦了擦嘴和手,无奈地虚点了点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小丫头这些时日专好捉弄他,他也便尽都由着,全凭她高兴。
她有如此转变,他虽则无奈又好笑,心内却大为舒畅。
她不再着意与他保持距离,虽说是越发地古灵精怪,脾性难缠,却总归是肯让他靠近了。
“咱们明日就走,不等等襄武侯了吗?”秦诺逛得无聊,索性原地转身,吩咐人去买些菜肉,她今日卤了,路上还能吃两日。
“糯儿。”言霆无奈地叫了她一声,这丫头这几日致力于惹他生气,明知他不爱听什么就专爱说什么,然后在一旁从从容容地等着自己生气。
他若真敢生气,这丫头能跟她闹上几天的别扭,非得等他赔身·下气,再三道歉讨好才肯与自己说一句话。
言霆被她·磨·得没半点脾气,现下更是连生气的模样都不敢露出来。
他惹不起这个小祖宗。他瞧得出来,平素虽说只是真真假假地闹些小别扭,但他若真把人惹急了,她是当真半点都不会再理会自己的。
她就像是只没有安全感的炸毛小猫儿,若是稍稍踩着些刺儿,就再不肯走这条路了。
“我们不等他,他走得快,多半中途就赶上来了,无需着意相候。”
秦诺点了点头,问他:“这么多王公侯爵聚集在定州,咱们要不要走水路快些回府,毕竟你这个主人不在,多少会有些怠慢之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这回拒绝得斩钉截铁,还寻了两个听着很是适宜的理由,但秦诺知道,他是怕自己不适,方如此大费周章。
“其实我只是前两日会有些不适,待适应了就好了……”
“这事就这么定了,且我前些日子已遣人沿途探路,安排食宿,若是我们临期改行,只恐处处不便,如今这样正好。”
瞧着他看过来的温柔的眼,秦诺心头一动,也不再故意惹他生气了。
一路悠悠闲闲地东瞧西逛,秦诺唇角的笑意尚未褪去,却看到一个老妇在衙门外撞墙而亡。
那老妇鲜血四溅前,言霆已将秦诺牢牢护在了怀里,她没有看清这场人间惨剧,却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绝望哀叫。
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下,言霆将她抱得更牢,也抬手严严实实捂住了她的耳朵。
那老妇咽了气,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
秦诺此时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江澜寻了麻木盖住了老妇的尸身,言霆才肯稍稍放开她,教她去瞧那嚎啕大哭的书生。
官差很快出来抓人,眼见那书生也要悲愤触墙,江澜忙带人拦了两边,将那书生护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官胜贼,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妹妹已经定了亲,她很快就要嫁人了!你们不得好死!”那书生力竭声嘶,额上青筋暴起,喊完这一声后,他直直向后仰倒,悲痛焦急地晕了过去。
秦诺抬头眼巴巴地瞧着言霆,言霆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温热的小脸:“我先送你回去,这里的事自会有个公道,回头有了结果我让他们报给你听好不好?”
言霆素日所见甚繁,虽只听了片刻,便大约已晓得了此间发生了何事。他自会处置了这等禽兽,却不愿让秦诺看到这些险恶之事。
见他神色,秦诺便知自己留下无望,只好点了点头,看着江澜在此带人处置这些事。
一路上言霆都握着秦诺的手。她的手微凉,似是方才惊着,还未缓和过来。
言霆见她整个人无精打采,郁郁不乐,便择了条小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让她能闭眼好好歇一歇。
“言霆哥哥,这天下是不是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愤怒过后便是灰心无力,秦诺紧紧靠在言霆怀里,方能抵御心里的寒冷。
“如今天下虽不甚好,但也不至处处皆是如此荒唐。”言霆垂首与她贴了贴脸:“吓着了?”
秦诺抿了抿唇,低眉敛目的模样瞧着委屈又可怜:“其实我知道,朝廷势弱,自顾不暇,各州府官吏失了制约,百姓可不就处处遭殃了吗?”
她心里沉得发慌,万语千言到了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哥哥,如今定州属地是如何约束管辖的?”
言霆低头看了她一眼,转头带着她往林子里去,最后抱着她坐在了溪旁大石上。
溪水清澈,单只瞧着,便觉心境明澈。秦诺定了定神,也懒得再从他怀里坐起来,便索性窝着团着听他说话。
从前秦诺并未过多关注过定州政务,如今听言霆缓缓道来,她心中也似燃了一把火,是希望,是责任,是包容山河万里的雄心。
她如今倒也终于能理解言霆。
他这样的男人,合该坐到那个位子上,为国谋福,护民安泰。
见她听得入了神,言霆便只轻轻拍着她的肩背,哄她安心休息。
这小东西,也只有吓着了或心绪低落的时候肯乖乖唤他一声“言霆哥哥”,那张小嘴也不再吧嗒吧嗒地气人。
“言霆哥哥。”秦诺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让她明知危险也要一试。她坐起身,两手轻轻绕过他的脖颈,一双眼也认真地盯着他瞧:“你想不想做皇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言霆捏了捏她的小下巴,见她乖乖地也不躲,只是急切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言霆几乎都想笑了。
这问题也就是她能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若不论两人的关系,只说他们的身份,她这问题便是试探和挑衅了。
但言霆能觉到她此时的忐忑和无措。
“为什么这么问?”他的声音温柔地抚平了她心头所有的不安,秦诺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今日是她莽撞了,这话若是不好好说,确是会得罪人的。
“我……我只是被吓着了,胡言乱语……”
“想。”
言霆的话轻轻响在耳畔,却在她心里沉沉地砸下了烙印。她一时有些发懵,半晌也未言语。
言霆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下巴轻轻抵住她的发心:“还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我是朝廷公主,你把实话告诉我,就不怕我……”
“哦?”言霆没忍住笑了两声:“怕你什么,怕我的小公主利用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听她用这般亲昵的语气与她说话,整张脸一下子都红了,她抿了抿唇,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谁知稍动一动身子,却是把自己更往他怀里送去。
“这些事都不是你当劳心的,我心中自然有数。”言霆手上使力,稍一抬臂便让她·跨·坐在了自己身上。
这姿势太过亲密,秦诺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了,也不知是羞,也不知是恼,她的眼尾很快印出一抹薄粉的胭脂·色。
言霆怀里暖融融地,两人离得前所未有得近。她枕在他的肩上,被他严严实实地拢在了怀里。
这姿势教她无比羞窘,却又让她意外安心,仿佛所有伤害和彷徨都被他挡在了怀抱之外,她只需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安惬就好。
“当日你被当今皇帝所救,你我方能有这重逢的一天,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还了他这份救命的恩情。”
秦诺提起了心,两手紧紧攥住他肩上的云纹图样:“还?怎么还呢?”
她问得小心翼翼,问得毫无底气。
言霆心疼不已,侧首亲了亲她的耳垂颈侧:“这得是我们相见之后才能决定的了,只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做让你伤心不快的事。”
这已经是极重的承诺了。
秦诺眼眶发酸,心里半是忧,半是喜。她悄悄在他肩上蹭了蹭眼泪,嘴角也抿出个小小的梨涡儿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与他撇清干系了,心里只念着他方才的承诺。
若他真能做到,他们一家人是否真的能逃离这些权势纷争,安安宁宁地过完下半辈子?
再多的她也没问,言霆亦没再说。
只是从这以后,秦诺脸上的笑也便更多了些。
衙门里的事很快处理毕,江澜复命时看到秦姑娘也在书房,开口前便现在心里过了数遍。
“属下已打探清楚,是此地官吏强抢民女,害得那一家家破人亡,属下已着人转圜处置,会让他们以命偿命。”
言霆只听江澜这话音儿便知里头还有别情,他瞧了一眼身旁气得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只点点头,先教江澜退了出去。
“为这样的人生气实在不值,安心,此事过后,不论是谁接任此位,暂时都不敢再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秦诺捧着茶盏喝了半碗茶才缓过气来,心里的愤怒也慢慢沉下去些许:“害了这么多人,只要他一条命算得什么,还便宜了他呢。”
言霆笑笑,伸手将她抱在膝上,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
照着江澜方才的神色,此间应当还有旁事,待将所有的罪责算尽,该如何处置便会如何处置,岂会让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如此轻易地便能赎了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几番与他亲近,如今虽则羞窘,心里却并不反感。
她生了过一日算一日的心思,若是这日子过得不顺心了,她便收回脚,走回自己的那条路上去。
可如今她别扭归别扭,却也只想教自己高高兴兴的,好歹莫要留下太多的遗憾。
“待我们回了定州,我自会安排你我的婚事。”怀中软玉温香,牵魂夺魄,言霆忍耐住自己的心思,只克制着在她额上亲了亲。
秦诺浑身一僵,两手攥着他的胳膊直起身来,愣愣瞧了他半晌,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言霆敛眉摸了摸她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他岂能没有瞧出她的震惊和躲避,但他也决不允她后退半步:“我已传信回府,祖母也早早料理了起来,你乖乖的,好不好?”
秦诺心口半是热半是凉。
这若是在三年前,她自是无比愿意,但是如今,她当真是避之不及。
一旦真的嫁了她,她岂有与兄嫂一道离开之日?这之后的种种纷繁桎梏如今已是可以想见的了。
她皱了皱眉,还是顶着言霆的眼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再等等不行吗?言霆哥哥,我不想这么快嫁人。”
她应付得敷衍,显然很不愿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心中莫名一慌,下意识便道了句“不行”。
秦诺心里分明生气,却忍不住抿唇轻笑了一声:“凭什么不行,是我要嫁人,不由旁人说了算,还是说定王堂堂定州之主,要强行夺人为妻?”
言霆被她堵得头痛不已,却也瞧着了这丫头的难缠和固执。
他心中苦涩,又浮躁不已,最后只得强压下去,用生怕吓着她的温柔语气问:“现在不成,那何时才成?”
秦诺也没想着他会如此着急嫁娶之事,被他问道眼前,见着敷衍是敷衍不过去了,只好道:“婚嫁之事到底不是一二句能够说清的,如今我与襄武侯的干系尚未撇清,这时候说婚事也太急了些,况且这事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兄当年救我一命,多年相处,犹如家人,若要论婚事,还是要与他商议的。”
见她没一口将所有可能绝了,言霆便不再多问。他也不敢多问。
有时他也想笑话自己的胆小,他居然怕若是将她逼急了,她会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将他生生打落黄泉。
言霆也不是瞧不出她现今的态度,只是她如今能有这个态度已是极难求到的了,他能做的,只有与她磨着日子,攀着她能回心转意,真的将心交到他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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