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诺浑身都在发冷,心口却如同燃着烈火。冷热交集,彼此冲撞,让她整个人都发着抖,恨不能就此死去,也好过受如此折磨。
女卫此刻心中也是慌乱一片。
她受了大将军的命,不惜一切手段取得了晁昱的信任,一步步走到了长公主的身边。昔日飞玉江边,她更是拼了命地杀敌护主,也因此,晁昱几乎没怎么怀疑过她。
采芙是大将军打出来的明棋,原本也没指望能遮掩住她的身份,也因着有了采芙做挡箭牌,女卫方能躲开各方的监视探查。
飞玉江边主子失了手,没能拦住这门婚事,近来主子也催得越发急了。
今日是最好的机会,府中大乱,守卫松懈,她得了机会能靠近公主身边,这大约也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搁着平时,她恐怕很难这样单独接近公主。
这次劫持公主,几乎已将大将军安插的人马全数用尽,就这样,她还险些没能将公主带出府来。
她低眉看了一眼公主脖颈上的血痕,若非她心狠,若非那些人太过在意公主的安危,只怕她今日就要彻底失败了。
女卫想到当时那些拦阻她的人的神色,目中便控制不住地泄露出一丝嫉妒和憎恨。
凭什么,为什么?你不过也只是个宫人出身,难道就因为这张脸,所以才得了这么多的爱惜呵护吗?
让她没想到的是,定王竟会如此在意这个朝廷公主的安危,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落在了定王手上,定然是生不如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下现在成了这模样,到时咱们该如何向主子交代?”跟着女卫一路随护的侍卫凝眉看着公主浑身打抖,冷汗透衣的模样,语气很是惶恐怨怪:“你是怎么挟持人的,把殿下弄成这样,你……你下毒了?”
这也是女卫想不通的地方。那香丸不过是普通的迷神丸,照理说除了致人昏厥外不会有什么其他作用,可观公主目下情形,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没对公主下毒手。
女卫也心虚得厉害。她知道自家主子对公主的在意,若看着自己把人弄成了这样,只怕会要了她的命。
“先在这儿歇歇,一会儿把人弄死了,咱俩都没活路!”侍卫扯了女卫一把,和她一道躲进了山洞中。
风雨未歇,三人身上都被雨水浇了个透,可此时并不是能停下来休息的时候。
女卫独自照料秦诺,侍卫离开去清扫沿途痕迹。
如今也只剩了他们两人,余下的抵挡追踪的人现下还未赶来,便应当是永远也赶不来了。
所幸主子已差了人前来接应,只要他们再坚持一时片刻,就能安全地离开此地了。
女卫仔细给秦诺诊了脉,可凭她如何折腾,都找不出秦诺的病因。就连她自己都要怀疑是自己给公主下了毒。
“你可别死,好歹别死在我手里。”女卫这下子才真正害怕了起来。她仔细想着平日所见所查,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秦诺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人怎么还没回来?”女卫心里又急又燥,更添惶恐不安。想了想,还是先带着人走才算安全,等见到了主子,多少能得个求饶的机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为主子连命也不顾,他对她,是否能存着一丝半点的怜惜?
“冷,好冷,救命……”秦诺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抖得让人心惊神乱。女卫毫无防备地凑上前去,却不防手臂被狠狠刺了一刀。
秦诺握着匕首,慢慢地缩在山洞一角。这是她趁女卫不备,从她脚边抢来的,也是她如今拖延的唯一依凭。
女卫轻易不敢上前,因为方才刺伤她的匕首正抵在公主的脖子上。
秦诺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消散,她浑身冷热交替,这种难言的痛苦几乎要击溃她的神智。
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可她宁死也绝不愿受制于人。
袁逸想捉住她,控制她,那是痴心妄想。
她想活着,想好好活着,却也绝不愿活在那样一个人身边。
眼见刀刃划破了秦诺颈上皮肤,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流下,女卫腿一软,几乎是央求地退出了山洞。
山洞中再没有旁人,秦诺方稍稍松了力气,整个人靠在身后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要死了吗?她经了那么多的生死危难都活了过来,难道就熬不过这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体开始痉挛,秦诺几乎想就这么放弃。
可活着多好啊,她实在是舍不得。
她这条命是皇兄舍了半条命换来的,他们还没寻到解毒解脱的法子,她这样死了,岂不是浪费了皇兄的半条命吗?
而且,她也实在舍不得这天地春光,舍不得亲朋好友,也舍不得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美好的梦,她不想死。
她不想让仇者快,更不愿让亲者痛。
还没来吗?她沿途偷偷留下了痕迹,放松女卫的警惕才得了这么个拖延的机会,难道她等不到来救她的人了吗?
秦诺倒在了地上,恍惚间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她抓住最后的力气握紧匕首,在抬手之前却被人牢牢抱在了怀中。
“是我,别怕,糯儿别怕。”
这声音低沉醇厚,一下子抚平了秦诺心中的绝望和无助
传言说人将死之时,会看到心中最重要的人。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昏睡过去前,秦诺唇角带着浅浅的,满足的笑。
晓风一行人处理了刺客内贼,见着言霆将秦诺从山洞里抱出来,立时迎上去要接过公主。
方才他们要跟,却被江澜挡着连洞口都不教靠近,晓风心中不安,对言霆却并无多少忌惮。
她知晓公主对定王的态度,更看到了公主被人劫持后定王的神情和举动。
他是极在意公主的,且加上这回,便是他第二次救公主于危难之中。晓风知道他是不会伤害公主的。
秦诺陷在言霆怀中,整个人不停地打着抖。她面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她额上落下,脆弱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在天地间。
江澜得了言霆的示意,反手便将女卫四肢尽数折断,在她活生生疼晕后又喂药将人强行唤醒。
“你对她做了什么。”
言霆的语气凛冽而冷酷,那女卫经受了这样的折磨,却寻死无门,她也不打算白白丢了命,忙道:“我什么都没做,我怎么敢伤害长公主,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成了这样,若不是她突发急病,我们也不至在此耽搁。”
女卫没有说谎,言霆闭了闭眼,抱紧秦诺,教人去寻随行的大夫。
“先将此药给殿下服下。”晁昱比他们慢了一步赶来,也来不及细问究竟,只先从袖口拿了药瓶出来,递给晓风,教她给公主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吃了药,秦诺发抖出汗的症状才渐渐缓和,从始至终,言霆都没放下过怀里的人。
“马车什么时候来。”言霆一直紧紧跟在女卫身后,伺机救人,也早已吩咐人备下马车,待救了人,便可让她躺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回府。
可言霆没想到秦诺会被人伤成这个样子。
在公主府中,在追踪路上他已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知晓了秦诺如今的身份,那时他心里只想着将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可如今他已不想将她交给任何人。
一行人暂到山洞避雨,言霆教人拿衣裳架帘,隔出的一块小小的,隐蔽的地方。
晓风几次试图上前,都被定王府的人阻拦在外。
“王爷对家主有救命之恩,自也是奴婢们的恩人,只是殿下与王爷身份有别,还望王爷放奴婢过去给殿下换药,勿要作不妥之举。”
晓风说罢偏头去瞧晁昱,想让他和自己一道,先把公主要过来再说。
谁知晁昱抱臂倚在山壁,仿佛入定一般,不说不看不管。
“让人在你们的重重保护下将人带走,带走她的是你们安排好的前来保护她的人。”言霆仔细地在她脖颈上缠好纱布,复又将一粒丸药喂到了她口中:“将人交给你,再让她被人伤一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周身的气息阴沉而冷戾,晓风一时间竟生了退避的惧意。
山洞中安静得近乎连呼吸都不闻,洞外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带来几许森森凉意。
晓风语塞,半日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今日的事,是她的疏忽,若然没有言霆,没有定王府的人相助,公主会如何,她连想都不敢想。
恍神间,晓风竟有些认可言霆的话,且隐约觉得殿下在定王身边,似乎当真是稳妥又安全的。
定王与殿下的事晓风知道的不清楚,可她有眼睛,也有心,自然知道定王对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态度。
沉默半晌,她只是在旁紧紧盯住言霆的动作,也未再出言讨人嫌。
打也打不过,说又没道理,且晁昱知晓一切,却又由着言霆如此,晓风也便不多挣扎了。
马车已至,晓风眼看着言霆拿了干净衣裳将公主严严实实裹好,径抱到了外头的马车上,她在后跟着,原本打算坐在马车外听里头的动静,谁知这回言霆竟开了口,教她跟着公主一道进了马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秦诺眼下易容未除,方才裹伤只是情急之下匆匆而为,眼下马车中有干净的水和药粉纱布,晓风便能重新仔细地给公主处理伤口了。
直到此时,晓风才知道言霆为何让她一道上了马车。
公主毕竟满身狼狈,如今也当换一身干净衣物方能让她舒服些。
只是男女有别,定王不愿在此时冒犯公主,轻薄了她,便只能让自己这个贴身侍女来服侍公主擦身裹伤了。
言霆只背过了身去。但他耳力过人,眼虽未见,却也知道晓风都在做些什么。
晓风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地将公主的易容给除了。
观定王方才的言行,他已经知晓了公主真正的身份,眼下再隐瞒躲避都没有了意义,何况此时还是处理伤口要紧,旁的,都只能暂搁一边。
马车直接行至了秦诺所居院外,这一回,晁昱伸手拦了言霆一把:“我有话想与王爷说,不知王爷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言霆看了晁昱一眼,吩咐江澜跟着进院守在房门外,与晁昱一起走到茶房内,听他说话。
江澜这回可半点都不敢放松,今日秦姑娘被捉,其实也算作他的失误,回去之后,他难免受罚。
可这个罚他受得心甘情愿,若今日姑娘真在他的保护下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如今静下心来,江澜开始仔细想着秦姑娘居然就是永宁长公主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事说来着实教人不敢相信,明明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种身份,最后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永宁长公主,嫁荷州襄武侯。
啧……
江澜两手垫于脑后,倚在门框上接受着这个事实。
传言说公主驸马十分恩爱,可他确信自己那日看到的那个与襄武侯恩爱缠绵的人并不是秦姑娘。
襄武侯在公主府里纳妾娶小?除非公主是冤大头,否则如何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府邸给自己的夫君养小妾。
所以,实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的真实关系又是如何?
退一万步说,若公主与襄武侯当真是夫妻恩爱,那自家主子该怎么办?
找了三年的人,好容易寻到了,结果却已嫁作他人妇,江澜简直不敢想自家主子将会如何。
江澜狠狠闭了闭眼,想着自己一直以来同王爷说过的关于秦姑娘的话,就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木。
真是作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间风凉雨冷,屋中却是暖意融融。
秦诺吃了药,脸色已经和缓,只是手脚仍旧冰凉。
晓风素问素心三人服侍着她泡了热水澡,再将人好好安顿在被窝里,这才暂且安下了心来。
今天实在是把人惊得够呛,尤其是公主为人所伤,更让她们至今无法放得下心来。
素问素心没能跟着一道去寻公主,这会儿满肚子的疑惑无从问起,都眼巴巴地盯着晓风瞧。
晓风这会儿心里也不十分清楚公主与定王的前缘何如,也只能含混着答了两句,素问素心见她如此,也不敢再多追问。
晁昱很快在外叩门,这回他带着晓风到外头去说了几句话。等晓风再回屋时,纵万般地不放心,也只能先带着素问素心离开。
秦诺静静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透出微薄的红晕。言霆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似是这个动作扰着了她,秦诺皱了皱眉,薄粉的唇瓣微张,发出低低的哼声,而后她皱着一张脸,双手不住地挣动。
言霆心口一疼,反应过来之前已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整个拥进了怀里。
她像是一只无助的小兽,轻轻·抽·着鼻子嗅来嗅去,而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垂眸紧紧盯着她,见她双手都捂在胸口,便伸手勾着玉线,拿出了裹伤时未及细看的挂坠儿。
在他看清楚秦诺颈上所系之物后,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而后嘴唇便忍不住勾起一抹笑,目色越发地沉暗了。
他勾着这明月珠,看着秦诺不安地到处摸寻,心却跳得一下快过一下。
“你在找这个?”言霆看着她脸上似哭非哭的可怜模样,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没有这个连觉也睡不好?”
沉在梦中的人终于拿到了自己心爱的明月珠,软嫩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在言霆眼里,这个笑简直可爱得让他心尖儿发酥发软。
“小东西。”言霆侧首在她耳畔轻轻·蹭·动,他嗅着她身上甜暖的气息,只觉喉咙干涩得厉害,眼眶也隐隐发着酸。
“睡吧,乖乖睡。”言霆的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心,眼眶微红,心中百般情绪交集,一时间,他也摸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可他到底又把这个宝贝拥在怀中了。
“又做梦了。”怀里又清又甜的声音唤回了言霆的神智,他从大喜大悲中惊醒,看着秦诺迷迷蒙蒙的眼,忍不住垂首在她眼皮上亲了亲。
秦诺没有躲,她抬头呆呆看了言霆半晌,复又傻乎乎地探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而后一偏头,埋在他怀里睡得更香了。
她以为自己身在梦中,也自然没有探清言霆目中那种深情入骨的偏执和痴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雨过天晴,迎面扑来的微风中携着湿润的凉意,教人精神一震,气爽神清。
“昨日是谁带我回来的?府里情形如何?还有定王那头……”秦诺如今已记不清昨日发生的事,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但她坚定地认为昨日她迷迷糊糊见到的那个抱着自己的人并不是真实的言霆。
毕竟这里是公主府,身边都是她的亲信侍从,言霆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那般温柔地哄自己入睡。
可她为什么又做了这样的梦?是白日见到了人,所以夜里便有所梦了吗?
晓风看着公主的背影,目中几番犹豫,又想到昨日晁昱与她说的那些话,终究只是浅浅一笑:“殿下昨日受了伤,府里府外又是混乱一片,奴婢直至今日还有些蒙头蒙脑。至于定王……”这回晓风笑得十分勉强:“定王虽然也助着奴婢们寻到了殿下,可殿下当时易容未褪,是以……是以定王并无什么特殊的表现。”
秦诺脑袋里乱哄哄的,自然也没多注意晓风话里遮掩不住的无奈和勉强。
她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地,又有些怅然无措:“哦……那你跟我细说说昨天吕易那事的后续吧,再把晁昱招来,再请襄武侯过府一叙。”
晓风应诺,先吩咐人去请侯爷,又在门边与晁昱对了个眼神,才满腹心事地转身进了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斌来府时,秦诺已经听过晓风和晁昱对昨日府中之事的禀报,眼下她要与虞斌商议的便是削减吕家势力的事。
“殿下,臣真是挡不住了,我看今儿就得把吕易的事解决了,再拖下去,吕家人就要把臣给吃了。”虞斌进了屋,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看他形容,便知这些时候过得不容易。吕家那老太君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解决吧,就今日,咱们将老太君请到公主府来,请她听段书。”秦诺咬了一口松瓤冰糖百合糕,还将糕点碟子往虞斌跟前儿推了推:“你也吃点儿喝点儿歇一歇,再急也不缺这么些时候。”
虞斌在秦诺面前也不端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二人倒是颇为投契,几与旧友一般,虽然眼前人容貌甚美,可大约是心有所属,虞斌待她,有些像是待从前纵马江湖遇着的那些兄弟,大大咧咧,有甚说甚,没什么可避讳忸怩的。
“咱们得赶紧着了,好歹得在往定州去前把吕家这摊子解决得七七八八,否则到时这荷州只怕也没臣站脚的地儿了。”
一碟儿糕点也没多少块儿,虞斌吃空了盘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无事了吧,昨日臣留在府中调度人手,未曾跟着一道去寻殿下踪迹,后来……”
“后来殿下睡了,侯爷和夏溪姑娘来过两回,都因殿下未醒而暂时回去了。”晓风接了话,帮着虞斌将昨日的事说了清楚,虞斌笑笑,也没再多言。
“这回是我做事没想清楚,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也不必再提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
“无事就好,殿下若有什么事,臣也是万死莫赎。”虞斌擦了擦手上的点心渣,再开口时便显得有些犹豫。
“臣受人所托,有一事相请。”
“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客气。”秦诺给他倒了茶,自己也捧着茶碗慢慢喝:“说就是了。”
“如今荷州情形不好,这么些人,也不知有几个是干净的。而臣要整顿荷州,眼下难免要借定王之势。因此,定王还需在荷州多留些时日,臣也不好让定王一直在外住着,可侯府也不甚安全。而现在公主府中有异心的人几乎已经除尽了,所以臣想……”虞斌硬着头皮笑道:“臣想着能不能请殿下在公主府中指个地儿,暂让定王住着,如此,安全也有了保障,荷州之事也可尽快解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定王的意思?”秦诺怔了怔,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是臣与定王商议后的结果,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秦诺半晌都未开口,虞斌也知此事太过突然,可如今之势,他也没法不来开这个口。
“可……”秦诺勉强定了定神,侧身看着窗外烟云,好半晌才道:“但我乃朝廷公主,与定王之间颇多尴尬,他往公主府来,只怕我们二人都有不便。”
虞斌听出秦诺话中的犹豫,知道此事有门,便再劝道:“非臣不知规矩,实是臣无用,吕家眼线遍布,出了吕易之事后更是难辨忠奸,一时之间,除了殿下府上,臣也难寻出个妥帖地方来招待定王,殿下放心,到时臣会时时在定王身旁相陪,若有冒犯殿下之处,臣愿凭殿下处置,还请殿下能应了臣此请,臣感激不尽。”
秦诺叹了口气,心中几番犹豫,只能道:“这事我可以答应,只是到时一应招待照料,只能多烦侯爷。”秦诺一时只想自己待一会儿,便胡乱应了,打发虞斌回去。
虞斌走后,晓风见秦诺神思不宁,也跟着在心里着急,她顾不得晁昱对她使的眼色,语气中满是掩不住的埋怨:“侯爷这事做的实在莽撞,若殿下不愿,不若奴婢想办法另择个妥帖地方……”
“不用了。”秦诺摆摆手,半晌,拧眉问:“昨日我……昨日定王可有什么奇怪的举止?他可有认出我?他有没有问过什么?”
这回晓风咬紧了牙,也不敢再露端倪,只道:“奴婢倒是没注意定王的举动,不过瞧着倒像是很维护侯府,维护殿下的。”
秦诺闷闷点了点头:“现在荷州不安全,先让他住在内院,然后把夏溪挪到我的院子里来,定王来得急,先着人把院子收拾得干净利索就成,缺什么少什么就从库里拿,毕竟是招待人,不能含酸。至于与定王那边交接的事就交给晁昱。”
晁昱点头应下,当即去办。
屋中只剩了主仆二人,晓风想了想,还是道:“殿下,您既允了定王暂居公主府,到时若不相见,只怕……”既然与定王同一屋檐下已经不可更改,晓风便只有劝秦诺与之好好相处,昨日晁昱的话如同惊雷,震得晓风现下还没回过神,可她知道,不管是皇上娘娘还是晁昱,都是真心为了公主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不想见,我看他还能闯到我的院子里来吗?如今我这里也没什么必要的事要与定王打交道,那就等着不得不见时再见吧。”
正说着,忽见素心匆匆进来,也不及仔细说些什么,忙忙将手上的信递到秦诺眼前。
“是张百万家里传过来的,那扮作夏溪的暗卫在他家寻到些东西,证明张百万与吕易有所勾连,吕易造下的那些孽,大多都有张百万的支持。”
秦诺看过信,抬手按了按眉心。
小小的一个荷州便有了这么两个难以对付的探子,这不得不让秦诺开始担忧其他州镇的情形。
若大多州镇都是如此境况,那这天下……
晓风亦是一脸凝重。勇王是皇室之后,其子也有继承皇位的权力,若是那勇王独子打定主意要搅风搅雨,这事可就不好办了。
“殿下,殿下。”素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没等问就皱眉说道:“定王府的人都来了,定王也被迎进了花厅,殿下,定王今日便要住进咱们公主府吗?”
千头万绪搅在一处,秦诺两手握拳捶了捶桌子,整张脸都皱成了薄皮儿包子:“先把张百万这事告诉襄武侯和晁昱,至于定王府的人……”秦诺侧头看晓风:“现在收拾院子吧,大致收拾收拾就成,他们要嫌不好,就自个儿再收拾。两个院子中间儿差人看着,不许人随意逛,随意闯,进出的仆从,来往的护卫都要仔细查验,万不能出了内贼,再生出什么事端。”
见晓风就要离开办差,秦诺最后交代了一句:“把该要的银子要过来,吃穿住用都和他们算清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檀的阵仗摆得很大,只侍卫就带了不下百人。秦诺稳稳当当地闲坐喝茶,看着吕檀沉着脸快步走了进来。
嘉月采芙一直被秦诺留在侯府,以教导宫规的名义跟在吕檀身边。
秦诺看向低眉敛目,规矩得不能再规矩的采芙,微微挑了挑眉,没再瞧她第二眼。
如今袁逸安在她身边的探子已经除得七七八八,留着采芙已经没什么用了,可采芙毕竟是袁逸的人,如今她手上就有几件事,需借着采芙的手来帮忙。
说来采芙的胆子也够大,秦诺不信女卫劫持她的事采芙丝毫不知,既知暴露,却仍不动声色,这也不得不让人怀疑采芙手中是否还有旁的筹码。
吕檀的气势摆得足,只是大约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是以底气不够足。
满院皆是守卫随从,吕檀不得不绷着脸,硬邦邦道了声“殿下安”。
虞斌亲自搀着吕檀入座,秦诺笑着看了院中诸人一眼,见吕檀身后跟着几个上了年岁的锦衣男子,猜测是如今吕家能做得起主的人。
这也好,人来得多了,口舌也多,让大家都听清楚看明白,勿要说是她算计了吕家。
院内这些侍从中,秦诺特意着人安排了几个“大嘴巴”来做洒扫等杂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这事,她不只要吕家人知道得清楚明白,更要这荷州城中人都明白,若任由吕家如此势大,那将来荷州必成人间地狱。
吕家在荷州虽几乎是只手遮天,可侯府里,荷州城中仍旧有不少忠心之士或者说立场不坚定的臣属。今日这场大戏,就是演给那些还可争取之人看的。
吕家的势力必得尽快铲除,否则荷州必生祸乱。
一个吕易,一个张百万,单这二人,就足以在荷州搅风搅雨。更别提他们二人手下又有多少这样心存妄念,不择手段的仆从。
“殿下。”嘉月采芙皆来向她叩头请安,秦诺叫了起,果见嘉月上前一步,尚未开口,秦诺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太后把事想得太美了,她以为授意嘉月助着吕檀打压自己,劝服自己,就能得到荷州上下的忠心吗?
吕檀不是个念情的人,她的眉眼间皆是掩饰不住的权·欲·和算计。与之合作,等同与虎谋皮。
嘉月这段时日跳上跳下,秦诺就由得她跳。这也不是全无收获。
嘉月心机虽不浅,可人得意了就容易忘形,现如今袁逸的探子已几乎尽数诛除,而太后的探子也已全部寻出。
秦诺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些刺一下子·拔·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下这是做什么……”
“你这是责问我?”秦诺隔着帷帽看向嘉月,声音冰冷而严酷,话里的冰碴子几乎要将人冻得打抖。
太后在皇嫂孕期艰难的情形下雪上加霜,逼迫皇兄选妃纳妾,其本意如何,实在是不好说。
皇嫂身子原本就弱,如今被太后和袁逸逼迫至此,只怕更要食难安,寝难眠了。
“奴婢……奴婢不敢。”公主骤然变了态度,嘉月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她想明白了,就更是进退为难。
她一直跟在吕檀身边,得到的消息有限,今日见到公主之前,她仍旧以为公主是想借着吕家的无礼削弱吕家势力,助着襄武侯掌权。是以她一见了公主,就想在吕檀跟前表现表现,让她知道,背靠太后,支持太后是绝没有错的。
可公主方才说的话,还有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将嘉月心里的念头都给冻僵了。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是上了当。
可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此时再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她没有退路,无论是太后还是公主,都不会给她退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靠向太后,她好歹还能捞个忠仆之名,而公主就算再看不惯她,也不敢在这时候违了太后的意,私下处置了她。
毕竟她算是替太后笼络了吕檀,还见了点儿成效,她在太后那边,多少是个有用的人。
“主子说话,没有奴才置喙的余地,姑姑也是办事办老了的,怎的才这几日,就将规矩全忘了?殿下差姑姑去吕老太君身边,是教导规矩,讲明礼仪的,不是让姑姑去学如何当祖宗的。”晓风的话刻薄如冷刃,嘉月一时间只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这话不只打了嘉月的脸,也连带着打了吕檀的脸。
但如今情势若此,吕檀还未完全弄清楚吕易身上究竟背了什么事,是以一时片刻的,也就僵着脸没有开口。
“到花厅外罚跪一个时辰,知错了再起,不知就接着跪。”秦诺知道为了得到吕檀的信任,嘉月没少往吕檀那儿卖消息,虽说那些消息无关紧要,但嘉月此举正表明了太后的心思。
她根本就没想着做个安安分分的太后,她存着和袁逸一般的心思。
开场就给了这么个下马威,在场的吕家人脸色都很不好看,可碍着吕易之事,也都不敢轻易开口发难。
秦诺借着帷帽的遮挡,好好看了看这些人的嘴脸。
也不知这里头,有多少人曾与吕易沆瀣一气,弄权作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中的气氛凝滞得教人喘不过气。偏偏也无人开口缓和一二,便只能都压着心思,看着那说书先生慢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前来。
“这里好生热闹,本王也来凑一凑,诸位无碍吧。”言霆不请自来,这里也没人拦他。
看戏么,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秦诺如今见着言霆,心里便夹着百般的复杂无措。
明知那些温存眷恋都是假,可真见了人,又忍不住生出妄念。
心里别扭着,却也不能就真这么晾着人,虞斌亲去招待定王,就将座儿安排在了秦诺的附近。
言霆方一落座,就有定王府的人挨桌上了茶点,公主的自然与旁人不同。
身份有别,一时也无人想到旁处去,可秦诺瞧着眼前的玫瑰馅儿香饼,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隔着帷帽探究地看向言霆。
这玫瑰饼是她旧日最爱吃的,今日言霆着人奉上,是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还是只是个巧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帷帽上的面纱并不甚厚,只是秦诺出门前特意改了妆,是以就算有人隔着面纱仔细看她的脸,也是不大能瞧清她的容貌的。
秦诺自个儿已经对镜看了多次,所以这会儿虽然有些心虚,但也不认为言霆能一眼认出她来。
大约这些玫瑰饼只是个巧合罢。
听说书原本是件放松而惬意的事,可今日从说书先生口中听来的故事却让在场众人心凉骨寒。
“污蔑,这是污蔑!”吕檀猛地一拍几案,立时有护卫上前欲拉扯那说书人。
秦诺轻轻拧着眉,瞧着场上这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情形,但觉荒唐可笑。
吕易做了什么,这些人当真半点不知吗?他们可以在这短短时日查清吕易的所作所为,那么这些与他相处十数载,关系密切的人岂会半点无觉?
“广罗天下美人,装作拐子将人掳走,又屡屡拐带孩童,致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吕老太君,吕易所为种种,您当真半点不知?”晁昱抬了抬手,立时有人将五花大绑的吕易带了上来:“老太君既说这些话都是污蔑,不若我就在这里将所有证据一件件拿出来,请老太君好好鉴别鉴别,如何?”
吕檀面色铁青,额上青筋都恨得冒了出来,但她甚至没有再破口大骂,而是僵着脸重新坐了回去。
看来她还是知道吕易做了什么的,就算是知道得不清楚,也该是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可她为了利益,为了吕易给她带来的金银财宝,无上权力,从来都没有想过阻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这事若是真的,那我们吕家难辞其咎,但殿下明鉴,我等可当真不知此事原委啊,冤有头债有主,殿下可千万别……”
“都给我闭嘴!”吕檀一开口,方才还忙着开脱的人登时不敢再多言。
吕檀闭了闭眼,良久才喘过气来,眼神阴冷地看向秦诺:“吕易若真犯了这要命的过错,我们吕家自然会惩治他,今日我既听了此事,就不能当做没听过,老身这就把吕易带走,回头与吕家众人商讨出个合适的法子后再来向殿下禀报。”
这就是要抢人了。
院子里刀光凛凛,杀气阵阵,秦诺眯了眯眼,忖着今日许是真要和吕家撕破脸了。
要说吕檀当真大胆,天下诸公王侯,虽大多已不服朝廷,却并没有人做那冒犯朝廷的出头鸟,这吕檀实力不怎么样,脾性和权欲倒大得可怕。
秦诺原想着一步步来,让虞斌能稳妥地揽过荷州大权,省得旁生枝节,可观如今之势,或许只有刀剑鲜血才能从吕家手上夺过荷州了。
“老太君这是要犯上吗?”晓风护在秦诺身边,梅花镖已捏在指尖。
吕檀的神色已经缓了过来,她瞧了晓风一眼,从袖中拿出一纸黄卷:“老身并非要与朝廷作对,更没有要冒犯殿下的意思。老身所为只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来正正殿下的路子罢了。殿下年岁小,行事只凭心思来,这可不成。老身再如何说,也算是殿下的祖母,这心意自然与太后娘娘一样,都希望殿下能稳重起来,莫要如此胡闹,乱了局势,搅了朝廷与荷州的安宁。”
秦诺没料到吕檀还有这一后手,这也更说明了吕易身上还背着更多见不得人的事,否则吕檀不会为了带走他而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后懿旨,谁能不从,除非此时能拿出一卷圣旨来,否则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明晃晃的“孝”字顶在头上,若秦诺今日违了旨,明日太后就能拿此事去为难皇兄皇嫂。
为了收服荷州上下的忠心,太后当真连体面都不要了。
“人人都说永宁长公主是至孝之人,今日见了,才知果真如此。这般,太后娘娘也能安心了。”吕檀招了招手,立时有人上前去给吕易松绑。晁昱虽可一时拦阻,却到底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看来朝廷与吕家的事已经解决了。”言霆起身,负手瞧向吕檀:“那么此人刺杀本王之事,需得侯府和吕家给本王一个交代。”
吕檀亮出了最后的底牌,未想半路遭劫。她能拿太后钳制长公主,却不敢拿朝廷来吓唬定王。
刺杀定王的罪责,不是他们吕家和侯府担得起的。
江澜上手将吕易丢给自家侍卫,吩咐人将这刺杀王爷的恶贼关押候审。
秦诺看了言霆一眼,总算松了口气。
吕易的事不出一日便已传遍荷州,而虞斌也将一个大义灭亲,爱民如子的侯爷演绎得淋漓尽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吕家失了民心,也失了许多臣属随从的心,一时间,吕檀的权势几乎被削弱大半。
晚膳时秦诺亲自做了金银蹄,备了小黄花鱼,又拿出桂花蜜酒,一并着人送到了言霆居所,谢他此次相助。
没成想不多时江澜又亲送了玫瑰蜜来,说是王爷所赠回礼。
这玫瑰蜜与秦诺素日所喝很不一样,甜而不腻,清凉可口,单只嗅一嗅,便觉香气盈鼻,教人沉醉。
秦诺素喜玫瑰的香味,这蜜露一送来,她便忍不住喝了小半壶。
“咱们明日就要搬到侯府暂居了,今日侯爷还没来吗?”秦诺好奇地往窗外张望,一面不住地捧着杯子喝蜜露。
搬回侯府后,虞斌再想找借口日日来公主府探望夏溪只怕也是不能了,照理说他今日怎么也会来一趟,怎的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着人。
晓风笑笑,见杯里空了,便又给秦诺添满:“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她见公主只着了件单薄春衫,想了想,进屋去拿了件厚实些的外衫来给她披上:“天晚风凉,殿下别着了寒。”
正说着,就听有人报襄武侯请见。
秦诺见着了人,刚与虞斌商议了两句该如何对付钱百万,挖出他背后的靠山,就听定王院里差人来请虞斌过院一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话没说两句就得走,虞斌也顾不上和秦诺再商议什么,径直出了门抓紧这短短空当儿和夏溪交代事去了。
晓风垂眸掩过目中思虑,寻了托词,径出门去抓了晁昱说话。
“侯爷刚一来府就被定王请走,到底是王爷寻他有事,还是故意不教他与殿下相处?”晓风心细,说话素是一针见血。
晁昱怔了怔,哭笑不得道:“我怎么知道,你就别操心了,皇上既这么安排,咱们就这么做,总归是于殿下无害的。”
“你怎知无害?咱们如今这样欺瞒殿下,回头殿下知道了……”晓风气急,口不择言:“你到底是殿下这头儿的还是定王那边的?”
晁昱这才正了神色,摇头叹道:“我问你,定王此人如何?”
晓风皱着眉,半晌也未答言。
“世道如此,皇上也是无奈,你我也只能听从,况且你是殿下的身边人,难道看不出殿下的心意?”
晓风憋屈地瞧着远处直愣愣往这边看的江澜,恨得跺了跺脚,返身几步回了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天色已暗,秦诺着了一件烟粉色薄衫倚在榻上抛珠子玩。
她手上接的又快又准,心思却并不在这些莹莹润润的珠子上。
“你说,吕易做这些拐子的勾当,究竟为的是什么?”吕易落在他们手上,几番大刑伺候过来,也交代出不少东西,可这人到底是不够老实,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仍旧能周旋着瞒下许多消息。
那些女子和孩童的下落,吕易大约是当真不知。他们纵有诸般猜测,一时也拿不准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到底要拿这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孤童做什么。
“如今是定王爷那头接了吕易过去,他们也许能有法子问出究竟来。殿下别想了,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晓风拿了盒子来慢慢收拾珠子:“殿下歇了吧,明日到侯府里去,才有的费功夫呢。”
秦诺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事,却也知道着急无用,只侧身撑肘半倚在引枕上,阖目静静的想心事。
屋中烛火昏黄,笼出一室安谧和静。晓风拾好了珠子,目含忧色地静静看向秦诺。
公主的身段儿原是极玲珑的,这么斜斜倚着,便显出了十二分的楚楚袅娜。她整个人都像是初春抽出的第一枝嫩芽儿,又像是初初露头的花苞,清新明丽之中蕴着一抹柔嫩的艳色。
倾国倾城,绝世之姿,不外如是。
可素来红颜薄命,越是举世难寻,越是引人羡妒。
晓风明白皇上娘娘的顾虑和担忧,若有一日,这样的美人失了庇护,那坎坷流离,就在眼前。
这也是她瞒下公主,听从晁昱之言的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定王势强,待公主百般精心呵护,又从无轻薄之嫌。隐忍克制之下是难得的珍视爱惜。也正是看到了这些,晓风才肯这般地欺瞒公主。
可这又能瞒得了多久?她了解公主,看似柔弱,心性却最为坚韧,一旦晓得他们串通一气地欺瞒她,到时只怕谁都不好收场。
定王的爱惜能持续多久?能比得过这江山天下,权势名位吗?
晓风闭了闭眼,但觉心中纷乱一片,无处安定。
“殿下。”素心进屋时见着的便是榻上一个浅眠,一个发呆的景象。她笑笑,拿了件披风给秦诺盖上:“殿下,江澜带着个女卫在外候着,说是为着殿下的安全,特意送来相护的。”
秦诺拢紧了披风,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她抱膝坐着想了片刻,摇头道:“还是不了,替我多谢定王好意,但我这里人手充足,无需王爷费心。”
素心领命而去,秦诺也恍恍地看向窗外。
“其实如今荷州情势不好,殿下留个女卫在身边也没大碍,您是担心定王另有思量吗?”
秦诺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欠他太多。”
晓风没再多言,可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果然,不过片时的功夫,素心便满脸为难地走了回来,无奈道:“奴婢已将殿下的意思同江澜说了,可他执意不肯,说若是殿下担心他们送人来的意图,那此女也可不贴身侍奉,只在外随时听召。”
人家的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秦诺也不好一味拒绝。且她心中对言霆始终也没有什么忌讳猜疑,便点头允了此女进院。
秦诺不是傻子,今日种种迹象让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可如今她也不能做什么,只好逃避般地佯作半点觉察也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澜送来的女卫叫作江泠,相貌普通,身姿挺拔,冷冰冰硬邦邦,行动干脆又利落。她一进屋便磕头认了主,秦诺搀扶不及,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不必如此,如今你来,也只是暂时充作护卫,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那女卫再叩了头,方起身道:“属下既已认主,此生都无转移,这条命从此也是殿下的了。”
秦诺只能含糊着教人带她下去休息,心里却七上八下,乱糟糟地搅成了一锅粥。
天还未亮时院子里便点了灯,仆从来来往往地收整物件儿,准备马车,秦诺也一早便醒来梳妆更衣,准备着暂时搬到侯府去。
虞斌也来得早,秦诺也不烦那对鸳鸯,只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吃饭叙话,等天色大亮了,方着人去唤虞斌一道走。
行至半途,遇着言霆带人相候,说来了荷州多时也未仔细观过侯府,今日不若就一道去了。
秦诺戴着帷帽,隔着帽帘狠狠瞪了言霆一眼,然后伸手抓着虞斌的衣袖,几步便上了马车。
虞斌直到坐定还有些懵然,可他感觉到了秦诺眼下心绪不佳,便摸摸鼻子,尽职尽责地当了个哑巴。
言霆的脸上的笑也渐落了下去,他盯着那公主车驾看了片刻,转身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殿下,如今吕易为咱们所擒,我只怕张百万已有了防备,咱们在他身上,也寻不到什么线索了。”虞斌不敢说与言霆有关的话题,便说起张百万,引着公主换换心思。
“做贼心虚,我不信他能安稳如山,正是因为吕易已被咱们所擒,他才会慌乱失静,落下把柄。”秦诺说罢撩起了帽帘:“接下来,还得请侯爷拉拢拉拢那位张姑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知公主不过说笑,虞斌心里头仍是无奈。
他这探子可做的尽心尽力,不只要出力,如今,更要去向人卖笑了。
“照这么看,张百万当初执意纳夏溪为妾,只怕是早存着要以此牵制侯爷的心思了。”说笑过后,心里难免沉重,无辜之人被当作棋子,这实在难教人高兴得起来。
虞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想到那些莫名失踪的女子和孩童。若是夏溪真的落到了张百万手里,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马车中气氛凝滞,两个人的心思俱都沉重。
秦诺被这种气氛压得几要喘不过气,忙忙另起话头:“我看这几日定王总寻你说话,是有要事交代吗?”
虞斌重重吐了口气,脸色稍稍轻松了些:“定王会助我夺回荷州大权。但他只能暗助,殿下也知道,随意干涉一州内政,一旦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只怕会引些乱子出来,虽不伤本,也够麻烦。”
“他怎么忽然如此好心?”
虞斌吃了块马车里的点心,含糊道:“真话问不出来,只听了几句玩笑话,大约就是怕咱们这里耽搁的时日太长,误了去定王府的日子。”
这话在秦诺心口不轻不重地击了下,教她有些神思不属。
“如今定王二弟婚期在即,也当真是耽搁不起了,照说若是咱们走水路,还能再腾出些时日来,只是不知定王为着什么,像是很避讳走水路的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直到进了侯府卧房,秦诺的心神仍旧没能归位。
言霆为什么拒绝走水路的建议?又为什么如此避讳走水路?
秦诺捧着茶碗,神思被腾腾的热气蒸得恍恍惚惚。
经了三年前那场生死之劫,她便有些避忌江河湖海,也不算严重,只是坐船时头一两日会晕得连口水都喝不下。
言霆避讳走水路,是为着她吗?
晓风很快端了一碟儿白糖芡粉桂花糕来给她就茶吃,这糕点做得细致,甜也是清清淡淡的甜,掩了桂花的涩,却留了花的香甜。
吃了不过两口,就听外头说老太君那儿送了张倩姑娘过来侍候殿下和侯爷。
这倒也省了事。秦诺擦了擦手,着人去寻虞斌来,备着在外间儿见一见这位张百万的千金。
张倩的相貌只算是清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身上却笼着一层卑懦的阴沉,偶尔抬眼瞧人时也是怯怯的,眼神飘忽,心思不定。
张倩为人很是守礼,言行之间倒有些弱柳扶风的楚楚可怜,如此形容,虽称不上美貌,却也能赚得旁人的几许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秦诺不知出主意给夏溪灌绝子汤的人正是这位张姑娘,只怕一时也忍不下心来为难她。
虞斌更是一眼也不想多瞧张倩,红颜之下裹着蛇蝎心肠,谁见了不觉血寒骨冷。
“既来了,便好好学学规矩,今后才能好生侍奉侯爷。”秦诺盯着她,缓声嘱咐:“你便与如玉如眉一处起居,今后你们都是姐妹,彼此照料都是应当,也该早早习惯起来。”
听得此话时,张倩脸上露出了些受辱似的委屈的表情。
想也是,一个富户的千金小姐,最后却落得个为卑做小的地步,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若张倩是为人所迫,情非得已,秦诺或许会给她寻个出路,助她挣脱桎梏。可从始至终,张倩都很是配合张百万的所说所为,不惜丢掉做人的良心也要来当这个妾,那自己怎能不成全她。
张倩离开后,秦诺便吩咐人熏香驱驱屋里的杂味儿。这张倩也不知是什么脑子,竟用了与如玉如眉一样的香,也不知她晓不晓得这香是会要人性命的。
“收了张倩也不过是为着安抚张百万,头一出戏我已经陪侯爷唱了,后头的都要靠侯爷自己一力周旋。”
虞斌道了谢,眉目间的疲惫几乎遮掩不住。
秦诺也知荷州最近是折腾了些,可要当家作主,就得受得起,守得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吕家权势大减,许多臣属都露出了投靠效忠之意,侯爷正是用人的时候,也是用银子的时候,我想,张百万也该靠上来了。”秦诺自己慢悠悠剥着松子,闲闲道:“就是不知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用夏溪来牵制侯爷。”
虞斌目色冰冷,连壳儿将松子咬的“咯嘣咯嘣”响,秦诺挑了挑眉,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说来定王二弟婚期已近,王爷不是说过恐耽搁了时日吗?那侯爷不妨就示示弱,请王爷多多相助。”
她起身整了整衣袖,虽是笑着,眼里却透着满满的不高兴:“毕竟不用白不用。”
搬到了侯府,自不如公主那么遂心,尤其吕檀明面上整治不了她,就开始在上不了台面的地方使绊子。
秦诺看着眼前几道蔫汤寡水的菜,敛着眉拿筷子拨拉了几下,又瞧着门边腿肚子都快抖得转筋的女侍,挠着下巴轻笑了下。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菜色何如,可好歹也得保证菜肉新鲜。
这几碟子菜吃下去,肠胃好的也就是多躺两天,赶着不好的,一下子过去了也有可能。
“别害怕,本宫知道,这都不是你们的意思,你们也是被逼的,对不对?”
那女侍腿一软,跌跪在地上哆嗦着不敢出声。
“没事,晓风,扶她起来。”秦诺吩咐人将桌子上的菜饭都收整到食盒里,又教晁昱带人将府里几处厨房都接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府里的人既管不好厨房,那就交给本宫来管,省得哪日老太君吃了这些东西,一口气上不来再丢了命,那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这话秦诺是当着院里院外的仆从侍婢说的。吕檀既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恶心她,也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当天晚饭时,吕檀就尝着了自酿的苦果是什么滋味。
秦诺当然不会下毒,更不会学吕檀弄来一堆不新鲜的菜肉给她做饭,桌上的饭菜看起来甚至十分精致。
可一旦吃到嘴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秦诺能做出美味佳肴,自也能将调料运用到极致。
除了味道不好,这一桌菜实在是再没有旁的缺点了。
“这几道菜都是殿下赏赐的,照着规矩,老太君是必得用完的,不过我们主子心疼老太君年迈体弱,是以这几道菜老太君每样尝三口即可,剩下的也不必浪费,都赏给您的贴心人用就好,殿下特意叮嘱了,这桌子菜,连口汤都不能剩,奴婢会在这里侍候老太君用完。”
素心眉目无波,行止从容,身后跟着两个随护的侍从,这是摆明了要给吕檀好看。
“老太君不必动怒,我们主子说了,您只消安安生生地用上三顿这样的饭菜,这事就算了了,否则……”素心语气倏冷:“否则有些事,我们殿下若是计较起来,那可不是几道菜就能打发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从前,吕檀自然能与秦诺争个高下,可时至今日,吕家势败如此,还有个定王在旁做虞斌的靠山,若是闹起来,谁都不好收场。
吕檀使了这样的绊子,原本就是一时冲动,可如今,也只有如此才能出她心中这口恶气。她之后也想过如何收场,不过是交出几个奴仆代为受过,也碍不着她什么。
谁知这公主竟是个如此泼辣不体面的人!
吕檀心里憋着气,再去瞧嘉月时,嘉月却匆匆避开了眼。
呵……
吕檀紧紧捏着银筷,但觉怒气直冲头顶,冲得她头晕眼花,半晌直不起身。
“看来老太君是用不下这顿饭了,这也没什么,既然您用不下,那就都赏了您的身边人吧。”素心一拍手,立时有三四个婆子并十数女侍鱼贯而入。
素心含笑看了这些人一眼,慢悠悠道:“伺候着这些妈妈姐姐们好生用顿饭,记着了,一点儿都不许浪费,谁把菜饭掉到地上,就给我趴在地上把饭吃完!”
“你们放肆,放肆!去把侯爷给我叫来,让他看看旁人是如何欺辱他祖母的,快去!”吕檀半扶着桌子艰难地站着,看着蔡嬷嬷脸朝下地被两个婆子按着,另有一女侍将菜饭硬往她口中塞。
吕檀院中好好地闹了一场,这顿饭吃完,吕檀的寿也像是减了一半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侍候”人用饭的婆子女侍过后嗅着自己手上沾到的味道,活生生恶心得几顿都用不好饭。
公主这主意也太损了。
菜是好菜,饭是好饭,里头没搁一点儿脏东西,可就是那些油盐酱醋,生生把这一桌子菜糟蹋成了喂猪的泔水,哦,只怕猪也吃不下这样的泔水。
虞斌一直在院外,神情冷漠地看完了这一出闹剧。
在身旁人战战兢兢提议不若请个郎中来的时候,虞斌却蓦地一笑。
他这一笑,竟带着些颓然的悲凉意味,且越笑越厉害,最后笑得眼尾发红,眼角带泪。
这就是他的亲人啊,是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仍旧残留着些许不忍的亲人。
当年的祖母,可曾想过要给母亲请个郎中?
有些事他明白得太迟,知晓得太晚,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踩着至亲的鲜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斌一整日都不见人影,秦诺知道他是躲在了夏溪身边。毕竟任谁知晓了这样悲惨的往事,都难在一时之间抽身出来。
夏溪是如今唯一能带给他安慰和平静的人。
秦诺也未着人烦他,只是将晁昱寻来,仔仔细细了解了一番虞家往事。
虞斌父亲早亡,兄长虽手段了得,心有成算,奈何身有弱疾,多年难愈。这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寻常汤药,终难治愈。
为着帮兄长寻药,虞斌便早早踏上了江湖路,一直也未多管过侯府中事。他后来陆陆续续往府里送的药还当真大有效用,让兄长一日日精神了起来。
可避过了天妒,却躲不过人祸。
吕檀权欲重,眼见虞乾慢慢收拢权力,削弱吕家势力,她便已将最后的几分祖孙情谊都丢在了一旁。
她虽没有自己动手,却给凶手提供了种种便利。虞乾身死,做母亲的大约是猜到些什么,便开始装病查探,到最后,还真被她看出了些东西。
可虞斌之母安蘅亦是柔弱女子,虽心思不浅,却到底斗不过根基已稳的吕檀,吕檀并没杀她,而是像逗猫逗鼠一样,诱着安蘅为了查探线索耗尽心血。
心神不稳,身子虚弱的人哪怕稍有一点吃得不对口都可能闹出一身毛病,当时安蘅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整日浑浑噩噩,近乎半疯半癫。
安蘅是被折磨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的,暗的,儿子的死,对仇人的无能为力,还有对小儿子的担忧活生生将她折磨得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安蘅死的那天早上,身边的婢女去求吕檀给安蘅请个郎中,好歹吊住她一条命,可当时吕檀并没见那婢女,任由院外侍奉的婆子丫头奚落敷衍她。
安蘅死后,满院仆婢死的死,走的走,虞斌回府后虽然多有怀疑,却一时没有切实的证据。
好歹,安蘅死时,尚给虞斌留了最后一点念想。
当她开始疑心大儿子的死因,便将夏溪送出了府,想着法子让她避过了吕檀的的迫害。
她是心疼夏溪,也想让自己的小儿子还能有个家。
听了这段往事,秦诺亦是唏嘘不已。
虎毒不食子,不论虞乾还是虞斌皆是她的血脉,可她竟能为了权力借刀杀人,残害儿媳。
秦诺不是虞斌,难以体会到他此时的心境。但她猜测,他必是痛恨懊悔的。
痛恨祖母无情,懊悔自己离家远走,以致兄长母亲无所依凭,无人相助,最终含恨而终。
可这一切又岂有他的半分过错?他不过是为了让兄长身体康健,为了这个家能安稳和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权势动人心,人心鬼魅,防不胜防。
如今看来,虞斌不会再止步于削弱吕家势力,而是要铲除整个吕家了。
“看来还是定王府的人本事大,那吕易在晁昱统领的手里,可没吐这么多实情呢。”晓风调侃了晁昱两句,谁知晁昱竟大大方方地认了输,自言不如。
“吕易在定王手中比在我们手中要好得多,毕竟吕家再猖狂,也不敢招惹定州言家。”秦诺捧着热茶暖了暖手,也想借此暖一暖心。
骨肉相残的戏码,无论看多少次,都难免教人心寒。
“如今吕檀已乱了阵脚,想必她也猜到了吕易迟早吐口,所以才会乱中出错,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来给我使绊子,只是吕檀霸了荷州这么些年,终归还是有些根基的,只怕她还有后手,这几日盯紧了她。”
晁昱应了声是,犹豫几番方道:“侯府如今不甚安全,不若属下教人易容代替殿下留在此地,殿下先回公主府稳妥些。”
“不用了。”秦诺随意摆了摆手:“先看看情况再说。”
晁昱不好再劝,只得退了出去。
“你们最近怪怪的。”秦诺盘腿坐在榻上,怀里抱了个软枕:“不是为定王说话,就是劝我远离侯府,说说,出什么事了。”
晓风一时间颇为心虚,只这一瞬间的失态,就教秦诺了然地眯了眯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再逼问,临睡前只说了一句:“其实如果可能,我真是不想再踏进宫门一步。”如果不是那儿还有她的亲人,她绝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晓风浑身一颤,继而轻之又轻地叹了口气。
她就说,这事瞒不过公主的,公主虽知道得不甚清楚,可终归还是猜到了些。
至于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晓风下意识没去深究,其中深意不是她能探究询问的,主子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但她已从这句话里探出了公主的态度。
公主或许仍旧对过去眷恋不舍,但那个沉甸甸又冷森森的地方,她也是的确不愿再回去了。
夜半时还是出了事,吕易被劫走,又有刺客来刺杀吕檀。
府中烛火通明,秦诺拢着斗篷,仍旧被夜里的风吹得手脚冰凉。
刺客已经闻声远遁,吕檀也只是受了轻伤。
秦诺掩唇打了个哈欠,安抚过众人后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不信有人能从言霆手里抢人,既不是被旁人劫走,那就是设计诈人了。秦诺一面走一面觉得今晚真是折腾,她好容易才睡熟,这会儿回去只怕又要休息不好了。
虞斌匆匆赶回了府里,与秦诺打了个照面后便沉着脸去处理府中事宜。
啧啧,从前是安蘅为鱼肉,任人宰割,如今到底是轮到吕檀了。就是不知虞斌打算如何从她身上讨债呢?
晚饭没吃饱,回屋时秦诺就觉得有些饿,既然无心睡眠,索性就教人在屋里点了茶炉,慢悠悠地煮了碗面来吃。
炖了一日的牛骨汤“咕嘟咕嘟”得冒着泡,醇厚鲜美的滋味不一会儿便溢了满屋。
主仆几人喝过汤,又一人挑了两筷子面,就这么汤汤水水地吃了一顿。
夜冷风寒,家人围坐,食物鲜美温暖,直要暖到人的心里去。
天色渐明,秦诺迷迷糊糊地抬手拢了拢透过纱帐的明光,复又埋进被窝里打了两个滚。
今日注定是不能安宁了,就是不知这场将计就计的大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天彻底大亮的时候,秦诺先等来的却是言霆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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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载,他们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
秦诺一个人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最后择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裙给自己换上。
晓风进屋时看着秦诺的装扮半晌说不出话。
公主肤色本就白皙,这样艳丽的颜色丝毫压不下她的美貌和气韵,白雪红梅,妩媚入骨,又仿佛不染尘俗。
晓风将秦诺按坐在妆镜前,随手给她挽了个简单的螺髻,发上也只簪了一支梅花簪。这通身的装扮已是极为简单,可着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是着了一身金玉衣,引得人挪不开眼。
“殿下这回不作易容了?”晓风打趣了她一句。却见秦诺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了。不管怎么说,定王都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再这么遮来掩去也没什么意思。”
既是故友相见,秦诺便自己动手做了几道小菜。
四道菜,两荤两素。燕窝鸭子是秦诺比较拿手的,两道小菜便择了桂花萝卜和芝麻菠菜。
今日是个大晴天,圆圆的太阳像个火盘子,阳光笼在人身上时却只剩了暖暖的余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住在公主府中,秦诺一路走到他的院子里,沿途都只能见到人俯首行礼的脑袋顶儿。
桌上摆着四五道菜,言霆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她迈进门来。
素来冷清严峻的人温柔起来,就仿佛冰了一冬的湖水被暖阳温化,融融的,不经意便牵人心肠。
秦诺仍似旧时,浅浅一福,含笑道了声“言霆哥哥安。”
三年过去,小姑娘照说已经长大,可此时言霆看着她那张仍旧天真纯稚的脸和澄澈如水的眼眸,恍惚间,仿若岁月从无更迭,眼前的人也从未离开他的身边。
晓风已随屋中侍从一道退了出去,出门时江澜的手在她眼前逗猫似的晃了晃,见她看过来,便指了指院外,而后自己当先走了出去。
晓风再回头看了公主一眼,这才匆匆跟上了江澜的脚步。
“我是不是当起身回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言霆回过神来,将她带来的食盒打开,把盒中菜饭一一摆到桌上。
秦诺在宫中时随一落魄厨子好好学了几年的厨艺,她原本就有些底子,如今的厨艺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
秦诺很少听到言霆这样打趣人。他是言家长子,少年老成,自幼就担着王府所有人的期望,一直都活得辛苦奔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人家的小公子还在追鸡逗狗,恣意玩闹的时候,他便已开始学文习武,入军营历练。
小小的孩子,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身居高位,也不可随心而为。秦诺素日所见,都是他矜淡疏冷的模样,偶尔对她和颜悦色,也多像是个兄长教导家中小妹。
可今日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教她心中开出一朵朵欢喜的花来。
若这是从前该多好,她一定再厚着脸皮追着他的脚步,为他忧,为他笑。
只是时移世易,人仿佛还是旧日的那个人,心却早已不是旧时的那颗心了。
秦诺含笑给两人盛了饭,忍着心酸向他露出个灿烂的笑:“请安就不必了,不过这些菜饭都是长公主亲手做的,不知定王能否赏脸一尝?”
她的眼睛澄澈如昔,这凡尘俗垢丝毫沾惹不到她的身上。
言霆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拆穿她此时的故作镇定和强颜欢笑。实际上,他心中也不似面上这般沉稳平静。
他早已抱过这个小丫头,知道她熟睡时必得握着他昔年所赠的明月珠。
惊喜之后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曾历艰险,又岂会这般不安心,只有握着珠子才能睡熟?
知晓她的身份后,言霆派人仔细查探了宫中之事,方知太子东宫究竟危急到何种地步。
生死相搏,各方猜忌,数不尽的机心算计,挡不住的阴险手段。这自小被他护在定王府,几乎从未见过真正的人心险恶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言霆闭了闭眼,抬手按了按眉心。
若非他当日一时疏忽,又岂会让她落到这个境地。
她本该无忧无虑,不见人世愁苦,却偏偏落到了那权势和险恶的漩涡里。
言霆给她夹了块桂花糖糕,见她吃得欢快,才略略松了些心。
那日晁昱与他说了几句话,他也大约明白了当今帝后的意思。他本就对帝后颇为感激,如今更为动容。
他们明知糯儿的身份,大可凭此对他提诸般要求,可他们唯一所愿,便是这小丫头的幸福安乐。
言霆想到当日飞玉江边看到长公主车驾时觉到的那阵心悸,如今想来,方知其中根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本就爱吃,这会儿心情复杂,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借吃逃避。
一桌子的菜,除了她带来的两荤两素,其余全是她旧时心爱的菜点。
香香甜甜的桂花糕,清清甜甜的百合糕,桃花蜜水,各种香甜的果子果干。
虽然这些东西出现在饭桌上很不成规矩,但秦诺就喜欢这么混着就着吃。
甜一口咸一口地吃了一肚子,再抬头时就见着言霆含笑看她,不时地给她添菜。
她登时有些脸热,还有点儿心虚,分明是来感激人家救命之恩的,到了最后,反是自己一口一口吃不停,倒忘了对面的救命恩人了。
这点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只要有好吃的,再多的愁绪也能忘到九霄云外。言霆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山楂茶搁在手边。
“吃饱了?”
秦诺见言霆敛了笑,也不由放下茶碗,乖乖巧巧地坐得端端正正。
“三年前的事是我的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不是。”秦诺见言霆认错认得这么认真,忙忙摆手否认了他的说法。她虽然心里怪他,却不能昧着良心将飞玉江上的生死劫难也怪到他的身上。
旧时他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他对她的呵护纵容是做不得假的。她能在定王府中过得那般自在,也有赖于他的处处保护。
“那时候我担心外祖母,所以才会跟了大舅舅走,这事就算有错,也是心怀叵测之人的过错,与言……言大哥无关。”一声“言霆哥哥”就在嘴边,最后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如今她已经长大,也认清了二人无缘的现实,若在那么叫,实在是有些太过亲近。而且“言霆哥哥”这个称呼也总让她有种物是人非的心酸。
言霆眉峰微敛:“若当真不是我的错,糯儿何以处处躲着,不肯教我知道丝毫消息?”
“我……”秦诺抿了抿唇,说了一半的实话:“当日我被皇兄从江中救起,后来虽然醒转,却暂时失去了记忆,等我恢复记忆时,宫中的情形实在算不得好,我一时间也就没有往外传消息。我不是故意躲着言大哥的,只是情势所迫,你瞧我今日不就大大方方地来了吗?”
言霆没有戳破她这漏洞百出的解释,可他知道她曾经失忆的事并不是胡乱说的。
“好,那我们就不说那时的对错,待将荷州的事解决之后,我便带你回家。”
秦诺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言大哥,小妹这回到定王府去,也多是为着天下大事,到时看过了祖母,我还是得回来这儿的,毕竟我已嫁到了虞家,算是虞家的媳妇了。”
话音方落,秦诺就见言霆方才搁下的杯盏几乎裂成了粉末。她心下一惊,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放轻了呼吸,谨慎地盯着他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永宁长公主降于荷州襄武侯府,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这件事对于从前的言霆来说也只是堪堪值得过耳的事,可如今他已知晓永宁长公主就是他的秦诺,这事对他而言便是刺耳又刺心了。
他的目光沉暗,深若寒潭。秦诺被他这么瞧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对着他时,她心里既有对心上人的倾慕,又有对兄长的敬惧,如今虽已迫着自己死了那条心,可过往那么多年的相伴和追逐不是假的,他们就算无缘,也总归是亲人。
“公主出降,终归是为了天下暂安,朝廷的意思我都清楚,也自会帮着稳定局势,你不必再留在侯府。”言霆说罢,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下一动,继而忍不住心软,便也和缓了语气:“祖母一直念着你,你舍得让她一直这么牵肠挂肚吗?”
说到祖母,秦诺眼眶一热,鼻尖也不由发酸。
她很想很想祖母,若说那定王府中还有什么是她终难割舍的,那便只有与祖母的祖孙之情了。
可这祖母并非是她的亲祖母,而是言霆的祖母,定王府的老祖宗。
她幼时父母双亡,信阳又战火连年,叔父婶婶皆忙着信阳的内政外务,更要不时披甲上阵,实在无暇照管,无奈之下,只得凭着与定王府老太妃的情分将秦诺送到王府暂居。
秦诺七岁始便跟在老太妃身边,与其情同祖孙,满府里头,老太妃最疼的也是这个并无血缘之亲的女娃。
秦诺虽自幼便远离亲人,可老太妃心疼她,爱护她,渐渐地,她便也将定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将老太妃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祖母给她的是最温暖无私,不图回报的爱。
秦诺平素不敢深想这些,只怕自己会不管不顾回到祖母身边,可今日听言霆提起,她便几乎再也忍耐不住这种思念和眷恋。
“我……”秦诺方一开口,就觉眼眶酸痛,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祖母身体还好吗?”
“身子尚好,心里不好。”言霆敛眉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湿痕:“别哭,我已经给祖母传了信,说不日会带你回家,想来祖母如今是日盼夜盼,只盼着能见见她的宝贝疙瘩。”
“对不起。”秦诺抹了把眼泪,想着祖母就觉得心里又委屈又难熬:“我不是故意要祖母担心的,只是……”
只是她恢复记忆之后便被宫中的争斗绊住了脚,阴差阳错,种种耽搁,又加近乡情怯,以致到了今日都没能给祖母送上一封信。
说来也是她没良心,让祖母担心了这么久。
“过往种种,都不怪你,祖母只是念着你,从未有丝毫责怪,她只要你回家就好。”我心亦然。
“我知道。”秦诺深深吸了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抹了抹。这会儿平静下来,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去看祖母的,只是朝廷与荷州既已联了姻,我便不能任性地随意离开,再说虞斌待我很好,我在此地也算得自由自在,言大哥不必为此费神。”
言霆垂眸一笑,掩去了目中的沉暗寒冽。
小丫头乖乖的模样仍似旧时,只是心里已经偷偷造了反,她今日的一言一行无不在与他划清界限,字字句句以小妹自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抬手去为她捋额角碎发,在她侧首躲开时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躲什么?既唤我一声大哥,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客套。”言霆为她整罢了碎发,若无其事地收了手,一双眼却含着笑与温柔,一点点地哄她:“乖,既没怪我,又还将我当做大哥,那糯儿仍似旧时那般称呼即可,否则我还当糯儿心中有气,不肯原谅。”
“我……”秦诺忍不住抬起手在下巴上轻轻蹭了下:“我没怪大哥,可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所以便不将我们当做家人了?”
他步步紧逼,态度暧昧。可秦诺只当是他还将自己看做昔日的小孩子,她抿了抿唇,几番为难,还是低声改了称呼,唤了声“言霆哥哥”。
这称呼自来也只有她叫。她一开始不懂事,只知道懵懵懂懂地追着这个给她糖吃,保护他不受欺负的大哥哥跑,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姓,便连名带姓地唤他“言霆哥哥”。
定王府中,就连当年的王爷王妃都不会直呼言霆的名姓,偏是她从不懂事时便开始一声声地唤,等懂了事,又存着别样的心思,不肯轻易改口。
那个只有她唤的称呼藏着她所有的或甜或苦的心事,好歹在他那里,她还是有一丝不同的。
“我有事想请……请你帮忙。”秦诺避着一直唤他哥哥,不想一直泄露自己的心思。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封小笺,双手递给言霆:“我想请王爷帮我寻这些药,不知……不知言霆哥哥能不能应我。”
这也不是她脸皮厚,实在是要为皇嫂寻的这些药天下难得,而言霆权重势盛,手下更有医术无双之人,她费了许多功夫也没能有眉目的事说不得言霆可帮她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不是白帮的,事成之后,皇兄还有重谢。”
小东西,想骗他帮忙时才会唤一声哥哥。
言霆轻轻一笑,毫无犹豫地接过小笺,略看了几眼,便好好收了起来:“若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你。”言霆看向桌上几个只剩了浅浅汤底的菜盘:“糯儿如今厨艺更胜从前,就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求人帮忙自然要有求人帮忙的样子,秦诺闻言忙忙点头,白嫩的小脸上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教言霆看得一怔。
“自然自然,只要王爷喜欢,一日三顿我全都包了,就是这事紧急,还请王爷多费些心。”
从言霆的屋子里出来,秦诺脸上通红,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因着彼此身份对立而生出敌意,反是像旧时一般,甚至比旧日还好。且言霆答应她会帮皇嫂寻药,这也算是将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给卸了下来。
只是她知道自己心中仍有别扭,只是她的别扭无处说,又似多余且好笑。
他仍旧将自己当做小妹,这样也好,将来,她与皇兄皇嫂总归是多了一条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家之势如大厦倾颓,短短十余日,虞斌已将权柄收回大半。
吕檀原本所仗,一是在荷州的多年经营,二便是与邻州的彼此照应。
吕檀年轻时是个美人,后来早早守了寡,暗下里也有几个入幕之宾。其中一个,早年趁着吕檀之助,在邻州谋了不小的权位,之后,两州便彼此照应,吕檀也因着吕家和邻州的相助,稳稳地在荷州扎下了根。
如今吕家因吕易勾结叛贼,刺杀长公主和定王遭了不少责难,原本靠向吕家的人眼见形势颠转,立时转头向虞斌投了诚。
而吕檀在邻州的那个老相好因着定王言霆在荷州坐镇,一直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很快地与吕檀撇清了关系。
吕家事败,牵扯出旧年几桩骨肉相残的荒唐事,原本高高在上的吕老太君,转眼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狠毒贱妇。
落井下石的人素来不缺,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需虞斌再多做什么,他只需看着,看着吕家众人是如何在痛不欲生中走向死路的。
傍晚时云霞漫天,像是夕阳热烈灼烧过后的余烬,灿烂辉煌,却让人心生感伤。
虞斌在入夜前来了公主府,也没与秦诺打个照面,径直去了夏溪的屋子。
秦诺知道他眼下的心情,也不去打扰二人,只是遥祝一杯酒,庆贺他终于为母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厨下还煲着汤,掀帘进屋,一股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打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今春不知怎的,都快至夏了,傍晚时候天仍旧是凉。
秦诺盛了一勺汤出来尝了尝,而后满意地咂咂嘴。她吩咐人将汤装好,送到言霆所居的院子里去。
这回送汤的是晓风和素心。
秦诺谨慎,这些入口的东西更是尽着十二分的小心,除了身边亲信,旁人稍近不得。
晓风和素心也是做惯了这差事的,公主平日一日三顿都做了新鲜的往定王院子里送,可她自己却是时时躲着,能不见就不见。
让晓风奇怪的是定王居然也从无逼迫,全都由着公主来。
这就让晓风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知道定王对自家主子的心思,眼下她们院子里还搁着个江泠。
每回襄武侯到公主这儿来说事,江泠的耳朵都像是长了一截儿,生怕侯爷在这里留的太久,离公主太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定王也是守诺之人,江泠自到了公主的院子,便与旁人再没了牵扯,定王那边明里暗里,更是从没寻她说过话。
照说定王对公主如此上心,合该希望二人时时相处才是,为何眼下二人同居一府,却连面也很少碰到。
晓风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思,她只管公主平安康泰便可,旁的,也不是她该操心的。
到了门外,照常是江澜来迎。可如今晓风见着江澜就觉浑身都不得劲。
江澜也算是位高,定王的亲信,较寻常官吏更要体面威重。他时常着一身墨色劲装,冷冰冰的,瞧着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原本晓风也是如此认为,但是与江澜相处了几次之后,她才知道那些都是错觉。
江澜这人,平时瞧着冷冷淡淡,办些事也是很靠得住的模样,可晓风与他闲谈过几次,深觉此人的真面目就是个啰啰嗦嗦的话痨。
还是脑筋不正常的那种。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澜仿佛总寻机与她说话,更几次三番送了她许多外头有些意趣的吃食。
若说江澜是来套话的,可他从不逾矩过问公主之事,既不是套话,他总凑到自己跟前来,就让晓风多少有些别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回一见面,江澜接了食盒后就递给晓风两个油纸包,见素心跟在身边,江澜也没多说,只言天晚风凉,让她快回去休息。
“这鸡汤是殿下费了大功夫熬的,平素殿下自个儿都懒得耗这些时辰。”晓风说了这话,隔着门向屋里行了礼,全罢礼数方带着素心一道走开。
公主不爱表功,也不说做这些吃食的辛苦,她却不能让公主的心血白费,至少也要让吃的人知道这些汤饭是公主用了心力的。
鸡汤煲了数个时辰,一掀盖,那股鲜味便挡也挡不住。
汤里都是些好东西,煮的时候长了,滋味全落进了汤里。
鸡汤鲜甜不腻,汤色清亮,看得人心里也爽利。
晚饭吃得清淡,这会儿再喝碗汤就正好。
“这汤温中补气,开胃健脾,殿下这会儿送汤来,想是知道王爷近日辛劳,特意让您补一补的。”江澜偷偷咽了咽口水。没法子,汤太香,即便没尝着味,只看着那汤色,闻着这汤香,就足以勾人馋虫了:“且属下听闻这汤煲了许久,费了殿下好大的功夫。”
秦诺送来的吃食,言霆从来都不会赏人,这顿吃不完就下顿热热再吃,江澜也不敢存尝一口的心。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这两人都够折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回再见,他觉着秦姑娘倒是变了不少。她整个人的心事多了,行事也更加谨慎,言行举止多合规矩,不肯落下丝毫把柄。
对他们王爷也是客套又疏离。
但他觉着这也不是太让人惊奇的事,毕竟秦姑娘离开的这些年经了不少事,人总是得长大的。
况且当年姑娘离开是带着误会和委屈的。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王爷还不与姑娘将当年的事解释清楚。
鸡汤拢共也没多少,剩下的江澜都交给厨下的人好好看着,等明日中午用这个汤下碗细面。
主子的事教他说,他也说不明白,且其中掺杂着男女痴怨,就更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了。
王爷这次破例涉了荷州内政,才让虞斌能这样快地将侯府的权柄收回。这事眼下看去无碍,可也得小心经营,仔细遮盖。
毕竟如今头顶上还有个朝廷,诸公王侯也是虎视眈眈。定州势大,也易引人惦记嫉恨,更需步步小心。
想到朝廷,江澜更觉心里没个着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姑娘虽并非皇家血脉,可这长公主的名分却不是假的,若有一日两相为难,王爷又当如何处置?
再转念一想,他竟觉着如今这般远着躲着才是最好,他都这么想了,那两边主子这么远着,是否也因着这个呢?
江澜捏着个卤好的羊蹄,就着风随意吃了两口。
秦姑娘那儿的心思他猜不准,可王爷这儿,是绝不会就这么远了的,否则,又如何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助着虞斌处置荷州之事?
两口啃完羊蹄,把骨头随手丢在了废篓里。他念着那鸡汤的香味,觉着嘴里的羊蹄也没滋没味的。
他尝过秦姑娘那里卤出来的羊蹄,还是晓风特意带给他的。那滋味,啧……真是绝了。
鲜辣香醇自不必说,只说那羊蹄,外头瞧着是完完整整的漂亮的一整个儿,可一吸溜,那肉啊筋的就脱了骨,直往嘴里头跑。
江澜抹了嘴,瞧着公主院那头儿灯烛辉煌,心里不知怎的,忽觉得有些难过。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人心里再不舍,又能抓得住逝去的岁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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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闻吕易被劫走之后,他总算大大松了口气,而后又是提心吊胆防备多时。可直到吕家满门皆被清算,他也没等来侯府的为难,这才算是暂且放了心。
但侯府虽未着意为难于他,可收拾吕家时难免扫着了张府,吕家势败,张家也遭了劫。
思来想去,钱百万还是着了人从张倩那儿打听消息。
张倩在侯府的日子也说不上不好过,只是从吕檀倒了之后,她没了靠山,心里总是没底。她也使了银子打听消息,可银子是送出去了,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总是模棱两可。
接到张百万的信儿之前,张倩才隔着门远远看了虞斌一眼。
她千辛万苦地使了千两银子,才终于撬开了虞斌身边小厮的嘴。
得了那小厮的话,张倩既得意又有些不安。
据小厮说,虞斌对她还是很有几分喜欢的,没见吕檀都倒了她这里还安然无恙吗?且如今虽除了吕家,但侯府也是被戳的七零八落,急需从头仔细收整。
这也便牵扯到了银钱之事。既说到了银子,这荷州还无人能越过张百万去,是以不论从情感还是利益,张百万和张倩都是眼下的虞斌无法拒绝的。
感情一说可糊弄住张倩,这利益一说就几乎让张百万定了心。这之后虞斌又做了几件事,让张百万渐渐认为自己能够成为虞斌的心腹。
夏溪被张百万看得越发紧,这也是张百万的一个心病。当初强纳夏溪为妾,虽也有为色之由,但大多还是为了牵制虞斌。
如今吕家倒了,虞斌大权在握,若是他仍旧怀恨,他们张家可有些应付不来。但让张百万现在把夏溪送出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虞斌眼下看着是亲近张家,可谁知将来如何?吕易跑了,但他们从前一起做的那些事保不准哪天就会被人揭出来,为了防备这个万一,他也得把夏溪好好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觉到奇怪的是时至今日,虞斌仍未有丝毫接走夏溪的意思。照他当初打听到的,这两人青梅竹马,原本是要做夫妻的,既有如此情分,如今又无吕檀阻挠,虞斌也已知晓夏溪所处何地,为何时至今日还无一言。
难道是嫌弃夏溪做了他的妾室?还是说这襄武侯就是个薄情人,当真为着利益对他那女儿动了心?
张百万百思不解,但也无暇细想,与虞斌周旋这短短时日,他们张家可是出了不少血。如今他只望这些银子没有白费,总得让他在荷州稳稳地立住脚才是。
富他已经有了,接下来他要的就是“贵”。
富贵双全了,才算不枉他这一世的算计筹谋。
荷州形势大好,吕家已不是阻碍,张百万更已踏入了虞斌的圈套之中,秦诺也松了口气,不愿再干涉荷州政务。
难得天朗气清,秦诺抱膝斜倚在秋千上悠然地晃来晃去。太阳暖融融的,笼得人直打瞌睡。
她偷得这半日空闲,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么闲闲地晒会儿太阳。
秦诺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一手侧搭着秋千扶手,侧脸也顺势靠在了手臂上。言霆远远行来,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美人春困图。
她像是个奶猫儿一般毫无防备地侧躺在那儿,教人一瞧,心中便生出许多暖意来。
公主院原不许人乱闯,只是言霆靠近时,周遭侍奉的女卫都得了不许妄动的令,因此也未及阻止他。
一见秦姑娘如此,江澜连忙垂眉敛目,丝毫不敢乱瞧,更是在王爷缓步靠近时极有分寸地停了步,隔了老远听候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门上挂了两串铃铛,听着铃铛声起,秦诺只以为是晓风或是素心素问进来了,因此也未睁眼,只迷迷糊糊地踢了踢腿,懒洋洋道:“中午咱们吃个素砂锅,再教厨房添些牛筋来,另备两道小菜,早点吃,我饿了。”
她面容白皙,也就越衬着那两片花瓣儿似的薄粉柔唇嫩如沾露,这会儿她孩子气地嘟着嘴,睫毛纤长微翘,瞧着像是精致可爱的画中仙,直要将人的心都浸软了,沁甜了。
这院中秋千做得结实又奢华,秦诺缩在秋千上,空出来的地儿还够言霆侧身坐下。
秋千一沉时秦诺就警觉地睁了眼,而后蹬着腿使劲撑手起身。
言霆抬手拉了她一把,却又按着她的肩,让她向后躺在了扶手的软枕上。
秦诺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懵,怔愣过后连忙四下去瞧。
眼下这院中看似并无侍从,可暗处不知藏了多少女卫侍从相护,照理说言霆是没法这么大摇大摆,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的。
两人都窝在秋千上,言霆身上清淡的竹香总往她鼻子里钻,害她脸上烧红,心里恼怒。
“你先起来,挡住我了。”秦诺别过头不看她,却反手将一个软枕抱在怀中,以给自己些依靠和保护。
言霆笑笑,非但没有起身,还伸手拿过一旁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拢了起来:“荷州局势大半平定,剩下的事虞斌完全可一人解决。”
秦诺有了遮挡,心里安定了些,此时才撑出平素那一套从容应对的态度,含笑道:“此番还要多谢王爷相助,否则荷州危矣。”
“这话是虞斌当向我说的,荷州之事也与你没有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说这些话时语气淡淡的,那双眼偏生含着温存的笑意缱绻地拢住她。秦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更觉心中慌乱,无从依从。
“我们夫妻一体,我说与他说没有区别。”人一恼了,说话就有些不过脑,说罢了这番话秦诺方觉忐忑。
她如今实在不敢惹言霆,他究竟是定王,而她对他多有所求,吃人嘴短,用人心软,她对他用了心眼儿,施了算计,这会儿难免有些气短。
但再气短,她仍旧不想让自己再产生丝毫错觉,更不想在言霆那儿留下丝毫她用情的证据。
从前没有得到的,她如今已不想要,物是人非之后,做什么都是多余。
但如今,她决不能与他撕破脸。重逢之后,她确定言霆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情分,抛开那些男女之情,这些情分于她多少有些用。
她不是孤身一人,信阳陷落,家人尽亡后她又有了新的家人,皇兄皇嫂,还有嫂嫂腹中的孩子都是她难以割舍的亲缘,她拼尽一切,也会护她的家人平安。
如今言霆待她多有宽容忍让,还有愧疚怜惜,她虽极不愿利用这份感情,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难以在亲人的性命前清高得起来,她与皇兄皇嫂从前的种种幻想奢望,也许能从言霆这儿得到些实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