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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知肚明(1 / 2)

天色已暗,秦诺着了一件烟粉色薄衫倚在榻上抛珠子玩。

她手上接的又快又准,心思却并不在这些莹莹润润的珠子上。

“你说,吕易做这些拐子的勾当,究竟为的是什么?”吕易落在他们手上,几番大刑伺候过来,也交代出不少东西,可这人到底是不够老实,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仍旧能周旋着瞒下许多消息。

那些女子和孩童的下落,吕易大约是当真不知。他们纵有诸般猜测,一时也拿不准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到底要拿这些手无寸铁的弱女孤童做什么。

“如今是定王爷那头接了吕易过去,他们也许能有法子问出究竟来。殿下别想了,咱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晓风拿了盒子来慢慢收拾珠子:“殿下歇了吧,明日到侯府里去,才有的费功夫呢。”

秦诺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事,却也知道着急无用,只侧身撑肘半倚在引枕上,阖目静静的想心事。

屋中烛火昏黄,笼出一室安谧和静。晓风拾好了珠子,目含忧色地静静看向秦诺。

公主的身段儿原是极玲珑的,这么斜斜倚着,便显出了十二分的楚楚袅娜。她整个人都像是初春抽出的第一枝嫩芽儿,又像是初初露头的花苞,清新明丽之中蕴着一抹柔嫩的艳色。

倾国倾城,绝世之姿,不外如是。

可素来红颜薄命,越是举世难寻,越是引人羡妒。

晓风明白皇上娘娘的顾虑和担忧,若有一日,这样的美人失了庇护,那坎坷流离,就在眼前。

这也是她瞒下公主,听从晁昱之言的缘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定王势强,待公主百般精心呵护,又从无轻薄之嫌。隐忍克制之下是难得的珍视爱惜。也正是看到了这些,晓风才肯这般地欺瞒公主。

可这又能瞒得了多久?她了解公主,看似柔弱,心性却最为坚韧,一旦晓得他们串通一气地欺瞒她,到时只怕谁都不好收场。

定王的爱惜能持续多久?能比得过这江山天下,权势名位吗?

晓风闭了闭眼,但觉心中纷乱一片,无处安定。

“殿下。”素心进屋时见着的便是榻上一个浅眠,一个发呆的景象。她笑笑,拿了件披风给秦诺盖上:“殿下,江澜带着个女卫在外候着,说是为着殿下的安全,特意送来相护的。”

秦诺拢紧了披风,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她抱膝坐着想了片刻,摇头道:“还是不了,替我多谢定王好意,但我这里人手充足,无需王爷费心。”

素心领命而去,秦诺也恍恍地看向窗外。

“其实如今荷州情势不好,殿下留个女卫在身边也没大碍,您是担心定王另有思量吗?”

秦诺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只是不想欠他太多。”

晓风没再多言,可总觉得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果然,不过片时的功夫,素心便满脸为难地走了回来,无奈道:“奴婢已将殿下的意思同江澜说了,可他执意不肯,说若是殿下担心他们送人来的意图,那此女也可不贴身侍奉,只在外随时听召。”

人家的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秦诺也不好一味拒绝。且她心中对言霆始终也没有什么忌讳猜疑,便点头允了此女进院。

秦诺不是傻子,今日种种迹象让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可如今她也不能做什么,只好逃避般地佯作半点觉察也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澜送来的女卫叫作江泠,相貌普通,身姿挺拔,冷冰冰硬邦邦,行动干脆又利落。她一进屋便磕头认了主,秦诺搀扶不及,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不必如此,如今你来,也只是暂时充作护卫,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那女卫再叩了头,方起身道:“属下既已认主,此生都无转移,这条命从此也是殿下的了。”

秦诺只能含糊着教人带她下去休息,心里却七上八下,乱糟糟地搅成了一锅粥。

天还未亮时院子里便点了灯,仆从来来往往地收整物件儿,准备马车,秦诺也一早便醒来梳妆更衣,准备着暂时搬到侯府去。

虞斌也来得早,秦诺也不烦那对鸳鸯,只让他们安安静静地吃饭叙话,等天色大亮了,方着人去唤虞斌一道走。

行至半途,遇着言霆带人相候,说来了荷州多时也未仔细观过侯府,今日不若就一道去了。

秦诺戴着帷帽,隔着帽帘狠狠瞪了言霆一眼,然后伸手抓着虞斌的衣袖,几步便上了马车。

虞斌直到坐定还有些懵然,可他感觉到了秦诺眼下心绪不佳,便摸摸鼻子,尽职尽责地当了个哑巴。

言霆的脸上的笑也渐落了下去,他盯着那公主车驾看了片刻,转身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殿下,如今吕易为咱们所擒,我只怕张百万已有了防备,咱们在他身上,也寻不到什么线索了。”虞斌不敢说与言霆有关的话题,便说起张百万,引着公主换换心思。

“做贼心虚,我不信他能安稳如山,正是因为吕易已被咱们所擒,他才会慌乱失静,落下把柄。”秦诺说罢撩起了帽帘:“接下来,还得请侯爷拉拢拉拢那位张姑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知公主不过说笑,虞斌心里头仍是无奈。

他这探子可做的尽心尽力,不只要出力,如今,更要去向人卖笑了。

“照这么看,张百万当初执意纳夏溪为妾,只怕是早存着要以此牵制侯爷的心思了。”说笑过后,心里难免沉重,无辜之人被当作棋子,这实在难教人高兴得起来。

虞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想到那些莫名失踪的女子和孩童。若是夏溪真的落到了张百万手里,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马车中气氛凝滞,两个人的心思俱都沉重。

秦诺被这种气氛压得几要喘不过气,忙忙另起话头:“我看这几日定王总寻你说话,是有要事交代吗?”

虞斌重重吐了口气,脸色稍稍轻松了些:“定王会助我夺回荷州大权。但他只能暗助,殿下也知道,随意干涉一州内政,一旦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只怕会引些乱子出来,虽不伤本,也够麻烦。”

“他怎么忽然如此好心?”

虞斌吃了块马车里的点心,含糊道:“真话问不出来,只听了几句玩笑话,大约就是怕咱们这里耽搁的时日太长,误了去定王府的日子。”

这话在秦诺心口不轻不重地击了下,教她有些神思不属。

“如今定王二弟婚期在即,也当真是耽搁不起了,照说若是咱们走水路,还能再腾出些时日来,只是不知定王为着什么,像是很避讳走水路的样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直到进了侯府卧房,秦诺的心神仍旧没能归位。

言霆为什么拒绝走水路的建议?又为什么如此避讳走水路?

秦诺捧着茶碗,神思被腾腾的热气蒸得恍恍惚惚。

经了三年前那场生死之劫,她便有些避忌江河湖海,也不算严重,只是坐船时头一两日会晕得连口水都喝不下。

言霆避讳走水路,是为着她吗?

晓风很快端了一碟儿白糖芡粉桂花糕来给她就茶吃,这糕点做得细致,甜也是清清淡淡的甜,掩了桂花的涩,却留了花的香甜。

吃了不过两口,就听外头说老太君那儿送了张倩姑娘过来侍候殿下和侯爷。

这倒也省了事。秦诺擦了擦手,着人去寻虞斌来,备着在外间儿见一见这位张百万的千金。

张倩的相貌只算是清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家,身上却笼着一层卑懦的阴沉,偶尔抬眼瞧人时也是怯怯的,眼神飘忽,心思不定。

张倩为人很是守礼,言行之间倒有些弱柳扶风的楚楚可怜,如此形容,虽称不上美貌,却也能赚得旁人的几许怜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秦诺不知出主意给夏溪灌绝子汤的人正是这位张姑娘,只怕一时也忍不下心来为难她。

虞斌更是一眼也不想多瞧张倩,红颜之下裹着蛇蝎心肠,谁见了不觉血寒骨冷。

“既来了,便好好学学规矩,今后才能好生侍奉侯爷。”秦诺盯着她,缓声嘱咐:“你便与如玉如眉一处起居,今后你们都是姐妹,彼此照料都是应当,也该早早习惯起来。”

听得此话时,张倩脸上露出了些受辱似的委屈的表情。

想也是,一个富户的千金小姐,最后却落得个为卑做小的地步,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若张倩是为人所迫,情非得已,秦诺或许会给她寻个出路,助她挣脱桎梏。可从始至终,张倩都很是配合张百万的所说所为,不惜丢掉做人的良心也要来当这个妾,那自己怎能不成全她。

张倩离开后,秦诺便吩咐人熏香驱驱屋里的杂味儿。这张倩也不知是什么脑子,竟用了与如玉如眉一样的香,也不知她晓不晓得这香是会要人性命的。

“收了张倩也不过是为着安抚张百万,头一出戏我已经陪侯爷唱了,后头的都要靠侯爷自己一力周旋。”

虞斌道了谢,眉目间的疲惫几乎遮掩不住。

秦诺也知荷州最近是折腾了些,可要当家作主,就得受得起,守得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吕家权势大减,许多臣属都露出了投靠效忠之意,侯爷正是用人的时候,也是用银子的时候,我想,张百万也该靠上来了。”秦诺自己慢悠悠剥着松子,闲闲道:“就是不知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用夏溪来牵制侯爷。”

虞斌目色冰冷,连壳儿将松子咬的“咯嘣咯嘣”响,秦诺挑了挑眉,掰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说来定王二弟婚期已近,王爷不是说过恐耽搁了时日吗?那侯爷不妨就示示弱,请王爷多多相助。”

她起身整了整衣袖,虽是笑着,眼里却透着满满的不高兴:“毕竟不用白不用。”

搬到了侯府,自不如公主那么遂心,尤其吕檀明面上整治不了她,就开始在上不了台面的地方使绊子。

秦诺看着眼前几道蔫汤寡水的菜,敛着眉拿筷子拨拉了几下,又瞧着门边腿肚子都快抖得转筋的女侍,挠着下巴轻笑了下。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菜色何如,可好歹也得保证菜肉新鲜。

这几碟子菜吃下去,肠胃好的也就是多躺两天,赶着不好的,一下子过去了也有可能。

“别害怕,本宫知道,这都不是你们的意思,你们也是被逼的,对不对?”

那女侍腿一软,跌跪在地上哆嗦着不敢出声。

“没事,晓风,扶她起来。”秦诺吩咐人将桌子上的菜饭都收整到食盒里,又教晁昱带人将府里几处厨房都接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府里的人既管不好厨房,那就交给本宫来管,省得哪日老太君吃了这些东西,一口气上不来再丢了命,那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这话秦诺是当着院里院外的仆从侍婢说的。吕檀既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恶心她,也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当天晚饭时,吕檀就尝着了自酿的苦果是什么滋味。

秦诺当然不会下毒,更不会学吕檀弄来一堆不新鲜的菜肉给她做饭,桌上的饭菜看起来甚至十分精致。

可一旦吃到嘴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秦诺能做出美味佳肴,自也能将调料运用到极致。

除了味道不好,这一桌菜实在是再没有旁的缺点了。

“这几道菜都是殿下赏赐的,照着规矩,老太君是必得用完的,不过我们主子心疼老太君年迈体弱,是以这几道菜老太君每样尝三口即可,剩下的也不必浪费,都赏给您的贴心人用就好,殿下特意叮嘱了,这桌子菜,连口汤都不能剩,奴婢会在这里侍候老太君用完。”

素心眉目无波,行止从容,身后跟着两个随护的侍从,这是摆明了要给吕檀好看。

“老太君不必动怒,我们主子说了,您只消安安生生地用上三顿这样的饭菜,这事就算了了,否则……”素心语气倏冷:“否则有些事,我们殿下若是计较起来,那可不是几道菜就能打发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是从前,吕檀自然能与秦诺争个高下,可时至今日,吕家势败如此,还有个定王在旁做虞斌的靠山,若是闹起来,谁都不好收场。

吕檀使了这样的绊子,原本就是一时冲动,可如今,也只有如此才能出她心中这口恶气。她之后也想过如何收场,不过是交出几个奴仆代为受过,也碍不着她什么。

谁知这公主竟是个如此泼辣不体面的人!

吕檀心里憋着气,再去瞧嘉月时,嘉月却匆匆避开了眼。

呵……

吕檀紧紧捏着银筷,但觉怒气直冲头顶,冲得她头晕眼花,半晌直不起身。

“看来老太君是用不下这顿饭了,这也没什么,既然您用不下,那就都赏了您的身边人吧。”素心一拍手,立时有三四个婆子并十数女侍鱼贯而入。

素心含笑看了这些人一眼,慢悠悠道:“伺候着这些妈妈姐姐们好生用顿饭,记着了,一点儿都不许浪费,谁把菜饭掉到地上,就给我趴在地上把饭吃完!”

“你们放肆,放肆!去把侯爷给我叫来,让他看看旁人是如何欺辱他祖母的,快去!”吕檀半扶着桌子艰难地站着,看着蔡嬷嬷脸朝下地被两个婆子按着,另有一女侍将菜饭硬往她口中塞。

吕檀院中好好地闹了一场,这顿饭吃完,吕檀的寿也像是减了一半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些“侍候”人用饭的婆子女侍过后嗅着自己手上沾到的味道,活生生恶心得几顿都用不好饭。

公主这主意也太损了。

菜是好菜,饭是好饭,里头没搁一点儿脏东西,可就是那些油盐酱醋,生生把这一桌子菜糟蹋成了喂猪的泔水,哦,只怕猪也吃不下这样的泔水。

虞斌一直在院外,神情冷漠地看完了这一出闹剧。

在身旁人战战兢兢提议不若请个郎中来的时候,虞斌却蓦地一笑。

他这一笑,竟带着些颓然的悲凉意味,且越笑越厉害,最后笑得眼尾发红,眼角带泪。

这就是他的亲人啊,是他被逼得走投无路时仍旧残留着些许不忍的亲人。

当年的祖母,可曾想过要给母亲请个郎中?

有些事他明白得太迟,知晓得太晚,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踩着至亲的鲜血。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虞斌一整日都不见人影,秦诺知道他是躲在了夏溪身边。毕竟任谁知晓了这样悲惨的往事,都难在一时之间抽身出来。

夏溪是如今唯一能带给他安慰和平静的人。

秦诺也未着人烦他,只是将晁昱寻来,仔仔细细了解了一番虞家往事。

虞斌父亲早亡,兄长虽手段了得,心有成算,奈何身有弱疾,多年难愈。这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寻常汤药,终难治愈。

为着帮兄长寻药,虞斌便早早踏上了江湖路,一直也未多管过侯府中事。他后来陆陆续续往府里送的药还当真大有效用,让兄长一日日精神了起来。

可避过了天妒,却躲不过人祸。

吕檀权欲重,眼见虞乾慢慢收拢权力,削弱吕家势力,她便已将最后的几分祖孙情谊都丢在了一旁。

她虽没有自己动手,却给凶手提供了种种便利。虞乾身死,做母亲的大约是猜到些什么,便开始装病查探,到最后,还真被她看出了些东西。

可虞斌之母安蘅亦是柔弱女子,虽心思不浅,却到底斗不过根基已稳的吕檀,吕檀并没杀她,而是像逗猫逗鼠一样,诱着安蘅为了查探线索耗尽心血。

心神不稳,身子虚弱的人哪怕稍有一点吃得不对口都可能闹出一身毛病,当时安蘅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整日浑浑噩噩,近乎半疯半癫。

安蘅是被折磨死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明的,暗的,儿子的死,对仇人的无能为力,还有对小儿子的担忧活生生将她折磨得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安蘅死的那天早上,身边的婢女去求吕檀给安蘅请个郎中,好歹吊住她一条命,可当时吕檀并没见那婢女,任由院外侍奉的婆子丫头奚落敷衍她。

安蘅死后,满院仆婢死的死,走的走,虞斌回府后虽然多有怀疑,却一时没有切实的证据。

好歹,安蘅死时,尚给虞斌留了最后一点念想。

当她开始疑心大儿子的死因,便将夏溪送出了府,想着法子让她避过了吕檀的的迫害。

她是心疼夏溪,也想让自己的小儿子还能有个家。

听了这段往事,秦诺亦是唏嘘不已。

虎毒不食子,不论虞乾还是虞斌皆是她的血脉,可她竟能为了权力借刀杀人,残害儿媳。

秦诺不是虞斌,难以体会到他此时的心境。但她猜测,他必是痛恨懊悔的。

痛恨祖母无情,懊悔自己离家远走,以致兄长母亲无所依凭,无人相助,最终含恨而终。

可这一切又岂有他的半分过错?他不过是为了让兄长身体康健,为了这个家能安稳和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权势动人心,人心鬼魅,防不胜防。

如今看来,虞斌不会再止步于削弱吕家势力,而是要铲除整个吕家了。

“看来还是定王府的人本事大,那吕易在晁昱统领的手里,可没吐这么多实情呢。”晓风调侃了晁昱两句,谁知晁昱竟大大方方地认了输,自言不如。

“吕易在定王手中比在我们手中要好得多,毕竟吕家再猖狂,也不敢招惹定州言家。”秦诺捧着热茶暖了暖手,也想借此暖一暖心。

骨肉相残的戏码,无论看多少次,都难免教人心寒。

“如今吕檀已乱了阵脚,想必她也猜到了吕易迟早吐口,所以才会乱中出错,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来给我使绊子,只是吕檀霸了荷州这么些年,终归还是有些根基的,只怕她还有后手,这几日盯紧了她。”

晁昱应了声是,犹豫几番方道:“侯府如今不甚安全,不若属下教人易容代替殿下留在此地,殿下先回公主府稳妥些。”

“不用了。”秦诺随意摆了摆手:“先看看情况再说。”

晁昱不好再劝,只得退了出去。

“你们最近怪怪的。”秦诺盘腿坐在榻上,怀里抱了个软枕:“不是为定王说话,就是劝我远离侯府,说说,出什么事了。”

晓风一时间颇为心虚,只这一瞬间的失态,就教秦诺了然地眯了眯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没再逼问,临睡前只说了一句:“其实如果可能,我真是不想再踏进宫门一步。”如果不是那儿还有她的亲人,她绝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晓风浑身一颤,继而轻之又轻地叹了口气。

她就说,这事瞒不过公主的,公主虽知道得不甚清楚,可终归还是猜到了些。

至于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晓风下意识没去深究,其中深意不是她能探究询问的,主子如何说,她便如何做。

但她已从这句话里探出了公主的态度。

公主或许仍旧对过去眷恋不舍,但那个沉甸甸又冷森森的地方,她也是的确不愿再回去了。

夜半时还是出了事,吕易被劫走,又有刺客来刺杀吕檀。

府中烛火通明,秦诺拢着斗篷,仍旧被夜里的风吹得手脚冰凉。

刺客已经闻声远遁,吕檀也只是受了轻伤。

秦诺掩唇打了个哈欠,安抚过众人后便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是不信有人能从言霆手里抢人,既不是被旁人劫走,那就是设计诈人了。秦诺一面走一面觉得今晚真是折腾,她好容易才睡熟,这会儿回去只怕又要休息不好了。

虞斌匆匆赶回了府里,与秦诺打了个照面后便沉着脸去处理府中事宜。

啧啧,从前是安蘅为鱼肉,任人宰割,如今到底是轮到吕檀了。就是不知虞斌打算如何从她身上讨债呢?

晚饭没吃饱,回屋时秦诺就觉得有些饿,既然无心睡眠,索性就教人在屋里点了茶炉,慢悠悠地煮了碗面来吃。

炖了一日的牛骨汤“咕嘟咕嘟”得冒着泡,醇厚鲜美的滋味不一会儿便溢了满屋。

主仆几人喝过汤,又一人挑了两筷子面,就这么汤汤水水地吃了一顿。

夜冷风寒,家人围坐,食物鲜美温暖,直要暖到人的心里去。

天色渐明,秦诺迷迷糊糊地抬手拢了拢透过纱帐的明光,复又埋进被窝里打了两个滚。

今日注定是不能安宁了,就是不知这场将计就计的大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天彻底大亮的时候,秦诺先等来的却是言霆的邀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彼此心知肚明地你躲我藏了许多天,秦诺也接下了人家送来的女卫,这回接了帖子,觉着见一见也无妨。

转眼三载,他们还没好好说上一句话。

秦诺一个人在衣柜里翻来翻去,最后择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裙给自己换上。

晓风进屋时看着秦诺的装扮半晌说不出话。

公主肤色本就白皙,这样艳丽的颜色丝毫压不下她的美貌和气韵,白雪红梅,妩媚入骨,又仿佛不染尘俗。

晓风将秦诺按坐在妆镜前,随手给她挽了个简单的螺髻,发上也只簪了一支梅花簪。这通身的装扮已是极为简单,可着在她的身上,却仿佛是着了一身金玉衣,引得人挪不开眼。

“殿下这回不作易容了?”晓风打趣了她一句。却见秦诺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了。不管怎么说,定王都对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再这么遮来掩去也没什么意思。”

既是故友相见,秦诺便自己动手做了几道小菜。

四道菜,两荤两素。燕窝鸭子是秦诺比较拿手的,两道小菜便择了桂花萝卜和芝麻菠菜。

今日是个大晴天,圆圆的太阳像个火盘子,阳光笼在人身上时却只剩了暖暖的余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住在公主府中,秦诺一路走到他的院子里,沿途都只能见到人俯首行礼的脑袋顶儿。

桌上摆着四五道菜,言霆坐在桌边,含笑看着她迈进门来。

素来冷清严峻的人温柔起来,就仿佛冰了一冬的湖水被暖阳温化,融融的,不经意便牵人心肠。

秦诺仍似旧时,浅浅一福,含笑道了声“言霆哥哥安。”

三年过去,小姑娘照说已经长大,可此时言霆看着她那张仍旧天真纯稚的脸和澄澈如水的眼眸,恍惚间,仿若岁月从无更迭,眼前的人也从未离开他的身边。

晓风已随屋中侍从一道退了出去,出门时江澜的手在她眼前逗猫似的晃了晃,见她看过来,便指了指院外,而后自己当先走了出去。

晓风再回头看了公主一眼,这才匆匆跟上了江澜的脚步。

“我是不是当起身回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言霆回过神来,将她带来的食盒打开,把盒中菜饭一一摆到桌上。

秦诺在宫中时随一落魄厨子好好学了几年的厨艺,她原本就有些底子,如今的厨艺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了。

秦诺很少听到言霆这样打趣人。他是言家长子,少年老成,自幼就担着王府所有人的期望,一直都活得辛苦奔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旁人家的小公子还在追鸡逗狗,恣意玩闹的时候,他便已开始学文习武,入军营历练。

小小的孩子,肩上的担子比谁都重,身居高位,也不可随心而为。秦诺素日所见,都是他矜淡疏冷的模样,偶尔对她和颜悦色,也多像是个兄长教导家中小妹。

可今日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教她心中开出一朵朵欢喜的花来。

若这是从前该多好,她一定再厚着脸皮追着他的脚步,为他忧,为他笑。

只是时移世易,人仿佛还是旧日的那个人,心却早已不是旧时的那颗心了。

秦诺含笑给两人盛了饭,忍着心酸向他露出个灿烂的笑:“请安就不必了,不过这些菜饭都是长公主亲手做的,不知定王能否赏脸一尝?”

她的眼睛澄澈如昔,这凡尘俗垢丝毫沾惹不到她的身上。

言霆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拆穿她此时的故作镇定和强颜欢笑。实际上,他心中也不似面上这般沉稳平静。

他早已抱过这个小丫头,知道她熟睡时必得握着他昔年所赠的明月珠。

惊喜之后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若非曾历艰险,又岂会这般不安心,只有握着珠子才能睡熟?

知晓她的身份后,言霆派人仔细查探了宫中之事,方知太子东宫究竟危急到何种地步。

生死相搏,各方猜忌,数不尽的机心算计,挡不住的阴险手段。这自小被他护在定王府,几乎从未见过真正的人心险恶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言霆闭了闭眼,抬手按了按眉心。

若非他当日一时疏忽,又岂会让她落到这个境地。

她本该无忧无虑,不见人世愁苦,却偏偏落到了那权势和险恶的漩涡里。

言霆给她夹了块桂花糖糕,见她吃得欢快,才略略松了些心。

那日晁昱与他说了几句话,他也大约明白了当今帝后的意思。他本就对帝后颇为感激,如今更为动容。

他们明知糯儿的身份,大可凭此对他提诸般要求,可他们唯一所愿,便是这小丫头的幸福安乐。

言霆想到当日飞玉江边看到长公主车驾时觉到的那阵心悸,如今想来,方知其中根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诺本就爱吃,这会儿心情复杂,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借吃逃避。

一桌子的菜,除了她带来的两荤两素,其余全是她旧时心爱的菜点。

香香甜甜的桂花糕,清清甜甜的百合糕,桃花蜜水,各种香甜的果子果干。

虽然这些东西出现在饭桌上很不成规矩,但秦诺就喜欢这么混着就着吃。

甜一口咸一口地吃了一肚子,再抬头时就见着言霆含笑看她,不时地给她添菜。

她登时有些脸热,还有点儿心虚,分明是来感激人家救命之恩的,到了最后,反是自己一口一口吃不停,倒忘了对面的救命恩人了。

这点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只要有好吃的,再多的愁绪也能忘到九霄云外。言霆摇了摇头,给她倒了杯山楂茶搁在手边。

“吃饱了?”

秦诺见言霆敛了笑,也不由放下茶碗,乖乖巧巧地坐得端端正正。

“三年前的事是我的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不是。”秦诺见言霆认错认得这么认真,忙忙摆手否认了他的说法。她虽然心里怪他,却不能昧着良心将飞玉江上的生死劫难也怪到他的身上。

旧时他就算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他对她的呵护纵容是做不得假的。她能在定王府中过得那般自在,也有赖于他的处处保护。

“那时候我担心外祖母,所以才会跟了大舅舅走,这事就算有错,也是心怀叵测之人的过错,与言……言大哥无关。”一声“言霆哥哥”就在嘴边,最后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如今她已经长大,也认清了二人无缘的现实,若在那么叫,实在是有些太过亲近。而且“言霆哥哥”这个称呼也总让她有种物是人非的心酸。

言霆眉峰微敛:“若当真不是我的错,糯儿何以处处躲着,不肯教我知道丝毫消息?”

“我……”秦诺抿了抿唇,说了一半的实话:“当日我被皇兄从江中救起,后来虽然醒转,却暂时失去了记忆,等我恢复记忆时,宫中的情形实在算不得好,我一时间也就没有往外传消息。我不是故意躲着言大哥的,只是情势所迫,你瞧我今日不就大大方方地来了吗?”

言霆没有戳破她这漏洞百出的解释,可他知道她曾经失忆的事并不是胡乱说的。

“好,那我们就不说那时的对错,待将荷州的事解决之后,我便带你回家。”

秦诺眨了眨眼,勉强笑了笑:“言大哥,小妹这回到定王府去,也多是为着天下大事,到时看过了祖母,我还是得回来这儿的,毕竟我已嫁到了虞家,算是虞家的媳妇了。”

话音方落,秦诺就见言霆方才搁下的杯盏几乎裂成了粉末。她心下一惊,也不敢再多说,只是放轻了呼吸,谨慎地盯着他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永宁长公主降于荷州襄武侯府,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这件事对于从前的言霆来说也只是堪堪值得过耳的事,可如今他已知晓永宁长公主就是他的秦诺,这事对他而言便是刺耳又刺心了。

他的目光沉暗,深若寒潭。秦诺被他这么瞧着,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对着他时,她心里既有对心上人的倾慕,又有对兄长的敬惧,如今虽已迫着自己死了那条心,可过往那么多年的相伴和追逐不是假的,他们就算无缘,也总归是亲人。

“公主出降,终归是为了天下暂安,朝廷的意思我都清楚,也自会帮着稳定局势,你不必再留在侯府。”言霆说罢,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下一动,继而忍不住心软,便也和缓了语气:“祖母一直念着你,你舍得让她一直这么牵肠挂肚吗?”

说到祖母,秦诺眼眶一热,鼻尖也不由发酸。

她很想很想祖母,若说那定王府中还有什么是她终难割舍的,那便只有与祖母的祖孙之情了。

可这祖母并非是她的亲祖母,而是言霆的祖母,定王府的老祖宗。

她幼时父母双亡,信阳又战火连年,叔父婶婶皆忙着信阳的内政外务,更要不时披甲上阵,实在无暇照管,无奈之下,只得凭着与定王府老太妃的情分将秦诺送到王府暂居。

秦诺七岁始便跟在老太妃身边,与其情同祖孙,满府里头,老太妃最疼的也是这个并无血缘之亲的女娃。

秦诺虽自幼便远离亲人,可老太妃心疼她,爱护她,渐渐地,她便也将定王府当成了自己的家,将老太妃当成了自己的亲祖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祖母给她的是最温暖无私,不图回报的爱。

秦诺平素不敢深想这些,只怕自己会不管不顾回到祖母身边,可今日听言霆提起,她便几乎再也忍耐不住这种思念和眷恋。

“我……”秦诺方一开口,就觉眼眶酸痛,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祖母身体还好吗?”

“身子尚好,心里不好。”言霆敛眉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湿痕:“别哭,我已经给祖母传了信,说不日会带你回家,想来祖母如今是日盼夜盼,只盼着能见见她的宝贝疙瘩。”

“对不起。”秦诺抹了把眼泪,想着祖母就觉得心里又委屈又难熬:“我不是故意要祖母担心的,只是……”

只是她恢复记忆之后便被宫中的争斗绊住了脚,阴差阳错,种种耽搁,又加近乡情怯,以致到了今日都没能给祖母送上一封信。

说来也是她没良心,让祖母担心了这么久。

“过往种种,都不怪你,祖母只是念着你,从未有丝毫责怪,她只要你回家就好。”我心亦然。

“我知道。”秦诺深深吸了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抹了抹。这会儿平静下来,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会去看祖母的,只是朝廷与荷州既已联了姻,我便不能任性地随意离开,再说虞斌待我很好,我在此地也算得自由自在,言大哥不必为此费神。”

言霆垂眸一笑,掩去了目中的沉暗寒冽。

小丫头乖乖的模样仍似旧时,只是心里已经偷偷造了反,她今日的一言一行无不在与他划清界限,字字句句以小妹自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抬手去为她捋额角碎发,在她侧首躲开时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

“躲什么?既唤我一声大哥,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客套。”言霆为她整罢了碎发,若无其事地收了手,一双眼却含着笑与温柔,一点点地哄她:“乖,既没怪我,又还将我当做大哥,那糯儿仍似旧时那般称呼即可,否则我还当糯儿心中有气,不肯原谅。”

“我……”秦诺忍不住抬起手在下巴上轻轻蹭了下:“我没怪大哥,可我已经长大了……”

“长大了,所以便不将我们当做家人了?”

他步步紧逼,态度暧昧。可秦诺只当是他还将自己看做昔日的小孩子,她抿了抿唇,几番为难,还是低声改了称呼,唤了声“言霆哥哥”。

这称呼自来也只有她叫。她一开始不懂事,只知道懵懵懂懂地追着这个给她糖吃,保护他不受欺负的大哥哥跑,后来知道了他的名姓,便连名带姓地唤他“言霆哥哥”。

定王府中,就连当年的王爷王妃都不会直呼言霆的名姓,偏是她从不懂事时便开始一声声地唤,等懂了事,又存着别样的心思,不肯轻易改口。

那个只有她唤的称呼藏着她所有的或甜或苦的心事,好歹在他那里,她还是有一丝不同的。

“我有事想请……请你帮忙。”秦诺避着一直唤他哥哥,不想一直泄露自己的心思。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封小笺,双手递给言霆:“我想请王爷帮我寻这些药,不知……不知言霆哥哥能不能应我。”

这也不是她脸皮厚,实在是要为皇嫂寻的这些药天下难得,而言霆权重势盛,手下更有医术无双之人,她费了许多功夫也没能有眉目的事说不得言霆可帮她一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也不是白帮的,事成之后,皇兄还有重谢。”

小东西,想骗他帮忙时才会唤一声哥哥。

言霆轻轻一笑,毫无犹豫地接过小笺,略看了几眼,便好好收了起来:“若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你。”言霆看向桌上几个只剩了浅浅汤底的菜盘:“糯儿如今厨艺更胜从前,就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求人帮忙自然要有求人帮忙的样子,秦诺闻言忙忙点头,白嫩的小脸上露出阳光一样灿烂的笑,教言霆看得一怔。

“自然自然,只要王爷喜欢,一日三顿我全都包了,就是这事紧急,还请王爷多费些心。”

从言霆的屋子里出来,秦诺脸上通红,心里却松了口气。

他们没有因着彼此身份对立而生出敌意,反是像旧时一般,甚至比旧日还好。且言霆答应她会帮皇嫂寻药,这也算是将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给卸了下来。

只是她知道自己心中仍有别扭,只是她的别扭无处说,又似多余且好笑。

他仍旧将自己当做小妹,这样也好,将来,她与皇兄皇嫂总归是多了一条路。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吕家之势如大厦倾颓,短短十余日,虞斌已将权柄收回大半。

吕檀原本所仗,一是在荷州的多年经营,二便是与邻州的彼此照应。

吕檀年轻时是个美人,后来早早守了寡,暗下里也有几个入幕之宾。其中一个,早年趁着吕檀之助,在邻州谋了不小的权位,之后,两州便彼此照应,吕檀也因着吕家和邻州的相助,稳稳地在荷州扎下了根。

如今吕家因吕易勾结叛贼,刺杀长公主和定王遭了不少责难,原本靠向吕家的人眼见形势颠转,立时转头向虞斌投了诚。

而吕檀在邻州的那个老相好因着定王言霆在荷州坐镇,一直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很快地与吕檀撇清了关系。

吕家事败,牵扯出旧年几桩骨肉相残的荒唐事,原本高高在上的吕老太君,转眼成为了人人喊打的狠毒贱妇。

落井下石的人素来不缺,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需虞斌再多做什么,他只需看着,看着吕家众人是如何在痛不欲生中走向死路的。

傍晚时云霞漫天,像是夕阳热烈灼烧过后的余烬,灿烂辉煌,却让人心生感伤。

虞斌在入夜前来了公主府,也没与秦诺打个照面,径直去了夏溪的屋子。

秦诺知道他眼下的心情,也不去打扰二人,只是遥祝一杯酒,庆贺他终于为母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厨下还煲着汤,掀帘进屋,一股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打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今春不知怎的,都快至夏了,傍晚时候天仍旧是凉。

秦诺盛了一勺汤出来尝了尝,而后满意地咂咂嘴。她吩咐人将汤装好,送到言霆所居的院子里去。

这回送汤的是晓风和素心。

秦诺谨慎,这些入口的东西更是尽着十二分的小心,除了身边亲信,旁人稍近不得。

晓风和素心也是做惯了这差事的,公主平日一日三顿都做了新鲜的往定王院子里送,可她自己却是时时躲着,能不见就不见。

让晓风奇怪的是定王居然也从无逼迫,全都由着公主来。

这就让晓风有些看不明白了。

她知道定王对自家主子的心思,眼下她们院子里还搁着个江泠。

每回襄武侯到公主这儿来说事,江泠的耳朵都像是长了一截儿,生怕侯爷在这里留的太久,离公主太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定王也是守诺之人,江泠自到了公主的院子,便与旁人再没了牵扯,定王那边明里暗里,更是从没寻她说过话。

照说定王对公主如此上心,合该希望二人时时相处才是,为何眼下二人同居一府,却连面也很少碰到。

晓风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思,她只管公主平安康泰便可,旁的,也不是她该操心的。

到了门外,照常是江澜来迎。可如今晓风见着江澜就觉浑身都不得劲。

江澜也算是位高,定王的亲信,较寻常官吏更要体面威重。他时常着一身墨色劲装,冷冰冰的,瞧着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原本晓风也是如此认为,但是与江澜相处了几次之后,她才知道那些都是错觉。

江澜这人,平时瞧着冷冷淡淡,办些事也是很靠得住的模样,可晓风与他闲谈过几次,深觉此人的真面目就是个啰啰嗦嗦的话痨。

还是脑筋不正常的那种。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澜仿佛总寻机与她说话,更几次三番送了她许多外头有些意趣的吃食。

若说江澜是来套话的,可他从不逾矩过问公主之事,既不是套话,他总凑到自己跟前来,就让晓风多少有些别扭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回一见面,江澜接了食盒后就递给晓风两个油纸包,见素心跟在身边,江澜也没多说,只言天晚风凉,让她快回去休息。

“这鸡汤是殿下费了大功夫熬的,平素殿下自个儿都懒得耗这些时辰。”晓风说了这话,隔着门向屋里行了礼,全罢礼数方带着素心一道走开。

公主不爱表功,也不说做这些吃食的辛苦,她却不能让公主的心血白费,至少也要让吃的人知道这些汤饭是公主用了心力的。

鸡汤煲了数个时辰,一掀盖,那股鲜味便挡也挡不住。

汤里都是些好东西,煮的时候长了,滋味全落进了汤里。

鸡汤鲜甜不腻,汤色清亮,看得人心里也爽利。

晚饭吃得清淡,这会儿再喝碗汤就正好。

“这汤温中补气,开胃健脾,殿下这会儿送汤来,想是知道王爷近日辛劳,特意让您补一补的。”江澜偷偷咽了咽口水。没法子,汤太香,即便没尝着味,只看着那汤色,闻着这汤香,就足以勾人馋虫了:“且属下听闻这汤煲了许久,费了殿下好大的功夫。”

秦诺送来的吃食,言霆从来都不会赏人,这顿吃不完就下顿热热再吃,江澜也不敢存尝一口的心。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这两人都够折腾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回再见,他觉着秦姑娘倒是变了不少。她整个人的心事多了,行事也更加谨慎,言行举止多合规矩,不肯落下丝毫把柄。

对他们王爷也是客套又疏离。

但他觉着这也不是太让人惊奇的事,毕竟秦姑娘离开的这些年经了不少事,人总是得长大的。

况且当年姑娘离开是带着误会和委屈的。

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时至今日王爷还不与姑娘将当年的事解释清楚。

鸡汤拢共也没多少,剩下的江澜都交给厨下的人好好看着,等明日中午用这个汤下碗细面。

主子的事教他说,他也说不明白,且其中掺杂着男女痴怨,就更不是外人可以置喙的了。

王爷这次破例涉了荷州内政,才让虞斌能这样快地将侯府的权柄收回。这事眼下看去无碍,可也得小心经营,仔细遮盖。

毕竟如今头顶上还有个朝廷,诸公王侯也是虎视眈眈。定州势大,也易引人惦记嫉恨,更需步步小心。

想到朝廷,江澜更觉心里没个着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秦姑娘虽并非皇家血脉,可这长公主的名分却不是假的,若有一日两相为难,王爷又当如何处置?

再转念一想,他竟觉着如今这般远着躲着才是最好,他都这么想了,那两边主子这么远着,是否也因着这个呢?

江澜捏着个卤好的羊蹄,就着风随意吃了两口。

秦姑娘那儿的心思他猜不准,可王爷这儿,是绝不会就这么远了的,否则,又如何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助着虞斌处置荷州之事?

两口啃完羊蹄,把骨头随手丢在了废篓里。他念着那鸡汤的香味,觉着嘴里的羊蹄也没滋没味的。

他尝过秦姑娘那里卤出来的羊蹄,还是晓风特意带给他的。那滋味,啧……真是绝了。

鲜辣香醇自不必说,只说那羊蹄,外头瞧着是完完整整的漂亮的一整个儿,可一吸溜,那肉啊筋的就脱了骨,直往嘴里头跑。

江澜抹了嘴,瞧着公主院那头儿灯烛辉煌,心里不知怎的,忽觉得有些难过。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人心里再不舍,又能抓得住逝去的岁月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张百万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在听闻吕易被劫走之后,他总算大大松了口气,而后又是提心吊胆防备多时。可直到吕家满门皆被清算,他也没等来侯府的为难,这才算是暂且放了心。

但侯府虽未着意为难于他,可收拾吕家时难免扫着了张府,吕家势败,张家也遭了劫。

思来想去,钱百万还是着了人从张倩那儿打听消息。

张倩在侯府的日子也说不上不好过,只是从吕檀倒了之后,她没了靠山,心里总是没底。她也使了银子打听消息,可银子是送出去了,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总是模棱两可。

接到张百万的信儿之前,张倩才隔着门远远看了虞斌一眼。

她千辛万苦地使了千两银子,才终于撬开了虞斌身边小厮的嘴。

得了那小厮的话,张倩既得意又有些不安。

据小厮说,虞斌对她还是很有几分喜欢的,没见吕檀都倒了她这里还安然无恙吗?且如今虽除了吕家,但侯府也是被戳的七零八落,急需从头仔细收整。

这也便牵扯到了银钱之事。既说到了银子,这荷州还无人能越过张百万去,是以不论从情感还是利益,张百万和张倩都是眼下的虞斌无法拒绝的。

感情一说可糊弄住张倩,这利益一说就几乎让张百万定了心。这之后虞斌又做了几件事,让张百万渐渐认为自己能够成为虞斌的心腹。

夏溪被张百万看得越发紧,这也是张百万的一个心病。当初强纳夏溪为妾,虽也有为色之由,但大多还是为了牵制虞斌。

如今吕家倒了,虞斌大权在握,若是他仍旧怀恨,他们张家可有些应付不来。但让张百万现在把夏溪送出去他是万万做不到的。虞斌眼下看着是亲近张家,可谁知将来如何?吕易跑了,但他们从前一起做的那些事保不准哪天就会被人揭出来,为了防备这个万一,他也得把夏溪好好留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让他觉到奇怪的是时至今日,虞斌仍未有丝毫接走夏溪的意思。照他当初打听到的,这两人青梅竹马,原本是要做夫妻的,既有如此情分,如今又无吕檀阻挠,虞斌也已知晓夏溪所处何地,为何时至今日还无一言。

难道是嫌弃夏溪做了他的妾室?还是说这襄武侯就是个薄情人,当真为着利益对他那女儿动了心?

张百万百思不解,但也无暇细想,与虞斌周旋这短短时日,他们张家可是出了不少血。如今他只望这些银子没有白费,总得让他在荷州稳稳地立住脚才是。

富他已经有了,接下来他要的就是“贵”。

富贵双全了,才算不枉他这一世的算计筹谋。

荷州形势大好,吕家已不是阻碍,张百万更已踏入了虞斌的圈套之中,秦诺也松了口气,不愿再干涉荷州政务。

难得天朗气清,秦诺抱膝斜倚在秋千上悠然地晃来晃去。太阳暖融融的,笼得人直打瞌睡。

她偷得这半日空闲,一时间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么闲闲地晒会儿太阳。

秦诺一副没骨头的模样,一手侧搭着秋千扶手,侧脸也顺势靠在了手臂上。言霆远远行来,见着的便是这么一副美人春困图。

她像是个奶猫儿一般毫无防备地侧躺在那儿,教人一瞧,心中便生出许多暖意来。

公主院原不许人乱闯,只是言霆靠近时,周遭侍奉的女卫都得了不许妄动的令,因此也未及阻止他。

一见秦姑娘如此,江澜连忙垂眉敛目,丝毫不敢乱瞧,更是在王爷缓步靠近时极有分寸地停了步,隔了老远听候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院门上挂了两串铃铛,听着铃铛声起,秦诺只以为是晓风或是素心素问进来了,因此也未睁眼,只迷迷糊糊地踢了踢腿,懒洋洋道:“中午咱们吃个素砂锅,再教厨房添些牛筋来,另备两道小菜,早点吃,我饿了。”

她面容白皙,也就越衬着那两片花瓣儿似的薄粉柔唇嫩如沾露,这会儿她孩子气地嘟着嘴,睫毛纤长微翘,瞧着像是精致可爱的画中仙,直要将人的心都浸软了,沁甜了。

这院中秋千做得结实又奢华,秦诺缩在秋千上,空出来的地儿还够言霆侧身坐下。

秋千一沉时秦诺就警觉地睁了眼,而后蹬着腿使劲撑手起身。

言霆抬手拉了她一把,却又按着她的肩,让她向后躺在了扶手的软枕上。

秦诺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懵,怔愣过后连忙四下去瞧。

眼下这院中看似并无侍从,可暗处不知藏了多少女卫侍从相护,照理说言霆是没法这么大摇大摆,无声无息地靠近她的。

两人都窝在秋千上,言霆身上清淡的竹香总往她鼻子里钻,害她脸上烧红,心里恼怒。

“你先起来,挡住我了。”秦诺别过头不看她,却反手将一个软枕抱在怀中,以给自己些依靠和保护。

言霆笑笑,非但没有起身,还伸手拿过一旁的斗篷将她严严实实地拢了起来:“荷州局势大半平定,剩下的事虞斌完全可一人解决。”

秦诺有了遮挡,心里安定了些,此时才撑出平素那一套从容应对的态度,含笑道:“此番还要多谢王爷相助,否则荷州危矣。”

“这话是虞斌当向我说的,荷州之事也与你没有干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说这些话时语气淡淡的,那双眼偏生含着温存的笑意缱绻地拢住她。秦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更觉心中慌乱,无从依从。

“我们夫妻一体,我说与他说没有区别。”人一恼了,说话就有些不过脑,说罢了这番话秦诺方觉忐忑。

她如今实在不敢惹言霆,他究竟是定王,而她对他多有所求,吃人嘴短,用人心软,她对他用了心眼儿,施了算计,这会儿难免有些气短。

但再气短,她仍旧不想让自己再产生丝毫错觉,更不想在言霆那儿留下丝毫她用情的证据。

从前没有得到的,她如今已不想要,物是人非之后,做什么都是多余。

但如今,她决不能与他撕破脸。重逢之后,她确定言霆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情分,抛开那些男女之情,这些情分于她多少有些用。

她不是孤身一人,信阳陷落,家人尽亡后她又有了新的家人,皇兄皇嫂,还有嫂嫂腹中的孩子都是她难以割舍的亲缘,她拼尽一切,也会护她的家人平安。

如今言霆待她多有宽容忍让,还有愧疚怜惜,她虽极不愿利用这份感情,可事到临头,她发现自己难以在亲人的性命前清高得起来,她与皇兄皇嫂从前的种种幻想奢望,也许能从言霆这儿得到些实现的机会。

她矛盾也清醒,愧疚又不安。只能尽己所能,在算计之外补偿他一二。

但她的补偿也只限于给他备饭添茶,向他嘘寒问暖。再多的,她做不出来,也不屑做。

他是她的言霆哥哥,即便她心中不甘怀怨,却不想让彼此有一日落到最狼狈尴尬的境地里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夫妻一体?”言霆蓦地笑开,可唇角的弧度却冷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

秦诺打了个哆嗦,勉强扯出个讨饶的笑:“我的意思是说我多少也算是侯府的半个主人……”秦诺越解释声儿越小,也越不敢看言霆的眼。

这次重逢之后,他们两人都太奇怪了!

难道是三年未见,彼此生疏,才会显得处处不妥?

秦诺一面低头躲着言霆的眼,一面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最后决定一切顺着他来。

救命之恩么,听话以报,说不准这么处着处着,当真就相处成兄妹一般了。

“言大哥说的对,其实感谢的事还是由襄武侯亲自做才好,旁人不宜多言,不宜多言……”

这见风使舵,迎风颠倒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言霆仔细看着她的神色,一时几乎寻不出半分破绽。

心里更堵了。

“承晟婚期已近,荷州余下的事就交给虞斌独自处理,再过五日,你与我一道启程。”

秦诺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娇嫩如玉兰花的小脸,那双眼像是夺尽了天地春光,明媚潋滟,又像秋水般婉转澄澈。

言霆看着她目中自己的倒影,一时竟有些发怔。倒像是天地风光皆不见,眼前心底,只有他们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算算时日,如今是当启程,但与言霆一道,从情从理,仿佛都很不对劲。

她与虞斌虽不是夫妻,但如今二人也假占了个夫妻的名头,她不管不顾地随了定王走,然后留下虞斌一人在府吗?

“你我提前启程,一路上侍从也有个休息的功夫,若再耽搁下去,不是择水路,就是得骑马快行,日夜不得停歇。”言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里也跟着发软:“听话好不好,你身子尚未回转过来,不可任性。”

秦诺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知道言霆这么安排也是有道理的,但她如今还有一桩心事未解,犹豫几息,叹气道:“有些事我也不瞒言大哥,侯府的事我原本也未想多插手,可如今荷州还有许多人事涉谋逆,他们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逃脱的勇王独子,眼下荷州这里还有张百万这个线头,若好好利用,说不得能寻出些根由,也能及早将这些丧心病狂之人铲除。我若现在离开,只怕张百万这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条线也就断了。”

将此事说给言霆也是秦诺早有打算的。

多年相伴,秦诺相信言霆能够顾全大局,他心系江山百姓,也不会容这些恶事做尽之人兴风作浪。

如今朝中情况混沌难明,皇兄自保尚且困难,又如何能够兼顾此事,她只能相信言霆。

为着能尽快将这事解决,秦诺便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勇王的事细细与言霆说过:“如今这也都是猜测,旁的便不说了,我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似从前那般拐带孩童,绑架孤女,让无辜之人无故遭难。”

言霆仔细看了秦诺片刻,那双素来冷漠的眼此时染上了些暗沉的喜意,像是高兴,却又沉甸甸地坠得秦诺心里疼。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有多么依赖眷恋,像是全心相信着,依赖他的小兽,可怜可爱。

“好,这事我会着人去办,不会再让无辜之人受难,好不好?”

秦诺刚要点头,就觉自己像是被人当孩子哄了,于是点了一半的头被生生收了回去,憋屈得她小脸通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上铃铛响,秦诺盯着言霆含笑的眼探头去看,见是晓风端了托盘进来,立时要急着起身。

言霆扶着她坐起,拿了软枕垫在她腰后,反手从托盘上拿了莲花玉盏下来,见着里头盛着的甜酪,挑眉轻笑了声。

甜酪的奶香味儿很浓,见言霆拿了勺子喂过来,她下意识张口吞了,而后才急急惶惶地把玉盏抢了过来。

“不知王爷在此,奴婢再去厨房端些茶果来。”晓风瞧着二人眼下情形,下意识觉着是该避一避,岂知言霆摆了摆手,见秦诺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甜酪,便问她是不是吃不下。

这半晌连惊带吓,她也没法顶着言霆的目光安安生生吃甜酪,这会儿听言霆问话,忙不迭点了点头,就准备把小盏递出去搁着。

递了一半的玉盏被言霆接了过去,他也不多话,三两口就把里头剩下的甜酪都给吃了。

秦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咬着唇半日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城外庄子上宰了牛,我叫人取了好肉回来,一会儿让他们上个暖锅,在屋里吃了暖一暖。”

听着好吃的,秦诺双眼放光,可她这会儿还没忘了言霆方才吃她剩下甜酪的事。

太过亲近,过于暧昧,她心乱如麻,连好吃的牛肉暖锅都难打动她。

言霆看她奶白的脸颊微微鼓起,继续温声诱她:“前些日子要寻的药虽未有个准信儿,但是我已着人寻了精通此科的大夫来,过会儿咱们一边吃一面说。”

秦诺到底妥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吃的且不说了,那药和大夫对皇嫂极为重要,就算知道前头是个坑,她也会举步踏进去。

“那大夫真的能治好我皇嫂的旧疾吗?”秦诺侧头看着言霆,脚下倒得飞快,言霆别过头去闷笑了两声,也不再逗她,到底是放缓了步子,好让她能跟得上。

“治病这事,望闻问切缺一不可,总得先让人见过你皇嫂才能有个定论,不过此人许是眼下最有把握的大夫,让他去瞧一眼也无不可。”

秦诺一劲儿点头。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如今京城情势不妙,有了皇嫂这一桩事,太后和袁逸总算是得了空子,寻机打击皇兄。

他们未必是当真想让皇兄延绵子嗣,大约只是想借题发挥,趁乱打劫罢了。

有这个大夫在,能不能治好先不说,就说这是定王送去的,便能搅一搅京城的水,让这些人自己咬起来。

“还有你。”言霆捏了捏她冰凉的耳垂,眉头拧得死紧:“到时你也要好好补养,瞧瞧现在,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秦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憨笑两声点了点头。

要回定州了,原本的忐忑情怯之外更多了期待盼望。

也不知这回去,那些故人见了她会是如何模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牛骨熬的汤底醇香扑鼻,肉是嫩嫩的小牛肉,切得极薄,稍一过汤,便几乎是立时变了颜色。

荤菜只有牛肉,素菜倒是满满摆了一桌。

冻豆腐吸饱了汤汁,咬在口中有一点颤巍巍的筋道,鲜美异常,口感也极为引人。

各色的菇子下进汤里,几息之后从容夹出。菌子特有的鲜和牛肉汤的醇彼此交错,每咬一口都能咬出满口的鲜甜。

桌上搁了许多点心,枣泥糕甜蜜腻口,核桃糕香脆微甜,樱桃酒酿正好下饭。碟子里还搁着两把细细的鸡蛋面,挑入锅中,浸了牛肉汤,鸡蛋的鲜香被汤的醇厚激发得淋漓尽致,这面也更添筋道。

蘸汁儿有甜辣味的,有麻辣味的,还有口感清甜的果子味,挨个儿品尝过去,一时间竟是哪个都搁不下手。

桂花蜜酒和樱桃酿轮番着入口,锅子撤下去后,秦诺捧着肚子,迷迷糊糊地昏昏欲睡。

许是喝多了酒,秦诺的嘴唇鲜润得仿佛三月梢头挂着的沾满了露儿的桃花瓣,清清媚媚地在那里招摇,唇上还沾着果酿香甜的滋味,秦诺晕晕乎乎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满足得眯眼含笑。

言霆捧着茶碗喝了一口,喉结却上下滚动了数息方止。

他按了按眉心,转过头去瞧向院里的一颗桂花树。

“好吃。”秦诺两手垫在椅背上,一张晕红的小脸儿满是海棠春色:“肚子怎么长得这么小,要是有两个这么大的肚子就好了,能吃这么……这么多。”她抡圆了手臂画了个大圈,自顾自地说笑得热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言霆哭笑不得地应和着哄她,手上拿了醒酒汤小心地喂进她嘴里:“就知道吃,小傻子。”

秦诺觉着自己很清醒,可她晕得坐也坐不住,话不由口,忍不住地想胡说八道。

“你才傻,被我……被我利用了都……都不知道。”

“哦?”言霆半蹲在她身前,抬手给她蹭了蹭嘴角:“我们糯儿这么聪明,如今都会利用人了?”

“那当然。”秦诺骄傲地扬起下巴,扬了一会儿觉着头晕得支不住,只能蔫蔫儿地趴了回去。

她苦着脸,皱着鼻子,要哭不哭地看向言霆:“难受,难受……”

“哪儿难受?”言霆一颗心被她这么揉来搓去,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疼得受不住:“是不是吃多了?还是头晕?站起来走一走好不好?”

“这儿难受,疼……”秦诺抓着他的手腕软绵绵地往自己心口按:“每次看见你,都……都觉着疼……”

言霆看着她眼角流出来的泪,犹如被迎头击了一棒,心口也像是被利刃翻来搅去,痛得他眼眶发酸。

他一时失神,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心口,待他回转过来时,却仍旧未曾挪开。

“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好?”言霆轻轻按住她的心口,像是捧住了她的一颗心,珍重万千,不知如何是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呜……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你还……你还让她住在你的院子里,呜……”秦诺哭得满脸是泪,几有些喘不过气,言霆忙着给她顺气,又手忙脚乱地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儿。

面对万马千军亦不改色,几经生死从无退缩的定王,此时此刻却尤觉无力。

“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糯儿乖,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疼。”那些原就是误会,他原本打算着回了定州再好好解决,省得这小丫头半途逃了,横生许多枝节。是以一直以来,她要躲他便由得她躲,总想着先把人骗回去再说。可如今她的这些眼泪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把他的所有筹谋打得七零八落。

是他的错,昔年不知男女情爱,又觉小丫头年岁小,只当自己对他唯有兄妹之谊。他不愿她搅和进王府之事,惟愿她一生平安顺遂,过得简单快活。

是以在发觉了她的心思后,他开始疏远她,冷落她,只盼她自己退缩,能离了这些权势争端,他自会护她好好地过一生。

王府是什么地方,就算有他处处护着,她自己也要日日提心。彼时他已对她生了情爱之心,自己却并无知觉,只想着要给她一份安静悠然的日子,却忘了人心是容不得算计和权衡的。

皇室荒唐,他自来便存了君临天下,整顿山河的心思。这条路荆棘遍布,连他都不敢说明日何如,是以彼时,他只好强作冷漠,将她隔绝在这些危难之外。

他错算了自己的心,也辜负了她的心,这一误,便误到了今日这地步。

当日信阳陷落,他看着她几乎要随了家人而去的模样,头一次知道心如刀绞是个什么滋味,从那时开始,他就再也骗不了自己。

若无后来的种种误会,层层阴差阳错,他绝不会失去她,不会让她承了这么多痛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以为是,无情凉薄,到今日终于全数还报在了他的心上。

刀山火海他亦无所惜,却不愿见她如今这般受尽了苦难的模样。

他恨不能为她承了这些苦,受了这些痛。

她为他心疼,他何尝不是日日夜夜心痛难安。

他自是知晓她如今已嫁入侯府,但这又如何?他从不是个好人,既已再度寻着了她,他就再未想过放手。

他助着虞斌重掌荷州大权,却不允他再与糯儿有何牵扯。

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从此后,他会将她护在怀里,让她一生安稳无忧。

她大约会恨他,会想远离他。若他是个好人,自当顺着她,成全她,让她离开,去寻一份海阔天空。

但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只能禁锢她,永远地把她困在怀里,让她一步都不能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自己都无可奈何。

他可以将自己这条命交给她,拼尽一切换她一个笑容,却绝不可能放手让她离开。

当年他自为无情时尚不能放手,如今已识情心,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言霆的眼沉若深渊,他紧紧盯住她,半晌,方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晓风出言欲阻,却被江澜捂住嘴困住手脚拉出了屋外,晓风恨得直踩江澜,眼睁睁看着言霆把公主抱进了内室去。

这和那时候她听了晁昱的话,暂且避开,让定王去看公主不同,她方才看到了定王的眼,那眼神又沉又暗,像是要一口吃了她们公主。

晓风虽未经过男女之事,却在长久的暗探生涯中见过不少次,她唯恐公主会吃亏。

“行了行了,别挣扎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相信我,你们殿下进去前是什么样儿,出来肯定还是什么样儿,王爷绝不会伤害她,他要比你我更珍惜殿下……”

“珍惜个屁,他是个男人,我们殿下这会儿又喝醉了,你没看着他那个样儿吗?你给我松开,我们殿下若在这里吃了什么亏,我命不要也要把你们给拆了,你松开,松开!”

江澜头痛欲裂,见着不远处抱臂看戏的晁昱,刚要出言求救,就见晁昱转身,施施然踱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的祖宗,我保证,我用命保证王爷不会伤了殿下,你消停点儿成不成?你当初也是同意了我们的话的,你心里也应该知道我们王爷对殿下是个什么心意,方才的情形你也见了,我个大男人都觉心酸,你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些工夫?殿下对我们王爷的心意没有改变,你难道就愿意看着她整日强颜欢笑,孤独一生?”

“孤独你个头,只要殿下愿意,这天下愿意为她舍命的人多了,就欠你们王爷这一个啊,我看你们主仆全是王八蛋,王八……呜……”

晓风被江澜强行拖走,他指了手下亲信守好门,半拖半抱地把晓风扛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的挣扎让晓风有些脱力,她也知道自己今日反应太过。

她从前并不知公主和定王前缘何如,今日听了一耳朵,便立时对定王生出许多意见来。

从公主和定王的话里,她生出了许多猜测和念头,多半也晓得了些当年之事。

殿下从前也有喝多的时候,虽只有一两回,但没有一次像今次这么难过。

定王言霆让公主很难过,这是她如今的头一个认识。

不管当年是误会也好,是事实也罢,她心里为殿下叫屈,为殿下委屈。她实在想不通,居然有人会舍得让殿下心痛。

她明白晁昱一直以来对定王的放纵和帮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这个世道,公主是这样的身份,又是这般的容貌,若无人强势相护,只恐命途坎坷。

她明知如此,可当见到、听到殿下的委屈难过时,仍忍不住冲动愤怒,想将殿下带离那个教她难过的人的身边。

闹腾了这么大一会儿,晓风这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她心中仍旧有许多担忧。

她虽非男子,却知自家公主是如何绝色,定王固然怜惜珍视她,可他到底是个男人,真的能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不逾越一步吗?

“你当真能保证定王不会冒犯殿下?”晓风气喘吁吁地靠在墙壁上,阖目慢慢将气喘匀:

“你摸着良心说,真能保证我们殿下无恙?”

江澜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确定。

他虽能保证王爷如今不会真的对秦姑娘做什么,但发乎情止乎礼,大约不是很有可能。

秦姑娘醉成那个样儿了,嘴里的话一句赛一句扎人,两人都不戴着面具了,王爷情急之下会做什么他也料不准。

但有一点是能肯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就是王爷绝不会在明媒正娶前真的要了秦姑娘,他对她,当真珍视已极,绝不肯如此委屈了她。

他叹了口气,半虚着心地摸着心口道:“你放心,王爷绝不会真的委屈了殿下。”他说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缓缓心虚:“如今殿下还挂着个侯爷夫人的名头,等把这名头去了,回头也该准备王爷和你们殿下的婚事了。”

晓风闭着眼,各种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定王还不知殿下与虞斌没有任何干系,晁昱也没与定王说清此事。

晁昱是什么想头呢?借此试探?还是别有念头?

晓风也没将这事与江澜说透,她心里对这对主仆还有火气,又存着试探套话的念头,闻言冷笑道:“去了这个名头,就能去了我们殿下曾嫁虞斌的事实?要我说,你还是劝劝王爷,就算我们殿下肯嫁给王爷,那时也是二嫁之身了,定王心里当真半点都不介意?”

江澜拿出几个油纸包堆在桌上,讨好地请晓风吃上一吃。

要说半点不介意那是绝不可能的,在知晓了秦姑娘如今的身份和处境后,王爷那晚大醉了一场。

刀剑加身面不改色的男儿颓然悲痛成那副模样,就算是心硬如铁之人看了也要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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