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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2 / 2)

陕、甘、宁三省区交界处,有一座美丽而又神秘的大山——关山。关山亦称“陇山”或“小陇山”。这里人杰地灵,山川秀丽。那巍峨峭拔的冰山雪岭,奔涌腾跃的湍流小溪,澄澈湛蓝的蓝天白天,山花烂漫的绿色草原;那剽悍粗犷的关山汉子,勤劳善良的关山姑娘,以及那绚丽多彩的关山风情,可谓人间美景尽受。当然,这是你在关山旅游时的感受,很到位,而如果,让你年复一年地驻守这里,你的感受呢?

走在关山的路上,除了风,便是山。人是山里的罕物。比山中最珍稀的金钱豹还稀罕。

离关山海龙林场场部近三个小时路程的赵家山管护站(用小时计量路程,是因为谁也不知道,准确意义上的里程,到底是多少),是深山密林处的一幢简易楼房,说是楼房,其实并不准确,应是两间简易平顶房。但就这两间简易平顶房,能建在海拔2600多米的密林高峰上,其难度记者也是可以想象的。简易房的二层顶是作瞭望的,屋顶很高,屋顶的水泥檐边架着一把已是灰黑色的木质梯子。踩上去,吱吱呀呀地响。第一次陪同记者去赵家山管护站的是关山林管局的副局长杨勤,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梯子,将记者接应上去。站在田师傅每天必站的地方,遗憾着田师傅的不在。睃巡四周,山苍劲,树叠翠,风摇曳,天碧蓝,云绵白。只是,记者无法如此诗意地感受,按捺不住地想,这与山为伴与林共存了整整30年的田师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山中长长的每一年,长长的每一天,他是怎样度过的?

第二天一大早,在关山林管局熊主任的陪同下,记者二次赶往赵家山管护站。心切,路却不争气,车颠簸着与疯长在路中间的荒草格斗。好不容易,那掩映于丛林中的瞭望所近了。

54岁的田师傅神采奕奕地站在屋子外面,迎接我们。田师傅明显比同龄人老得多,但棕色脸膛上,笑容却是明媚且灿烂的。双眼炯炯地,非常有神但绝不锐,很和善,有一个词用在这里可能更准:单纯。田师傅满目的笑意里只有知足与快乐,没有丁点的忧与怨。记者甚是不解,在这样艰苦与恶劣的条件下,劳累又寂寞地工作与生活着的人,何以不怨?直至采访结束,记者还是未解,也许这就是关山人令人难解的情结吧。

30年前,田师傅从平凉师范毕业。那时候的田师傅,年轻、帅气,怀抱满腔想干一番大事的热望,田师傅服从分配到了关山林场。寒来暑往,30年过去,当年意气风发的田裕民成了两鬓霜白的田老汉、田师傅。田师傅家在河南,年迈的双亲、含辛茹苦的妻子、一路走来没有父亲陪伴的三个儿子都留在遥远的河南老家。对于家,田师傅能做的就是每年回去一次,将一年的工资完完整整地交到妻子手中。也曾动过离开林场的念头,但只有一次。那是1988年春节时,田师傅兴冲冲奔向家所在的地方。家门口,小儿子在玩耍,田师傅热切切地想抱一抱,然而,孩子漠然地瞅了他一眼,躲开了,与小朋友们继续着游戏。事隔多年,重提起的田师傅,眼角依然有泪影浮动。“只是一闪念,就觉着对不起这朝夕相处的林子。我离不开这里的山林啊!”

这山林之于憨厚朴实的田师傅,如糟糠之妻。

关山现有马峡、海龙、玄峰、麻庵、红崖山五个林场,29个管护站,每个管护站上有一到两个护林员,田师傅便是赵家山管护站上唯一的护林员。每天清晨,田师傅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桌上的台历,如举行升旗仪式般庄严地翻过一页。翻日历是山里唯一计算日子的方式,如果哪一天忘翻了日历,那么这一天便被永远地遗忘在了大山深处。护林员们是从不敢怠慢翻日历的,田师傅也一样。每天翻完日历,田师傅就开始了惯例的巡山护林。田师傅出门时会背上两个馒头的,饿时就着山沟里的水(当然,冬天就只能是雪了)吃上以补充体力,因为每天要直至天黑才能回到“家”。没人监督、没人检查,他自觉地履行着职责。粗算,按田师傅每天巡山行走15公里,30年来他在山上最少也走了16万多公里。一年所穿透的鞋子,摞起来也老高了。

晚上回来,田师傅要自己动手做饭,做饭的材禾是要自己在巡山的回途中捡拾的,但这半干不湿的材禾对它的使用者并不友善,它总是要用制造浓烟的方式把一顿饭弄得壮烈无比,田师傅每顿饭都要付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代价。当然,如果饭菜好,这便也罢了,只是这饭,是几乎不能叫饭的,叫“食”才妥当,因为高海拔,面是下不熟的,一锅糊糊,菜是永远的土豆和莲花白。当然,这土豆和莲花白,也只是针对这山中的“阳春三月天”时节而言的,如果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是没有任何菜可言的。肉,就只是珍藏在田师傅心底既温润甜蜜又疼痛的一个梦了,它便是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对妻子的回忆,对30年来每年一次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的回忆。

在山上做饭的调料大多只是下山开会时背上来的盐和醋,油是极少见的,与油一样金贵的还有这山上的水,田师傅每到山沟里去担一回水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在这里是没有洗衣、洗澡、洗被这些概念的。

要是与山上的寒冷、疾病、孤独和安全威胁相比起来,这些苦还算不了什么。

大雪封山的寒冬,山上的冷,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萧萧寒冬,林叶落尽,风如狼一样的肆虐在这几十万公顷的冰雪深林中,这如狼如刀的风,会把窗玻璃全都吹裂。而此时躺在深山小屋中的田师傅也就如一匹野狼,承受着彻骨的寒冷与锥心的孤独!

与承受相比,生命安全威胁则更可怕。护林员是经常受到偷盗林木者的威胁的,护林员没有任何“武器”配备,遇到团伙及携带刀枪器械的偷盗者们,他们的生命安全往往没有任何保障。护林员被偷盗者“修理”的事件时有发生,为此牺牲者也大有人在。1991年,18岁的护林员马小军护林时被偷盗者用马生生挤下悬崖。真正的万丈深谷,整块的尸骨是找不见的。马峡林场的燕金安,护林时被偷盗者压在了林子里的一块大石下,半年后才找到了这具只剩骷骨的尸体,证实他身份的是他口袋里的一份护林日记。田师傅说,与这些在护林岗位上献出鲜血与生命的同志相比,自己是幸运的。

有一天,田师傅在四道坪巡逻时,看到几名盗伐者正起劲地挥舞柴刀砍一棵碗口粗的树,田师傅急忙上前制止,没料到,他们一哄而上,把田师傅暴打一顿后扬长而去。鼻青脸肿的田师傅没有还手,他只是按规定,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林场,然后继续巡山,等伤慢慢自己痊愈。

田师傅的抽屉里,藏着一个奖牌和一个获奖证书。是国家林业局授予田师傅“全国优秀护林员”光荣称号的明证。我们非常希望能听听田师傅在这方面聊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坐着,轻淡地笑着。

与山为伴与林共存的田师傅,在关山深处寂寞孤独地神采奕奕。只不知这神采里,藏着多少我这样的过客无法感知的苦与难?只不知,这山林,是否能感知田师傅的深情与热望?能否感知这山一样的臂膀撑起的守护?

赵瑞环:营林二十载   青丝变白发

赵瑞环,是关山林业局505名职工之一员。干了22年究竟植了多少棵树,绿了几片林,她也记不清了,汗水洒向了山山岭岭,染绿了满山的青松翠柏,也染灰了一头的青丝。生在安徽长在平原的她,如今看到这苍苍群山,仍由不住有些发怵。

1984年,赵瑞环的父亲,那个20多年前从安徽来支援大西北的老林业人,带着24岁妙龄的女儿,落户关山。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山,这样高的山,这样多的山,赵瑞环不知所措。山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山对于赵瑞环而言有太多的未知,而那未知,对于平原上长大的女孩子,却是源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据赵瑞环讲,来西北时她在安徽老家已经订了亲,与她同来场子的还有四个女孩子,这四个女孩子在老家也已订了亲,但后来她们都退了,因为两地太远。但赵瑞环没有。依她的意思:“怎么好伤着人家呢?男人家,有没有固定工作不要紧,只要肯吃苦,哪里还吃不了一碗饭?”于是,她成了关山唯一带男家属的女林业工人。赵瑞环告诉记者,在老家结婚时,娘家陪嫁的东西可多了,家具日用一应具全。那时她是一个何等娇媚幸福的新娘!可是她要来关山工作。携夫来到关山后,那长袖绕水、轻衾粘花的新娘便是留在江南的一个永远的梦了。

初来关山时,他们两间破旧的“新房”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外什么也没有,而这单人床是睡不下两个人的,于是,他们自己动手在床边镶了一长条木板把它变成了个“双人床”。除了这张床外,其他的家具就都用纸箱来代替,吃饭在纸箱上,写信在纸箱上,书装在纸箱里,衣服也装在纸箱里……

而这“纸箱新娘”,当时是完全可以回到那梦里水乡的呀。赵瑞环为什么不呢?赵瑞环回答记者这突兀的提问时腼腆一笑,这一笑中有着村妇般特有的羞涩。“分配我到这儿工作了,我就想着如何克服困难,如何把工作干好?没想过要离开。”是的,“坚守与奉献”应该是一种政治文明,而对于这个纯朴如村妇的关山女工,那只是一种简单的思维方式。

带着这种“简单的思维方式”,赵瑞环在关山一扎就是二十多年。如今儿子都已经二十来岁上大学了,但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赵瑞环依觉历历在目。

指尖之痛,如在昨日。刚来关山时,丈夫没有工作,靠她一个人的工资,生活难以为继,后来在单位的照顾下,她为丈夫谋到了一个护林员的岗位。她在林场劳动,丈夫在山上护林,尽管工作辛苦些,但有了“双职工”的工资,他们的生活可以勉强维持。可是,时间不长,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给他们带来无比幸福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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