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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闭上眼,想起了和罗喉相处的点点滴滴,当爱一个人爱至深骨时,究竟怎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泪水会剌痛双眼,所以只能选择轻轻眨掉…但是那眼角的泪痕却仍存在,就像彼此心中的痛一样,是怎样也没办法抹灭的一道伤痕。
罗喉,只要忘了我,就能让你忘了伤痛,但是……我不能连你最後想要记住一切的权利也剥夺,所以,如果痛苦是相对的,那麽我也将会带着这份记忆,轮回到下一世,等你。
「这是我的选择。」睁开眼,黄泉将手中的碗交回到老者手中,接着缓步走向轮回池。
没有回头,行走的脚步亦没有停止,黄泉低下头望向套於指间的戒玺。
这样,就够了……
爱就像是一把双面刃,伤了自已的时候,也同时是在伤害一个用灵魂爱自已的人。
悲伤冷绝的叹息,轻轻浅浅,几乎只是一句句连自已都听不见的自言自语。
朦胧的薄雾,像是一只细柔的纱,轻掩住黄泉脸上那抹无悲无喜的笑容,焚烧着吞噬灵魂的激美,随着风飞扬的银白发丝与发带交织成叠,微寒的泉水触到体肤时,他并不觉得冷,染上靡烨的记忆伴着极端的痛楚,在此时此刻,竟温暖了他的身与心。
创造新生命的泉水逐渐淹没黄泉的身躯,却淹没不了回荡於心的誓言。
「罗喉,别忘了我的心还寄放在你那里,无论何生何世,我都会去找你讨取的,等我…一定要,等我。」
原本该是亡魂入轮回的泉池,也在泉水平静无涟漪的那一刻全数消失不见,只剩下黄泉的身体飘浮在云夕上,他的表情就像是睡着了般,安和无比。
一直看着这一幕的老者唇畔勾起一抹笑容,他的身形也随之变幻成一名黑发青年,而在那人的身後,也缓缓走出两名男子,只是在三人的手与脚,都被一种若隐若现的锁扣给缚扣住。
「凤卿,这个测试结果,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大哥。」
「是呀!将所有悲伤自已全揽下,这也和当初的大哥很像。」
「二哥、三哥,你们别忘了,他是大哥选择的人。」
在黄泉将瓷碗交到自已手中时,君凤卿便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权利去抹灭别人的记忆,更何况那对罗喉而言,虽痛苦,却也最珍贵,是他们俩人一同守护的记忆。
就在三人还在思虑着接下来该如何做的同时,一道惊雷落下,打破了一方寂静,炫丽哀凉的金光於三人手脚上的锁扣散出,片刻後,长年禁个的锁链消失於无形中。
「看来,大哥已经解除恶咒了。」当年,邪天御武的咒恶,并不只限於活着的人,就连因为魔神之力而殒命者,也都会被囚困在这个闇冥之界里,灵体永远无法离开。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恶咒解除的那一刻,但他们三兄弟也知道,解咒所需的最後一滴泪……是痛彻心扉的心碎泪水。
「走吧!也该是我们去看看大哥的时候了。」有了共识,三人走向通往人间的结界出口,而在走到一半时,君凤卿却突然止步,往回走到黄泉面前。
没有太多的心绪琢磨,唇边凝着笑,海样深眸望了黄泉一眼後,他弯下腰向沉眠中的人揖身敬礼。
「黄泉,谢谢你为大哥所做的一切。」
最终回 (下)
天都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静默气氛,接到枫岫主人传递的消息後苍月银血和幽溟连夜赶来天都,当他们走到罗喉寝殿时,就见到君曼睩与虚蟜都守在门外。
「二哥人呢?」幽溟强忍心中的悲恸,问向君曼睩。
「黄泉,他在里面……」君曼睩哽咽的回答,她与虚蟜都没有推开门到里头去看,因为这个事实来得太突然,说是逃避也好,在天都里,多少的欢乐言笑都是因为黄泉才存在的,而如今他们又怎麽忍心去看黄泉那再也无法清醒的画面。
一直到今日苍月银血和幽溟的到来,君曼睩才不得不将这份悲伤情绪压下,她知道自已再多的悲伤,也抵不过罗喉心中的那份绝痛。
正当她要将门推开时,寝殿里头却传出了罗喉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而唤出口之名,正是黄泉。
君曼睩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的泪水不停落下,因为她明白那一声呼唤是包含了多少的期盼,却又是得到了多少的空然绝望。
「罗喉一直都待在里面没出来吗?」那一声呼唤,苍月银血也听到了。
「将黄泉带回後,武君就一直待在里面。」君曼睩拭去眼中的泪水,再次的伸出手准备开门,却被苍月银血阻挡。
「吾来吧!你们可以先离开了。」再多的悲伤,也挽回不了逝去的生命,见到天都之人都对黄泉的逝去而感到悲伤,苍月银血不由得感叹。
让君曼睩他们先离开,也许这是他最後能为兄弟做的事了,因为他明白,他的二弟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所以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有人为了他而伤心难过。
「谢谢你。」君曼睩知道苍月银血要她先走的原因,向那人点了点头後,她与虚蟜转身离开。
「大哥,进去吧!」君曼睩离开後,幽溟就见苍月银血伫立在房门前,苍劲挺拔的神姿,如今却也是憔悴得可以,他开口叫唤了声,就算这个事实难以接受,但他们还是得进去见黄泉最後一面。
听见幽溟的唤声,苍月银血缓缓伸出单臂,当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门板後,他才明白推开这道门究竟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因为他明白在这样的门後,隔着的是永世再也无法圆的天伦之梦。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後,他推门而入。
黑暗的房室仅留下一盏忽明忽灭的烛火,照亮了地面上被弃置的血衣,他们看到黄泉已经被换上了乾净的衣袍静静的躺在床上,而此时的罗喉则是拿起湿润的手巾,轻柔地替黄泉擦去脸上的那些污渍血迹。
昏黄的烛火燎着凄迷的哀艳,让那抹猎红色的瞳眸在黑暗中,染上了冷到极至的火色。
每一个抹去的动作,彷佛都会为自已的心带来剧痛般,但罗喉却没有停下动作,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床上那紧闭双眼之人,让自已意识停留在这永寐的黑梦中独嚐那心碎空明的痛。
曾经忘情忘爱居临天下的王者,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漫长等待,所求的究竟是什麽?
「黄泉……」
隽刻在心中的名字随着痛苦沙哑的声音在这宁静的空间里传透开来,没有任何回应,有的,是那如恶海倾覆般的自责与心疼。
「吾曾说过,为了吾你会活下去,看来……是吾太过自负了吗?」
相处的回忆还在脑中盘旋,只是当誓言走过那断层的生死边缘後,剩下的只有那等不到结局的情感残骸,每拾起一片,心就彷佛被罪火烧成灰烟,痛已不成痛。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空气传来的气味竟成了孤寂和无奈?连呼吸都会让人感到寒冷。
曾经奢求着欢笑能到最後,但换来的却只是一场幻灭於瞬间的轮回,罗喉的指尖轻抚着黄泉的脸,丝丝缕缕,涌满心口的,都是一种无以言喻的寂寥心酸
苍月银血和幽溟缓步走到床前,他们看着黄泉紧闭的双眼,还有那唇角微勾的笑靥,这就是幸福吗?就算最终仍得不到结果,黄泉依旧还是带着笑容离开人世。
听见接近的脚步声,罗喉知道来者是谁,但他并没有将视线转移,只是持续抚顺着黄泉额前那散乱的发丝。
当一切恢复到完整的外表後,你就会醒过来了吗?
宁静空间彷佛连心跳声都能听得见,没有人能忽视已经发生的悲剧存在,却又不得不面对这苦涩的事实。
幽溟率先开了口,他单膝跪在床前,有些哽咽的声音带着轻颤。